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淩晨4點。
彭家。
“快點起來吃早餐,吃完要去摘荔枝了。”汪惠芬拿着個棍子敲彭家安的房門,道:“都喊了你幾遍了?再不起來天都要亮了。”
“起那麽早幹嘛呀,又看不見,就讓我再睡幾分鐘。”聲音幽幽地從房裏傳出來。
“洗漱吃早餐不用時間嗎?快點,等下天沒人人家收荔枝的就來了。”汪惠芬道。
“爸呢?怎麽不喊他?”彭家安沒睡醒的聲音繼續道。
“我怎麽知道他在哪裏,這幾天都神龍見首不見尾。”汪惠芬無所謂道。
“我們先去了,你記得早點過來。”話音剛落,汪惠芬就和彭蓮彭蘭打着手電筒出門了。
一路上,其實并不幽靜,不少人家已經有人洗漱煮早餐了。
家裏種菜的戴着頭燈在收割蔬菜,種瓜養魚養很多家畜的也有人搭個棚子,守在地裏、山裏,偶爾起夜巡邏一下有沒有賊。
彭家的荔枝地距離房屋并不遠,很快就走到了,如果不是需要勞作,平常時是不會有人在大半夜地走進果地裏的。
“小心點啊。”汪惠芬看着彭蓮爬上荔枝舒,心裏有點擔心。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彭蓮拉起彭蘭遞上來的竹簍。竹簍比平時使用得小一號,比較合适用來上樹摘果。
“我就在樹下摘,你摘滿了竹簍就跟我說。”彭蘭已經開始摘垂下樹枝的荔枝了。
彭蓮挑了兩把荔枝,坐在樹上,直接用嘴啃荔枝皮,一個接一個的。
“果然,還得是在樹上吃才是最新鮮,最好吃的。”彭蓮感慨,嘴裏吐出一顆小小的果核。
“別吃太多了。”汪惠芬道:“我昨天吃了一串就上火了,剛起床發現眼角都是眼屎。”
“媽你就是吃的太少了,一下子吃個兩三斤,嘿,啥事沒有。”彭蓮道,又咬了個荔枝,把果肉擠進嘴裏,一時間果汁四濺。
“聽建軍說今年的荔枝價錢不太好,估計不怎麽賣得上價。”彭蘭愁道。
“今年大家的荔枝都結得特別好,除非是上市早的品種,不然現在收的,都得被壓價。”汪惠芬道。
“好飽,不吃了,幹活。”彭蓮拍了拍手上殘枝。
母女三個一邊摘荔枝,一邊偶爾搭幾句話,彭家兩姐妹負責摘,汪惠芬負責再次挑選,把大的枝條和葉子摘掉,再整齊地碼放到竹筐裏。
“這麽快就摘了這麽多啊?”彭家安匆匆從家裏趕來。
“那我先挑去過稱吧,剛來的時候聽村裏人說收購荔枝的人已經來了。”彭家安道。
“行,你注意點看路。”汪惠芬看了下才剛微微亮的天色。
幾人繼續摘荔枝,忙活了一整個清晨,才摘了五六棵荔枝樹。
“先別摘了,我們把剩下的這些挑過去上稱,老板說今天的差不多收夠了,明天再來。”彭家安帶着空竹筐回來。
“這價格,反而比往年高了幾毛錢。”汪惠芬看着兒子帶回來的價目表還有現金,一陣驚喜,本來她真的以為今年荔枝的價錢涼了,沒想到意料之外。
“主要是因為我們種的是桂味,這個品種還是值錢一點的,像黑葉那種,品質再好也賣不出什麽價錢,大伯家的都不打算賣了,吃不完的喂豬喂雞。”彭家安解釋道。
“我估計今年的龍眼也不好賣,大家的挂果率都挺高的。”彭家安又道。
說了一句話後,衆人紛紛停下手裏動作,合作把剩下的荔枝挑到公路邊收購處過稱,免得耽誤了時間,放到第二天的話荔枝就變味賣不出去了。
步隴村。
李寡婦家。
“秀芬,可想死我了,只要你願意過門,我命都給你。”彭大建,也就是彭父,粗糙的大手撫上了李寡婦的手背撫摸。
“你個沒良心的,叫你把你前妻和那幾個小崽子攆出去你都不敢,還想讓我跟你,美不死你。”李寡婦啐了一口。
彭父看着李寡婦生氣嬌嗔,感覺自己麻木了幾十年的心像是突然有電流經過,從小腹直達腦門。
“再寬限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想出一個完美的方法把那個賤女人趕出去的。”彭父被李寡婦眼刀剜了一下,心裏一陣酥麻,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就連那漏出的鼻毛,在彭父眼裏都是可愛。
“我可不會養你那些拖油瓶。”李寡婦道。
“那咱們倆什麽時候進洞房呀?”彭父嘴巴咧到後腦勺,露出常年吸煙熏的雀黑焦黃的牙。
“你讨厭。”李寡婦黑瘦的拳頭錘了一下彭父,嬌羞的魚尾紋時隐時現。
“現在躲我,等我們兩個進了洞房之後,我看你怎麽躲。”彭父捧着李寡婦雀黑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
“這麽急啊?”李寡婦手指頭使勁點了一下彭父的額頭,笑道。
“這事不急,什麽事急?”彭父用力摟着李寡婦。
“趁我們還年輕,趕緊再要幾個。”彭父低頭看着李寡婦的眼睛,暢想道。
“我是還能生,那你養的起嗎?”李寡婦掙脫了彭父的懷抱,嗔道。
“怎麽養不起?有我一口飯,就有你們娘幾個一口飯。”彭父急眼立誓。
“你和你前妻都生了好幾個,我也有兩個,我們負擔這麽重,怎麽還能生那麽多,最多就要一個。”李寡婦伸出一根指頭晃悠。
“怎麽負擔不起,這年頭上哪去找沒有負擔的男人?”彭父氣勢高昂道:“再說了,我有存款,有田有地,就是再生十個,我也是養的起的!”
