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與她(2)
他與她(2)
“唉...”
顧醒向後躺在椅子上,揉揉太陽穴,無奈地看着電腦屏幕運轉卡了的程序,這個破班真是一點也不想上了,一天天的跟進了循環一樣,為什麽人類會發明出上班這個鬼東西,還設立公司再分個上下級,在為難同類上真是斷層領先所有生物。
顧醒伸手觸摸着辦公桌上的音樂盒,也許是受到震動,又或許是發條沒放幹淨,它突然自己響了好幾聲,得虧是白天,不然放晚上确實有點滲人。夏淺選擇把這個交給他保管,希望能給他提供點什麽線索。
因為陽光小屋暴雷牽扯到的人數實在太多,顧醒就算拿到那時銀行的“租金寶”借貸名單,沒有精确的篩選信息也屬于是大海撈針。一是時間,雖然房東出租屋子的最開始就被陽光小屋出高價收了,但是陽光小屋代租的這幾年裏到底經過多少人,沒有辦法确認。二是地點,因為是租客,天南海北的都有,他還得收集符合的行程信息進行剔除。
再者,那個地方的租客是真的多,所以也是陽光小屋app使用者的受害重區,當時網絡上的,房東将人趕出來,衣服鞋子日用品堆滿走廊的一些視頻不少就是出自這裏,還有一些房東收不到錢,只能斷租客水電将人逼走。
這還只是一個S市,也不知道全國加起來到底有多少受難者,房東遭殃沒有租金收,而租客更是受罪,不僅沒地方住了,還莫名背上了貸款。而且,有很多人是在自己被銀行催還款上了征信黑名單的時候,才發現那個“租金寶”原來是貸款。
那,這個東西的主人,顧醒托着下巴盯着音樂盒上面的小人發呆,是幸運地在暴雷之前就順利租完房輕松離去的,還是不幸地同萬千悲劇一樣成為被歷史的砂礫壓垮的一員?
不是沒有問過夏淺還有沒有其他信息可以提供的——
“不是,還有沒有其他可以追查的線索啊,我也是靠”顧醒哽了一下,“推理的,又不是靠想象。”
夏淺的表情也是為難,她也只是一個租客,知道的只有這麽多了。房東是個好心人,陽光小屋平臺暴雷時,他正在外面出差,趁空閑了解了一下前因後果,沒有急着想辦法聯系到租客把人轟走,縱使兩方都是平臺受害者,但是租客的處境肯定更要艱難些,他年輕時也是外地務工過來的,懂這種苦,所以要家裏人不要太催着對方。後來,聽說是一對年邁的夫婦過來收拾的,租客可能是已經回家了吧。
“你為什麽想要找到它的主人啊?”顧醒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畢竟她連之前的抄襲事件都忍得過去,十分現實地選擇了眼下的安穩生活委曲求全。怎麽會想要插手對她而言無關緊要的事情,直接不在意不就好了,甚至都不是房東的東西,扔掉都行,難不成,這音樂盒真的有問題?
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夏淺眼神低垂,想了一會兒還是緩緩開口,“我在大學加過個租房群,現在住的這個就是我在那個群裏面找的,我加過一個中介阿姨,她人很好。”
“诶?”顧醒對她的話題轉換一時沒反應過來。
“估計是看我長得年輕怕我被騙,她還貼心囑咐我一些租房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一開始只是以為她是一個熱心腸,後來有天我無意中翻到她的朋友圈才發現她的孩子在外地租房,也被這個陽光小屋給騙了。”
夏淺的語氣不自覺憂傷起來,“他因為工作變動提前退房,明明和中介談妥了,卻在之後收到了銀行的催款,那時的陽光小屋還沒有暴雷,他前前後後查過才發現是它的問題。他去維權沒人理,發在網上還被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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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顧醒聽她不再往下說,追問道。
“他才剛畢業不久,工作不穩定,工資也不太高,莫名租個房還背了個貸款,還不敢和家裏人說,也許之後工作被離職只是一個導火索吧,他去陽光小屋在當地的分公司維權,一氣之下從樓上跳下去了。”
夏淺抿了一下嘴巴,露出一聲不可微查的嘆息,“當地新聞還報道過,被壓下去了,當時就有人質疑陽光小屋的運營模式,覺得遲早會出問題,那段時間網絡上瘋狂還有水軍洗地,甚至有些租客也在幫平臺說話,說是大平臺有保障,這件事只是個例,自欺欺人的背後是不願被牽連,租客除了相信平臺還能怎麽辦呢。”
