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朵芝芝把頭深深埋進書堆裏,陳牧允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強裝鎮定地寫題,任由班裏一些八卦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但鑒于這兩個人都是走讀生,在班上存在感雖高但并不是可以被随意起哄的同學,大家只私下讨論幾句便去寫作業了。
下課的時候,徐菡主動問了她一個英語問題,又欲蓋彌彰地提起:“趙一炜英語也不好吧?”
朵芝這才發覺,趙一炜這段時間沉浸在遲來的母愛中,竟然連徐菡都很少顧及。
而且,伍菁菁說得沒錯,大家的青春期,好像真的來了。
“趙一炜最近在補課,英語成績提高了不少。”朵芝一五一十地陳述。
“……”徐菡點點頭,“他找的哪個補習老師?能推薦給我嗎?”
朵芝眨眨眼:“這個,你可以直接問他。”
徐菡面上一紅,急忙撇清:“我可不想找他,我就随便一問。”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她把話題重心移向眼前的女孩,“天氣回暖,聽趙一炜說你喜歡吃冰激淩,可不要貪涼。”
朵芝一愣,随即笑開:“謝謝。”
“什麽冰激淩?我也要吃。”伍菁菁捕捉到關鍵詞,迅速插入倆人中間,“徐菡你是不是要請朵朵吃冰激淩?好哦,自從和我分開之後,就背着我和其他人吃好吃的。”
徐菡極度無語:“你腦子裏除了吃和睡,還有別的嗎?”
伍菁菁委屈道:“我有前車之鑒,你上次還背着我和葉郡吃午飯來着,我路過辦公室看到了。”
徐菡:“……”
葉郡頭疼地解釋:“李老師從家裏帶了點熱菜過來,看班長忙前忙後,就留她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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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菁菁又看向徐菡:“那自從你上次去朵朵家吃飯後你們就有小秘密了,下了課間操都不理我,只和朵朵說話,現在更是只請朵朵吃冰激淩不請我。”
這莫名其妙的争端,朵芝哭笑不得:“徐菡就是提醒我,沒有要請我吃冰激淩的意思。”
伍菁菁狐疑不決:“真的?”
朵芝又拉着陳牧允:“不信你問他。”
高冷如陳牧允,自然不屑于捏造事實,然而這人卻說:“不知道。”
朵芝瞪大眼睛:“喂,你明明就在旁邊,肯定聽見我們說什麽了。”
陳牧允拎起她的書包,淡淡地撇開話題:“還不走?”
當下已經放學,如果不是講一道題,陳牧允可不會老老實實等這麽久。
朵芝便向她們告別:“我先走了。”
大概是剛剛伍菁菁有意為之,這兩個人一前一後出入教室門時,一些人的視線差點要把他們的後背燒着。
一直到校門口,他們都沒說一句話。
等公交的空隙,朵芝才幹巴巴地解釋:“同學之間,開玩笑很正常,你別放心上。”畢竟伍菁菁八卦他們不是一次兩次了。
陳牧允卻以為是另一件事:“伍菁菁說的挺對。”
朵芝吓得昂起頭:“哈?”
這家夥不是最讨厭這種流言了嗎?上次去游樂園被一個小女孩誤解都不開心好久。
陳牧允看她這反應,也逐漸反應過來她是在說自習課起哄的事,滿臉通紅地為自己辯解:“我是說伍菁菁和徐菡!”
朵芝懂了一點:“哦哦。”
伍菁菁今天在控訴徐菡有了別的飯搭子,但在朵芝看來,也就是朋友的小打小鬧,沒想到陳牧允格外嚴肅:“如果是朋友,為什麽和別人吃飯這種事都要瞞着對方?”
等等,他這個問題怎麽問出了一種被始亂終棄的怨婦感?
誰知陳牧允還很能共情伍菁菁的說法:“徐菡和葉郡做得不對,他們無形之中給伍菁菁造成了傷害。”
“……”她現在真的不确定他們聊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陳牧允又順藤摸瓜地說:“還有你和徐菡,上個學期期末後,你們關系近了很多。”
徐菡的父親是自己的主治醫生,徐菡又是班長,兩個人交流多很正常。朵芝不是不願告訴陳牧允,而是纏繞自己多年的病痛,一下子全盤傾訴,不僅會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對她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朵芝正思考如何圓,下一秒,一道聲音把兩個人隔開:“小老妹~”
她一猜就知道是趙一炜:“你們放學這麽早?”
後者自然地走在她身側:“放心,請過假了。今天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吃火鍋?我找到一家特別好吃的火鍋店。”
趙一炜最近看起來春風滿面的,可惜朵芝不能和他一同分享,便婉拒:“你多吃點,我今天作業有點多。”
陳牧允的誠實突然冒出:“今天開學第一天。”
朵芝:“……”
能不能有點默契?
趙一炜被陳牧允點醒,不依不饒地攬住朵芝:“你拒絕我們幾次了?我媽可想見你了,再說了,你不是很想吃辣鍋嗎?我偷偷給你燙一片肉——”
趙一炜嘴裏的“媽”一出口,朵芝就已經看到陳牧允怔住,極為無奈地回答:“算了,讓我媽知道,舅媽也不好過。”
這倒是,小孩不懂事,大人不能跟着不懂事。趙一炜悻悻地再問:“那我們吃粥底火鍋?”
“……”這頓飯她是非吃不可嗎?
