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
還是把主意打在仙境傳承之上。
若是江晏清願意給,那麽他就辜負了了塵的期盼,心魔考驗之後将無法繼承到仙境。可若是不給,那麽他就給好好估計一下,江晏清到底對他有幾分真心。
無論怎麽選擇,都是兩難。
司空煜打的主意可以說是特別的壞了。
江晏清記憶已經被動過手腳,只記得心魔考驗給他添的記憶,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司空煜在算計他,他正在為嫁妝煩惱着。
司空煜是魔尊,什麽奇珍異寶沒有?無論他拿什麽當嫁妝,似乎都不能表達出誠意來。
他苦思半天,最後還是主動問司空煜,“你想要什麽?”
與其自己瞎拿主意,不如讓他選他想要的。
司空煜自然是順口答道:“本尊一直想有個小世界,可惜小世界難尋,更不好得。此前本尊倒很是喜歡那橫空出世的仙境,可惜還未待本尊想好如何拿下仙境,它便又消失了。”
話已經點得夠明白了,就看江晏清如何抉擇。
司空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就等他做出選擇來。
司空煜不知道如果江晏清真的把仙境給他,他要不要接,又會不會試着去和江晏清嘗試一下談論感情,不過他想最終可能二人之間的關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他們二人之間相隔的鴻溝實在太大了,想要跨越,幾乎不可能。
江晏清不知道司空煜複雜的心思,當聽到他想要小世界之後,立馬就聯想到了仙境,可是仙境并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拿着輕松。仙境的那份重擔,司空煜知道後可能也會選擇擔負,雖然可能性不高,但江晏清并不希望他去承擔。
“我确實有一個小世界,但我沒辦法給你。”
江晏清沒想過隐瞞司空煜,他認為既然兩情相悅了,就不該存在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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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能給本尊?”司空煜不知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麽,總之內心如同打翻了擺放調味料的架子,五味雜陳。
江晏清義正言辭的将仙境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最後有些無奈的說:“這個仙境其實并無多大用處,相反因為是存放佛修坐化的舍利子的地方,反而是個麻煩。”
司空煜抿抿唇沒說話,了塵确實沒看錯人,江晏清是個守信又有擔當的人。
他靜靜凝視着江晏清,半晌後說:“若本尊非要要呢?你給還是不給?不給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江晏清沉默了,他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司空煜就這麽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催促。
☆、四十一
“若是本尊說仙境和本尊, 你選哪一個, 你會怎麽選?”
司空煜有些失望,原來江晏清還沒在乎他到願意放棄一個仙境的地步。
由于從小的經歷,司空煜絕不相信任何人, 更不會輕易投注感情, 他承認自己對江晏清動了心,但現在看來江晏清并不值得他在意。
這樣也好,本來他們二人關系就是敵對的,這段感情根本就不應該滋生, 更不該存在延續下去。
“仙境裏唯一有用處的就是那些上古仙魔獸,你若是喜歡我可以全送你。”
沉默了許久的江晏清忽然語出驚人,司空煜微微一怔, “什麽?”
“你若是真的那麽希望有一個獨屬于你的小世界,我親自給你造好不好?”
江晏清上前,雙手張開将他攬進懷裏,下巴蹭着他肩膀, 語氣格外的寵溺。
“你想要什麽樣的, 我就努力給你造。別人造的小世界怎麽能體現我的誠意?只有我親手造的,才最适合你。”
明明江晏清說的不是什麽撩人感動的話, 但司空煜卻忽然眼眶一熱。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也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想要什麽,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司空煜知道他輸了,這樣的江晏清,他沒辦法從他手裏騙走仙境。
仙境對他并不重要, 也不是必須要拿到的,只不過是一直被江晏清碾壓着,想要贏過他一次罷了。
反正他都任何事都不如江晏清,再添一件也不會嫌多。
他想貪戀江晏清溫柔的懷抱,但最後還是推開了,他收拾好所有的情緒,表面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魔尊。
他冷酷無情的說:“江晏清你贏了,你果然是個很精明的人,這樣都騙不了你,本尊認輸。”
“你在說什麽?”
