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誰是醋精
第55章 誰是醋精
很久以後, 盛鳶因為有事,而用了一下盛洵的電腦。
當時他的電腦屏幕停留在某個網站裏。
她不小心按錯,點進了他的主頁, 發現他在很多年前曾回複過一個帖子。
那個帖子的标題是說:【如果一個人沒有活下去的信念該怎麽辦?】
盛洵當時不知為何評論了這條動态, 他說:【如果你實在覺得不想要活下去了, 就去找個人喜歡吧。】
那個人回:【如果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怎麽辦?】
這條評論, 盛洵隔了大半年才回複:【有的時候,并不需要對方喜歡你,只要她存在在那裏,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上好好地活着,就已經感覺活下去很有動力了。】
他這條回複被頂得很高,底下的評論也很多, 都在說他是情種,還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甚至還有人瘋狂給他評論求他跟自己談戀愛的。
但盛洵再也沒回過那個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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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邊沒散多久的步, 兩人就回去了。
回程的車上, 盛鳶回了會兒阿茶的信息, 往上翻了翻,又看到尤菁菁那條。
她不太了解他們公司的情況, 只是之前在Erica口中得知, 盛洵也算是他們星爾航空的代言人之一。
她不是很了解他們公司的規矩,不知道代言人的戀情是否可以随意公開。
先前, 她發了朋友圈沒有提人名, 也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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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并排坐在出租車裏。
盛鳶累了一天,身子沒骨頭似地靠在盛洵胸膛上, 猶豫的空當,就将自己的顧慮也講給了盛洵聽。
未料男人聽完, 胸膛發出震動,手指搓磨般撫弄着盛鳶的手指,笑她:“你是不是傻,盛喁喁。”
帶了點兒氣音,呼吸噴在她的額頭上。
盛鳶就這這樣的姿勢仰頭去看他,軟着一把嗓子強詞奪理道:“我明明就是設身處地為你着想。”
“噢,那我謝謝你?”他不走心道。
“……”
停頓了兩秒,他才又說:“我又不是明星,沒有那麽多規矩。”
他既然這樣說了,盛鳶就沒再繼續追問,但手指在鍵盤上停了會兒,還是不知道怎麽回。
盛洵垂着眼,瞧見她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寫完,又删掉,如此重複了好幾個回合之後,他輕啧了聲,長手一擡撈起她手機,握進自己掌心裏。
盛鳶猝不及防,疑惑地擡頭看向他。
然後就見男人将手機湊到了自己唇邊,沉着嗓子,漫不經心卻一字一句清晰道:“對,在一起了。”
他發完,就直接按滅了屏幕,手機丢回給盛鳶。
“一個問題而已,那麽難回答?”他眉梢輕挑。
他回都回了,盛鳶便也沒再糾結,将手機丢在旁邊的座椅上,聽見他這句不冷不熱的話,反倒是覺得不服氣。
她擡起眼皮頗為怨念地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惹的桃花債。”
她不常撒嬌,這話完全是脫口而出。
昏靜狹窄的車廂令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嬌更軟,話音一落,盛洵神情倏地一愣。
那種感覺,就好像高中的時候剛剛養那只小兔子的時候,小家夥伸着軟綿綿的爪子撓他手心。
癢得人心口都化開。
盛洵壓下眼底情緒,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他腿上。
前面還有司機在,盛鳶覺得這姿勢親密過頭,手指攥成拳輕輕推拒着他。
但也不好推拒得太過分,避免司機誤會什麽。
結果,這點兒小小的拉扯,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裏,反而變得好像欲拒還迎。
車子離她家已經不遠,盛鳶臉頰紅紅,索性放棄掙紮,手臂順從地勾住他脖頸,身子伏下去,小聲問他:“你幹什麽呀?”
盛洵掐在她腰上的手指稍稍用力,沉聲問:“我們要不要算算誰惹的桃花債更多?”
