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Perfect
Perfect
在餐廳吃完晚飯，路黎和蘇知梵乘坐電梯下樓。
路黎斟酌好說辭：“我住的酒店離這裏很近，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回去。”
蘇知梵聲音溫潤：“我聽懷琳說，你不怎麽記路。”
路黎聽後忍俊不禁：“你直接說我路癡就好了。”
蘇知梵笑道：“你不是路癡，你只是坐車和行走的時候都在思考別的事情，沒有去記路而已。”
路黎不禁偏頭去看蘇知梵，他是少見的十分細心而且情商極高的男生。
路黎：“這裏是南濱，我雖然不怎麽記路，但對它還是很熟悉的。”
蘇知梵微笑：“還是讓我順路開車送你回去吧。”
路黎只好不再堅持，答應說好吧。
車子從地下停車場沿着緩坡駛過，進入南都路主幹道。
路黎沒有忘記陳淮越的話，表面平靜靠着車座，但是心裏一直有些不安。
陳淮越說如果她上了蘇知梵的車，他就會在中途開車攔下來。
路黎知道他敢這樣做。
當年她不辭而別，違背約定好的承諾，以陳淮越驕傲不羁的性格，他這些年心裏一定有氣。可是她不想向他低頭，也不想重修于好。這也是她的性格，倔強又自卑。
蘇知梵主動挑起話題，路黎興致不高，只好簡單地禮貌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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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剛過第一個紅綠燈路口，車窗外響起跑車發動機呼嘯高亢的聲浪。
路黎心裏不禁微微一抖，再次下意識地抑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蘇知梵車前的擋風玻璃。
車子右轉到另一條側路，眼前忽然飛快地閃過一抹幻變的光影，路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因為車子陡然急剎的慣性，身體受到劇烈颠簸。
身旁傳來蘇知梵關切的聲音：“路黎，沒事吧？”聽起來他也受到驚吓。
“……我沒事。”路黎驚魂未定，努力平複受驚後的心情。“你呢，還好嗎？”
蘇知梵回道：“我沒事。前面這輛跑車起步後突然變路，我沒來得及反應。”
路黎也看見前方那輛亮黑色的邁凱倫塞納。夜晚道路兩旁明亮的街燈，浮映在車身上面，光影流動如彩霓虹海。
閃爍的車尾燈像是無聲示威，又像暗示她的提醒。
手機鈴聲适時響起，路黎看向屏幕，闊別已久的國內號碼，既熟悉又陌生。
這個電話不得不接，路黎沉默地等待對方開口。
“下車。”
簡短但又不怒自威的兩個字，路黎甚至能夠想象出從陳淮越的薄唇中冷冰冰吐出的畫面。
“如果我不呢？”她說。
路黎緊盯着黑色的邁凱倫塞納，心裏擔心他又在普通的道路上，忽然來個賽車圍場內的超車和防守。
陳淮越沒有在之前的主路上攔截蘇知梵的車子，他可以憑借精湛熟練的駕駛技術，在交通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全身而退，但是會讓蘇知梵的車子與其他車産生剮蹭，甚至造成被貼上罰單的後果。
他敏銳地抓住蘇知梵對南濱道路不熟，還有反應速度不及的可乘之機，達成自己所要的目的。
陳淮越漫不經心笑說：“我們繼續？”
兩個人都在賭對方先認輸喊停。
前方的邁凱倫塞納以自侮式的速度緩慢爬行，發動機不滿的低聲哀吼，仿佛在和車主人抱怨速度太慢。
蘇知梵想要超車卻又被被邁凱倫截防得死死的，路黎看出他們就是被陳淮越虐玩的獵物。
“這裏是市中心。”路黎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
陳淮越淡然提醒：“我并沒有違反交通法規。”
