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她匆匆忙忙地往公交車趕，還在想着今天該去找老師提出住宿申請的事情。
沒想到，遠遠就看到陸猙站在公交車站，低垂着頭，好似又在打盹兒。
她腳步輕盈地走過去，在一米遠的位置，側頭看了眼。
這人當真是閉着眼睛，雙手插兜，跟一棵松似的伫立在原地……睡覺。
她心底揚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她朝他走過去，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湊過去，非常響亮地吼了一聲，“哈！”
吓完人，她趕緊退開，離陸猙一米遠，就怕他一個不爽，揮手揍人。
令她意外的是，陸猙卻完全沒有被吓到的樣子。
緩緩睜開眼睛，擡眸，轉頭，絲毫不誤地看向她的方向，像是就知道是她而且她就站在那裏似的。
那雙眼睛很大，眼眸黝黑，很深的雙眼皮，讓他看起來更加犀利威嚴。
不知為何，夜曲看到那一雙眼睛，心裏咯噔了下。
并不是害怕，就像是過電般，閃了一下，讓她都怔住了。
陸猙已經走過來，腳下一雙黑色的馬丁靴，一步一步，像是要在地板上烙印下深刻的痕跡。
他俯身，低頭，逼近她，看她想溜趕緊把人拽住，“有本事吓人，沒本事被人揍？”
“誰說我沒本事。”她梗着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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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這樣，他反倒是想笑。
剛好他們等的公交過來了，陸猙對她嗤笑了一聲，直起腰，往前走去，上了公交。
夜曲轉頭看了眼，反應過來，張大了嘴巴，趕緊跳上公交車。
還是和昨天早上一樣的狀态，車上并沒有很多人。這條線路的終點站是一中車站，所以車上大部分都是學生。
陸猙已經走進去，到裏面倒數第三排的地方坐下。
等夜曲上去的時候，前面都沒有位置，她只能朝最後一排走去。
從陸猙身旁走過的時候，佯裝不經意，往他腳上踩了一腳。
陸猙穿着的是黑皮馬丁靴，鞋頭有點硬，她穿着布鞋，往上面一踩，壓根沒什麽感覺。
但他還是裝成生氣的樣子，回頭，瞪了她一眼，用嘴型說了句，“給我記着。”
夜曲擡起下巴，癟嘴，反瞪了回去。
陸猙又是一聲“切。”
都坐下了，他也懶得跟那丫頭計較。頭往後靠，眼皮子有些沉重，太想睡覺了。
昨天看了一晚上的視頻，自主學習大學要學的專業，只睡了五個多小時，陸猙有點缺覺。
而且，一大早的，老太婆邊給他做飯還邊唠叨，專門挑曾倩文不好的話說。
陸成去世後，曾倩文還在家裏住過一段時間。
但她跟老太婆之間關系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
曾倩文覺得，自己一個學有所成能大展拳腳的律師，嫁給陸成，進了陸家門後，兢兢業業地幫陸成照顧一家老小，還特意改變了自己的計劃，生了孩子，給陸家傳下這唯一香火。
已經是她對愛情對生活做出的最大退讓。
她沒辦法全然抛棄事業，還是找了個律師所上班。
陸成當年也是贊成的。
老太婆思想傳統，覺得她這樣不賢惠不顧家。
當年陸成還在，勉強能維護好這一家人的關系。可是，他去世後，老太婆覺得曾倩文就是掃把星，把她兒子克死了。
每天沒有好臉色，還要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架。
被老太婆趕了幾次後，曾倩文受不了，幹脆搬出去住了。
她是解脫了。
可老太婆的所有注意力都轉而投在了陸猙的身上。
他們家老太婆沒了兒子，就他一個孫子，他再丢下她不管，她估計覺得生活都沒有着落，指不定就不活了。
陸猙無奈，只能繼續接受着這炮火。
每次跟老太婆碰面，真的是跟打仗似的。