江晏清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以為他又反悔翻臉了。
司空煜道:“少裝傻,你不是早就察覺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了嗎,還裝什麽呢?你直接說不給不是更好嗎?何必來哄騙本尊?”
他到底在說什麽?江晏清被他說懵了,他拉住司空煜的手死死捏着,沉着臉很是生氣:“你之前都是在耍我?”
三番兩次的反悔,除了是耍他,江晏清想不出任何可能。
江晏清是真的很喜歡司空煜,想要和他結為道侶,甚至可以毫無條件的抛掉身份嫁給他,結果只換來他無情的戲弄。
一片真心卻被玩弄股掌之間,任誰都無法接受。
“耍你?”司空煜撇撇嘴,“啧,別說得本尊像個負心漢,明明不過是互相欺騙罷了。你要這仙境傳承,本尊想搶,可惜不如你技高一籌,本尊認輸還不成?”
“別演戲了,本尊不想陪你玩了,這仙境傳承本尊搶來也是雞肋,倒不如讓你吧。”
他甩開江晏清用力握緊他手腕的手,那一縷神魂就被他抽出了心魔考驗,完全不管一臉受傷神情的江晏清。
神魂融入身體,司空煜睜眼對了塵說:“你挑選到了一個好傳承者。”
了塵撥動着手中佛珠,并未說什麽。
司空煜起身拍拍衣襟,道:“本尊失敗了,就該走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可剛邁出半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仍背對着他們負手而立的江晏清背影。他低垂着眼眸緊抿雙唇,深邃的眼眸無法看清他在想什麽。
他只停頓了一下,便很快就邁出步伐走了出去。
“施主,這人世間的真情難覓,若有幸得一,當須用力把握。莫等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身後是了塵淡然超脫的勸告,他聽進去了,但他并不打算聽了塵的去把握。
像他這種人,不配擁有真情。
達摩院院門開了又關上,了塵輕嘆一聲:“都是固執的人啊。”
“你我又如何不是呢?”
玄淵站在他身後感嘆,難得沒有嬉皮笑臉,而是一本正經,倒是再現了三千年前仙魔道第一人的恣意張揚與狂放不羁。
江晏清不知何時已經從心魔考驗中出來了,他神色淡淡,視線對上了塵和玄淵時,恭敬的道:“幸不辱命,心魔考驗晚輩成功通過了。”
他只字未提關于司空煜的任何事情,就像司空煜只是心魔環境制造的假象一般。若不是那時不時看向院門外的視線,或許了塵與玄淵就信了。
了塵看得通透,也沒有點破,順着他意便接話道:“貧僧果然沒選錯人,這仙境交給你貧僧就可以放心回上界了。”
了塵說着将手裏的佛珠捧在手心上,眨眼間佛珠就縮成手串大小,他為江晏清戴上,戴在手上剛剛好。
江晏清朝他行了了佛禮,道:“多謝大師。”
了塵善意一笑,“是貧僧勞煩施主才是,若是日後施主飛升上界,可到南天仙境來找貧僧,屆時定當好好感謝施主。”
“晚輩記住了。”
時光回溯之前,了塵是坐化了的,留在仙境裏的不過是一縷神念,當他拿到傳承後便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這一次竟然是飛升了上界,看來時光回溯帶來的改變遠不止他所看到的那般簡單。
“師傅,我們該走了。”
傳承一交,玄淵就開始催促,他們在下界停留太長時間了,肉身還在南天仙境,他們必須盡快趕回去,否則被魔天老鬼知道,只怕要去毀壞他們肉身。
了塵也清楚這一點,便也沒在拖延,只是臨走前勸告了江晏清一聲:“感情一事急不得,還需順其自然。”
江晏清又何曾不知道,只是司空煜一再拒絕,讓他有些急躁,如今了塵的點撥,便讓他浮躁的心安分了下來。
他對了塵說:“晚輩知道該如何做了。”
司空煜的抗拒無非是他們之間的身份,不過這些在江晏清看來根本不是問題。他想要和司空煜結為道侶的決定,除了司空煜本人,這世間無人能夠阻攔。
他能夠感覺到司空煜對他也是動了心的,只要他死皮賴臉,總有捂化司空煜那塊冰山的一天。
☆、四十二
仙境傳承後, 進入仙境的所有人都被強行送了出去。
司空煜也在內, 江晏清未免被發現端倪,也緊跟着一起出去了。
第一眼他就緊緊鎖定了司空煜的所在,即使隔着重重人海, 也依舊無法阻擋二人視線的相觸。
司空煜與江晏清相隔并不遠, 但兩人卻身處兩個陣營,短短十丈距離,如同天淵之隔。
身旁三清長老在同司空煜說話,他淡淡的回應了一聲, 而後就漫不經心的将視線收回。
江晏清用力攥緊雙拳,心頭有些發緊。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笑容燦爛, 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迎着司空煜走去。
“晏清,原來你已經出來了。剛剛怎麽不等等我?害得我好找。”
江晏清那仿佛與他交情很好的語氣驚了在場所有人。
早在二人攜手同來的時候便讓一衆仙修魔修和妖修起了猜疑,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個月,兩人竟然已經熟識到這種地步了。
他們不禁心中驚疑不定, 這仙道盟盟主與魔尊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想走便走了, 我為何要等你?”
