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我很滿意
第95章 95 我很滿意
出于多年的警覺, 即使還沒有醒來，符衍明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朝枕下摸去，那裏有特制的紅線和銀幣。
那道視線起初還有所顧忌, 後來宛如實質，貪婪地在他臉上，胸口，腿上溜過去，似要将他全身上下都記住一樣。
符衍明腦海裏的困意早就沒了，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他有意控制住自己的肌肉保持睡覺的放松狀态, 雖然沒睜開眼睛，但還是努力感受對方的位置, 枕下的手靈巧地勾住紅線，在銀幣上打了一個結, 借着翻身的動作，紅線系着銀幣的一端疾馳而出，原本纖細柔軟的紅線在這一刻仿佛鋼鞭甩了出去，伴随着破空之聲, 似抽在什麽東西上，氣勢一阻, 最後還是釘進了竹質的牆板內。
符衍明死死盯着一動不動的腕表，皺着眉輕輕一扯，紅線重現回到了他的手裏。
剛才的感覺那麽真實, 絕對不是錯覺。
正想着, 符衍明感覺到自己肩膀上似乎多了一只手, 在他肩上捏了捏……
符衍明受驚般地轉過身, 猛退幾步, 紅線橫在胸前，冷眼盯着面前的空氣。然而那東西卻不知道怎麽又到了他的腰上，在他腰上擦過後又要往下了。
符衍明一張白臉漲得通紅，他看不見那只妖物，用紅線橫在身上，擋了一下，幾步跳開，沉聲道：“滾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似乎是覺察到他的怒氣，搗亂的那只手沒再往他身上湊，但符衍明也找不到對方的具體位置，他只有一種自己被窺視的感覺，時不時，偷偷看上兩眼，那感覺糟透了。
符衍明重新坐回床上，拿包裏的消毒濕巾把腳擦幹淨，剛才事情緊急，光腳下地，現在能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他再也忍不住，等收拾好了，穿上鞋襪，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房門被關上，那道視線似乎也被隔絕了。
符衍明是來到了喬安的房門口，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半夜兩點，輕輕敲了敲喬安的房門。
不過裏面沒有什麽動靜，想到之前的事情，符衍明稍微加大了力度，這次裏面傳來腳步聲，和喬安平時走路不同，這次的有些重。
面前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符衍明借着走廊上透出的一點點月光，看到了喬安的臉呈現一種青白色，她的眼神也是烏沉沉的沒什麽神采，看得符衍明心裏一跳，但在仔細看，那漆黑的瞳孔裏仿佛死潭注入了活水，一點點靈動起來，起了漣漪，她打了一個哈欠，頭靠在門框上：“怎麽了？”
聲音裏帶了些沒睡醒的喑啞，但是臉上卻多了很多的氣色。
再也不像是剛從地底下爬出的死人樣。
符衍明覺得自己肯定是被屋裏的妖弄得神經衰弱了，他定了定神，說道：“我屋裏有東西。”
喬安來了精神：“走，去看看。”
路上符衍明把事情和喬安說了一下，被摸肩膀又被摸腰的事情他沒好意思提，只是說這妖物暗地裏窺伺他，還抓不住現形。
符衍明的屋內還和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兩人帶來過的機器在這裏也沒什麽效果，喬安深吸一口氣，大約是屋內牆板的材料都是竹質的，呼吸中都是淡雅的竹香…
竹香……
喬安轉頭和符衍明說：“我們換屋子住，我住你這屋。”
符衍明當然不同意：“我一個大男人好手好腳地躲在你身後成什麽了？我們是同事，不能有危險就把你推出去。”
喬安：“一起住。”
符衍明：“……”
似乎只有這個辦法了。