後來的事情都知道了,原來災害來臨前是有預警的,原來所有的禮物都是明碼标價的,如果真能撿到便宜,那個代價就是你自己。
“可能因為這件事,她轉行做的個人中介,”夏淺話語中有點哽咽,沒有再繼續,而是将話題轉到眼前這個音樂盒上,“它的包裝那麽精美,如果是收到的一方,那個送的人一定是用了心的吧,如果是送禮的一方,那他一定希望對方收到會開心。也許那個租客只是忘了帶走,最好...只是忘了。”
“啪。”
辦公室的燈忽然被人關掉了,“開會了,怎麽還待在這裏呢,4號會議室開會。”
顧醒面無表情應下,從背後盯着前面人已然有些發亮的頭頂憤懑,開開開,開個鬼,真想把你腦袋當啤酒瓶開了。
波光粼粼的湖面白色紙船飄過,蘇涵宇又在這裏遇見了伊露,她好像很喜歡坐在這裏發呆,也許是因為她口中的那個很想見的人吧。
他們看到彼此時都是一愣,也許是蘭黎節慶典那章節的後遺症,他們倆個先互相确定了一下,才放松開始交流。
“說實話,你那個造型真是吓死個人。”伊露回憶着當時的情形評價道。
“我這邊也是一樣啊,”蘇涵宇接話,“我們倆經歷的可是同樣的劇情,你也差點給我吓懵了。”
“只能說策劃全鍋,”伊露坐在較高的石階上晃着腿,“誰也沒想到還能這麽設計,原來從在舞臺那邊要休息開始就已經是另外的人了。”
蘇涵宇同她一起坐着,望着平靜不起波瀾的湖面,“你,還是很想那個人嗎?”其實知道自己這麽問有些唐突,他不應該問別人太私人的事情的,“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也沒關系的,我只是有點好奇。”
伊露笑了笑,她好像是不介意,“那個人是我的男朋友,也許,在他心裏我已經是前女友了吧。”
蘇涵宇默默不作聲,安靜地聽她講。
“我和他是異地情侶,大學時就在一起了,也許畢業的時候我們應該稍微想些以後的事情的,也許這樣,後來的我們就不會那麽進退兩難......
辦公室裏頭發随意綁着的女人,正一臉疲憊地盯着電腦屏幕做着財務報表,現在天氣炎熱,她剛剛被差遣跑腿送東西,就算在空調裏來來回回也還是出了一些汗,前額發絲黏膩,頭發已經有點油了。
部門裏有人懷孕請長假,這段日子裏,那位員工的工作不得不由其他人代為承擔,她作為部門裏資歷最小的,大家都非常自然地把事情推到了她身上,不是沒想過反抗,但領導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好好幹,她也沒招只能認了。
後面幾天還要臨時陪領導出差,正好撞上了她的生日,原本已經和異地的男朋友約好了一起過的,現在也只能先讓他把機票退了,之後的過完這最忙的一陣子再說吧。
他可能有些不開心,只用了一個“哦”字回複,她當然也能理解,畢竟換作是她,對方突然有事爽約,雖然知道不是故意的,但心裏總歸不太高興。她在聊天軟件裏發了一長串語句安慰他,看見對方回了幾個可愛表情包,才放心去忙別的事情。
她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一天半夜,她突然收到了他的消息,沒頭沒尾的,“如果你想分手的話,也沒關系。”她那天加班累得要死,夏天騎電動車回來後一身的汗,剛到家就看到這條消息,只能說上班讓人情緒暴躁,理智情況下,她應該會問先對方到底怎麽了,但那時的她只想破口大罵。
她每天上班忙得要死要活,對方不僅不理解居然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質疑她,把自己搞得像個聖人一樣,還“如果你想分手的話,也沒關系。”怎麽,如果他們分手,是想把過錯全部推到她一個人身上嗎?
親密的人見過軟肋,所以攻擊起來格外地疼。
他們在電話裏吵了一個晚上,兩個人都歇斯底裏,過往那些甜蜜的瞬間不如懷疑的尖刺紮進胸腔的痛。
“你後悔,我難道就不後悔嗎?”
“我怎麽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發現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我看錯你了!”
“你從來沒有為我想過,你眼裏只有你自己!”
......
“分手吧!”
“分手就分手,怕你啊!”
天邊正微微泛起魚肚白,她望着鏡子裏哭得紅腫的眼皮,和滿是紅血絲的眼珠,抱着自己緩緩蹲在地上,他們明明那麽相愛,可事情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