上周周末，他不過是去曾倩文上班的地方待了一下午。
曾倩文送他回來，剛好被老太婆碰上了，就跟噴子一樣，在他跟前噴了曾倩文好幾天。
說來說去，不過是曾倩文就是個克星，是個不孝的兒媳婦，是外家人。
而他是陸家的子孫，不能跟着曾倩文走了。
其實，陸猙非常清楚，曾倩文很愛陸成，所以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帶走陸猙，這是陸成不想看到的。
而且，她也不用搶走陸猙。
他永遠是她的兒子，不管在哪裏都是。
但老太婆就是不能理解。
念叨了他一早上，他覺得腦袋都快爆炸了。
想着想着，陸猙頭一歪，徹底睡了過去。
公交車的最後一排是最颠簸的地方。
每一次轉彎，夜曲都感覺自己像是要被甩出去似的。
還好上車的地方離學校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
原本一中邊上有個公交總站，車最終會停在那邊。
不過一般坐9路的都是一中的學生，司機基本會在一中大門口的站臺停一次，讓着急上課的學生們先下車。
今天，車停下後，夜曲抱着書包就要起身往外走。看到邊上的陸猙睡得正香，壓根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遲疑了一秒鐘，她伸手推了他腦袋一把。
随即轉身往後車門跑去，跳下了公交車。
陸猙冷不丁被推了一下，瞬時醒了過來，看到後門邊一大堆一中的學生擁擠着下車。
恍惚明白，到站了。
趕忙站起身，跟着人群下了車。
跳下車，擡起頭，他看到不遠處一個俏麗的身影。
今天，她換上了校服，一身藍色的衣裳挂在身上，将她美好的身材包裹不見。
但還是可以看出那人亭亭玉立，估摸着有一米六多吧。
她走路，臀部會跟着随意擺動，像極了招搖過市的鳳凰。
但不得不說，還挺好看的。
身上背着一個黑色的書包，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鼓鼓的。
陸猙走過去，伸手拎起那書包，沒想到還挺重的。但對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他揪着書包，連帶着把人往上提。
夜曲像是小雞似的被拎起來，雙手挂在書包帶子上，又舍不得将書包丢掉，形象很是狼狽。
陸猙嘴角帶着笑，“打我頭？”
夜曲憤怒瞪了他一眼，并不說話，心底卻有點憋屈。她是想提醒他下車罷了。
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自然非常不爽。
不過，這些她是不會同他說的。就是嘴硬。
看着她那憋屈的樣子，陸猙有些想笑。
其實，她的手勁兒不重，也就足夠叫醒他罷了。他轉下腦子，就知道她的本意。
就是吧……
看着這丫頭太膽大了，都敢跟他直接正面杠，要是不給她點教訓，指不定以後都敢爬到他的頭上來了。
“下次還打不打了？”他故意問。
沒想夜曲梗着脖子，回答：“打。”
他覺得不可置信，“還打？”
“打！”
他氣笑了，“就這麽讨厭我？頂着被揍的風險，也要打我？”
“打你！打你！我就要打你！”夜曲幹脆不要書包，将手臂抽了出來，擡起腳就要往陸猙方向踢過去，被他躲開。
原本只是想教訓下她，看她漲紅了臉，恨不得撲上來咬他，簡直跟只小狗似的，他心底的惡趣味被挑起，更是想要氣氣她。
他舉手壓在她的腦袋上，将人狠狠摁住了。
“打我？就你這個頭還敢說要打我？你倒是打啊，打！老子今天就看看你怎麽打我？”
夜曲揮舞着雙手，想要掙脫掉他，卻沒能。倒是不小心抓破了他的脖子，一條鮮紅的血痕浮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
陸猙用舌頭頂了下牙，當真是被惹怒了。
“你是貓？打人用撓的？我還當你有多大本事呢！”
夜曲愣了下反應過來，拽住他的手臂，推開他，“打的了你就算打了，管我怎麽打！”
