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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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尋花了許久才讓徐相年轉移了話題。

等到一切結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濃墨般的天空裏只有月亮仍泛着光。徐相年用林西尋的電腦處理郵件。林西尋則是靠在枕頭上，平靜地翻了一頁書，書裏寫的是什麽她一個字都沒看清，大腦仍在高強度回放徐相年适才親自己的樣子。

她突然懂了徐相年為什麽要和俞斂雙炫耀，因為現在的她也很想效仿對方。

只是炫耀的對象需要謹慎挑選。陳年肯定會給她發十個流淚表情，岑遙則是大概會反調戲她，思來想去，林西尋挑選了好友列表裏唯一不會覺得這話題冒犯的朋友——

【噠噠噠噠】：大師！來還願了[垂眼微笑]

剛發完，林西尋便點開了拍攝，偷偷偏移了手機。在她當下的角度，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見徐相年凝眸思索的認真模樣，指節在光下愈顯白皙，屋內靜悄悄的，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徐相年側臉向她溫柔的笑了笑。

構景和布置太像一幅畫，林西尋手一抖，按了拍照。

“嗯？”徐相年沒看見她的屏幕，“困了嗎？”

“……沒。”林西尋避着她的視線，看手機裏徐相年的笑，有些舍不得把原圖發給對方，自己保存後，磨磨蹭蹭地向徐相年靠了過去：“手伸出來。”

徐相年便把右手交給了她。

林西尋指尖纏繞上她，安安分分地拍了個照發給了已經回複她‘？’的一卦一百萬。

徐相年問：“是朋友嗎？”

語氣溫和，林西尋卻瞬間解析為了——“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網友。”林西尋說，“純聊天的那種，不要多想。”

徐相年點點頭，不再多問。

林西尋松了口氣，不想再動，懶散地靠在了徐相年的肩膀上。再垂眸時，對話框已經多出幾條消息。

【一卦一百萬】：【雙手合十】

【一卦一百萬】：有興趣來海島玩嗎？我做東。

林西尋對對方居然會邀請自己去往當地旅游有些許驚訝，她網友雖然還算多，但大多都只是點頭之交，最親密也不過是互換地址寄送禮物。

她想了下時間安排，有些為難，一卦一百萬卻很善解人意地打了個補丁：【時間你安排，不着急。】

【噠噠噠噠】：[心]

【一卦一百萬】：【小貓wink】

林西尋晃了晃徐相年的手，給她看聊天記錄。

徐相年有些驚訝：“我來安排時間嗎？”

“不然呢。”林西尋說，“我仔細想過了，你不去工作也沒什麽。我有存款，你只需要照顧好我和森淼就好。”

徐相年聽懂了：“這是讓我吃軟飯的意思嗎？”

林西尋正色道：“當然不。誰家吃軟飯的還要做家務？”

徐相年認真想了下：“似乎是色|情作品裏的女|傭。”

林西尋：“……”

林西尋一時失語，反問道：“你還看過這種？”

“只是驚鴻一瞥而已。”

林西尋：“……反正我的想法就是這樣，你怎麽想我不關心，不同意也沒有關系。”

她嘴裏說“不關心”，視線卻已經全神貫注停留在徐相年臉上。徐相年默然片刻，失笑道：“你想怎麽樣都是好的。”

林西尋便滿意了，靠在她懷裏，道：“我也知道這種日子過不長，但得過且過吧。”

“你以前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嗎？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不想努力，讓你養我。雖然現實總沒幻想好，但總要有人幸福的混吃等死的，那個人為什麽不能是你呢？”

徐相年被她說服了，順從的點點頭。

林西尋看她一眼：“還沒弄完？”

“好了。”徐相年合上電腦，問，“要關燈嗎？”

林西尋：“随便你吧。”

燈便滅了。昏暗一片裏，林西尋整個人都綴到了徐相年身上，抱着她，像擁抱等身玩偶。她親了下她，像在确認什麽，認真道：“徐相年，明天見。”

徐相年說：“西尋，明天見。”

徐相年離職那天，連綿一周雨的銀城終于放了晴。

結束一天課程，班主任最後的十五分鐘講話時間裏，她公布了這個消息。臺下衆人表現不一，多數流露出不舍，有個多愁善感的男生還當衆哭出了聲。

但也有像霍有乾這種釘子戶，十分不屑道：“徐老師就住在本地，想她就去看她呗，有什麽委屈的。”

