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RossAndRachel
Ross And Rachel
“迎接旅客的各位請注意:由倫敦飛來南濱的CA907次航班已經到達……”
機場廣播傳來輕柔親和的女聲。
路黎推着行李手推車朝外面走,邊握着手機溫聲耐心地講電話:“表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的航班,只是臨時決定提前改簽早兩天回來。你和夏叔叔……姑夫,你們安心去旅行結婚……”
這話其實是謊話,她就是故意不告訴表姑,否則她一定會推遲自己的旅行日期。
時間過得飛快,上次和表姑在國內見面,還是兩年前的暑假。黎盈和夏承明決定戀愛的時候,一起休年假到歐洲旅行,特意飛到愛丁堡,與路黎見面吃過飯。
電話那端黎盈還是深表惋惜,路黎聽見她身旁夏承明含笑安慰她的聲音,心裏感覺溫暖。表姑在這曾讓她遍體鱗傷的世界,找到了那個懂得她人生辛苦的同路人。
黎盈:“你回南濱住我那裏,一會我把家裏的密碼發給你。”
路黎連忙說道:“表姑,我回國前都已經訂好酒店。好啦,先不說了……等你們旅行回來,我們再在南濱聚。”
畢業論文中有需要到冰城實地收集的數據,所以路黎整個寒假都打算在國內度過,等到臨近開學再回愛丁堡。
路黎随手打了一輛出租車,乘車到前兩天已經訂好的酒店。
家裏她名下的那套房,從她那年離開南濱起,一直在對外出租。租戶是一對在南濱打拼的年輕夫妻,平時和她有聯系。
剛到酒店刷卡進門,就收到懷琳發來的微信。
懷琳:到家了嗎?
路黎發送一個實時定位,說已經抵達南濱。
懷琳:秦顯不回新加坡,我決定和盧耀去印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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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I:盧耀在追你?
懷琳:路路,你也看出來了。
LULI:你和秦顯怎麽辦?
懷琳:五年裏我和他表白了十九次,他拒絕了我十九次。我現在回頭看着這十九次表白,只有前五次是滿心期待地希望他能答應,後面的十四次我好像只是習慣了,仿佛是為了完成繼續喜歡他這個任務。
LULI: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盧耀感覺人也不錯,挺幽默的。
懷琳:我對盧耀友誼的成分居多。
懷琳:你和蘇知梵最近有聯系嗎?
LULI:這學期聊過幾次,有次我的智齒突然很痛,他還推薦了一位很不錯的牙科醫生。
懷琳:聽盧耀說他今年也回中國,你們要不要見見面。
LULI:他和父母回國內探親,應該也沒空吧。
懷琳:如果見你,我想他一定有空。
LULI:你就不要再撮合我倆了。
懷琳想要成就一番美事的心意,路黎心裏知道。蘇知梵哪裏都好,但從來沒有驚動過她的愛情。
懷琳:你如果真的對他一點想法沒有,那我就下手了啊。
LULI:你下手吧。
懷琳:哼,人家不喜歡我。
懷琳:他人長得帥,學業出衆,家庭條件也很不錯。那麽多亞洲和英國喜歡他,但是他只對你主動。我最後一次建議你,考慮一下他。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媽媽告訴我的道理。
LULI:坦白說,我從沒考慮過他。
懷琳:為什麽?
LULI:我很欣賞他,但那不是喜歡。
LULI:還有一個上來很重要的原因,我畢業肯定會回國,他家人都在英國,未來規劃方向不一致。
懷琳:好吧,好吧,不勸你了。
懷琳:萬一他喜歡你,喜歡到非你不可,不顧一切跟着你回國生活呢?
LULI:好問題。
懷琳:嘿?