喬安直接從自己屋把枕頭被子抱過來放在床上，好在這張床是雙人的，地方夠大。喬安讓符衍明睡在裏面靠牆的位置，自己在外側躺下來。
熄了燈，房間內驟然暗下來，符衍明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異性睡在一張床上，雖然兩人什麽關系都沒有，但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盡量讓自己忽視床旁邊的喬安，感受黑暗中可能潛藏的妖物。
很快，他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烈而且不善的目光，方向卻來自……身側？
但他右手邊睡着喬安，她為什麽這麽看自己？
這個疑問剛在心底冒出來，另一道視線又出現了，符衍明敏銳發現，這道視線來自頭頂，熟悉而熱切，正是之前戲弄他的妖物。
符衍明有心想動作，卻發現身側的視線越來越強烈，目光凜冽像是刀子，朝他刮過來。
這感覺比頭頂上的視線更危險。
符衍明忍不住了，悄悄偏了偏頭，讓自己的視野裏出現喬安的身影，因為他這一個小動作，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強烈了，符衍明毫不懷疑，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現在已經涼了！
但是讓他吃驚地是，喬安是背對着他睡的！
那到底是誰在看他？！
符衍明微微撐起了身子，認真朝喬安身上看過去，這個動作，無疑刺激了黑暗裏的那雙眼睛，符衍明甚至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暗含殺意。
他皺着眉，擡起了手，想和喬安說一下，但出于對危險的感知，千鈞一發之際，符衍明縮回了自己的手，他掀起身上的薄被，把自己整個身體都蓋住了。
頭頂那火熱窺探的視線也随之消失了。
之前被占便宜，怒氣上頭，忘記還有被子這麽個好道具。但是身上的被子擋得住一道視線，卻擋不住另一道視線，又冷又危險。
這東西在喬安身上，符衍明不好直接動手，他拿出手機，快速給她打字：你身上有什麽一直在瞪我。
喬安是等着妖物出手的，沒想到它也只是看着，并沒有湊過來，反而是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喬安拿起手機，就看到了符衍明發的消息。
她身上會瞪人的東西只有耳朵上的小妖物。
喬安伸手碰了碰耳垂，指腹碰到了花瓣，之前的花瓣都是柔軟的，這次手感卻很硬，上面甚至生長着尖利的細齒，不過在喬安碰到後，那些細齒很快縮回去，花瓣重新變得柔軟起來。
喬安已經發現了，小妖物看着軟乎乎，但性子有些霸道。
她小聲道：“你乖一點。”
之前收回來的細齒又冒出來，卻是在喬安指腹上輕輕咬着，濕熱的氣息噴灑在上面。
小妖物和喬安鬧，躲在被子裏的符衍明也發現了之前對他特別有敵意的目光消失了，他剛剛冒頭，就有什麽東西擦過他的臉，符衍明手上的銀幣還沒抛出去，旁邊有個黑色的東西敲過來。
“啪！”
在黑夜裏，異常清晰。
符衍明一喜，喬安的扇骨打到對方了。
他正要開燈，就聽到一個類似少年的驚呼聲：“你是誰！”
喬安沒吭聲，只利索地下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符衍明也坐了起來，想了想，沒跟出去，喬安這樣，應該是有些話不方便他聽。
他心裏也隐隐約約猜到了這個妖物的身份。
喬安開門後，那聲音絮絮叨叨想在她耳邊，和念經似的：“你是誰？你怎麽有沉山竹的扇骨，你竟然還能用它……”
喬安又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說道：“我是喬安。”
那絮絮叨叨的聲音一頓，随後陡然拔高，都有些破了音：“不可能！我不相信！喬安怎麽能這麽醜！”
喬安：“………”
她把臉邊的面皮撕下來，露出原本的面容。
