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千塊
九千塊
紀曉的話愈發惹怒了發瘋的男人。
男人兇紅了眼，右手怒指紀曉：“你出老千！”
“三哥，你說話可要講點證據。”
“你底牌明明是張紅桃4，怎麽可能變成方塊A？沒出老千鬼才信！”
紀曉輕笑一聲：“你怎麽知道我底牌是紅桃4？這場子裏莫非有你的眼線？”
說着，餘光瞟了一眼右後方的紅衣女郎，後者不自然地假裝整理頭發，像是默認了紀曉的指控。
三哥怒發沖冠，大手一拍桌子，沖着發牌女郎吼道：“叫你們經理來，我要調監控，這小子出老千想贏走我兩百萬，沒門！”
發牌女郎為難地看一眼紀曉，紀曉大方地揮揮手讓她盡管去。不一會兒女郎便叫來賭場經理，經理身後還跟着一個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
等待中，紀曉的右手小指有節律地輕叩桌面。待見到中年男人走來，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裝，彎腰四十五度朝他鞠躬問候：
“小叔好。”
被紀曉稱作小叔的中年男子名為紀東。紀東臉上常年挂着笑容，直接導致眼部褶子堆積，人送外號“笑面魚尾虎”。
紀東看到紀曉甚為親切：“小侄子，好久不見啊。”
“我也好久沒見小叔您了。”
躺在桌面上的簡凝盯着正皮笑肉不笑寒暄着的兩人，不禁有些發毛。尤其是紀曉的小叔，雖然笑得像朵月季花似的滿臉卻寫着“別惹我”三個字。
簡凝不由得一抖，連帶J1人民幣都顫了一下。這一抖動剛好被轉身的紀曉捕捉到，兩人似乎隔着紙幣實現了不同次元之間的眼神交流。
Advertisement
那一下，簡凝覺得紀曉很可能認出了自己。可是千千萬萬人民幣長得都一樣，除非他看清了編號，否則絕對是自己的錯覺。
紀東和紀曉打完招呼，又扭頭看向趴在桌上的男人，訓斥道：“小子，願賭服輸，這次是你輸了。”
“可是爸！紀曉他……”
“好了，就這麽定了。陳經理，你看沒問題吧？”
陳經理滿頭大汗：“紀總，您說了算。”
“好，那就都散了吧。”
紀東一說話，事情就圓滿解決了。經理叫來幾個工作人員把散開的現金整理好以交給贏家。紀曉見狀，忙對紀東說：
“小叔，今天我本來不想賭，贏了也非本意，這兩百萬我不要，謝謝小叔好意。”
“別客氣啊小侄子，你拿着，我家那個小子不缺這點錢。”
紀曉見推脫不過，便退一步說：“那這樣好了，我拿萬分之一，兩百塊就夠了。”
“你呀，哈哈，就聽你的吧。”
說着，紀曉右手朝桌上一堆紙幣伸去。簡凝發覺這是個好機會，雙眼放光地等着紀曉抽走自己。
可惜他的手在自己頭上滑過向右邊移去。簡凝不甘心，一個躍身撲進他手中。
紀曉手一滞，随即又拿走一張人民幣，一起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籲。安心了。
簡凝舒了一口氣。
系統反問她：“是可以安心了。J1人民幣已經完成5764次流通，加上之前的4164次……年輕人，你幾乎沒頭發了。節哀。”
簡凝默默伸手摸下後腦殼——光溜溜一片。
只剩下了十根頭發。
R.I.P.