LULI:你也說萬一。
懷琳:萬一就是萬一呢,如果有個條件很好的異國男生,願意放棄一切跟着我回新加坡,我不喜歡他也會感動到慢慢喜歡上他。
懷琳:我不是胡說,我對我自己非常有數。
LULI:我應該也會很感動。
LULI:但讓我慢慢喜歡他,可能會有些困難。
路黎想如果她16歲那年,沒有轉學到南濱中學,她如今喜歡上蘇知梵,應該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和懷琳聊完天,外賣也到了,路黎一邊吃飯,一邊在手機上查明天去冬港的輪渡票。
她還沒有過坐輪渡去冬港,這次決定更換交通方式。
因為決定當天返回南濱,所以路黎一大早就起床,打車到渡口,乘坐早上七點的輪渡進島。
冬港這些年發展海島旅游經濟,島內建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原有的基礎上,網球文化迅速發展,海濱網球公園風景宜人。
去年冬港誕生了一位新科溫網女單冠軍,奪冠時她才十九歲。路黎還和懷琳一起去現場看過她的比賽,不是力量型選手,球風優雅又極具侵略,但正反手又都不疲軟,國內外很多解說和記者都說她的球感是天賦異禀。
路黎沿着海堤公路,一個人悠閑地騎着單車,一邊欣賞海島風光。
島內經典景觀大多數都還保留原有的面貌。只是那位賣手工簪花草帽的小攤找不到了,不知道那位做手工的奶奶是否身體健康。
那片熟悉的長帶狀白沙灘,靠近路邊的位置,整齊地擺放着一排排新款沙灘車,還有其他娛樂的車型。
在夏日盡頭凝望夜海,他們促膝長談的那片草地,被修建成青少年足球場。正值學校周末,當地的小朋友相約在此踢球,清脆嘹亮的聲音才海島上空飄揚。
路黎停下單車,站在青綠色的圍栅外看踢足球,有中場被換下來的小朋友,見她好奇過來打招呼。
小朋友跑過來問道:“姐姐,你是島上的人嗎?”
路黎笑說:“你猜。”
小朋友回答:“我猜你是島上的人,長大就出去讀書或者工作了。”
路黎生出幾分好奇:“你為什麽這麽說呢?”
小朋友毫不怯生說:“外面來旅游的人,他們不會有時間停下來看我們踢球。他們更喜歡去看燈塔和白沙灘那裏玩。”
路黎面露歉意,說道:“你可能被我誤導了,我不是冬港人,我是從南濱過來這裏的。”
小朋友笑了下說“好吧”,但他性格很好,應該是被同學換下來閑着沒事,一直站在圍栅旁邊沒有離開。
“小朋友,你能問你一下,這片區域什麽時候改成足球場了嗎?”路黎問道。
小朋友手撐着腦袋想了片刻說:“我現在讀三年級,我上一年級的時候,這個足球場就修好了。”
路黎點了點頭,和這位當地的小朋友說謝謝。
“聽讀高中的人說,這裏當時原本被一個大老板買了打算修什麽海鮮小吃街,後來又有人買下了這塊地建成公益足球場。”小朋友又說道。
路黎微怔,原來這背後還有這麽一個故事。從她個人的角度來看,幸好這裏改成了公共足球場。
現在不是來冬港旅游的熱門季節,但是崖邊的草坪上面,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在奔跑着放風筝。
一對年輕情侶一人手裏一個風筝,男生的風筝已經放飛在空中,女孩來回跑了兩次,還是沒有将風筝放起來。
她快樂又無奈地看向男生,男生迎着陽光朝她跑過去,将手裏自己的風筝線遞給女生,又将她手裏的風筝接過去奔跑着放飛。
“我是你手中的風筝。”
風中是熱戀的聲音。
路黎的唇角不自覺也爬上淺淡的笑容,只是笑着笑着眼眶中盈滿了淚水。她急忙低下頭伏在膝上,滾燙的淚水掉進微涼的草地。
冬日雪愛上烈日,但冷暖分歧是他們的宿命。魚喜歡飛鳥,天空不是海底,他們是不同世界的生物。
站在全世界視線焦點的男人,已經不是她四年前在冬港的少年。他耀眼到令人遙不可及,她只能是那個在某個城市角落裏,為他的成功鼓掌的平凡女生。
她還是更喜歡四年前的冬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路黎去冰城為畢業論文做實踐研察,一連住了近七天。原本想一直飛南嘉,看朋友圈有南濱的同學分享跨年活動十分精彩,準備到南嘉跨年。
離開冰城的前一天,接到了黎晏的電話,問她在不在南濱,再過兩天是跨年夜,約她參加他組織的聚會一起跨年。
九月份淩晨三點多的電話,還真不是白打的。
路黎:“你的朋友我都不認識。”
“見了不就認識嗎?”黎晏堅持說道,“你也可以帶你朋友過來。表姑不是說……你回國內有事的話,找我幫忙。”
路黎在大腦中瘋狂編造拒絕的借口,卻聽黎晏說:“你要是不想和同齡人跨年,就去我家,我爸媽正好在南濱。”
聽到要見長輩,路黎連忙說道:“不用,你到時候發我聚會的地址。”
到了南濱沒有想到會突然收到蘇知梵的私信,說他從寧城開車陪家人一路游玩到南濱,問路黎有沒有餐廳推薦。兩人一聊發現酒店相離很近,順便約了個晚餐。
蘇知梵相處非常有分寸,早已知道路黎是南濱人,但當得知她住酒店,并沒有繼續多問。
蘇知梵笑說:“你很愛吃熏魚?”