司空煜也搞不清楚江晏清有沒有那心魔考驗的記憶,但不妨礙他不給江晏清好臉色, 語氣自然也是咄咄逼人。
“你這話可真傷人心。”
江晏清一臉委屈,他指着司空煜腰間別着的鬼泣劍道:“仙境裏你可不是這樣的,你說了要娶本尊的,連定情信物都拿了去,這怎麽出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司空煜一臉震驚, 他完全沒想到江晏清居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什麽鬼定情信物,鬼泣劍明明就是他的本命劍,要不是因為現在這不是他的肉身,鬼泣劍無法收入紫府空間,他怎會別在腰間?
況且心魔考驗裏的事情怎麽可以當真!
江晏清非但當真了,還昭告了天下。
司空煜低沉着臉,還不等他反駁,三清長老就臉紅脖子粗的噴道:“你放屁!盟主大人何時說過要娶你!”
他就知道這魔尊沒安好心,看他家盟主純良就哄騙盟主,如今更是在天下修士面前敗壞他家盟主名聲,絕不能讓他得逞了去。
江晏清掐了一把手心,眼眶就醞釀起淡淡霧氣,他控訴道:“本尊說謊?三清長老敢不敢問問你家盟主做了什麽?”
“我……”
三清長老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問?問什麽?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別含血噴人!”司空煜忍無可忍,再讓他說下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驚死人的話來。
明明被占了便宜的是他,結果罪魁禍首還賊喊抓賊起來了。
江晏清道:“你我夫夫之實都有了,本尊更是将本命劍送你做定情信物,如今你卻說本尊含血噴人?”
司空煜氣結,這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歪曲事實的本事逆天了。
“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司空煜氣得手抖,他是真失了理智才會說出那些話。
他後悔不已,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就是想收回也不能了。
衆修士一片嘩然,任他們之前如何猜測都沒想到這二人居然是這種關系!看情況,好像還是盟主是下位那個。
仙魔兩道修士不禁心頭拔涼,完了完了,仙道盟盟主和魔尊搞到一腿去了,這仙魔兩界怕是要亂了。
江晏清目的達成,得意的咧嘴笑着說:“無論經過如何,你我都已經有了夫夫之實,盟主也說過會娶本尊,那我們是不是該談談什麽時候舉行雙修大典。”
“你休想!”司空煜咬牙切齒,這人這是當着這麽多修士面前逼他接受,他偏不!
江晏清立馬斂了笑容,沉聲道:“原來仙道盟盟主是個背信棄義之人,睡了本尊不說,騙了定情信物後便抛棄本尊,果真是人渣至極。”
在場所有修士被接連的驚天響雷劈得外焦裏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道盟盟主真的睡了魔尊!這個世界有些玄幻了。又或者他們還在仙境裏,被什麽幻境給困住了罷?
司空煜被他氣得陽壽都要減掉百年,未免他再語出驚人,他連忙道:“你給我閉嘴!”
江晏清哪肯,今日他是不達目地決不罷休。他冷笑着道:“做了的事情不敢承認,還讓本尊說?”