盛鳶也不知道,明明是她讨伐他拈花惹草,到最後怎麽就變成了是他來興師問罪。
手機又重新被她拿回到了手裏,她有點緊張,屏幕亮一下暗一下的。
明明感覺自己很理直氣壯,但是想到前幾日剛被盛洵撞見的那一次相親,就感覺自己的底氣沒有那麽足了。
她心虛道:“除了上次你撞見的陳修然,就沒有別人了。”
盛洵懶散地垂着眼,“噢”了聲,淡淡道:“如果我沒撞見陳修然,你是不是會說一個也沒有。”
“……”她确實會。
冷不丁被說中心思,盛鳶手指捏着盛洵的耳垂,胡亂地撥弄着,嘴上還是要否認的:“我才不是那種人。”
盛洵不大相信地低笑了聲,側過頭,将她作亂的兩只手攏在一起,握進掌心。
她人很清瘦,腕骨窄細,他一只手就能将她兩只手臂全都攏住。
拇指漫不經心揉捏着她手腕上一截突起的骨頭,擡眸:“那你現在家裏住着的那個怎麽算?”
“你是說鹿鳴嗎?”
“噢,原來他叫鹿鳴。”
盛鳶沉默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
鹿鳴一口一個“盛洵哥”地稱呼他,看起來似乎對他印象頗深,但盛洵好像根本就不記得他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盛鳶眯起眼,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我根本就沒把他當男的。”
“……”
回到家時,鹿鳴還沒有回來。
昨天兩人折騰到大半宿,盛鳶本想讓他早點回酒店休息的,但礙于剛剛的話題,她為了表示自己內心的坦蕩,還是邀請他進入自己家裏小坐。
這并不是盛洵第一次來她家裏,只是前兩次過來時,都恰逢盛鳶喝得醉醺醺的時刻。
此時沙發上還殘餘着些許她昨晚發瘋的記錄。
盛鳶看着上面淩亂的毯子,前一天晚上的畫面一下子湧至她腦海,她的臉頰不禁熱了熱,手忙腳亂走過去将毯子都丢進洗衣機裏。
才剛剛設定好洗衣機的程序,身後忽而攏過來一個高大身影,盛洵指節輕攬了下他的腰,低聲問:“有沒有方便接電話的地方?”
洗衣機在這時轟鳴轉動起來。
盛鳶餘光瞥了眼,應該是他們單位的電話,這個時間打過來,大抵是有急事。
盛鳶直接說:“你可以去我房間接。”
電話是老夏打來的,其實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是說最近央廣想做一檔關于航空的紀錄片,想邀請盛洵參加。
老夏的意思是希望他去:“人家欄目策劃人說給你微博發私信了,你沒回,這才把電話打到公司來。”
盛洵是懶得在這些不必要的地方抛頭露臉。
老夏深知他的性格,勸道:“就只有一期,這節目是宣傳各行各業的,航天業就只是其中一個單元,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他說:“反正你最近不是休息着呢嗎?就去玩玩呗,就當是宣傳宣傳咱們航天業了。”
他話都這麽說了,盛洵只好笑着應了聲:“我考慮考慮。”
老夏說:“行,我等會兒把他們那個PPT發給你。”
“嗯。”
挂斷電話,老夏很快就将PPT發到了他微信裏,順帶着還将節目報名表也發了過來。
盛洵後腰靠在盛鳶的書桌上,低頭随意翻着PPT.
