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朵芝從未如此直白,陳牧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朵芝誠懇道:“你臉很紅。”
陳牧允:“……”
下一秒,下課鈴天籁一般響起,陳牧允拿起書包撒腿就跑。
朵芝無奈地在他背後喊:“——喂,你不等我了?”
等她收拾好書包出門,看到少年并未跑遠,而是倚在牆邊,碎劉海投下的陰影遮了一半的神情。朵芝剛走到他身邊,只見這人轉身就走,一板一眼地說明:“今天我們保持一米。”
朵芝不理解:“我就開個玩笑,至于嗎?”
陳牧允摸了摸通紅的耳根子,兇态畢露:“不好笑。”
“……”
她覺得挺好笑的啊。
算了,多說無益,等公交到站,陳牧允留一個靠窗座位,朵芝卻繞開他坐到了後面。
陳牧允很不好受:“為什麽分開坐?”
朵芝反問:“不是你說要保持一米嗎?”
陳牧允:“……”
平時沒見你這麽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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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小雨淅淅瀝瀝地下,都說春天的雨水是豐收的先兆,最是令人欣喜,陳牧允卻陷入了這場雨的缱绻。
“幸好我們上車早,不用淋雨了哈哈哈。”
“你帶傘沒?”
“沒有。”
“那下了車我們跑快點。”
旁人的閑聊與雨水的滴答一同落入噪雜的環境裏,陳牧允垂着眸,一只冰涼的耳機忽然塞入他的耳中。
他正要回頭,女孩微涼的手從後捧住他的臉,草莓軟糖一般聲音融化在他的心間:“別動,請你聽周傑倫。”
耳機分你一半吶。
陳牧允微微彎唇,感受着樂符慢慢跳躍在眼前的景象。
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
那溫暖的陽光像剛摘的鮮豔草莓
幾句是非也無法将我的熱情冷卻
……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緩緩地,車停下,雨有下大的趨勢。
朵芝先問陳牧允:“你帶傘了嗎?”
老陳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出門前會叮囑他們,陳牧允便點頭:“帶了。”
車站,剛剛還揚言跑快點的女孩們泛起了嘀咕,校服都濕了一半,這跑回去肯定要感冒的,出門怎麽就僥幸覺得今天不會下雨呢?
正當兩個女孩一籌莫展時,朵芝将自己的傘遞給她們:“我們這裏有一把多的傘,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先拿去用。”
“真的嗎?謝謝你啊同學,你是一中的嗎?哪班啊?明天我們就送過來。”
“高一四班。”
“好诶,你們長這麽好看,我們肯定能認出你們。”
朵芝笑了笑,便和她們告別了。
陳牧允始終一言不發,他撐着一把黑色雨傘,足夠遮擋兩人的身子,只是朵芝身材偏嬌小,外面的斜雨可能會飄進來。
他脫下校服,罩在女孩身上。
“謝謝,你不冷嗎?”朵芝看他裏面只有一件單衣,關心地問他。
“不冷。”他常年在球場長跑,不至于淋一場雨就感冒,但是這個小矮子就不一定了。
倆人距離太近,朵芝一擡頭便看到少年利落的下颚,以及外套裏清新的洗衣皂香,腦海裏似乎還能循環播放mp3裏的餘音。
這樣朦胧的氛圍,她還有心思開玩笑:“怎麽辦?這下不能保持一米了。”
陳牧允看她時不時往外鑽,示意自己的胳膊:“挽住。”
朵芝懵了,這家夥不是很讨厭別人碰他嗎?
“挨近點,別感冒了。”這樣的說法也合理,但有沒有摻雜着自己的私心很難說。
就算在雨夜裏,朵芝也能看清他蔓延到脖子的一抹紅。她立馬挽住陳牧允的胳膊,大大咧咧地表述:“也是,抱都抱過了,挽一下也沒事。”
陳牧允一個激靈,那晚的情形再度浮現在眼前,少女馨香柔軟的身體也近在咫尺。
朵芝笑他的反應:“你這樣子,怎麽好像是我占你便宜一樣?”
陳牧允面紅耳赤:“朵芝!”
朵芝‘倒打一耙’:“哇,叫大名了,你好兇哦。”
“……”
讓着這小矮子一回,後來就越來越贏不了她。
考慮到今日有雨,陳牧允一直把她送到家門口,朵芝卻拉着他:“喝碗姜湯再走吧。”陳牧允猶豫不決,朵芝打消他的顧慮:“我爸媽和趙一炜不在。”
所以現在是……
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牧允忽然緊張起來,直到廚房裏張嫂的聲音傳來:“朵朵,外面忽然下雨了,這裏有姜湯,過來喝一碗吧。”
陳牧允面如菜色。
朵芝忍俊不禁,挪着小步子湊到他身邊,小聲調侃:“你好像不太滿意。”
“……”
靠。
他到底為什麽越來越丢人?