這厮看來是不逼得他順他意不罷休了,司空煜實在扛不住幾千上萬修士灼熱的目光,幹脆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他咬牙切齒的說:“你給我滾過來!”
“過去作甚?難不成盟主還想滅口不成。”江晏清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非要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才肯。
“我怎麽敢!”如果可以,司空煜還真的想将江晏清挫骨揚灰!可是他不能,先不說打不打得贏,就是真打得過,他也舍不得。
司空煜不禁氣悶,生自己的氣。他陰霾着臉,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跟我走,怎麽商量雙修大典的事情!”
再次晴天一個霹靂,在場所有修士都三觀都被轟碎了,一臉的懷疑人生。
江晏清頓時笑了開來,姣好的眉目頓時如牡丹盛開,豔麗奪目。
他歡快的瞬移到司空煜身旁,牽起他的手,笑吟吟道:“咱們先會靈州,得好好選個黃道吉日才行。”
司空煜一驚,下意識就用力的甩開,奈何江晏清的力氣太大了,他根本甩不動。
他認命了,幹脆由着他牽着,只是臉色黑如鍋底,他用神念警告道:“本尊可沒答應真要娶你,你別得寸進尺!”
“我可不管,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跟我有一腿了,你不娶可不行。 ”
江晏清管不了那麽多,既然司空煜膽子小不敢接受這段感情,那就別怪他不擇手段。
☆、四十三
司空煜能怎麽辦, 他可沒江晏清那個堪比城牆厚的臉皮, 也沒有他白的扭曲成黑的本事,最後被趕鴨子上架,領着仙道盟的人和魔修隊伍趕回靈州。
仙道盟飛舟的夾板上, 三清長老僵硬得幾乎同手同腳, 一臉呆洩的微張着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瞭望遠方。
從那日離開泰衡境之後,三清長老維持這個樣子已經有三日之久了。
修奇盤着手繞着三清長老轉圈,一邊轉一邊啧啧稱奇道:“這是受了多狠的打擊啊, 魂都沒了。”
雖然修奇當時也沒比三清長老好到哪兒去,不過勝在他是魔修。魔修是啥?一群毫無節操的修士,對于他家尊上和仙道盟盟主搞上這件事, 消化了一天以後就接受了。
畢竟早有苗頭在前,單憑此前二人的親密勁兒,也不難猜出結果來。
三清長老僵硬得如同傀儡,扭着脖子緩緩看向他, 張口呸了一聲, 然後同手同腳的走進了閣樓裏的廂房。
那一聲重重的關門聲,仿佛要将整棟閣樓都震塌了一樣。
“你就別去惹三清長老了, 小心他收拾你。”
古辰楓攀着船沿板,之前傷到的眼睛還沒好全,雙眼前還覆着一條黑絲。
一對上古辰楓,修奇神色就換上了幾分小心翼翼。他低聲道:“是了是了,我下次就不招惹他了。你不在房內修養, 怎麽跑出來了?”
比起會不會被三清長老恨屋及烏,修奇更關心古辰楓的傷勢。
修養了個把月,也手筋腳筋是接上了,但是傷勢太重,恢複得格外的緩慢。
這段時間都由修奇照顧古辰楓,他那小心呵護的程度,就差沒把古辰楓當成易碎的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摔碎了一般。
想到這修奇下意識緊張,他抱怨道:“明知身體不好還跑出來吹着剛烈的罡風,也不怕着了風寒。”
古辰楓笑着說:“我好歹也是元嬰修士,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那也不該亂跑出來,等傷勢好了再說。”修奇顯然不贊同他的想法。
“尊上和盟主在談事情,我不好留着那裏。”
古辰楓無奈的說了實情。他跟司空煜和江晏清的廂房相隔不遠,加上他們并未刻意掩飾,修士耳目很好,古辰楓聽了兩耳朵,那些事情不該他知道,于是才會自覺的跑到夾板上來。
修奇沉默了,然後再也沒催促他回去,而是默默的用魔氣支起一個防護罩,将那些罡風都擋在防護罩之外護着古辰楓。
與此同時,江晏清和司空煜那邊卻水深火熱,差點沒抄家夥動手打起來。
“本尊不管你到底有什麽小心思,這鬧劇到此為止,別和本尊說什麽雙修!”
