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梅果酒
第33章 青梅果酒
盛鳶和周明甫相對而坐, 面面相觑。
“你的意思是說,我認錯人了,你是盛鳶, 不是桑妤。”
“……對。”盛鳶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
周明甫皺着眉, 對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
他一只腳勾着椅子, 咂了下嘴, 說:“你好,我叫周明甫。”
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捏着手機已經給盛洵發了微信過去。
周明甫:【你知道你今天的相親對象是誰嗎?】
周明甫:【我跟你說,不來你會後悔一輩子!】
停了半分鐘。
周明甫:【算了,你還是別來了。】
周明甫:【我上面發的那些消息你當沒看到!】
周明甫:【我什麽都沒說過。】
盛洵:【?】
周明甫:【我那麽說只是因為我不想替你來相親而已,你這個相親對象并不是什麽特別的人。】
盛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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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甫撓了撓下巴, 一開始看到桑妤的時候,的确是想趕緊把盛洵拉過來。
但一想到這倆人當年的那段孽緣, 以及桑妤走後, 盛洵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忽然又覺得, 盛洵別來也挺好的。
他仔細看了一眼他給盛洵發的那些消息, 自覺自己掩飾得很好,絲毫沒有露出破綻。
滿意地熄滅手機。
然而。
另一邊。
盛洵看了眼周明甫這番語焉不詳的胡言亂語, 吊着眉梢, 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微微眯起眼,調出和老夏的聊天記錄。
昨天晚上, 他從咖啡店離開後, 沒多久,老夏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老夏:【我打聽到了, 這個姑娘叫聖媛!跟你一般大,長居開羅!你明天一定要在人家面前好好表現!】
盛洵心中一動。
目光在“聖媛”這兩個字上微微一凝。
盛洵:【是聖媛還是盛鳶?】
-
故人相見, 萬分尴尬。
盛鳶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相親對象居然是周明甫。
Musa教授的消息也跟着發了過來:【見到人了嗎,是不是很優秀?】
盛鳶無言了片刻:【這就是你說的半個同行,青年才俊?】
Musa顯得很驚訝:【這還不叫同行?】
開羅-Iris:【呵呵,如果你非說汽車制造業和飛行器設計行業算是同行的話,那我沒話說。】
這次,Musa教授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什麽汽車制造業?不是開飛機的嗎?】
盛鳶皺了皺眉:【什麽開飛機的?搞錯人了?】
這條消息發過去後,旁邊立馬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點點。
發送失敗。
她的手機停機了。
盛鳶:“……”
她有些無語地撓了撓鼻頭,擡頭看了眼對面顯然也在和什麽人聊天的周明甫。
“那個……”她輕咳了聲。
周明甫看着對面盛洵發來的那句:【她是不是叫盛鳶?】
臉色糾結地擡頭看了眼對面的人。
“你說。”他端起旁邊的檸檬水喝了口。
盛鳶說:“我剛剛問了一下我的導師,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搞錯了,你并不是我的相親對象。”
盛鳶說到這裏,就準備站起身逃之夭夭,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聽到這話,對面的周明甫卻鎮定自若地點頭:“對,我的确不是你的相親對象。”
盛鳶:“?”
周明甫:“他堵車了,還在路上,讓我提前過來幫他跟你說一聲。”
盛鳶:“???”
他既然這樣說了,盛鳶好像就找不到離開的理由了。
她抿起唇,稍顯郁悶地也抱起手邊的飲料喝了一口。
周明甫又停頓了片刻,站起身:“既然話已經帶到,那我就先走了?”
盛鳶“欸”了聲。
周明甫已經重新架上眼鏡走出去。
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周明甫才給盛洵發微信:【我走了,我跟她說讓她在餐廳等你。】
他低着頭摸了根煙叼進嘴裏,估計是覺得這整件事都很糟心,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周明甫撓了撓眉骨,輕啧了聲:【具體來不來你自己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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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鳶在餐廳裏沒坐多久,Musa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怎麽打你電話停機?我給你充了一百。”
盛鳶面無表情但語氣乖巧道:“謝謝教授。”
“別來這一套。”Musa教授說,“你剛剛說什麽汽車制造?”
盛鳶噢了聲,心不在焉撥着面前的飲料吸管:“搞錯了,人還沒來。”
“原來如此。”Musa說,“那你繼續等一下,你千萬不要臨陣脫逃啊,我這一輩子的臉面可都放在你身上了哈,你要是……”
眼看他又要開始碎碎念。
盛鳶連忙道:“你放心,我絕不跑!”