張嫂盛了兩碗姜湯,看了一眼少年濕了大半邊的身子,憂心忡忡道:“朵朵,你這位小同學怎麽淋了這麽多雨。”
室內光線明亮,朵芝看清了陳牧允的全貌,濕漉漉的眼神像是每次丢丢怕被送回外婆家而乞求主人摸摸它的可憐樣子。
朵芝深吸一口氣,立馬拉陳牧允上樓。
趙一炜衣櫃裏有很多趙蘭葶給他置辦的衣服,只是趙一炜不拘小節,并不配合趙蘭葶的時尚品味,很多衣服都沒有拆開過包裝袋。
陳牧允不想穿趙一炜的衣服,表現出明顯抗拒:“我拿吹風機吹一下就行,不用這麽麻煩。”
“沒事,這些衣服他都沒穿過。”想到這兩個人微妙的關系,朵芝添了句:“你比他帥得多,我媽媽要是看到她拿來的衣服能被你穿得這麽帥,肯定會很高興的。”
陳牧允真想問問她,她是每天都吃糖嗎?為什麽嘴這麽甜?
“你先換上,我出去。”朵芝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把衣服塞他手裏,然後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陳牧允和趙一炜身型大差不差,換上對方的衣服毫不違和,出色的外形硬是讓他有幾分時裝周男模的感覺。
下樓的時候,朵芝捧着臉,毫不吝惜地誇贊:“別太帥了我的同桌。”
張嫂也贊同:“朵朵,你這位小同學是不是藝考生?”
朵芝響亮亮地回答:“他雖然帥,但這只是他最不起眼的優點之一,因為我這位同桌還有最強大腦武裝自己。”
陳牧允臉熱得可以煮雞蛋,愣是一句話都不敢接。
他在她心裏,真的有那麽好嗎?
姜湯流淌過喉間,辛辣的味道帶來全身的暖意。
陳牧允止不住地笑。
……
今晚荔市有臺風登陸,朵芝讓陳牧允晚一點走。
喝完姜湯,兩個人一起寫作業。
書房裏,陳牧允早已心猿意馬,一道簡單的計算題都讓他算了半個小時。
朵芝擡眸和他對視,笑着陳述:“我感覺你今天有心事。”
心事有很多,像一團毛線,纏纏繞繞都不知道先捋哪一根。
陳牧允放下筆,挑了件稍顯正經的事:“其實前幾天老師不是讓我去搬作業——”
朵芝說:“她在和你商量走數學競賽的路。”
陳牧允驚了:“你怎麽知道?”
“或許我是個可以讀到他人心事的魔法師呢?”朵芝笑盈盈地問。
陳牧允:“……別開玩笑了。”
如果要猜中他人的心事,那一定對所有細節都十分敏感,且要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情緒。
他寧願朵芝是個世界都圍繞她轉的嬌氣包。
“好吧。”朵芝撇撇嘴,“我和徐菡有聊天,她是班長,自然知道這件事。”
“我想了很多,競賽這條路有風險,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這個天賦能在那麽多金牌選手中脫穎而出,循規蹈矩的高考可能更适合我。”陳牧允抓了抓頭發,“我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也許一二班的優等生更适合。”
朵芝拿筆帽那頭戳了戳陳牧允。
“笨蛋。”她說他,“你為什麽覺得別人一定比你好?”
“……”
朵芝發覺,陳牧允的自卑情結很嚴重,總是害怕抛棄,總是讓自己退而求其次,總是把自己包裝成一層硬殼,不肯袒露柔軟的肚皮。
“為什麽覺得自己不适合?你小學初中都拿過奧賽金牌呢。”
“那都是過去式了。”
“可是誰不是由過去的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呢?”
任何一個階段的自己都是自己,否定了過去的自己,不就是否定現在的自己嗎?
朵芝還想和他說什麽,陳牧允小心翼翼地指出:“可是我要參加集訓的話,就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什麽?
朵芝懵了:“你是因為這個?”
陳牧允很不好意思地點頭:“我想來想去,高二分科之後,我的理科成績應該也能讓我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朵芝被他氣笑了:“陳牧允,你能不能不要拿未來開玩笑?”
陳牧允很無辜:“我沒開玩笑啊。”
“你簡直是個……”朵芝不知道說什麽,因為不能一起回家,就任性地選擇原路,最後也只能腦袋嗡嗡地告訴他:“你在那裏可以交到新朋友,他們會和你一起。”
陳牧允:“可我不想和他們一起。”
朵芝頓時有一種提前當家長的感覺,勸誡他:“雖然你的選擇我不能幹涉,但是我希望你的理由是你對競賽把握不準,或者是你以後會把英語成績提上來,而不是這樣草率的理由。”
“……”陳牧允不想讓喜歡的女孩看扁,但目前她口中“草率的理由”對他來說是天大的事,只好暫時應和下來,“知道了。”
朵芝嘆了口氣,又問他:“還有別的事嗎?”
陳牧允磨蹭了一下,頭幾乎要埋進桌子底下:“……我想和你道歉。”
“诶?”
道歉從陳牧允嘴裏說出來,怎麽有一種開天辟地的歷劫感?
“那個……”陳牧允紅着臉,終于把這件頭等大事說出來:“上次未經允許抱了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