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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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看海的行程裏，岑青馥倒是沒再早退。

這是林西尋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海，來的路上心境與颠簸的路況一般上下起伏。她想了一路那個沒看到海的夏天，仍為十七歲的自己感到遺憾。

就此向後延展，她又想起徐相年所說的“自卑”。

林西尋有一剎想刨根問底，但她什麽都沒有問，沒有誰的過去是一撕就掉的死皮，随意揭露不會感到痛。她是，徐相年也是。

學會與痛苦共處從來不是一件難事。

活躍的想法在蔚藍色海水前驟然終止。

粗糙的沙礫，撲朔的海風與來往神情放松的路人譜成了一副簡單又溫馨的繪卷，林西尋想拽徐相年一同游逛，卻又有些擔心森淼，幹脆讓徐相年帶她，自己環着岑青馥的手臂開始百米沖刺。

在陪人游玩這件事上，岑青馥自诩還算經驗十足。起初兩個小時裏，她為林西尋侃侃而談當地的靈異志怪故事，三人十分捧場。她正得意十足，還要更深入講解時，林西尋卻沉迷起了挖貝殼，對故事裏翻來覆去被鞭屍的水鬼毫不在意。

徐相年陪在她身邊，耐心聽她說話，并稱贊她的運氣，林西尋便攤開一衆貝殼挑最好的送她。

林森淼則是拍起各式各樣的風景照，九圖一波接一波地發在三人群聊裏，驚的江延月與許錦言狂發語音抨擊這種行為。

突然閑下來的岑青馥：？

待到林西尋終于結束大業，後知後覺發現岑青馥似乎有些寂寞時，森淼已經陪在了她身邊，像小尾巴一般形影不離地問詢着什麽。

林西尋走近時，兩人正十分有哲學精神地探讨宇宙意義。林西尋聽不懂，但她大為震撼，摸出包裏的手機便坐遠了些。

不能讓知識武裝她的頭腦。林西尋這樣想着，解鎖手機。社交軟件上，看到森淼動态的陳年已經撥來十通語音電話，瘋狂用“？”刷屏。

刷累了，便開始唱《你要結婚了》，林西尋聽了一段便摁滅了手機，許久才做好心理建設地回她：【自己人，別開腔。這是你原創的歌？我給你買個熱搜吧，華語樂壇不能缺少你。】

【陳年】：分享單曲《你要結婚了Remix》

【陳年】：之前有人約我去斐濟我都因為惦記着你沒去，林西尋，你真是個負心人，我恨你

林西尋沒點開歌，品了品這句話，回：【斐濟不是蜜月聖地嗎？我們去不合适，以前沒機會，以後也不會去的，但下次可以一起來海島。】

【陳年】：你這海島是只和我一個人去，還是誰都和你一起？

【林西尋】：？

【陳年】：你都和別人一起了，下次還想約我可不行了！你這個壞東西！

林西尋緩慢發出六個點。

好在陳年戲瘾過的很快，問起她這兩天的趣聞。林西尋給她講起徐相年的社死與岑青馥的大手筆見面禮，陳年聽前者時哈哈大笑，問她徐相年生日時間，決心屆時給徐相年準備個更難忘的生日。聽後者時與當時的林西尋一樣，訝然好久，才敢小聲問：“算命的都這麽有錢嗎？”

林西尋也很迷茫：“誰知道呢，但哪行哪業頭部不賺錢啊。”

這之後，林西尋又簡單提了下廟裏的許願樹。徐相年之後，她為每個相熟的人都系了條紅布。聽了她對自己的美好祝願，陳年十分感動，當即便要上淘寶為林西尋點燈祈福，還是林西尋百般拒絕，才遺憾地偃旗息鼓。

但陳年的興趣也終于被勾起來些許，好心情地嘲笑她：“你還給森淼買符？小孩子都知道這玩意是騙人的，你還花十塊錢，好笨啊。”

“當然。”陳年說，“我也知道只是圖個吉利而已，只是我一直沒想明白考高分和鬼神有什麽關系。它還能提前三個月看題目給你托夢嗎？”

林西尋懶散道：“這說法有點意思，那依你之見該鼓勵考生呢。”

陳年：“這簡單啊。真想為孩子好，就多給她游戲賬號充點錢，等到她玩游戲玩到吐沒興趣了，也就收心考試了。”

說完，似乎怕林西尋不信，陳年十分得意道：“我媽當年就是這麽教育我的。雖然我沒有自制力，越玩越瘋，還是被打了一頓才開始趕成績的。但我覺得以森淼的智商，她是不會被電子卡|洛|因毒害的。”

電話被林西尋果斷挂斷，這之後一下午，她都在想回去之後該用什麽理由一掃把把陳年糊牆上。

晚餐地點訂的是旋轉餐廳，菜單滿滿兩頁都是海鮮的各種死法。林西尋嘆為觀止，卻因為餐前甜點吃太多，只點了份燴面。徐相年則是不喜歡海鮮，點了份不同口味的燴面。

帶了一天小孩的岑青馥更是憂郁至極，看了眼扒蟹殼扒的極歡的森淼，小聲問林西尋：“你是怎麽教育的她？”

這個問題倒是少有人問林西尋，她回想了下，道：“正常的吃飯，正常的休息，不給她壓力。”