每一次江晏清都會刷新他對無恥的認知,司空煜殺人的心都有了。
說什麽七月初七七夕節正是舉行雙修大典的好日子,是不是黃道吉日他不知道,不過七夕之後再過幾日的七月十五中元節,确實是個燒紙祭拜的好日子!
“我們都同床共枕過了,而且也是你有情我有意,為什麽不可以?”
江晏清睜着眼睛說瞎話,歪曲事實。
司空煜一拳捶碎了一張千年紫檀茶幾,“同床共枕?心魔考驗裏的能當真嗎?都是幻境而已。”
就算要當真,頂多不過是趴在他身上不到一刻鐘,也能叫同床共枕嗎?
“我不管,你說了你要娶我的。”
江晏清耍起了無賴,徹徹底底豁出去了臉皮。
“況且前幾日可是當着那麽多修士的面,你也說了要商量雙修大典的日子,這傳出去又不雙修了,你是要我倆淪為天元大陸的笑柄不成?”
铮一聲,寒芒閃過,江晏清的鬓發就被劍氣齊齊削斷。臉頰破了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液争先恐後湧出,順着下颚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成一朵朵血花。
司空煜握着鬼泣劍的手緊了緊,他抿唇問道:“為什麽不躲。”
若是他手抖一下沒控制好,江晏清腦袋就要被削掉了。
這人當真就對他這麽不設防了嗎?司空煜內心一片溫軟,冷硬的态度也随着放軟了些許。
江晏清無所謂的擦掉臉上的血痕,修士的恢複能力很好,但他就是不肯用一點點靈力去修複傷口,就這麽頂着破了相的臉賣苦肉計。
他落寂的笑着說:“我心悅你,我知道你不會真的傷害我,那為何還要躲?”
“放屁!本尊以前可沒少把你打成重傷。”
前頭那句司空煜罵得狠,到了後頭卻漸漸消了聲。
“那是以前你不喜歡我的時候,現在你還狠得下心嗎?”
江晏清抓死了他嘴硬心軟這一點,賭他不會。
司空煜也是硬氣,鬼泣劍立刻抵在他心窩,眯着雙眼道:“你看本尊敢不敢。”
“好,你來。”
江晏清握住他的手,将鬼泣劍往自己心窩送了幾分。劍刃鋒利無比,輕輕一刺就刺穿了法袍,血珠沿着劍身瀝瀝流出。
司空煜臉色一僵,用力抽回劍,氣急敗壞的怒罵:“你還占着本尊的身子,要死別拉着本尊肉身一起!”
他側目躲開江晏清灼熱的視線,游移不定的目光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明明對我也是動了心,為何卻總要逃避推拒?”江晏清絲毫不讓他逃避,步步緊逼。
他承認他前幾日是有些急進,但他并不後悔。
司空煜将他視若洪水猛獸,如果他不用些手段,只怕這人會一直龜縮在硬殼中,半點也不肯出來。
“誰說本尊喜歡你,你未免太過自以為是了。”司空煜厲聲喝道,心底卻有種被戳破秘密的心虛。
他指着廂房門口,冷聲道:“滾出去,本尊不想看見你。”
這次江晏清沒有依着他,依舊兀自說着:“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司空煜氣極反笑,他道:“你連本尊以前是什麽樣的人都不了解,就說什麽心悅本尊,未免太兒戲了些。”
沒有任何人能夠接受有個這樣的道侶,即使是江晏清,司空煜也不相信他能接受。
☆、四十四
“我不管你過去是什麽樣的人, 我只是喜歡現在的你。”
江晏清并沒有說謊, 也不是在說好聽的話哄他,他認定的人,好也罷壞也罷, 無論如何他都會全盤接受 。
誰讓他就是像個愣頭青一樣, 一頭紮進了這個名為司空煜的漩渦。
他無法擺脫,那麽他就絕不會讓司空煜獨善其身。
江晏清抓住司空煜的雙臂,眼神一瞬不瞬的緊鎖着他臉龐,迫使他無處可逃 。
“我知道你在逃避什麽, 你那麽高高在上,為什麽到了感情的事情卻縮在龜殼裏,不肯出來半分?為什麽不願相信我?”