這是他從江延月那探知的消息，衆人對徐相年卻仍停留在‘随時出國’的印象裏，并不信他的話，依舊感傷悲秋。

徐相年站在臺上，目光來回梭巡着衆人，倏地想起那位邀約自己的老教師。

高考之後，兩人再無交流。連再一次見面，都是徐相年私下回校時的巧合。那位老師似乎對她與林西尋的關系有所耳聞，見到她的第一反應是嘆氣，其次是為她介紹森淼的情況，最後才是邀約。

這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徐相年卻同意了。回國前，她不是沒生出過膽怯與羞怯，但在想起那位教師高考前寬慰全班所說的，“人生而有千萬條路，你所能決定的不止一種，人終究為自己而活”，勇氣似乎又充盈了起來。

默然片刻，還是想不出太多煽情話的她将那句原話反贈給了所有人。

鈴響，昏黃暮色下，徐相年笑着道：“祝大家……平安健康，學業進步。”

“下課。”

衆人便依次站了起來，很自覺地鞠了個躬。

許錦言覺得這氛圍有些太悲傷了，多鞠了兩個。

江延月和她較起勁，彎腰便是筆直的九十度，煽情的感謝環境驟然變了性質。

班長幽幽道：“三鞠躬是對死人的敬禮。”

兩人身體一僵，忙多鞠躬了一個：“亂說什麽呢！早就五個了。”

教室裏剎那爆發哄笑，引得走廊已經放假班級學生的側目。

窗戶大開着，有男生向朋友勾勾手，笑嘻嘻地跳舞。

徐相年無奈輕揉太陽穴，失笑道：“好了，別傻站着看我了，免得趕不上車。”

衆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但還有不着急時間纏上徐相年的幾個女生，七嘴八舌地問“以後會去哪裏？”、“可不可以加您的聯系方式？”、“畢業典禮會不會來看我們”。

徐相年一一應答，終于加上好友的幾人卻還搞不懂徐老師所說的“以後會很常見”指的是什麽，直到她們第二天放假時在校門看見接林森淼的徐相年，才剎那懂得有緣自會相見的字面道理。

人逐漸散了。徐相年收了書，問跟在她身後來辦公室的三個小尾巴：“要喝奶茶嗎？”

三人沉思良久，皆點了頭。出了校門，奶茶店前，等待的過程裏，江延月問：“徐老師，你以後去哪工作啊。”

徐相年想了想，說：“當一段時間的自由職業者。”

江延月：“……呃，簡稱？”

徐相年：“當保姆。”

兩人目瞪口呆，紛紛困惑于哪家這麽有錢，能雇她養小孩。

而且徐相年還同意了！

被養的小孩本人：“奶茶好了。”

江延月這才轉身去拿，困惑道：“不是四杯嗎？怎麽多了一杯。”

徐相年接過紙袋，這才真相大白。

四人一同回了雲海天地，許錦言給予的解釋是“找森淼玩”，徐相年面上神色淡然，指尖卻已經打出一行字。

【X】：森淼要帶同學回家玩。

【西尋】：？要吃飯嗎

徐相年問了，答案扭捏又坦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徐相年回了是，回想了下林西尋的廚藝，覺得有些令人後背生懼，剛要找補，林西尋便發來幾家餐廳的外送界面，問：【點哪個比較好？】

【X】：……都可以。

林西尋便随便選了一個，定了飯點，又想起徐相年那串意義不明的省略號，問：【你在害怕什麽？我自己做飯？】

【特聘小女傭】：[心]

許錦言注意到徐相年松緩的心情，胳膊肘推了推江延月。

江延月正給林森淼展示着做的視頻，回頭看她：“幹嘛。”

