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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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岑青馥是在将下山時。
她面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甫見到兩人,便滿臉抱歉地提及下午臨時有行程,需要兩人另安排行程。
林西尋同情于她的繁忙,也并不介意。
岑青馥反倒有些詫異,小心翼翼問詢了幾番,确認兩人并非口是心非後,松了口氣,一人遞了個盒子,不好意思道:“昨天就想給你們的,一直沒找到機會。”
林西尋指尖微挑開鎖,絹布上躺着只玉镯,溫潤透亮,泛着水光。
再擡眼,徐相年的盒子裏裝着塊純白的玉。
林西尋覺得自己在做夢,與帕金森患者感同身受一番後,方恢複思緒,委婉道:“還是……不了吧,無功不受祿。”
岑青馥卻像看出她想法一般,笑了笑,面色也和緩了些,溫柔道:“見面禮,應該的,而且并不貴。”
林西尋公事公辦道:“能夠認識你就已經很幸運了……”
剛說完一句話,她便有些繃不住情緒,笑着道:“不管貴不貴,都沒有見面禮送镯子的吧,我覺得不太合适。”
岑青馥看向徐相年,徐相年仍舊營業笑,岑青馥讀出拒絕的意味,在包裏翻了翻,又遞給林西尋三個香囊。
香囊繡着錦紋,裝着幹花,散發着清幽的香氣。
岑青馥幽幽道:“九塊九包郵,買五送一。這個應該不會讓感情變質了吧?”
香囊紋路精致,與廉價價格相差甚遠。林西尋沒再拆穿她善意的謊言,指尖繞着細繩拍了一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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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于山腳下分別,直到上了車,林西尋才将香囊遞給徐相年:“我才想起來還有見面禮這回事。”
徐相年細心收好,溫聲道:“現在送也不算晚。”
“确實。”林西尋苦惱道,“但送些什麽呢?”
林西尋的社交圈不大,個個都喜歡有話直說。諸如陳年與岑遙,想要的禮物向來會當着她的面挑,根本不需要林西尋勞心費神再去思考。
可岑青馥卻與她們不同,相較起‘朋友’,她更像一個單方面接收情緒的樹洞,鮮少向林西尋輸出感情。林西尋對她所知甚少,甚至到了‘不熟’的地步。
司機聽明白了,十分有興趣地插|了|一嘴話:“送禮送特産呗。”
林西尋:“她就是本地人。”
司機:“那就投其所好,喜歡什麽送什麽啊。人生在世總有興趣愛好吧?還能喜歡天上的星星讓你現摘不成?”
林西尋遲疑道:“好像……也差不多了?張三豐是死五百多年了吧。”
徐相年給出她準确的答案:“五百五十六年。”
林西尋注意力便轉移了,翻着百度,感慨道:“好長壽啊。真的不是編的嗎?”
兩人興致十足地聊起歷史人物,只留司機:???
到酒店時,森淼正在餐廳吃自助餐。餐廳人不多,服務員看她年紀小,一路陪在她旁邊。見到她們,還很有警戒心地問詢了一番,得到肯定答複後才離開。
落座後,林西尋給森淼展示了十塊錢求的學業進步符。
林森淼端詳兩眼黃紙上的鬼畫符,勉強點點頭:“看起來還不錯。”
林西尋捧着她的臉親了額頭一下,林森淼耳朵紅了,問:“突然親我幹嘛?”
“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挺可愛的。”
林西尋拽了一番誇獎的詞彙,看少女愈發緋紅的面頰,笑着調侃了幾句,抓拍了張她頭發散落的照片。這是林森淼難得的窘迫狀态,林西尋好心情地發布動态,又因為森淼強烈要求,只設定了分組為【家】的好友可以浏覽。
徐相年成功看到了這條動态,點過贊,笑着問她:“是家嗎?”
林西尋瞥她一眼:“不然呢?”
回房間後,兩人續上了車內未完結的禮物話題。探讨着探讨着,便又纏在了一起。徐相年并不算困,醒的很快,專注看林西尋時才發現,對方迷迷瞪瞪時不僅會叫自己名字,還會無意識來牽她的手。
徐相年垂眸,捏了捏她的指尖,唇角微勾,那抹微弱的煩躁也被撫平許多。
炫耀欲再度作祟,徐相年想了想,又單方面打擾起俞斂雙。
之所以說是單方面,是俞斂雙在兩月前終于受不了她随時随地的恩愛信息,怒而将她的消息設置成了免打擾。是以,兩人能否聊上天,全看話題和俞斂雙心情。
難得的,徐相年剛發去一個[心]的表情包,俞斂雙便趕在她之前直接道:【我過段時間會回來一趟,見一面吧,沒什麽大事,別擔心。】
徐相年微頓,回了句:【好。】
俞斂雙從不是愛隐瞞的性格,她說沒事,徐相年便也沒有深思。這件事于她而言并不值一提,晚上與林西尋說起時,語氣也很随意。
林西尋卻表現的極為緊張,問:“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徐相年有些沒聽懂:“什麽?”
林西尋:“總不能到時候一見面什麽共同語言都沒有吧?她學什麽的,我現在臨時去學一些專業相關的知識應該來得及嗎?”
徐相年回答了她幾個問題,卻見林西尋依舊急躁,甚至還有一條條羅列下來牢記的架勢,環住她的腰,問:“你是在緊張嗎?”
被她抱着,林西尋情緒倒是稍稍平複些許:“不然呢?她是你……唯一的朋友。你見陳年的時候不緊張嗎?”