“江晏清, 你別欺人太甚!”
司空煜深吸一口氣,眼眶有些微紅,這個人,仗着他對他有好感, 就非要把他逼瘋不可嗎?
司空煜倔強的不肯與江晏清對視, 一點點用力掙開他的束縛。他甕聲甕氣的說:“到此為止吧,本尊沒心思跟你玩過家家, 雙修的事情,本尊絕不答應。”
江晏清确實不了解司空煜的過去,但他也能猜測出絕對不會有多美好。早在出秘境之前,他就已經做過無數設想,無論是哪一種局面, 只要是司空煜,他都能接受。
他想要告訴司空煜,“不是過家家,我是真的……”
“夠了!”司空煜忍無可忍,厲聲打斷江晏清的話。
他說:“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跟本尊有什麽關系?本尊憑什麽因為你的喜歡,就要委屈自己陪你演戲?”
沒錯,他就是一塊捂不熱的千年寒冰,也只有這個傻子一頭熱栽進來。
傻不傻啊?他根本就不配啊。
司空煜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動搖了,若是再讓江晏清說下去,他肯定就會松口了。
他像個逃兵一樣逃走了,将自己鎖在內閣,未免江晏清強行闖進來,他啓動了防禦陣法。
一門之隔,仿佛一把利刃,在二人之間斬下一道裂痕。
門外傳來江晏清低沉的嘆息,只聽他說:“司空煜,是你讓我動了情,那麽你就必須負責。你就當我是個瘋子吧,在你接受我之前,我都會對你糾纏不清的。”
江晏清就是在逼他,要麽徹底接受,要麽……從此以後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緊鎖的門沒有打開的意思。江晏清并沒有死心,就這樣站在門外守着,也沒再出言逼司空煜。
他們彼此之間都需要一個時間來冷靜一下,是成是敗,全看司空煜如何抉擇。
修真無歲月,彈指間就過了數日,飛舟臨近靈州。
司空煜将自己鎖在內閣多久,江晏清就守了多久。
緊閉的門終于緩緩打開,江晏清有些緊張,手心浸出汗水來。
司空煜一臉凝重的站在門後,與他四目相對。
相顧無言,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就好像先說了話,就輸了一般。
沉默的氣氛在二人之間萦繞了許久,司空煜才扭頭側目,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說:“以前怎沒發現你是個瘋子。”
江晏清忽然忍不住笑了,他說:“現在知道也不晚。”
司空煜冷哼一聲,抱着手擡着頭,語氣十分高傲,他說:“既然你不撞南牆不回頭,本尊也不阻攔你。給你一個機會也不是不行,但是……”
“你答應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江晏清欣喜若狂,臉上止不住的得意笑容。
他上前一把摟住司空煜,司空煜狠狠給了他一拳頭,惱羞成怒的說:“本尊可沒答應!”
江晏清捂着胸口有些委屈,“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不能不講信用又反悔。”
“你能不能聽本尊說完?”司空煜忍不住想再給他一拳,不過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是忍住沒真打下去。
他接着把話說完道:“本尊給你個機會是可以,但只能先從朋友開始,至于能不能晉級道侶……”
他嫌棄的掃視笑得像個傻子的江晏清一眼,沒好氣的說:“看表現吧。”
江晏清站直了身子,義正言辭的保證:“絕對會讓你滿意!”
“本尊眼光可是很高的,別高興太早。”司空煜忍不住出言打擊,雖然是面無表情,但眼底卻蘊含着淡淡的笑意。
司空煜忍不住心中想:其實……有個人在身邊,感覺也不錯。
他用了此生所有的勇氣才肯邁出一步去嘗試接受江晏清,一旦他認定了,就算江晏清了解他醜陋的真面目,他也不可能放手了。
是你來招惹我的,別想輕易逃脫我的掌心。心底陰暗的念頭一閃而過,司空煜很快将這些掩埋在最深處,然後用重重屏障遮掩,不讓江晏清發現。
江晏清絲毫不知,與那些初識情愛毛頭小子一樣,大膽的牽起司空煜的手,一臉驕傲的說:“你眼光不高怎麽會看上我?”