然後趕忙就往教室走去。
兩人前後腳走進了教室。
夜曲剛在位置坐下，陸猙繞了一圈，從後門走了進來，哐哐當當地坐下，将書包重重地丢在她的桌子上。
程子程原本趴在桌上補眠，被吵醒，擡起頭，往後瞄了眼。
剛好對上陸猙的眼睛，被他故意佯裝怒目猙獰的樣子吓了一跳，趕忙回過頭，趴在桌上，動都不敢動。
看到陸猙的态度，程子程這心底啊，驚慌的很。
他跟陸猙一起長大的，對陸猙最是了解。
陸猙的老爸是軍人，從小對他教育很嚴格，他這人也很傲氣，做事兒都透着一股爺們的氣勢。
不過，他只是外表看着冷酷，其實是個好人。
平時要沒惹到他，他都挺好說話的。
可要是真的惹到他了，他生氣起來，也是真的很可怕。
看陸猙這兩天的表現，估摸着夜曲真的把他惹怒了。
早自習的時候，程子程思考了好久，決定還是從夜曲這邊下手。讓她不要再去惹陸猙了，不然他以後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夜曲看着英語課本，正跟着播音在練習聽力，就感覺到原本趴在桌上的同桌，悄悄地往她這邊挪動。
挪了下，停一下，再挪一下，又停下，最後一口氣，挪到了她的跟前。
夜曲轉身看他，“？”
程子程低聲跟她說：“小夜曲，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猙哥啊？”
“嗯？”夜曲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為什麽會這麽說？”
“要不是不喜歡他，你幹嘛轉學過來第一天就跟他扛起來了。”
“我有嗎？”
“你這還沒有？”
程子程着急起身，感覺到身後一股冷冷的視線，趕忙又趴下，湊過去跟夜曲繼續說：“你看你第一天過來，就對我們猙哥做鬼臉，冷笑嘲弄，還當着他的粉絲面兒，說他一點都不帥。你這還不是對他有意見，是什麽？”
夜曲義正言辭，“第一，我對他做鬼臉還冷笑，那是因為他看到我第一眼，就露出怒目圓睜的樣子。第一天見面，人這麽對你，你說你能給他什麽好臉色？！”
好像真是這麽一個理兒。
“還有，他這人是不是真的帥，真不是我說了就成的。他長什麽樣就是怎麽樣。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想法和喜好。有人覺得他帥，有人覺得他一般，對吧？”
程子程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夜曲問他：“你覺得你自己帥吧？”
“那當然了。老子帥倒掉渣兒！”
“對吧。我也覺得你有一丢丢帥。”
被她這麽一誇獎，程子程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了。
夜曲繼續說：“那保不齊有哪些人覺得，你沒陸猙帥，沒謝逢帥，對吧？”
程子程愣了下，“可不是，好多人這麽說。”
“那你能說，他們說的肯定是錯的嗎？”
程子程覺得自己好像跳進了她挖的坑裏面，愣了下，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
“也不能說他們說錯了，就是他們喜歡的不一樣，對吧。而且，喜歡你的女生肯定也很多啊。”
程子程完全無法反駁。
成功給程子程洗腦後，夜曲挑了挑眉毛，“所以說，我也沒錯啊，對吧。”
“……好像是的。”
程子程愣了下，反應過來，堅定道：“不過我跟你說，我們猙哥真的不是平常人能惹的，你下次還是別惹他了。而且，就算你不覺得他帥，你也可以不用說出來啊。”
“好吧，那我知道了。他玻璃心，容不得別人說他不帥，說不喜歡他，以後我不當着別人的面說就是了。”
程子程拼命點頭，覺得夜曲總算是開竅了。
下一秒，聽到她說，“我偷偷說。”
“……”
不說就不說了，為什麽你還要偷偷說？
你是多恨人家猙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