翻着翻着,他的視線忽然被盛鳶桌上一個信封吸引了注意力。
信封做得很粗糙,很明顯是人臨時手工疊成的,粉色的紙,還畫着潦草的幾個愛心。
上面寫着一排醜醜的字:盛鳶親啓。
盛洵眼皮輕掀,視線從那個信封上移開,停了兩秒,忍不住又落回去。
輕啧了聲,他打開自己的微博,自動過濾掉全部都變成99+的消息欄,直接在網上搜:
【鹿鳴手寫】
鹿鳴的粉絲很給力,廣場上第一條就是他的某個大粉做的他寫過的所有的字的合集。
盛洵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到信封上,又從信封移到手機屏幕上。
兩秒後,他冷淡地扯了下唇角,喉腔裏發出一聲輕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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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鳶怕打擾盛洵講電話,老老實實将卧室的門關上後,就沒再過問他。
盛洵打電話的這會兒功夫,盛鳶已經洗幹淨了一果盤的葡萄,放在餐桌上,自己則捏了個葡萄邊吃邊坐在旁邊玩手機。
自從盛洵回完那條語音之後,尤菁菁就沒再給她回複了。
盛鳶盯着兩人的聊天框看了會兒,終究還是不知道說什麽,索性又退了出來。
她那張照片,給她點贊的人很多,過來詢問她到底什麽情況的人也很多。
盛鳶慢吞吞回着大家的消息。
回完,她又刷了會兒朋友圈,看到盛洵在兩個小時前分享了一首歌。
Adam Levine的《Lost Stars》。
盛鳶之前發的那句歌詞,就是出自這首歌。
她的眼皮跳了下,看到尤菁菁回複了一條:【好吧,祝幸福】
趙顧則是評論:【最近這首歌很火嗎?剛剛看到盛鳶姐也分享了這首歌的歌詞】
尤菁菁回複趙顧:【……】
趙顧回複尤菁菁:【你今天為什麽一直給我發省略號?】
尤菁菁回複趙顧:【…………】
盛鳶想了想,給盛洵點了個贊。
點完,她從朋友圈裏退出來,看到盛洵給她發了條消息:【不進來一下?】
他這語氣,雖然只是文字,但盛鳶還是莫名嗅出了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來。
她想了一下,自己房間……應該沒有什麽他不能看的東西?
噢。
除了抽屜裏那包陳年愛喜。
還有當年兩人第一次遇見時,他丢她手裏的那枚打火機。
當初她從桑家搬離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沒帶走。
因為覺得那些東西多多少少沾染了點過去的氣息,她既然決定放下過去了,就該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切割才對。
但關于盛洵的東西,她左思右想,還是沒舍得丢掉。
一包香煙放了八年,早就不能抽了。
但她還是在抽屜裏放着,好像這樣,就還有點念想。
盛鳶沉默了下,準備先試探一下:【你打完電話了?】
盛洵油鹽不進:【不要轉移話題。】
盛鳶:【我應該……沒幹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盛鳶将消息發過去,看着“對不起你”這幾個字,又覺得,自己現在好像那種……幹了虧心事,被另一半興師問罪的人。
雖然摸不着頭腦,但盛鳶其實還挺享受這種被人喜歡着的感覺的。
她索性收起手機,徑直走過去拉開自己的房門。
剛剛盛洵進去時,盛鳶忘記給他開燈,他估計是不知道開關在哪兒,随手就開了盞桌上的臺燈。
此時屋內光線昏靜,盛洵懶散倚在桌沿,手指輕點着桌面,将她偷偷摸摸探頭進來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人是好奇怪的生物。
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但被別人這麽一問,就好像又變得不确定起來。
盛鳶手指扒着房門,搜腸刮肚也想不出更多的原因了,只好直接問盛洵:“你喊我進來幹嘛?”
盛洵眼皮輕壓,漫不經心看着她:“你說呢?”
盛鳶想了半天,也就只有那個煙的事情值得他說一說了。
她抿了抿唇,又覺得自己留個煙而已,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吧?
她慢吞吞走過去,直接打開抽屜将裏面的煙盒和打火機一并拿出來:“我真的就只藏過這一點東西了,我在你面前已經徹底變成透明人了。”
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盛洵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倒是沒想到真的能抖出點什麽來,視線順着她的手指落下去。
他的神情倏爾一怔。
盛鳶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低着頭,還在老老實實地交代:“你放心,這都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我不會傻到還去抽,我只是留個紀念而已。”
她說得坦誠,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能說的。
話落,才察覺身旁的人久久未動了,她疑惑擡起頭。
屋內昏昏沉沉的光影交錯着,籠在盛洵修瘦高挑的身形上,他的眉眼輕耷,神情錯愕中交雜着幾分矜冷。
他的氣質實在太出挑,衣料紋路錯落,只是散漫地往那兒一站,硬是讓她整個房間都蓬荜生輝起來。
盛鳶此時看他,就不得不承認,有的人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就是天生的,是任何時候任何環境都無法抹殺掉的。
見他久久不說話,盛鳶忍不住補充:“我真的就只有這一點東西了,別的都……”
話未說完,手指忽然被他捏住,盛洵靠在桌上,雙腿随意地敞着,将盛鳶撈進自己兩腿之間,鎖住她,嗓音沉啞極輕極慢地說道:“怎麽一直留着這些東西。”
這個問題盛鳶剛才說過了,但她在他暖烘烘的氣息的包裹下,還是又重複了一遍:“就是,留個念想而已。”
“不是說好再也不聯系了嗎,為什麽還留下這種東西?”他緊接着問,硬朗溫熱的手指揉捏着她後頸。
盛鳶怕癢,不自覺地縮了下脖子,嘟囔:“就是因為不聯系了,所以才想留點念……”
這話盛洵又沒有讓她說完,他低下頭,雙唇碾磨着她的雙唇,繼續問:“留什麽念想?念誰?想誰?”
