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Loneliness
Loneliness
年前黎書行不像平時工作那麽忙，有空去參加同學聚會。參加大學同學聚會後，有時會和老同學聚餐，路黎覺得他這樣挺好的，終于不再只知道沉浸在工作中。
臘月二十八當天，黎書行外出不在家，路黎閑着沒事打車去超市采購。
家裏只有父女兩人，就算過年也不用買太多年貨，除夕前兩天逛超市采購，已經成為路黎每年固定的安排。
歲數長些的鄰裏有常居當地的生活經驗，知道附近哪個市場最适合購買年貨。路黎下樓以後，在樓前巷子裏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打消了去超市的念頭，決定步行跟着鄰裏長輩，到附近市場買年貨。
倒也沒有采購多少年貨，路黎只買了些鹵食，提着袋子步伐悠閑地走回家。在回來的路上，想起家裏冰箱的酸奶快喝完了，臨時決定繞個遠路，到巷口沿街的便利店買板酸奶。
路黎買了酸奶，又多要兩串關東煮，推門走出來。
剛吃了一個熱乎乎的魚籽福袋，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的巷口，路邊停着一輛出租車，黎書行從車裏面下來。
出租車後座似乎還坐着人，黎書行關上車門的時候，還微微偏頭寒暄，好像是在那人告別。因為車子停下角度的問題，路黎看不到車子裏面的情況。
一般打車出租車司機都會開車到樓下，雖然是居住區的街巷，但是出租車可以從中間巷道東進西出，不用倒車十分方便。
黎書行沒有讓出租車送到家樓下，而是讓車子停在巷口路邊，他步行穿過稍長的夾巷回家。
路黎沒有多想，猜測應該是老同學聚會，人都喝了酒，同路打車回家。為了不耽誤時間，所以直接讓出租車停在巷口路邊。
黎書行走得不快，但身為高三的學生幾乎沒有走路慢的，路黎很快就要追上黎書行。
快要走到黎書行身後，路黎喊道：“爸爸。”
黎書行轉頭看見路黎，不禁稍愣了一下，微笑問道：“小黎？你去便利店了？”
路黎回答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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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書行眼睛看向路黎，觀察她的神情，發現沒有異樣，他心頭的緊張情緒才稍微緩和。
黎盈年後被總部安排到新加坡分公司駐派一到兩年，不過過年這段時間在南濱。她平時也是一人過年，今年路黎父女兩人在南濱，于是決定聚在一起過年。
除夕三個人吃年夜飯閑聊，談到年後工作的事情，黎盈說初十左右就要飛去新加坡。
黎盈笑得無奈：“一直勸你們回南濱，結果你們回來，我反而離開了。”
黎書行說：“老家就在南濱，走多遠多久你最後都會回來。”
這話雖說是寬慰的話，但是聽來多少令人感到有些傷感。
路黎看着表姑唇邊略顯惆悵的笑容，她活躍氣氛，語氣輕快說道：“我今年也要考到外地去，南濱就剩下我爸爸一個人了。”
黎書行笑說：“留下我一個歲數最大的人，這次換我守黎家的大本營。”
說完話，三個人對視不禁都笑了，黎書行首先提杯，其他兩人紛紛舉起酒杯碰杯。
閑聊說起上半年那次急性闌尾炎，黎盈笑着感嘆：“不算大病，但是痛起來是很要命。”
黎書行不忘叮囑表妹：“你到國外工作，別再拼命了，生着病也要拿命加班。”
黎盈調侃表兄：“您呢？不也是一樣。工作是做不完的，以後可要量力而行。”
黎書行也不禁笑道：“你這話說的很對，工作是做不完的，唉……”
黎盈剝了一個蝦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我上次住院，瞿醫生幾乎每天都要病房來看我，她人說話也很溫柔，真的要謝謝你的老同學。”
黎書行臉上的笑容微凝，眼神瞥向斜對面的女兒，見她正低頭看手機，才移回目光說道：“她人确實挺不錯……”
黎盈點頭又說：“我複查的時候，正趕上出差回來，給她帶了一套在化妝品，她怎麽都不收下，後來我又請她吃飯連着兩次時間不合适，這個人情一直沒還上。”
黎書行搖頭輕笑說：“你就是這個性格，其實欠別人人情，并不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黎盈不由微攤雙手，性格就是這樣，她根本改變不了。
黎書行中肯地說道：“小黎的性格，在這一點和你很像。”
路黎聽見父親提到自己，擡頭看向正在交談的兩人。
黎盈頓了頓，然後才說道：“小黎的性格和她媽媽很像，凝如姐也是這樣的性格。”
雖然是表嫂，但是黎盈一直都習慣喊路凝如叫“凝如姐”，感覺這樣彼此更加親近。
黎書行和路凝如結婚的時候，她還在讀高中，見到她第一面起，就在心裏對自己說，想要成為凝如那樣優雅美好的女性。
黎書行神情微微黯淡下來，沉思着說道：“是這樣。”