路黎微微一笑點頭說“是”。
蘇知梵眉目疏朗:“我媽媽也很愛吃熏魚。”
寧城熏魚和南濱的做法稍有差別,但同樣也是一絕。
路黎:“是嗎?”
蘇知梵:“這次回來之前,我舅婆她們問她想吃什麽,她只回答說‘熏魚’,說是做夢都在想。”
路黎清冷的嗓音含着幾絲笑音:“我在國外也很想念。”
餐桌氣氛融洽輕松,兩人正邊吃飯邊閑聊,餐廳的服務生走過來。
“打擾兩位。”服務生鞠躬致歉,然後轉向蘇知梵說道。“先生,剛剛門口的同事通知,今晚南都路臨時交通管制,您停在街邊的車可能需要挪到地下停車場。”
蘇知梵習慣性地将車鑰匙遞給服務生,卻見服務生愣了下又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今晚餐廳人手有限,目前無法提供泊車服務。”
蘇知梵淺淺一笑表示理解,然後對路黎說道:“那我要失陪一下了。”
路黎抿唇微笑說:“沒關系,你不用着急。”
蘇知梵點頭應好,起身跟随服務生下樓挪車。
路黎午飯吃得稍晚些,晚餐沒有太多胃口,側撐着腦袋欣賞南都路的夜景。
忽然聽見對面傳來細微的落座聲,不禁詫異蘇知梵怎麽這麽快就挪車回來,扭頭瞥眸望向對面,待看清坐着的那人是誰,她頓時屏住呼吸怔在當場。
陳淮越。
他怎麽在出現在這裏?
“不認識了?”
陳淮越姿态慵懶從容,薄唇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可是路黎捕捉到他深黑色眸底的陰戾和玩味。
路黎淡淡地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陳淮越輕嗤了聲,反問:“吃飯啊,不然呢?”
路黎倏地弄明白了,為什麽服務生會來找蘇知梵,說需要他下去挪車。
“這不是你的座位。”路黎忽略他說話中帶着刺,語氣平靜地說道。
陳淮越也同樣忽視她的話,聲音幽冷:“這就是你每次都不願見我的原因?”
路黎不由蹙眉,冷聲回道:“我不想見你是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見面。”
陳淮越的視線定在路黎的身上,好像獵手在叢林中發現自己的獵物。
“麻煩你離開,這是我朋友的座位。”路黎再次同他強調。
陳淮越懶洋洋地靠着蘇知梵的椅背,不再冷沉着臉,而是勾起一派風輕雲淡的笑容,那是對獵物勢在必得的笑意。
因為陳淮越的驀然出現,令路黎不由看向門口方向,她不知道如果兩人碰見,她應該怎麽和同行人解釋這個場面。
陳淮越氣定神閑地含笑說:“你專心和他吃飯,我在樓下街邊的車裏等你。”
路黎不帶一絲猶豫果斷回絕:“我不會坐你的車。”
陳淮越似乎早就料定她會是這個回答,反而聳了下肩膀,語氣狀似無所謂:“你當然可以選擇坐他的車。”随後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中途截住他的車,簡直小兒科。”
一雙幽黑的眼眸掠過壞壞的笑意,挑釁又痞邪。
路黎愠怒地望着陳淮越,說道:“你敢。”
陳淮越挑了挑眉,将一直在手裏把玩的車鑰匙,挑釁般丢到桌面上。
“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