男人骨子裏那點惡劣冒了出來,步步緊逼着問她。
盛鳶被他親得身子有些泛軟,抽出一點理智回答:“你不要明知故問。”
還有力氣回怼。
盛洵眼底漾開一點笑意,低睨着她:“想我,怎麽不直接去找我?”
這話其實有點越過了兩個人那點心照不宣的安全界限。
盛鳶愣了愣,繼而答:“不是你讓我不要去找你嗎?”
“嗯。”
停頓了片刻,盛洵:“如果我當時沒說過那個話,你會去找我嗎?”
“……不會。”盛鳶仰頭看着他,說到這,不自覺地嘆了聲氣。
話題進行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忽然有點釋然的感覺。
關于她和盛洵的過往,雖然她總說自己要放下,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內心深處并沒有真的放下。
她仍然會不由自主地,對盛洵産生愧疚的心理。
但今天晚上,此時此刻,無端地,她忽然就感覺釋然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手臂環住盛洵的腰。
盛洵直接抱着她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盛鳶坐在他的腿上,低頭看着他說:“盛洵,我忽然感覺,我們人生裏,有很多事情,好像是沒有辦法避開的。”
“嗯。”盛洵抱着她,換了個姿勢。
盛鳶繼續說:“就像我無數次因為過去而感到遺憾,但是我并不會後悔自己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在那個時候,我似乎找不到一條完美的路,去讓自己一點遺憾也沒有。”
她垂着頭,講這些話,釋然又嘆息。
盛洵捏着她的後頸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吻着她。
盛鳶的呼吸被他嚴密的親吻吞沒,喉腔裏溢出幾聲濕軟的悶哼,響在暗夜裏,格外暧昧。
她紅着臉,從盛洵的桎梏裏脫身,牙尖輕輕咬了下盛洵的嘴唇,垂眼看着她。
“只是,抱歉啊,盛洵。”她輕聲,“那個時候,比起你,我好像更愛我自己。”
盛洵的嘴唇落到她的眼睛上。
明明說着不後悔,但眼睫上還是浸了濕漉漉的水汽。
他的喉結輕滾,瞧着她,嗓音沉啞道:“不用抱歉。”
他說:“我很開心,比起我,你更愛你自己。我希望,不僅僅是以前的桑妤,還是現在的盛鳶,以後的盛鳶,在面對一些困難的時候,都可以義無反顧地這樣選擇。”
他垂眼看着她,語氣鄭重又溫柔。
盛鳶咬了咬唇,喉嚨沒來由地發澀。
她點點頭,腦袋埋進他的胸膛裏,甕聲:“我會的。”
男人聽完,眼瞳裏散開一點笑意,聲音裏帶着幾分揶揄:“看來還不算太笨。”
盛鳶悶聲:“本來就不笨好不好?”
夜色漸深,從房間的窗戶裏,能看見外面一個小小的月牙兒。
月末的月亮好似一葉小船,飄飄蕩蕩徜徉在星河裏。
屋裏靜谧許久。
盛鳶才想到什麽般擡起頭:“對了,你剛剛叫我進來,到底是因為什麽?”
走偏的話題終于被拉回來。
盛洵摟着她的腰,修長指節直接從她尾椎骨滑上來,下颌輕擡,指了指桌上那封信。
他低垂着視線,嗓音沉冽慵懶,意味不明地道:“請你進來看看,你的桃花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