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Humoresque
Humoresque
運動會拔河比賽開始以前,屈躍然和宋丞和她們說,成績不重要,堅持一輪就是勝利。
(2)班參賽的女生們也沒有期盼能拿個好名次,但是她們上了場以後,謹記體育老師教的技巧,拼盡了全力,沒有想到戰勝了一個對手,兩個對手,三個對手……
人在用盡全身力氣的時候,淚水會不受控制地直接從眼眶飛出來。
團結協作取得意想不到的勝利,又使人還沒有來得及擦幹淨眼淚,就微笑着擁抱在一起。
這時的擁抱直接受情緒驅使,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是最真摯情感的外在表達。
任宇祺比賽的時候,就一直站在一旁加油,幫忙喊口號。雖然沒有拿第一名,但是挺進全年級最後一輪的決賽,已經是意料之外的成績。
女生們的臉上沒有最後一輪失敗的陰霾,而是拼盡努力後享受得來結果的喜悅。
任宇祺邊走邊給路黎和方可櫻鼓掌,誇道:“牛啊,兩位,太牛啦!”
方可櫻睨了他一眼,故作驕傲狀說:“以後叫櫻姐就成。”
路黎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用完,緩慢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到旁邊找個地方坐下歇一會。
陳淮越到旁邊幫她拿衣服回來,順便給她拿了一瓶能量飲料。
陳淮越看着路黎現在的身體情況,不由蹙眉問道:“馬上要跑200米,你還能堅持嗎?”
路黎點頭說:“可以。”
畢竟還是能歇半小時的。
原來她的兩個比賽項目,時間間隔沒有這麽近,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拔河比賽她們能比到最後,和公認的最強班級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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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麽說的,但是等到檢錄的時候,路黎的腿還有些發軟。
路黎跑步的時候,陳淮越去踢球了。宋丞沒經過他同意,硬給他報的項目,說是需要一個能幫忙在邊路找進攻機會的邊鋒,而且只有他會無球跑動。
二百米不用分道前後起跑,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線,等待槍聲響起。
站上起跑線,路黎體力還沒有恢複過來。所幸200米距離不長,短時間可以跑完,挺一挺就能過去。
起跑的槍聲響起,路黎從起跑線沖了出去,整個身體都在發力,起跑之後竟然發現自己搶到前三位。
二百米距離短,參賽的運動員們都想盡快占據內道。這樣在剛出發就能拔得頭籌,在後面的比賽過程中,身後有人就算想要超過,也要選擇繞到外道,所以起跑後搶位糾纏激烈。
路黎想要繞到外道去,超過前面兩位糾纏搶道的女生,否則在她們身後只能被壓速度浪費時間。
有反應快爆發力充足的女生,已經在身後多繞兩個彎道,超到了最前面。
路黎也準備加快速度繞過她們。可就在剛換到外道的瞬間,前面并列靠外道的女生,突然身形向右移動,故意拿身體擋了一下。
路黎直接被她絆倒,毫無防備地趔趄了一下,然後重重摔倒在塑膠跑道上。
膝蓋還有手臂處,傳來遲鈍但尖銳的刺痛感。路黎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但是膝蓋只要打彎就痛的鑽心。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摔破了膝蓋。
跑道旁的運動會志願者,跑過來扶路黎一瘸一拐走到場邊,讓她先坐下。場邊負責醫務的學生說,她這摔得挺嚴重,最好還是直接到校醫務室,讓校醫老師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路黎一直沒坐,坐下後再站起來也很困難痛苦,她索性一直強撐站着,這樣反而好受一些。她站着說道:“應該沒傷到骨頭,我還能走……”
負責醫務的學生看了看路黎腿上的傷,又說:“那就找志願者把她扶到……”
“路黎!”