那聲音又竊喜道：“竟然真是你啊，你還沒死，也沒醜，謝天謝地！”
顯然“沒醜”才是重點。
喬安：“我沒死，我是奇怪你怎麽成這樣了？我在外面看到了和你很像的竹子做成的雪糕棍，這才找了過來。”
聲音道：“不是和我很像，也算是我。我把妖力散了，催生出很多普通的竹子，要不然你那瘋師弟一寸寸挖過來也會把我找到啊！他肯定想讓我變成惡妖，或者殺了我！”它顫聲道：“我只是一株竹子，我招誰惹誰了！”
散了妖力，氣息也就弱下去，羅景岚再想找到沉山竹也不容易，喬安的一根扇骨就能為之前的刺刺隐藏妖氣，雖然和她畫在上面的咒術也有關系，但更多地還是沉山竹的能力，它在躲藏這方面真是無妖能及，當初喬安是靠着臉把它釣出來的。
喬安問沉山竹：“你現在是什麽情況，在這當宅靈？”
沉山竹顯現後喬安就發現它和這棟老宅的聯系。
沉山竹：“哎，我也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當初這家建宅子，我分了些竹子，還把自己本體藏在這裏，哄着這邊的人把我當宅靈。”說到這裏，它聲音又顫了，暗含悲戚：“但我得讓他們信我，于是指導他們找寶藏。”
喬安挑眉，它一個竹子知道什麽寶藏，果然，她又聽到沉山竹哽咽道：“喬安，我讓他們挖的都是我存的養老錢啊！”
喬安：“……”
沉山竹抽抽嗒嗒地說：“喬安，我養老錢花得差不多了，你看，我們兩個都是割過肉的關系，朋友落難，你是不是該幫！”
喬安深吸一口氣：“朋友我很想幫你，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買下千滄門大門的錢我還沒攢夠呢。”
沉山竹疑惑：“你為什麽要買你們家的大門？”
喬安實話實說：“被後代弟子賣了。”
沉山竹：“怪不得這次見你一身窮酸樣，女人果然靠不住！”
喬安：“……”
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依舊爐火純青，喬安也不和它争辯，直接說了自己的來意：“我這次接你走，你現在這麽躲着也不是辦法。”又把妖物管理局珍稀妖物政策說得天花亂墜。
沉山竹有過一次被騙的經歷，這次很謹慎：“我覺得和你上次讓我住你宗門裏的話差不多。但那回去了你就要走我的肉（扇骨）。”
喬安：“都這麽些年了，你怎麽還不明白，我那不是幫你減肥嗎？你看後來大家不都說你苗條。”
這是真的，大家還都說它有風骨。
沉山竹嘿嘿笑了兩聲：“我跟你去，你得保護好我。”
喬安心說記吃不記打，又叮囑它：“我現在的身份那些人都不知道，你別說漏嘴了。”
“行。”它一口應下來，又高興說：“和你一起來的小哥長得真好。”
喬安：“這毛病還沒改。”
沉山竹喜歡長得好看的，很顏控。
沉山竹道：“條件限制，我這些年沒見到幾個順眼的，讓小項給我留意着，他就帶好看的人回家，就是質量不太高。”
小項大約是項瑜良他爸，怪不得當時對符衍明那麽熱情。
等喬安重新回到了符衍明的卧室，給他介紹沉山竹。剛說完，沉山竹手欠又去摸符衍明的臉，符衍明黑着臉後退：“我喜歡女人。”
沉山竹：“我也喜歡女人，漂亮的女人！”
符衍明：“？”
喬安眨眨眼，反應過來：“沉山竹現在還沒有性別。”
符衍明：“那他的聲音……”
沉山竹已經開心問：“這聲音好聽吧？我覺得這個也不錯。”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女聲了。
喬安：“它喜歡收集長得漂亮的男人和女人，也喜歡模仿好聽的聲音，要為自己化形做準備。”
沉山竹連忙附和，話卻是對符衍明說的：“你是我收集得第一萬三千零四個，我很滿意你。”
符衍明：“……”
喬安：“差不多了，先把性別定下來吧。”
沉山竹斷然拒絕：“不行，我覺得我的積累還不夠，厚積薄發，我得多做準備。”
喬安很無奈：“積了一千多年了，夠厚了。”
符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