說完之後,又從身後拿出一小束野花,遞給李寡婦。
“這是我來的時候,從山上采來送給你的。”彭父雀黃的手指,夾着野花,遞給李寡婦。
李寡婦雙手接過,深吸一口花香,忸怩道:“呀,這花好香,謝謝。”
随即摘了一朵別在鬓間,笑道:“好看嗎?”
“好看。”彭父露出一口黃牙傻笑。
塘屋村。
彭三伯家。
“大有,你有沒有發現你大建哥最近有點奇怪啊?”彭三伯抽着水煙,問正在磨柴刀的兒子。
“我沒事看他幹嘛。”彭大有無語。
“就有一次我去村東邊下地幹活的時候,看到大建在李寡婦家的菜地裏,可勤快嘞,這兩人不會有什麽貓膩吧。”彭三伯吸了一口煙沉思。
“這有什麽,他倆一個離婚了,一個死了老公,就算在一起也沒人敢當面說什麽。”彭大有給刀子加點水繼續磨。
“也是,不過,這下又有熱鬧看了。”彭三伯吐出一口煙幸災樂禍道。
“得,你看歸看啊,別到處大嘴巴,到時候老媽修理你我也又有熱鬧看了。”彭大有看了一眼自己父親。
彭三伯吐了一口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嘿嘿笑了起來。
彭大有看了眼父親,覺得莫名其妙,嘟囔了一聲:“神經病。”
塘屋村。
彭家。
“媽,求你了,再給我買一點糖吧,就一點。”彭蓮扯着汪惠芬的衣角乞求道。
“你又想霍霍什麽了?”汪惠芬看着自家的二女兒,哪裏還會不知道她腦瓜裏又在打什麽主意。
彭蓮被自家母親洞穿的眼神,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嘿嘿一笑。
“下午和大哥去疏果的時候,撿了一小框的小橘子回來,丢掉怪浪費的,漚肥也做不了什麽用處,我就想試試有沒有別的用處。”彭蓮道出實話。
“能有啥用,又苦又澀,曬幹泡茶也很苦。”汪惠芬苦口婆心道。
“求求了,求求了。”
最終汪惠芬還是沒能堅持住自己的意見,給了彭蓮一塊錢去買糖。
“謝謝媽,果然世上只有媽媽好。”彭蓮得了錢,開開心心地跑去供銷社買糖。
“我也去,我想吃冰棒。”彭家樂颠颠地跟在身後。
汪惠芬笑着看孩子們開開心心出門後,就提潲桶去喂豬喂雞。
挑着一擔潲水,剛想去喂豬,一出門差點就撞到了滿臉春風的彭父。
“走路不長眼睛啊你!”原本的滿面春風,瞬間被怒氣替代。
汪惠芬滿臉的莫名其妙,呸了一口,瞪了一眼彭父就出去。心裏覺得豬都比他重要,與其和他浪費時間吵架,還不如去投喂豬豬。
彭父見汪惠芬根本不想搭理她,剛想借這個由頭發難,剛準備好的措辭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不由得悻悻而去。
而剛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彭家安剛走下樓梯,準備去找女朋友散散步,卻被彭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我這麽辛苦存錢還不是為了你和家樂?父子本該一條心,我手裏的錢,以後還不是你和家樂?”彭父苦口婆心想讓彭家安理解自己。
“你天天這麽不務正業,不靠我,你能娶得了媳婦?蓋得了房子?”彭父道。
彭家安本來就辛苦勞作了一天,此時也被激出了一身火氣。
“是,我是沒用,那也比你強。”彭家安吼了一句,就沖出大門,砰的一聲關門,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天天在外面跟人吹噓說給我這,給我那,一個子都沒見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對家裏人多好呢。”
而彭蘭在廚房裏燒火煮飯,皺着眉頭聽着他們的争吵一言不發。
彭蘭實在是不想和他說話,原以為父親會有所改變,沒想到直接撕破遮羞布,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