Musa滿意道:“好的好的,我這邊還有事,先挂了,你記得把話費轉給我。”
盛鳶:“……”
挂掉電話後,盛鳶鼓了一下腮幫子,将話費的錢轉給Musa教授。
聊天框往下滑,她突然看到盛洵的名字,像是福至心靈,她的腦子裏忽然冒出昨天晚上她說“欠錢”的時候,盛洵眼裏那一閃而過的不快。
她微微愣了愣,後知後覺想起來。
當年她欠盛洵的錢,好像還沒有還完,她就離開了。
時間太久了,她現在完全不記得自己還欠他多少錢了。
但記憶裏應該是不超過一千的。
這種事情沒記起來還好,一旦記起來,就總是忍不住記挂着。
只要一天不解決,就一天不能心安。
盛鳶想了想,索性直接給盛洵轉了1000塊過去。
沒想到對方很快就回了。
盛洵:【?】
盛鳶手指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直截了當道:【還你錢。】
盛洵那邊又是:【???】
他仿佛是一個只會打問號的機器人。
盛鳶鼓了鼓嘴,低下頭,認真寫:
【我剛剛忽然想起,以前欠你的錢還沒有還完……】
這麽說好像不太好。
删掉。
盛鳶斟酌着:【我以前不是欠過你錢嗎,你還記得嗎?】
盛鳶:【我剛剛忽然想起來,好像還有一些沒還給你,具體多少我也記不清了。】
盛鳶:【我先轉給你一千,如果不夠,你跟我說,我再補給你。】
發完,盛鳶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措辭,确認沒什麽問題,才小心翼翼等待盛洵的回複。
結果,等了大概十幾分鐘,盛洵都沒有回複她。
那筆轉賬他也沒接收。
盛鳶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收,畢竟時間過去那麽久了,這也不是什麽大錢。
她思忖了會,又道:【我知道這些錢對你來講不算什麽,但你還是收下吧,不然我總覺得心裏不安。】
這次,又過了很久。
盛洵:【520】
盛鳶眼皮一顫。
這個數字有點暧昧,她不知道盛洵突然發這個過來是什麽意思。
她微微抿起唇,有樣學樣地,也回了個問號過去。
盛洵:【你還欠我520】
盛鳶神情稍怔。
忽而想起,當年他們兩個一起策劃來埃及旅行的時候,雜七雜八地買過很多東西。
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她來付錢。
中間他也沒有說過什麽阻攔的話。
只在最後的時候,她準備将他們當晚的飯錢付掉,心想這樣應該就能把錢還得差不多了。
他卻突然阻止了她。
之後他也一直沒有讓她再付錢。
……
心髒因為想起這樣久遠的事情,而咚咚狂跳。
她的眼睫緩慢地眨了下,心窩口又泛起一陣極酸的感覺。
酸到隐隐約約開始刺痛。
她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重新轉賬。
這次盛洵很快就接收了。
接收後,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
盛鳶又在餐廳裏等了會兒,她那個神秘的相親對象始終沒來。
但沒過多久,服務員卻送了餐食過來,說是訂座的先生為她點的。
盛鳶低頭看了一眼,幾乎全是她喜歡吃的東西。
她眼睫輕垂,拿起筷子,想了想,問服務員:“有酒嗎?”
服務員神情頓了頓,欲言又止道:“我不确定有沒有,您稍等。”
這話說得有些奇怪,哪有餐廳服務員不知道餐廳內有沒有酒?
盛鳶輕側過頭,卻沒有追問,只是點頭:“好的。”
過了大約十分鐘,服務員才回來,語氣溫柔:“抱歉,小姐,現在店裏只剩下一些果酒了。”
盛鳶彎了彎眼睛:“沒關系,果酒也可以。”
服務員點點頭。
酒水很快上過來。
因為是中餐廳,所以這家店裏用的所有餐具都是偏中國古風的。
酒壺也是仿古的樣式,上面勾勒着寫意的梅花。
是青梅酒,酒味比想象中濃。
喝下去酸酸澀澀的。
盛鳶許久沒喝過這款酒,一時喝得上頭,不知不覺,桌上已經擺了三個酒壺。
淩晨一點,開羅的街市依然熱鬧非凡。
盛鳶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确定她的相親對象不會來了。
心裏莫名泛起一陣委屈,她摸出手機給Musa教授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已經睡着,迷迷糊糊接通:“Iris?”
盛鳶控訴道:“你只讓我一個人不要走,可對方根本就沒來,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坐了三個小時。”
她越想越覺得生氣,胸脯劇烈起伏。
Musa迷迷瞪瞪從夜色裏坐起來:“不對呀,我問過老夏了,說人早就過去了啊。”
盛鳶滿腔情緒在聽到“老夏”這兩個字的時候,突然間就偃旗息鼓了。
她輕輕吐了口氣,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要回去了,不算放你鴿子。”
Musa大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說:“我再問問老夏。”
“不用了。”盛鳶低着頭,溫吞道,“反正我也不想相親。”
說完,她就直接挂掉了電話。
挂斷後,她又坐在原地平複了一會兒心情,才走過去付錢。
卻被收銀員告知她這桌的所有消費都已經結過了。
盛鳶擡起眼,視線在外面蒼茫的夜色裏淡淡掃過。
她沒說什麽,點了點頭,拿着車鑰匙往外走。
因為喝了酒,所以今晚她不能開車回去了。
盛鳶拿出手機導航看了眼距離,發現這邊距離她住的地方還蠻遠。
暫時不想回去,她索性沿着尼羅河散了一會兒步。
深夜的風很安靜,她邊走邊哼着歌。
起初還走得很穩。
大約半個小時後,她就開始晃蕩。
腳底好似踩了海綿,整個人如同被人丢進汪洋大海裏。
思緒都變得很遲緩。
在開羅這幾年,幾乎所有跟盛鳶熟識的人,都以為她千杯不醉。
其實是因為她這個人有個毛病,她每次喝酒的時候,剛開始看着都是沒有反應的。
酒精要到一到兩個小時之後,才會發酵。
譬如,現在就是她體內酒精發酵的時候了。
夜晚的風很涼,吹得她有點頭疼。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站直身體。
然後,似有所覺般,她驀然回過頭。
昏沉的夜色裏,男人慣常一身漆黑,一手夾着煙,隔着大約三米的距離,正不緊不慢跟着她。
看見她突然回頭,他神色稍頓,但似乎并不意外。
仍是那樣慵懶自如地站着,煙支咬進嘴裏,閑閑抽了一口,吐出。
淡白煙霧攏起他分外硬朗深邃的五官。
盛鳶深吸一口氣,無端地,睫毛像是被旁邊古老長河的水氣沾濕。
她緊咬住唇,晃晃悠悠地轉身走回去,停在他面前,仰起頭,嗓音很輕很啞地問他:“盛洵,你今晚為什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