路黎忍不住低罵：“但你道德敗壞。”
陳淮越嗓音溫柔，沉沉笑道：“我承認。”
“蘇知梵，你靠路邊停車吧。”路黎轉身對身旁開車的蘇知梵說道，相信根據剛才的對話，他應該已經能大致猜出前車是因為她，所以一直在路上為難他。
蘇知梵看向路黎，眼中的神情顯然頓了一下。
路黎無奈說道：“他是沖我來的。”
蘇知梵腦子思考極快，立馬大致猜到兩人之間的糾葛。他沒有立刻聽從路黎的話，而是耐心和路黎說：“如果他真是沖你來的，我讓你下車你會陷入危險。”
路黎輕嘆了口氣，然後勾了勾唇說道：“沒關系，他不會傷害我的。”
蘇知梵側頭看向路黎，路黎沖他點了下頭說道：“我可以确定，我和他講兩句話，然後自己打車離開。”
蘇知梵見她堅持，只好打右側車燈，車子慢慢駛近路邊停下。
“我在前面不遠處停車，等見你安全我再離開。”蘇知梵說。
路黎對他點點頭，微勾唇角道：“好的，謝謝你。”
路黎在路邊下車以後，蘇知梵的車重新上路向前行駛，這次那輛邁凱倫沒有再阻攔他。
路黎踩着短靴，加快步伐走到稍前方停在路邊的黑色塞納。走到車邊副駕駛的車窗已經降落下來，好像早已經預料到她會主動走過來，而他也确實預料對了。
聽見路黎打來副駕駛的車門，陳淮越撩起眼皮看向右側座位，眼神中帶着散漫輕狂的松惬感。
路黎将手提包扔在副駕駛，在陳淮越的注視下，擡手脫掉短款毛呢外套，攥緊力氣接着用力地朝陳淮越的臉上砸去。
“你很煩知道嗎？”
喊完拽了包包，摔上車門轉身邁步離開。罵完人果然很爽，心中郁結的怒氣釋放了一大半。
這時身後來了一輛出租車，路黎招手坐車自行回酒店。
毛呢外衣滑落到大腿上，陳淮越端坐着輕笑了聲，無視略淩亂的發絲，低頭看着眼前路黎的白色外套，細白的長指輕輕地撫了撫衣料，溫柔又纏綿。
黑色的邁凱倫塞納被主人發動，得到加速釋放的深色野獸長嘯着疾馳而去。
少年從來沒有刻意想過女孩，卻在看電影的中途，聽到某一首歌的歌詞，在畫展看到一幅畫，開車經過都市和山野，在沉睡的夢裏，心頭都浮過她的影子。
他每次都想抓住，可到最後手中總是空無一物。
路黎打車到酒店一樓門前，黎晏已經讓服務生等候在一樓接她。
洲際酒店的建築外觀，路黎之前見過幾次，其中有一次攢滿了傷心和失望。這是第一次進入這家極盡典雅的高奢酒店。
黎晏的跨年派對辦在南濱路洲際酒店的頂樓花園套房，窗外還有觀景露臺。
“來了。”
剛進門就看見黎晏修長挺拔的身影，帥氣俊朗的臉上含着張揚的笑容，沖路黎擡了擡手，算是打過招呼。
黎晏半真半假說：“我還擔心你不來，想着要不要派車去親自接你。”
路黎笑了笑，将毛呢大衣交給服務生，看向黎晏說道：“你不是說陳淮越不來嗎？”
前天晚上，黎晏發聚會地址，正好是遇見陳淮越的那天，路黎直接問黎晏有沒有陳淮越，黎晏說陳淮越有事去嘉北了。
黎晏見路黎沒有帶自己的朋友，朝窗外的花園露臺喊道：“穆依杳，你過來幫我照顧一下。”
很快視野中出現一個身材高挑漂亮，穿着某頂奢秋冬新款的紅色連衣裙，披着青黑色皮草披肩走到房間來。
黎晏挑眉對這位衣着華美的女孩說道：“人我交給你了。”
穆依杳嬌柔地笑說：“放心絕對沒問題。”
黎晏走了以後，穆依杳打量了一下路黎的着裝問道：“你就穿這個裙子？”
路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方領絲絨長裙。這件裙子怎麽了？寒假回來剛在南濱商場花了三百多塊買的，白天只穿這個裙子都不用再格外穿外套，款式好看并且方便。
路黎幹淨清澄的眼睛望着穆依杳，認真地點了點頭。穆依杳沒有再說什麽，挽着她的手腕到外面露臺的沙發區。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姐妹。”穆依杳拉着路黎在女生們的中心坐下，聲音甜美好聽，帶着絲絲的撒嬌語氣。“你們可不能冷落她哦。”
聽見身側有女孩不确定的疑問聲：“路黎？”
路黎剛才一直沒有留神看四下的人群，如今忽地聽見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循聲看了過去。