方可櫻隔着很遠的距離,扯着嗓門焦急地喊她。
路黎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朝後看,看見陳淮越朝這邊跑過來,他身後隔着幾十米的距離,方可櫻也抱着衣服跑過來,滿臉着急擔心的神情。
陳淮越跑到路黎的面前,徑直蹲下看她膝蓋處的擦傷,看見膝蓋的傷口後,幽黑的眼眸中浮着痛惜和心疼。
“…沒事,就是摔了一跤。”路黎也微微欠身看了看自己的摔傷,口是心非地輕聲說道。
陳淮越冷着一張臉,眉眼間一片肅殺凝着冰霜,視線冷漠地掃過醫務志願者,低沉嗓音努力壓抑着怒意:“摔傷出血要立刻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培訓的時候老師沒教嗎?”
他懶得和這幫人多費口舌,但是見路黎摔傷的這麽嚴重,他們還不盡責趕緊幫忙消毒處理,胸腔內瞬間騰地怒火萬丈,忍無可忍地出聲怒斥。
陳淮越說完轉身要抱路黎去校醫務室,反正校醫務室就在旁邊,這幾個貨也不專業,不如直接到醫務室再消毒處理。
路黎輕輕推開陳淮越的手臂,沖他說道:“你背我吧。”
抱有些不太合适,背好像更得體一點。
陳淮越毫不費力地将路黎背了起來,格外小心她兩個膝蓋的擦傷處。
少年的後背比她想象的寬闊有力,被他背着很有安全感。手臂環在他的脖頸,才不會掉下去,第一次與他的身體如此親密接觸。
鼻翼呼吸之間是他身上淡淡的迷疊香氣,膝蓋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好像也被緩釋掉不少。
旁邊還跟着方可櫻和任宇祺,他倆一個問路黎痛不痛,一個說要去找老師反應賽事犯規,還有後勤保障不規範的問題。
陳淮越讓他倆安靜點,兩個人立馬噤聲,朝路黎擠眉弄眼示意現在不敢惹這位太歲,路黎被逗得勾了勾唇。
校醫務室離操場很近,到了醫務室,校醫讓陳淮越将路黎放在旁邊的病床上。
“怎麽摔的?”
“起跑不小心被絆倒了。”
“能走嗎?”
“能。”
“活動兩下右腿,我看看。”
路黎踢了兩下腿。
校醫判斷骨頭沒事,但是傷口破潰出血的面積較大,需要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
路黎疼到忍不住打冷顫,手攥緊成拳,指甲嵌進掌心肉裏面,忍着鹽水侵入傷口深處鑽心的疼痛。
忽然感覺有人握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掌從指尖下解救出來,讓她扣緊他的手掌。
路黎仰頭望向站在床邊的陳淮越,他正在注視着校醫清理她膝蓋的傷口,側臉的輪廓冷冽鋒利,整個人嚴肅又凝重。
雖然他面部神情看起來較為平靜,但是能感受到他在隐忍情緒,他為她的傷而擔心,這讓路黎的心裏流淌過暖流。
沖洗完傷口,校醫拿出碘伏消毒,這時傷口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痛了。
兩個人緊握着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開。
校醫更換消毒棉球的時候,看見陳淮越盯着她手中鑷子的淩厲眼神,勾唇笑說:“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校醫說完房間內,聽見方可櫻和任宇強忍的笑聲,這個房間裏有個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路黎的臉頰不禁微微發紅,像打了一層淡淡的腮紅一般,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卻被陳淮越更用力地拽住。
