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tartAgain
Start Again
路黎的課題數據已經糾正,愛丁堡的雨依然沒有停下。
如同以往很多個日子一樣,學院課業結束,在圖書館寫完作業,到了傍晚才返回學生公寓。
不知道算不算入鄉随俗,面對淅淅瀝瀝不間斷的小雨,路黎也不打傘了,把帽衫的帽子拽起來兜在頭上,抱着在附近超市采購的購物袋,步伐匆匆地走回來。
愛大校區分散在城市的四面八方,不像是校園分散在城市裏,更像是這座城市被圍繞在校園當中。
路黎和懷琳都申請的這所大學,只不過一個學化學,一個學氣象,但所幸兩個人的小學院都被附屬在科學與工程學院中,坐落在城市南部的國王校區,公寓也能夠住在一起。
懷琳樂于社交,平時經常會參加各種聚會派對,想着周末到周邊哪裏游玩,路黎跟着她到處旅游了不少地方。
路黎剛站在公寓房間門口刷卡,就見懷琳從樓下跑上來,說要拉着她到另一條街的酒吧泡吧。
路黎搖頭拒絕:“明天不是周末,還要早起。”
懷琳眼神清澈地問道:“你今晚去泡吧,會影響你明年畢業嗎?”
路黎:“不會,但是……”
懷琳快速打斷路黎的話:“沒有但是,快點換上漂亮的裙子跟我走。”
路黎推開房門,邊說:“外面還在下雨呢。”
懷琳停下問:“上個周我們逛街,不是買了一條黑色連衣裙,你不想穿嗎?”
路黎凝神思考片刻,開口說道:“想。”
黑色過膝連衣裙,外搭一件長款及腳踝的白色毛衣針織衫,路黎選擇不系紐扣,寬松的穿搭讓整個人看起來慵懶性感。腳上穿着酒紅色瑪麗珍中跟小皮鞋,使在慵懶性感之外還多了兩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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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雙鞋頭的漆皮被我蹭掉了。”懷琳說道。
路黎低頭看了眼腳上的皮鞋,輕笑着說道:“我每次穿這雙鞋子,總會想起安徒生童話中的那雙紅舞鞋,小時候讀到這個童話故事被吓到了……”
那個癡迷紅舞鞋的小女孩,穿上鞋子以後,雙腳被紅舞鞋操縱,以後再也無法脫掉。跳舞的途中遇到天使,天使判處她終生跳舞。她的身體被荊棘叢劃傷,可是雙腳依然在不停跳舞,最後她只能乞求劊子手砍掉自己的雙腳。
如今這雙小皮鞋走在這個童話城堡般的城市中,路黎更感覺恍惚和惆悵。當初看這篇童話,最開始感覺女孩過分愛美和虛榮,可是看到故事後面,又十分心疼和可憐她。
她沒有像《野天鵝》中的王後那麽惡毒陷害別人,也沒有像《皇帝的新裝》裏面的騙子到處騙人,她沒有惡意傷害其他人,愛美和虛榮而已。
懷琳回憶着小時候看的童話結局,娓娓講道:“雖然是暗黑\童話,但是最後的結局還是有安徒生式的溫暖,她向上帝祈禱,希望得到寬恕。最後天使出現,寬恕了她,她的靈魂也升入充滿陽光的天堂。”
路黎微微蹙眉:“我看的版本結局是劊子手砍掉女孩的雙腳,舞鞋帶着她的雙腳跳向遠方……”
懷琳聽後搖頭說:“你看的這個結局太慘了,可以算是童年陰影了。”
兩個人很快抵達另一條街的一家近來小有名氣的酒吧,懷琳走在前面率先推門走進酒吧。
路黎覺得懷琳看的那個版本的《紅舞鞋》,女孩的結局也很慘。雖然是為了勸誡人們不要貪慕虛榮,可是這個故事本身就很悲慘。
那個說着怪話的士兵,還有出現的天使和劊子手,他們的性格沒有缺點嗎?他們從來沒有虛榮過嗎?那麽為什麽它們沒有受到懲罰?
酒吧裏迎面的溫暖和撲鼻的酒香,拉回路黎的思緒,她輕輕地搖頭笑了笑,怎麽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懷琳:“我要點一杯加冰威士忌。”
路黎皺眉看她:“喝這麽烈?”
懷琳靈動地眨了下眼睛,笑嘻嘻地說道:“今晚不是有你在嗎?我不用擔心會喝醉。”
路黎無聲嘆息,拿過酒單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做出決定:“skin contact.(浸皮白葡萄酒)”
酒吧提供晚餐和各種小食,兩個人都沒有吃晚餐,點了雞翅和薯條以外,還點了披薩和漢堡。
路黎看着送過來的披薩,不由目瞪口呆說道:“這麽大的披薩,我們兩個人只吃披薩都吃不完吧。”
懷琳笑得神秘:“沒事,有人來幫我們吃完。”
路黎問道:“誰?”