路黎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倪佳妍，但是看看身處的環境和周圍的女孩亮麗奢華的衣着打扮，又覺得在這裏見到她是件極為正常的事情。
路黎微笑回應：“好久不見。”
穆依杳見互相打招呼的兩人，不禁驚訝說道：“诶，你們之前認識啊？”
倪佳妍勾起紅唇道：“我高三轉學到南中上學，我們倆是一級的同學。”
倪佳妍身旁的好友笑說：“就是你為愛轉學那次嗎？”
其他人聽說這起青春事，紛紛跟着起哄。倪佳妍沒有說話，只是含笑沉默應下。在衆人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的時候，眼風卻瞟向對面斜角的路黎，後者神情如常沒有絲毫異樣，在和給她遞酒杯的穆依杳禮貌道謝。
路黎剛接過酒杯，聽見穆依杳問道：“你和黎晏什麽關系？”路黎如實回答女孩的問題，“他是我表哥。”
穆依杳好看的柳眉擰到一起，聲音掐尖了兩分：“你就是那個高中養在他家的妹妹？”
路黎茫然地蹙眉，說道：“我和他是遠房親戚，我沒住過他家。”
穆依杳思緒清晰了些，情緒消釋聲音也松弛了下來，說道：“對嗎，我忘了，那個女孩叫什麽汐。”
雖然路黎現在比之前性格打開了不少，但是她和這裏每個人都不熟，聚會全程除了其他人主動搭話，她只安靜地看黎晏多才多藝的朋友們表演，填滿沒吃晚飯的肚子，然後窩在露臺的沙發等待南江跨年煙火秀。
看完跨年的煙火，一衆人聚在一起舉杯喝酒。路黎正想着什麽時候告辭，這時又來了幾個黎晏晚到的朋友。
路黎伸手要拿新送來的水果披薩，聽見男生們歡呼吹口哨鼓掌的聲音，擡頭卻看到那個已知到嘉北處理私事的人，閃現出現在黎晏的套房門口。
黎晏心虛地找了找路黎的身影，然後拔高聲音對陳淮越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是說你要明天才回來嗎？”
他發誓沒騙路黎，他确實邀請了陳淮越，但是他說要去嘉北處理私人工作，跨年夜回不來，這不知道怎麽又突然能回來了。
陳淮越稍微展開搭着淡粉色女裝外套的手臂，嘴角噙着淺淡笑容：“我來接人。”
“誰啊？你女朋友還是哪個好妹妹，怎麽一點沒聽說。”人群中有男生笑說。
陳淮越幽深眸光已經鎖住人群中的路黎，他回答的無比坦然：“追求對象。”
路黎大腦還在消化這陳淮越的這幾句話，便見他擡步朝她走來。
陳淮越走到面前半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溫柔地望着路黎，簡短解釋道：“臨時改的航班，沒來接晚了吧。”
兩個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路黎也擡眸看着他，一時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這件外衣上次忘在我車裏，我就順手帶過來了。”陳淮越聲音和目光依然溫柔，好聽到溺化在旖旎的夜色中。“你今晚穿大衣來了嗎？”
聚會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她的身上，好像都在等她的回答。
陳淮越說的每一言一語都是情侶間最平淡的問話，可是聽入耳中浪漫又動人，仿佛他們已經做了很久的男女朋友。
路黎清醒地知道，她應該拒絕陳淮越的話，或是當下一走了之，但是她心裏有個聲音，那是十七歲的自己奮力吶喊的聲音，告訴她不應該在衆人面前拂了陳淮越的面子。
“穿了，不晚。”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鬼使神差似的。
陳淮越眼中的笑意無盡地蔓延，月光皎皎都沒有他的眼睛好看。
“我送你回去。”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