無形之中把自己給誇了一遍,司空煜立馬打擊道:“你那臉皮可比城牆還厚。”
江晏清笑笑沒反駁,臉皮不厚是追不到道侶的,這是金龍教會他的。
說到金龍,回頭他得好好感謝一下他。畢竟沒有金龍相助,他還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說來金龍還在仙境內,回頭他就把金龍和鲛人放出來。不過在那之前,江晏清還有一件事十分想要弄清楚。
他小心翼翼的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舉行雙修大典?”
他得到的是一頓暴打,司空煜用劍鞘抽完他以後,十分解氣的出了廂房。
身後江晏清捂着被抽得破相的臉傻笑。
雖然被連着打了幾頓,但是總于将道侶拐到了手,血賺不虧!
從司空煜松口那一刻起,江晏清的智商就直線下降。他終于理解那些有道侶的修士為何會懼內,若換做是他,也會甘之如饴。
☆、四十五
仙道盟盟主和魔尊勾搭成一腿的妖風很快就席卷整個天元大陸, 現在不但仙魔兩界都知道了, 就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的妖族都聽了幾耳朵。
作為教養過江晏清十數年的半個養父衡道古一聽這是,當即孤身一妖趕往靈州。
而與此同時,仙道盟的飛舟已經抵達仙道盟。
仙道盟下至掃灑弟子上至長老無一不在外等候。
自家盟主出趟院門就被拐跑了, 這種大事怎能不關心關心?
當飛舟緩緩降落, 仙道盟的修士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後面跟着的浩浩蕩蕩的魔修隊伍,不禁心頭發顫。原先沒見着實況還能自我安慰是流言蜚語故意抹黑,現在人魔尊都跟來了,看來消息十成十不是假的。
仙道盟一衆修士頓時不知該擺什麽臉色好, 前幾個月還和魔修勢不兩立打死打活,轉眼間就要成親家,這換作任何人也接受不了。
修奇看他們那傻樣就覺得樂呵, 竟然有種油然而生的詭異自豪感。
按照慣例,盟主回歸定然是走在最前頭,然而這次卻遲遲不見蹤影,仙道盟一衆修士不僅心頭猜疑, 莫不是發生了什麽?
沒等他們猜多久, 司空煜終于姍姍來遲,只見他神清氣爽的問道:“沒事都在這外面候着幹什麽?”
看來是心情十分不錯。
“恭迎盟主回歸。”
仙道盟一衆修士見禮的同時禁不住臉色扭曲, 他們總不能說是來看看未來盟主夫人到底是不是魔尊吧?
司空煜身後還跟着已經恢複了人模人樣的江晏清,一副正宮模樣在他身旁噓寒問暖。弄得一衆修士恨不能自插雙目,這還是那個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魔尊嗎?分明就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傻子啊!
那些個和魔修鬥得最狠的長老們一時不知該用什麽心情面對,想起過去和魔尊相争的自己,仿佛覺得也是傻了。
“都回去吧。”
司空煜應答着的同時沒好氣的橫江晏清一眼, 神識傳音道:[在你的手下面前,麻煩你注意一點影響。]
說罷兀自邁開步伐快步走入仙道盟。
江晏清自然是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同時神識傳音道:[現在我是魔尊啊,那是你的手下。總要讓他們先習慣習慣,不然以後老是一驚一乍的怎麽得了?]
[臉呢?]
[早就在決定追求你那一刻就不要了。]
司空煜手有些癢,好歹忍住沒在大庭廣衆之下用劍鞘抽死這個無恥之徒。
他加快步伐遠離江晏清,仿佛與他走近一些就會被傳染了他的無恥一般。
身後江晏清一臉寵溺的笑容,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兩人被多久就消失在衆人視線之內。
場面長久的沉寂,別說仙道盟的修士了,繞是對仁義道德沒什麽概念的魔修都覺得眼睛被辣得疼。
關于盟主和魔尊有一腿這事如何面對此時還沒個結果,但眼下卻有另一個難題。
這群兇神惡煞的魔修,他們是放進仙道盟呢還是趕走?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