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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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她很少認真留意霍奉安,之後搬去南郊祖宅就再沒回過這邊,對這小少年自然愈發陌生,只依稀記得他一直很有禮貌,見誰都是笑眯眯的。
今日她才發現,果然應了那句“一樣米養百樣人”,霍奉卿有時說話真能将人怄到氣血翻湧,霍奉安卻乖巧嘴甜肯讓人,兄弟倆簡直是迥然不同。
想到此處,雲知意笑嘆:“奉安這樣的弟弟,也算是可遇不可求了。”
霍奉卿以餘光瞥她:“你覺得這樣的弟弟不錯?那将來……找機會送你就是。”
“什麽機會?”雲知意扭頭看他。
他撇開目光輕咳幾聲,沒有回答,只是兩耳泛紅。
——
今日雲知意是來向霍家當家人告罪,霍家兩兄弟跟進正廳于理不合,所以她是獨自入內的。
正廳主座上分別坐着霍父霍母,但客座首位竟還坐着自家父親言珝,這讓雲知意十分驚訝:“爹?!”
更驚訝的是,她父親身後還站着她弟弟言知時。
言珝從容笑道:“你霍家伯父伯母等候一早上了。”
無論神色還是語調,半點異常也沒有,仿佛他本該就在此時出現在這裏。
雲知意茫然看了父親與弟弟一眼,這才向霍父霍母執了晚輩禮。
之後,言珝站起身,帶着言知時一道站在雲知意身旁,單膝落地同向主座上的二人大禮致歉。
言珝道:“小女當初年幼無知,也是我夫婦疏忽大意。對霍家多有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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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官多年,并不糊塗。之所以對此事一直裝傻不提,說穿了不過是為人父的私心,不舍得逼着女兒像此刻這般,在別人家低頭認錯。
但雲知意今日既選擇了要來坦蕩面對,他便尊重女兒的決定,跟來陪着共同承擔。
雲知意垂首抿唇,有點想笑。
她很清楚,在自己的事情上父親有諸多難處,但他一直在盡可能地對她好。
父親與弟弟打亂了她的計劃意外出現,主動站在她身旁共進退,她其實……是歡喜的。
或許言知時是被父親強押着來勉強作陪,但父親對她的疼愛兩輩子都沒變過,這點毋庸置疑。
霍父霍母雙雙趨步近前,将這一家三口扶起。
雲知意認真道:“小時狂妄無知,如今才懂給霍家帶來怎樣的損害。兩位尊長絕口不提,多年來從未計較為難,這是您二位大度。知意慚愧,多謝雅量海涵。”
霍母輕拍着她的手背,笑眼裏有百感交集:“送秋宴上的事,這兩日在城中早已傳開。你在雍侯世子面前為我已故的公公讨回名聲,于我霍家已是仁至義盡,其實本不必再如此。”
霍家雖早已沒落,霍父在才學資質上也并無過人之處,但當初借着其父霍遷的聲名餘蔭,多少還是能被人高看一眼。
十年前那位原州牧看中他有“霍遷的兒子”這份加持,當時設宴也有讓他“在衆官面前亮相,之後順勢補官缺進入州牧府”的心思在。
卻沒料到半路殺出雲知意這小孩兒,當衆使霍遷的光環碎一地,霍父也就沒了利用價值,之後這些年再沒得過任何垂青。
有此隐情,若硬咬說霍家這兩位當家人心中對雲知意從無半點芥蒂,那太虛僞了。
他們只是做人有底線,明白當年雲知意是無心之過,就實在做不出為難小姑娘的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送秋宴上,雲知意先以霍遷字跡替衆人寫楹聯,又不動聲色借雍侯世子之口重擡霍遷的名聲,這對明年即将官考的霍奉卿有多大助益,霍家兩位當家人心裏門兒清。感激之餘,哪還好意思怪她?
但雲知意遠比他們想象中更有擔當,在給了如此實質的彌補後,竟還隆重周全地登門致歉。說實話,霍家夫婦十分驚訝。
雲知意道:“伯母,彌補是彌補,道歉是道歉,一樣都少不得。事情做錯了就要認,而認錯沒有只做一半的道理。”
過去是她不懂自己對霍家造成多大打擊,如今既懂了,彌補之餘自該當面說開點透,這樣才能算真正将事情了結。
霍父眼中有激賞,也有幾分慚愧:“你這姑娘,磊落得讓我們這些大人都汗顔啊。”
“伯父謬贊。”雲知意有禮有節地應道。
“既成年還自立門戶了,那就不算小孩子,事情就該這麽做。”言珝說着客套話,卻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下巴,驕傲與自豪寫滿周身。
霍母笑道:“廚房正備宴,再等上半個時辰咱們就開席。知意好些年沒來我家做客,不若帶着你弟弟随我家奉安四下逛逛?奉卿這幾日染了風寒,也不知起身沒有,怕是陪不了。”
雲知意懵了懵。怎麽回事?先前霍奉卿明明說是他娘讓他去巷口的啊!
“剩下的話就由爹與霍家伯父伯母講,”言珝笑着揮了揮手,“你玩去吧,叫湫娘進來交割禮單就行。”
——
一出正廳,雲知意立刻就壓着嗓子發問:“爹怎麽帶着你過來了?”
“爹說他在任上天天對人說軟話,比你合适對人低頭,”言知時不以為意地笑笑,“他當然知道這事你自己能辦好,也料想霍家不會太過分。可架不住老父親瞎操心,實在舍不得任你獨自在人家面前低聲下氣。”
“爹一向疼我,我知道,”雲知意笑着點點頭,“那你呢?你為何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