“你看門口的方向!”懷琳和路黎說完,身體轉向門口,伸直手臂朝來人揮手。“Kerwin,盧耀。”
路黎順着她的動作望過去,看見醫學院的蘇知梵,英籍華人移民二代,父母都是醫生,祖籍寧城。
蘇知梵身形修長,長相白皙清秀,身上有着幹淨文雅的書生氣,行走間從容不紊,同時還有淡淡清冷疏離的氣質。
他身後還跟着另一位男生,是同學院獸醫系的盧耀,從吉隆坡到英國留學。
路黎手持着酒杯,沖來到的兩人微笑點頭,上學期期末組織的聚會,她和蘇知梵同桌簡單交談過。聚會結束以後,彼此還添加了社交方式,只是暑假她回了國內,很少聯系交流。
蘇知梵淺笑,聲音清潤動聽:“叫我知梵就可以。”
懷琳笑眯眯地說道:“好的,知梵。”
路黎眼眸中含着笑意,別有意味地望向桌對面的懷琳,同時舉起酒杯微微仰頭輕嘗了口酒。
懷琳接收到路黎眼中的意味,回了一個眼尾上挑滿是笑意的眼風。
“這是酒單,你們看點什麽酒,這家酒吧軟飲和烈酒,還有特調都可以點。”懷琳将酒單遞給蘇知梵和盧耀,一邊給他們介紹。
盧耀要了一杯帕洛瑪,蘇知梵卻點了杯和路黎相同的“skin contact”。
懷琳嘴角彎的超過了杯口,即便拿着酒杯喝酒,也遮不住她的笑容。
路黎沒有留心這件事,專心吃自己的那塊披薩,直到手機收到懷琳的私信。
懷琳:你覺得蘇知梵怎麽樣?
路黎:人挺優秀的。
懷琳:他因為你今晚才來。
路黎看着手機屏幕,蹙了下眉,發了個“?”過去。
懷琳:我本來約盧耀一起泡吧,想喊蘇知梵他說要回父母家。後來我說你今晚也來,他突然就不回父母家了。這裏面只有一個唯一變量,就是你。
路黎:變量可能是天氣原因,也可能是他父母臨時有事。
懷琳:這兩天一直都在下雨,他父母有事下午不通知他,等一小時前臨時說?
路黎沒有回複。
懷琳:這種極品帥哥,路路,你不要猶豫哦。
盧耀見懷琳和路黎都在盯着手機,開口說道:“知梵,快想一個笑話,否則我們兩人看起來很無趣。”
路黎微笑放下手機,喝了口酒。
懷琳神情自然地撒謊:“我回了封教授的郵件。”
蘇知梵勾唇低笑:“我不會講笑話。”
盧耀調侃他:“不會講笑話,交不到女朋友。”
蘇知梵:“你講一個,我收藏備用。”
他的語調淡淡的,但逗笑了同桌的其他三人,懷琳笑道:“蘇知梵,沒想到你還挺幽默。”說完又看向路黎,“路路,你說是不是?”
路黎看出懷琳有意撮合她和蘇知梵,她對蘇知梵目前不喜歡,不過也不反感。
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她含笑點頭。
蘇知梵嘴角揚起笑容,抿唇道:“謝謝兩位的誇獎。”
一個小玩笑過後,同桌四人閑聊氣氛漸濃,聊專業學習聊頭痛的論文聊留學生活。
遠處吧臺附近的桌位,這邊沒有裝修吊燈,只靠幾步遠牆壁上的小燈條照亮。一雙冷冽黑眸目不轉視地瞧着熱聊的四人桌,骨節削長的手指按着玻璃杯底,優雅緩慢地搖晃着高腳杯中的白葡萄酒。
路黎正和蘇知梵聊國內适合登山的城市,手機顯示有新電話打進來,屏幕顯示備注名字。
黎晏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他沒事不會聯系她。
路黎禮貌和蘇知梵說了一聲,起身離開座位,朝酒吧門口走去,推開門出去接電話。
“喂,黎晏。”路黎接了電話說道,她從來沒有喊過黎晏表哥,他也沒有喊過她表妹。爺爺奶奶接連去世以後,兩家人很少見過面。
黎晏好像剛睡醒:“路黎,……有事想問你。”
路黎:“嗯,你說。”
黎晏那邊安靜了兩秒,才緩慢說道:“……你今年寒假回來嗎?我們聚聚?”
路黎看了眼時間,寒假聚會的事情這麽急,一定要現在打電話問,國內時間淩晨三點多。
路黎:“我還沒想好,現在才九月。”
黎晏:“哦,這樣啊……”
路黎:“你淩晨三點打電話,為了問這個?”
黎晏:“嗯……還有,那個…我這個月想去倫敦玩,現在你們都穿什麽衣服啊,是不是已經算深秋了?”
路黎愣了愣,一口氣回道:“帽衫長褲,夾克風衣毛衣都有,也可以穿吊帶背心和裙子,街上穿什麽的都有。”
記得上個周他還在朋友圈,分享在荷蘭的旅游動态。
黎晏這次語速極快:“好,我知道了,謝謝,打擾你了,回聊咱們。”
路黎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說了“拜拜”,然後掖了掖針織衫,準備回到酒吧裏,外面小雨寒風多少有點冷。
指尖剛觸到酒吧的木門,聽見低沉硬朗的男聲,似在喊她的名字。
路黎聽見了但沒有當心,以為只是沿街經過行人的說話聲,繼續推酒吧門。
“路黎。”
這次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識地循聲轉身,心中泛起依稀熟悉的感覺,心跳也因為此時的訝異和思考而停頓了一秒。
陳淮越穿着黑色帽衫灰青工裝褲,站在街邊路燈的朦胧雨絲中,那張臉比十七歲時更為俊逸完美。
她兩個周以前在比利時剛剛見過。
陳淮越的視線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聲音低啞沉緩:“好久不見。”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正在燃燒的香煙,猩紅的星光,燙熱了愛丁堡的寒冷雨夜。
順着陳淮越指尖的猩紅微光,路黎看到他右手手背上面青黑色的紋身,不由想起四月底的那場重大的賽車事故,冷粼粼的秀眸中劃過一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