岑青馥：“她跟我探讨了一下午人類活着的意義。我說了一大堆可能性，問她怎麽想，她端詳了我幾秒，告訴我：“等死”。”

林西尋：“………………”

林西尋緩慢地側臉，看向森淼。少女戴着手套，眸光十分認真，光落在她臉上，讓她臉部線條愈顯柔和。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她還緩慢擡起一條蟹腿，難得開玩笑道：“您們吃？”

岑青馥晃晃眼鏡，拒絕了，看向林西尋。

林西尋神情倒還算平靜，只不過握筷子的手卻開始微微顫抖。

岑青馥嘆了口氣，內心感慨教育小孩當真是門深奧學問，結完賬體貼退了場，将主場留給三人。

她離開時，與徐相年擦身而過。徐相年收回看她背影的目光，問神情肅然、正靠欄杆吹海風的林西尋：“怎麽了？”

她順着林西尋的視線看去，那是一片被湛藍燈光映亮的海面。

頓了頓，徐相年又問了一次：“怎麽了？”

林西尋終于回神，側臉看向徐相年，笑了笑，聲音随意：“沒什麽，只是在想，如果哪天我也……去世了，你會不會幫我照顧森淼，又會怎麽照顧。”

林西尋是當真在思考這一問題的答案。

她鮮少想森淼的以後，一是展望未來于她而言便等同于翻篇過去，她做不到。二來，則是替她人設想未來未免太過逾矩，成為怎樣的人是森淼說了算，而非她。

在徐相年未回國前，林西尋最深入的設想，也只是在森淼成年之後，将賠償金全部留給她。去她想去的城市定居，可以不生活在一起，卻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

而至于森淼真正的想法如何，只要她不付諸行動，林西尋都不會刻意去在意。但岑青馥的話卻委婉提醒了林西尋另一點——倘若有一天厄運又找上了她，森淼的人生該如何繼續。

指望一個……活着意義是等死的小孩，憑她人三言兩語的安慰便恢複正常似乎太難了。林西尋一直清楚，森淼的世界一直是紙質的。親友是粘合一切的膠水，她始終需要有人引領她活着。

林西尋總會因設想而情緒低落，難以釋然。徐相年的出現沒有解決問題，但卻将她從泥潭裏撈了出來，使林西尋雀躍起來。

林西尋将這種變換的心境稱之為‘喜歡’，補充道：“只是随便想想，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徐相年便點了點頭。

徐相年沒再說話，之後的一路也鮮少出聲，林西尋覺得她是生氣了，卻又摸不準到底是為什麽生氣。蝴蝶結的圈套用一次便失去了效果，徐相年卻還是溫馴地向她解釋，她并非生氣，只是為這種可能性感到難過。

林西尋說不清自己的想法，負罪感卻驟然上漲。她總有些不會應對真情流露的場合，沉默良久，才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給你……唱個歌吧。”

徐相年便聽她小聲唱起網|紅|曲，剛聽了一句，徐相年便忍不住笑了出聲，在林西尋十分不滿的視線下，抿了抿唇，盡量穩住聲調：“聽起來……還算不錯。”

林西尋說：“我也知道很難聽。”

這是标準的文字陷阱，徐相年沒有跳，謹慎道：“聽起來是陳年的風格。”

林西尋：“小心她知道以後罵你。”

又玩鬧一番，林西尋神神秘秘道：“我知道該送岑青馥什麽了。”

徐相年心內困惑，林西尋便簡單提及了一番計劃，聽完全部內容，她想起那句流傳千古的話。

——出來混是要還的。

彩帶在眼前迸發那一刻，岑青馥深刻領悟了這一流傳千古的真理。

她摘下落在發絲上的彩帶，在歡愉生日歌背景樂中，緩慢望向正坐眼前笑語晏晏的兩人，嘆了口氣：“東道主要有氣量，這次就不和你們計較了。”

林西尋點點頭：“謝謝，謝謝。”

岑青馥被全餐廳人盯得氣色紅潤，嘴裏卻還強撐着：“我其實不怕社死。”

林西尋說：“我知道的，畢竟人這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忍忍就好。”

岑青馥本還覺得有幾分道理，想起自己适才所說的話後：“……”

海島之行就這般爆米花電影式落下帷幕。

彩蛋很簡單，是林西尋去機場的路上發覺包重量有些不對勁，打開一看，一套全新五三與盒子躺在其中。

這次的盒子裏躺着兩個玉石吊墜，便簽紙寫着：【九塊九包郵，買一送一，童叟無欺。】

五三上則貼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标語。

林西尋拍下林森淼瞬間垮起小臉的表情，發給了岑青馥，引起一屏幕“哈”後，問岑青馥要了地址，說是過段時間寄特産，實際則是找了個同城快送将包送了回去。

兩人聊天的最後，林西尋拍下了單號，岑青馥發來一個跪地的小人表情。

林西尋笑出了聲，靠在徐相年的肩上。

飛機劃破雲層，林西尋在平板上寫：【回家^^】

徐相年在她之後寫：【是的。】

森淼看了眼，為兩人的字上套了個心，效仿前人：【林森淼到此一游。】

又小擺了。上章重寫了一部分，有錯誤可以清緩存！然後這章明天加字數吧，明天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