此刻的她似乎看透了紅塵，雲淡風輕得很：“既然頭發都掉光了，下次再流通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系統：“不，如果繼續流通，頭發數目會降為負數。一旦負數達到臨界值，你的頭發就再也長不回來了。”
簡凝：“！！！”瞬間被從天堂拉回了現實。
這次，她說什麽都不要再流通了！
工作人員還在整理桌面上的人民幣，紀東以自己還有賭局為由先行離開一步。
圍觀的人正準備也散去，忽然從大廳入口處急匆匆跑進來一個男服務生，在經理耳邊急促低語幾聲。經理臉色一變，問：
“什麽？條子來了？”
“是啊經理，都到樓下了！李經理正在樓下拖着呢！”
“……靠，我沒收到消息啊。你趕快去通知其他場的經理，帶客戶往後門跑，快！”
服務生屁颠屁颠跑出去，經理宛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對衆人喊道：“大家先停下，今天的局就到這兒，接下來請跟着我們的工作人員往後門離開！”
經理話音一落，一群警察便已經沖進大廳，個個舉着手.槍指着衆人命令道：“不許動！雙手背後蹲下！”
警察這次來的穩準狠，在場的一個都沒跑掉。
當然，連帶紀曉也被以聚衆賭博名由抓進了公安局。
警方經過一番調查後，得知紀曉是被所謂的三哥強行拉來賭博的。
在場有不少人都聽見三哥威脅說，今天紀曉不和他賭一把就休想回家，紀曉只好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以人身債下注，結果連贏三局，反而贏了三哥兩百萬。
警方做完筆錄後綜合考慮各方因素，決定放走紀曉，沒收了兩百萬賭資，并繼續調查其他參賭人員。
從公安局出來時已經是深夜兩點半。紀曉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路過便利店，肚子非常合時宜地叫了幾聲。
随着紀曉進入便利店，簡凝又提心吊膽起來。她就躺在紀曉口袋裏，萬一被花出去怎麽辦？
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
紀曉從貨架上拿了一盒泡面去結賬。很不巧，身上只有兩百塊。
櫃臺前，紀曉從兜裏拿出兩百塊，随便交給櫃員其中一張。簡凝心裏默念祈禱好幾遍“千萬別是我千萬別是我！”
結果就是她。
原以為她在紀曉手裏呆了那麽多天，還被認認真真放進相框保護着，紀曉也應該對這張錢有點感情，說不定能看一眼人民幣的編號認出她來呢。
可是現實呢？
呵，男人。
眼看着櫃員就要收下自己，簡凝心裏那一丁點兒的妄想都破滅了，萬念俱灰。
櫃員看着眼前的一百塊有點為難：“您好，請問您有零錢嗎？或者可以手機支付嗎？”
櫃員說話之時，系統碎碎念着：“流通一次掉十根，別放棄呀年輕人。”
系統的提示再次喚醒了簡凝。
細細想來，光頭還好，怕的是這麽流通下去以後頭發再也長不回來了。
這邊，紀曉搖搖頭：“抱歉，只有一百的。”
眼看着紀曉又要把自己交出去，簡凝拼了老命咬着牙，伸出雙手緊緊抱住紀曉的手，哀求道：
“求求你了，別花我。”
剎那間紀曉虎軀一震。他和櫃員都清楚地聽見這渾厚的聲音來自手中的一百塊，兩人錯愕的目光盯着簡凝，簡凝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簾，再一次說：
“求求你，別花我。”
這次開口，吓得櫃員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
紀曉也感覺不妙，第一反應是把手裏的一百塊扔出去，結果他的右手在空中揮了兩三下，愣是沒把人民幣甩出去。
他不信邪，左手強行想要扯下一百塊，卻無論如何也扯不動。
天知道簡凝用盡了吃奶的勁兒才黏在他手心沒被掰扯開，直到紀曉放棄，簡凝才再一次乞求道：
“事不過三，真的求你，別花我。”
躲在櫃臺後的櫃員艱難的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它都求你三次了，你就答應了吧……這泡面我請你吃，你不用結賬了……”
言下之意：你可趕快走吧再不走我都要見鬼了。
紀曉默默地點點頭，說聲謝謝後拿着泡面走了。
簡凝怕他反悔，一路上都緊抱他的手掌不肯松開。
在為數不多的路人眼中，這便是一幅男子深夜托着一百塊走在秋風中的畫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進行什麽可怕的儀式……
回到家，紀曉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書桌前，對着人民幣認真地說：“可以下來了嗎？”
簡凝點點頭，默默松開手。
而在紀曉視角，就見這張紙幣上的毛爺爺腦袋上下晃了幾下，随後飄到了桌上。
紀曉：還蠻聽話的……
兩人之間沉默良久，期間簡凝心裏設想了無數種情況，比如要不要說明自己就是簡凝，要不要透露自己也是錢靈，如果透露了要如何解釋其他問題等等。
可萬萬沒想到，幾分鐘後紀曉說的第一句話是：
“你餓嗎？”
“……不餓。”
“我餓了。”紀曉拆開塑料膜和醬料包，加入熱水，蓋上蓋子，等面泡好。
不一會兒，牛肉面的香氣撲面而來，越聞越香越聞越好吃，簡凝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口水。
“呲溜”一聲。
紀曉“噗”地笑了：“還說你不餓。”
“我餓也沒法吃啊。”
“嗯？那你們錢靈要怎樣吃飯？”
“你怎麽知道我是錢靈？”
“除了傳說中的錢靈，還有什麽情況下人民幣會開口說話？”
“你還相信錢靈傳說哦？”
“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紀曉一頓，又補充道，“只信一半。”
“哪一半？”
“傳說錢靈裏住着女神，現在一看不過是個糙漢子。”
簡凝一怔，明知他說的不對但又無法反駁！
唉，好氣。
紀曉揭開泡面桶的紙，大口吃着面條。看着他吃簡凝也羨慕得不行，只好開口：“麻煩你幫我翻個身，我不想看你吃飯。”
“翻身？”
“哦對，忘了告訴你，我通過毛爺爺的眼睛可以看見外面，如果這一面朝下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簡凝滿懷期待地看着紀曉，對方卻咬着勺子思索片刻後，刻意拿起人民幣放在泡面桶前：
“來，你看看，多好吃。”
怎一個賤字概括得了。
感謝讀者【Evelynbaa】灌溉5瓶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