算了,反正橫豎都被看見了,還被笑到了。
“江老師,我們朱老師問你現在方不方便……”
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伴随着焦灼的說話聲。
轉頭看過去竟是邬樹,他可能是快跑過來的,額間發絲都被汗水打濕。他也是眼下才看見路黎在醫務室,好像還受了傷,說話聲陡然頓住。
“怎麽了?”校醫江老師問道。
邬樹移開目光,說道:“老師,我們隊吳揚暈倒了,朱老師讓來找你過去幫忙看看。”
“打120了嗎?”江老師停住手上的動作問。
邬樹:“打了。”
路黎說道:“江老師,您去吧,我是小傷沒事。”
江老師朝路黎點了下頭,又看向邬樹說道:“邬樹,你們隊經常摔傷,你知道步驟幫忙止血包紮一下。”
邬樹一愣,答應說好。
江老師跑着離開醫務室,邬樹洗手消毒完走到病床旁邊,看見路黎摔破的膝蓋,眼睛中劃過不易察覺的一抹心疼。
他拿過托盤上面的雲南白藥止血,眼睛的餘光不經意間掃到路黎和陳淮越緊握在一起的手,眸光黯淡了幾分。
邬樹擡頭仰望了路黎一眼,說道:“可能會有點疼。”
路黎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聽見身旁的陳淮越開口說道:“你告訴我步驟,我來。”
邬樹的拒絕也很幹脆:“江老師讓我幫她包紮。”
路黎說不出哪裏奇怪,但就是感覺随着邬樹到了以後,整個醫務室裏氣氛有些奇怪。
江老師并非不負責任,邬樹對止血包紮的步驟十分專業和熟練,手上的力度也把握得合适,應該是打網球平時大大小小受傷不斷,久病成醫才如此娴熟。
邬樹忍不住關心問道:“怎麽摔的這麽嚴重?因為跑步嗎?”
路黎說:“起跑不小心摔了。”
邬樹掀眸說:“我之前提醒過戴護膝,忘了?”
路黎遲疑地點了下頭,她确實忘了,方可櫻戴了但後來也摘了。
邬樹說話時聲音很輕,像同學間随口關切一問,但是在陳淮越耳中極為刺耳,他看向邬樹的目光也變得冷戾。
路黎終于了悟氣氛哪裏不對,她覺得當下時間走得過慢,略為煎熬。
包紮的時候,邬樹不忘叮囑:“回去傷口不要沾水,兩天來醫務室換一次藥。”
路黎正要答應,聽見旁邊陳淮越嗓音冷沉說道:“好,我會陪她來。”
路黎擡眸看了眼陳淮越,他那張清隽帥氣的臉龐上布着冷凝的神色,好像在和什麽人較勁似的。
邬樹臉色微凜,抿嘴沒有再說話,安靜專心地包紮。
時間在此刻的醫務室,流失得格外緩慢,原來潺潺流走的時間,如今仿佛被關緊了閥門,只能漏出一縷細流,遲延又難熬。
終于包紮好了,邬樹擡頭看向路黎,細心地提醒說:“如果擔心留疤,最近飲食清淡一點,忌食辛辣刺激的食物。”
路黎微微笑了下:“謝謝。”
“和我不用這麽客氣,路黎。”邬樹唇邊露出一抹笑容,稍稍發苦。
陳淮越筆挺地站在路黎身旁,好像害怕她被人裝麻袋扛走似的,面色冷峻厲然,目光如炬。
氣氛凝固甚至有幾分冷意,不向少話的路黎,成為了破冰者。
路黎禮貌寒暄:“你今天怎麽來學校了?”
“朱老師讓我來最後一次參加訓練。”邬樹如實回答。
路黎“哦”了一聲。
邬樹也感覺到自己如果再待下去,可能會被某雙目光淩遲,他搖頭輕輕笑了一聲,說道:“那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見。”
路黎也說:“再見。”
目送邬樹的背影離開,還沒有看盡,路黎的下巴就被人扳過來,輕挑起來,眼睛被迫與那雙薄怒深邃的眼眸對視。
身旁情緒一直有點奇怪的人,小孩子氣不滿地輕哼了聲,不服氣地說道:“有什麽好看的。”
路黎忍俊不禁。
陳淮越說的執着:“每次換藥我陪你來。”
路黎語氣無奈:“好。”
根本沒有人和他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