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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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輩子卻不敢這麽篤定了。
因為已經很明白,宅子裏的父母與弟妹雖與她相關,但是除了父親,似乎沒誰覺得那是她的家。
有些事情,在初次遭遇時難免生出過激的偏執。如今再次為人,她雖依然想不明白,卻不像當初那般耿耿于懷。只是有些唏噓感慨。
或許她這人生來如此,與誰的緣分牽系都淺吧。
“雲大小姐如今是邊走路邊睡覺的?”
霍奉卿的聲音讓雲知意回神。
她倏地睜開眼,詫異道:“霍奉卿?你怎麽出來了?”
這都還沒到有玉蘭樹那家,離霍家尚有一段路。她來登門致歉,主人家的大少爺卻親自出來迎接,瞧這禮數亂的。
湫娘與仆從們立刻向霍奉卿行禮問安。
他颔首還禮後,才将目光冷冷淡淡挪到雲知意臉上:“我娘讓我來的。”
語畢轉身,與她并肩而行。
看這态度,大概不記得送秋宴那日醉酒後的種種了。
雲知意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他說話甕聲甕氣,臉色也有些蒼白,整個人恹恹的。
于是關切地問一句:“你是不是着風寒了?”
霍奉卿懶懶以餘光瞥她:“嗯。”說完倏地将臉轉開,以拳抵唇,頗為隐忍地輕咳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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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意頓時有些不安。不會是送秋宴那天,她将霍奉卿獨自留在臨湖長廊的地上睡的緣故吧?
可是,不合常理啊。官仆們做事有章程的,按當時情形,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沒在廂房中,怎麽也會追出來當面确認是否酒醒。否則,若有庠學學子在官宴上醉酒,出了什麽意外事故,州牧府與州丞府都會很難堪的。
她回想并推算着送秋宴那日的種種,瞄向霍奉卿,小聲問:“是這兩日才染的風寒?”
“嗯。”霍奉卿抿唇應聲,似乎不願多談緣由。
确認不是自己造的孽,雲知意的心情頓時輕松,沒過腦地脫口調侃了一句:“原來你身子那麽虛啊。”
後頭的湫娘耳力甚佳,聞言急得忍不住出言提醒:“大小姐,慎言。”
霍奉卿蒼白的面色頓時染成透骨紅。
雲知意如夢初醒,總算意識到這話裏有歧義。
她扯出個不太自然地笑,深深懷疑自己病得不輕。這好端端地,與霍奉卿講什麽“虛”不“虛”的?
話已說出去,又撤不回來,她只能絮絮叨叨掩飾着尴尬:“別多心,我沒旁的意思。人吃五谷雜糧,偶爾風寒也尋常。我只是覺得這幾日天氣還不錯,你這風寒來得也太蹊跷……”
霍奉卿忍無可忍,從牙縫中迸出一句幼稚含恨的反擊打斷她:“你才虛。”
雲知意低頭,尴尬又苦惱地以指尖輕按額心金箔。明明是來道歉的,還沒走到門口就又将人給惹惱了。這都什麽事?
她試圖補救:“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虛,我知道的。”
話音未落,她就有一種想拔了自己舌頭扔掉的沖動。果然言多必失,聽聽這都什麽話?!
好在這次霍奉卿沒有再開口,只是愈發面紅耳赤,直視着前方,步伐僵硬。
卻又時不時以好奇而困惑的餘光偷瞄她,好像在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雲知意同樣步伐僵硬地目視前方,抿緊雙唇,堅決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奇怪,她分明是來“恩怨兩清”的,眼下怎麽有種越扯越不清的詭異感呢?
第二十一章
此次雲知意登門致歉的禮數十分鄭重,先下拜帖說明事由、約定日期,得了霍家的回複後再花兩日備下禮物,可謂誠意十足。
霍家也沒有仗着她低頭示好就輕慢拿架子,特地安排了小主人霍奉安帶人在門口等候,也是極盡友善。
如此這般“你敬一尺,我還一丈”,足見霍家雖式微沒落,家風教養卻還是沒壞的。
霍奉安遠遠瞧見兄長竟是和雲知意一道從巷外過來,神情略微疑惑。
待二人走到近前,小少年斂好了神情,笑臉迎人地執禮道:“雲大小姐從南郊過來一路辛苦,我爹娘已在正廳等候,請先入內奉茶。”
雲知意還禮:“奉安你也辛苦了。有勞久等。”
她身後的湫娘等人聽明白了霍奉安的身份,便按規矩見禮問好。
霍奉安趕忙側身避開,擺擺手:“我年歲還小,雲大小姐你快叫他們不要這樣多禮。”
一行人跟着霍奉安步上石階,進了霍宅的門。
踏入抄手游廊時,霍奉安忽然湊近兄長,略踮起腳與他咬耳朵嘀咕:“大哥你今日怎麽回事?病着還不安生。聽說你一大清早起來後就偷偷往巷口跑了好幾回……嗷!為什麽掐我?!”
小少年捂着腰嗷嗷叫,三腳并作兩步就蹦到前頭去,遠遠躲開兄長的魔爪。
霍奉卿的腮幫子緊了緊,稍頓後才若無其事道:“那不是掐,只是捏。”
“反正你有古怪。這幾日都很古怪。”小少年嘀嘀咕咕走在前繼續領路。
霍奉卿對這弟弟向來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不過這家夥心大不記仇,轉頭就又是笑臉了。
他方才是湊在霍奉卿耳邊小聲說話的,雲知意隔了一步之遙,沒聽真切,因此并不知兩兄弟這是在鬧什麽。
但她也不去刨根問底,只是定定笑看在前面熱情領路的半大少年,心中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