見朵芝一直在瞟旁邊的陳牧允,趙一炜便調侃:“叫上你的‘好朋友’一起?”
還不等朵芝說話,陳牧允就已經拒絕:“我先走了。”
見對方如此不給面子,趙一炜咬牙切齒:“他媽的,老子真想揍他一頓。”
朵芝的視線卻始終跟随着陳牧允,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她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趙一炜不解:“怎麽了?”
朵芝也不知如何解釋,只能說:“我不吃了,你和舅媽吃吧。”
……
朵芝回到家,張嫂鍋裏正煮着桃膠皂角米銀耳羹,看到她放下書包,便盛了一碗放桌上,道:“先生和太太最近有事,不在家。朵朵,過來吃夜宵吧,溫的。”
朵芝點點頭,她晚飯胃口小,經常半夜餓,和趙一炜吃夜宵養成習慣了。
果然,張嫂問:“一炜呢?”
“他和舅媽出去吃了。”
張嫂來這個家很久了,多多少少了解一點裏面的情況,自然心疼做小孩的:“甄小姐以前太忙,現在多照看一炜也是好的,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朵芝卻想到陳牧允:“萬一有呢?”
張嫂搖搖頭:“那只能說有一方太倔了。”
朵芝不想聊太多,張嫂帶了趙一炜很多年,毫無疑問偏心趙一炜。
只是……
在陳牧允那裏,父親偏袒外人,哥哥拿他當小孩,心疼熬成老花眼的父親,陳牧允不能有任何申訴,否則就會被指責不懂事。
就算延伸在他再怎麽不喜歡的母親身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壓根不存在,因為他從未被偏愛。
難怪他每一次的眼神那麽受傷。
以前和瑞骞哥哥聊天時,也會覺得,他是個背着保護殼的敏感小孩,你翹一下這層殼,他就會對你龇牙咧嘴,只覺可愛卻不覺可憐。
後來,朵芝不再以同樣的視角觀察他,而是蹲下來問:“能不能讓我進來躲一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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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高一下學期最重要的事,那便是文理分科。
朵芝問了一圈,發現四班大部分人都預備選擇理科,就連平時叫嚷着數學物理好難的伍菁菁,都果斷地說理科。
問到本人,本人這麽說:“理科雖然難,但是我不想背書。”
“你還真是……”葉郡無話可說,“理科也要背公式。”
“至少不要背那麽多。”
“伍菁菁,在分科上你要慎重,不能把這當兒戲。”
被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屁孩教訓,伍菁菁面子上挂不過去,雙手環胸:“我很慎重啊,我就想選理科,你們都選理科,我才不要一個人到新的班級。”
徐菡聽到聽到她的話,毒舌地表示:“我們是分班了,又不是死了。”
伍菁菁:“……”
朵芝見伍菁菁被圍攻,笑着解圍:“其實李老師替伍菁菁考慮過了,理科容易上線,按照她現在的成績,高二高三補上來不是難事。”
伍菁菁拍拍胸脯:“聽到沒?李老師都說了。”
事已至此,幾人也不再說話。
伍菁菁開心地問朵芝:“朵朵,還沒問你呢,你想選什麽?”
話題指向她,陳牧允也看了過來。
朵芝如鲠在喉。
徐菡先出聲打斷:“現在剛開學不久呢,說這麽早幹嘛?”
伍菁菁:“随口問一下嘛。”
徐菡:“上課鈴響了,別講話了。”
朵芝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前不久張嫂還和她聊起這件事:“朵朵,太太有沒有和你說過,心源有消息了。”
畢竟看着長大的小姑娘,張嫂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朵芝翹着嘴角:“去年國慶,爸爸媽媽說是出差,其實是跑到國外打聽心源的事。”
張嫂附和:“先生和太太一直很關心你,當時沒說也是因為沒有确鑿的消息,如今有了确信,看來我們朵朵的病很快就要好了。”
是啊,這地球那麽大,總能讓人看到希望。
張嫂松了口氣,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太太和學校溝通過了,高一念完就休學,我們努力地治,一定會出現奇跡。”
……
朵朵正神游,一支筆在她眼前晃了晃,喚回了她的思緒。
她回過頭,對上了陳牧允那雙墨瀑一般的眸子。
“這道題,寫錯了。”陳牧允低聲提醒,指着練習冊上一道明顯的計算錯誤。
朵朵有些不好意思,這種低級錯誤實在不該犯,便去重新演算。
陳牧允一直盯着她,後者感受到他直勾勾的視線,詢問:“怎麽了嘛?我辮子紮歪了嗎?”
“沒。”他指出,“你是不是有心事?”
朵芝樂了:“你怎麽看出來的?”
陳牧允見她嬉皮笑臉的,扯了扯她的辮子,語氣很不滿:“你別跟我貧。”
朵芝好奇:“貧是什麽?北方的說法?”
陳牧允:“……你別轉移話題。”
思來想去,陳牧允也只覺得有一件事,斟酌着開口:“你是不是想選文科?”
朵芝:“?”
陳牧允越想越覺得是,臉熱地承諾:“就算分班了,我也會給你買酸奶的,你有不會的題目也可以找我,我都會幫你解決的。”
噗嗤一聲,朵芝笑了。
陳牧允赧然:“你笑什麽?就算當不成同桌,我也會說通老陳讓我繼續走讀,以後我們還是一起回家。”
聽聽我們這位拽哥的羞澀發言,朵芝不得不動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歪着頭問他:“陳牧允,你是不是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