雖然提起媽媽還是會有淡淡的難過，但是內心更多的是開心，她最崇拜的就是媽媽，而表姑說她像媽媽。
重新拾起芭蕾，對路黎來說，也有比較積極的影響，她更加坦然接受失去了媽媽的事情。
餐桌上面很快跳到路黎考學的事情，黎盈說這兩天還看見朋友圈裏面，很多人去雲栖寺燒香祈願。
路黎笑說自己去年暑假就和同學一起去雲栖寺燒香拜過了。
南濱不允許市民私自燃放煙花爆竹，零點以後會統一在固定地點燃放煙花。路黎穿着羽絨服在陽臺望着遙遠方向燃放的煙花，在美景和寒風中迎來新年。
零點， 陳淮越的新年短信也準時到達。
陳淮越：新年快樂，天天微笑！
路黎回祝他：新年快樂，天天順風！
回完短信，陽臺冷冽的寒風吹拂臉龐，不再感覺到它刺骨的嚴寒，反而暖暖的。
黎家定居在南濱的親戚不多，過年不怎麽用走親戚。
年初四那天，方可櫻發消息約路黎出去吃飯，今天她外婆家裏不來拜年親戚。兩個人簡單商量後，一拍即合決定去吃烤肉自助，然後下午看一部賀歲片。
黎書行一大早就在書房，路黎出門前和他說中午要和同學聚餐，下午還要去看電影，差不多要傍晚才能回來。
黎書行說好，問她要去哪裏，正好一會他也打算出門，可以順路載她，又問路黎錢夠不夠，微信給她轉了錢，讓她趁過年好好放松去玩。
路黎說不用，她直接等方可櫻，一起打車過去。
方可櫻說這兩天在家和親戚見面，一開口就是詢問成績，她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人都要被悶壞了。
路黎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突然覺得像自己這樣沒有什麽親戚拜年也挺好，至少耳根清淨。
剛出烤肉店門口，兩個人準備去看電影。方可櫻的外婆給她打電話，讓她別在外面玩了，南杭的舅公一家已經來了。
方可櫻握着手機，眉心快皺成川字了，問道：“不是明天早上才到的嗎？”
不知道對面這麽說地，只見她煩躁地嚷嚷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了，等我看完電影再回家。”
挂了電話，方可櫻沮喪地撇了撇嘴，說道：“我表舅公一家已經來了，她孫女我表姐去年考上燕大，舅婆炫耀了一年。你不知道，從小我就不想和他們一家聚在一起玩……”
路黎聽見電話漏音，她外婆好像語氣挺着急，于是問方可櫻：“你外婆打電話找你現在回家嗎？”
方可櫻點頭說“是”，又拐着路黎的手臂說：“沒關系，我們看完再回去。”
她也知道外婆既然打了電話，她不回家有些任性，但是今天是她主動約路黎的，臨時放她鴿子更加不好。
路黎建議道：“你舅公一家恐怕問你去了哪裏，要不…電影我們今天先不看了。”
方可櫻也覺得路黎說的有道理，但還是不好意思說直接回家。
路黎看出方可櫻的心理變化，淺淺一笑說：“我這兩天都沒事，你如果在家被念得煩再約。”
最後兩個人分頭回家，路黎原本打算一個人去看電影，但是看了看片單，其實都沒有興趣，便離開坐車回家了。
步入樓間的夾巷，遠遠看見香樟樹旁開闊的停車位上面，停着黎書行的車子。
路黎一邊走一邊想，父親這是聚會回家，還是沒有出門，還是出門但是沒開車。帶着這個疑問，她走到家樓下，拾級一步步上樓梯回家。
三樓平臺的幾家門上都貼上了喜慶的紅色對聯，因為是年初四，應該都出門在外面拜訪親戚，幾家都是大門緊閉。上午出門的時候，相對吵鬧的樓道，此時非常安靜。
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行走在其中會不自覺放輕腳步，路黎走到家門口，掏出口袋的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旋，門被打開一條縫隙。
家門沒鎖，家裏有人在。
路黎伸手拉開家門，不經意一擡頭瞧見眼前的場景，整個人不由徹底震驚在原地不動，大腦快速消化眼睛接收的信息。
在擡眸的那一瞬間，黎書行猛然從沙發站起來，眼神驚慌地望向門口，身旁是前幾天表姑口中提到的瞿醫生，之前去醫院看望黎盈，彼此見過面還說過話，她站起身的速度比黎書行稍慢。
茶幾前面的電視機前，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在興奮歡樂地玩着Switch游戲機，他的注意力都在游戲上，沒有留意到身邊的動靜和異樣。
這個場面如果解讀成好友新年拜訪，并非絲毫講不通。
然而，路黎卻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客廳裏流淌着怎樣的氣氛。
那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氛圍，她這個外人驀地錯誤闖入，不小心窺探碰壞了這美好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