徐相年簡單回想了下:“有些。當時我把她認成了你的……”
“我不想聽你是怎麽吃陳年醋的。”林西尋冷酷無情地打斷她的回憶,反問道,“況且我們已經在戀愛了,你翻什麽舊賬?是在不信任我嗎?”
徐相年想起她昨夜對阮顏的雙标行為,投降道:“是我的問題。俞斂雙她很喜歡你的畫,見到你之後,也會喜歡上你,所以,不要着急,你什麽都不需要準備。”
徐相年的安撫話語很平淡,林西尋卻很受用,頓了兩秒,說:“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我是什麽萬人迷一樣,誰都會喜歡我。”
徐相年笑了笑,說:“這是事實。”
“你那麽好,誰都會在和你接觸後喜歡上你。”
“你也一樣?”林西尋問她。
“是的。”徐相年點頭,“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西尋坐在她腿上,讓徐相年抱自己,問她:“所以?你有多喜歡我?”
這個問題林西尋以前也問過徐相年,她當時天天與對方膩在一起,問詢只是出于好奇,而非缺乏安全感。徐相年卻總會避重就輕地答,問天答地,偶爾還會轉移話題。
幾番試探下來,林西尋放棄再更深入的問詢,她堅信,徐相年是很喜歡她的,只是徐相年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份感情。
再度提到這個話題,兩人都沉默了一瞬。不自覺的,徐相年攬緊了她,解釋道:“因為……不知道怎麽回答。我沒有值得我付出一生的愛好和事業,也沒有人生目标。在遇見你之前,得過且過是我唯一的信條。”
“你是特殊的。”徐相年聲音頓了兩秒,擡眼看她,問,“還記得我送你的花嗎?”
林西尋不會忘,複述了一遍卡片內容:“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可以。”徐相年說,“非常榮幸。”
林西尋作勢要起身,徐相年卻很輕地蹭了蹭她的肩,身體便也僵硬了下來。寒冰悄然在溫潤的視線下一點點融化,林西尋盡力讓聲線保持平靜:“就這些了?”
“可否比你作夏日。”徐相年說,“不只是夏日。春櫻、季秋、嚴冬,你是運行我世界的重要程序。”
“我有時也會想,假如我不是徐相年,沒有皮囊和身世,我們還會不會走到這一步。”徐相年說,“得到的答案并不盡人意。”
林西尋張了張唇,徐相年道:“這不是懷疑,只是……自卑。”
徐相年一直未曾與林西尋提及的是,在林西尋與她告白時,她第一反應并非推拒或歡喜,而是感到了莫大的不安。
她從不認為有人會喜歡自己,再誇張的告白,也不過是為她那張還算不錯的皮相而來。
林西尋是一只驟然闖入邊界的鹿,她生活在象牙塔裏,不懂遵守規則,也不會遵守規則。選擇性地洞察人心,極會撒嬌。于死水中生活十七年的徐相年而言,林西尋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新奇。
出于好奇,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林西尋。注意到了林西尋無意中觸碰到她手時緋紅的耳根,和林西尋自以為隐藏很好、可只要她回頭一瞥便能注意到的小心目光。
分明是她在暗處望着自己,徐相年卻覺得,愈發深陷于在這場沒有結局‘愛戀’裏的卻是她。
她什麽都清楚,卻又什麽都沒表現。在深夜唾棄自己的虛僞,又在晨光微熹時泰然自若地繼續扮演着自己。
徐相年清楚自身與林西尋的雲泥之別,并不期冀于這段‘愛戀’擁有結果,只困惑于林西尋對自己的喜歡源自于哪。
在徐相年眼中,她除去皮囊與家世一無所有。這是她立身的根本,卻也是她最厭惡的本源。她偶爾走神,都會想起林西尋,猜她喜歡來源的不同,又觀察她的表情,看她的情緒,思考怎樣回應或安慰。
但當達摩克利斯劍真正懸落下來時,徐相年得到的答案卻與以往沒有不同。
一見鐘情,繼而日久生情。
徐相年想拒絕林西尋,像拒絕過往所有人一般,毫無停頓地說出否決的答案。但在望進林西尋可憐的視線後,徐相年卻只是喉頭微澀,軟化了态度,和首次見面時一樣,對她說:“好。”
出于皮相也好,愛她不存在的靈魂也罷,至少在這一刻,林西尋喜歡的是她。
這就夠了。
徐相年斷斷續續的講完過往想法後,房間內安靜了許久。
林西尋自她說出“自卑”這個詞彙後,大腦便開始宕機,直到回憶結束,才稍稍回神。她看向徐相年,徐相年的眼裏卻沒有難過的情緒。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你是我劣質人生裏唯一擁有的寶物。”徐相年說,“我的愛是自私的。”
林西尋用指尖挑她的下巴,親她的額頭:“所有人的愛都是自私的。”
“我會被很多人喜歡,也會被很多人讨厭。”林西尋吻她的眼睛,指尖解她的紐扣,聲音平靜,“但她們的想法與我無關,我只會愛你一個。”
最後,林西尋牽她的手,放在後頸的蝴蝶結上。
這對她仍然是個敏|感部位,她下意識呼出口氣,垂下眸,睫羽纖長,看向徐相年,微微眨眼。
“我不想聽你聊以前了。”她聽見自己對徐相年說,“做點別的吧,比如……解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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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榜的話會這周正文完結x沒有的話也是最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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