語氣雖然有些冷，但臉卻沒在學校時那麽臭了。

許錦言便瞥了瞥眼，江延月打字嘲笑她：【剛開學的時候徐老師就不一樣了，你現在才發現？】

【汪汪汪】：你早發現了然後呢？

【江延月】：比你牛就行。

【汪汪汪】：菜狗^^

兩人微信吵了一路架，直到進了小區才暫時和自己的罵人天賦和解。

進電梯時，江延月敏銳注意到徐相年沒有按七層，她聯想至對方與林森淼姑姑先前種種奇怪的表現，剎那明悟之餘，神情頗為複雜。

同性戀啊。她這樣想着，視線卻落在了林森淼身上。

許錦言注意到她奇怪的眼神，将林森淼往自己身後拽了拽，給她比中指警告。

江延月便只能看向她，無聲動了動嘴唇，罵的什麽卻只有許錦言自己知道。

林家的門不知何時換成了指紋鎖，林森淼懶懶地解過鎖，兩人瞬間像收斂刺毛的貓，規規矩矩的和林西尋問好。徐相年關門時，順手将包挂在了衣帽架。

動作極其流暢，仿若在此之前早就做過了千百次。

江延月愈發篤定猜測，許錦言卻沒回過味，跟在林森淼身後進了房間，走之前還不忘沖她挑釁。

江延月太陽穴一突，覺得自己居然能和許錦言計較那麽久，智商多少也受到了對方的影響。但她還是克制住憤怒，禮貌地道了別，才蹭蹭幾步追了上去。

門一合，林西尋便卸下了營業笑。她看了眼當季新款，懶洋洋地向徐相年道謝。

徐相年坐在她身邊，充當人形抱枕的功能，經她允許後，翻林西尋近段時間的速寫。

紙張上小到紙杯、鑰匙扣、玩偶，大到樓下的貓狗與人像或景色，徐相年看不懂光影的具體，只稱贊道：“很好看。”

林西尋習慣于她在不了解的事物上詞彙向來貧乏，抓着她的手，捏着指尖，問：“突然失業了，什麽感覺？”

徐相年：“不用早起，有點開心。”

林西尋：“雖然是人之常情，但有點土。”

徐相年想了想，說：“可以有更多時間陪我的雇主了，十分開心。”

林西尋：“……你還是說不用早起吧。”

林西尋擡起眼，仔細端量着徐相年。她的頭發難得地挽了起來，眼底蓄着很淡的笑，配上襯衫愈顯知性。林西尋又聽見自己加快的心跳，抿了抿唇，湊上去吻了吻她的嘴角。

兩人克制着自己的心動，談及無聊的日常。直到配送員敲開房門，暧昧的氛圍才終于有所改換。配送時間過長，菜難免的溫涼下來，徐相年自覺進了廚房加熱，林西尋便半靠着門框看她。

已經在餐桌上等待的許錦言窺見這一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道：“有點像偶像劇裏等女主放學的校霸。”

林森淼覺得這一形容十分貼切，默默地比了個點贊的手勢，許錦言逐漸回過神，更小心翼翼道：“不會真是我想的那樣吧？”

江延月：“你不說，誰知道你想的那樣是哪樣？”

許錦言難得沒與她拌嘴，聲若蚊吶：“就是……情侶啊。”

被她所注視的林森淼尚未回答，江延月便嘲諷道：“不然呢？”

“……哇哦。”許錦言說完，注意到周遭兩人變換的眼神，以為是她們覺得自己反應奇怪，補充道，“我是說，般配。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支持這門婚事。”

林西尋“嗯？”了一聲，說：“般配？你在支持誰和誰的婚事呀。”

許錦言緩慢擡頭，看着不知覺間來到身前的林西尋，回想起被任課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恐懼，吸了吸鼻子，胡言亂語道：“我是說……我和江延月的角色很般配。”

林西尋看向江延月，笑語晏晏：“是嗎？”

江延月心罵塔防游戲哪來的角色般配，但被許錦言難得的求助眼神勾上，她無奈地聳了聳肩，說：“嗯，是的。她智商不太高，姑姑你不要和她計較。”

許錦言倔強地在臺下比了根手指，江延月餘光窺見，伸手去折，手卻被許錦言抓住了。

許錦言本是一時手誤，意識到抓住什麽後身體也一僵，本準備松開，卻被反握住了手腕。

林西尋走後，兩人仍僵持着，林森淼低頭看了眼，不解道：“你們已經不滿足于線上單挑了嗎？而且正常來說，打架不應該動拳頭嗎？只有情侶才會抓手腕吧。”

許錦言：“……”

江延月：“……”

大家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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