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初夏的早上, 溫度有點涼，賀空青從車裏一下來，只感覺涼飕飕的空氣直往他袖口鑽, 連帶着後背都一陣發涼。
他輕嘶了聲，摸摸胳膊，快步進門上電梯。
到二十八層，剛出電梯就看見門口的置物櫃上放着一份外賣，他知道聞樨最近在這裏，便順手将外賣拎起來。
感受到外賣袋的重量, 賀空青笑了聲，自言自語評價：“一大早胃口挺好呀。”
開門進去，屋裏的窗簾都關着, 沒開燈, 光線很暗, 他換着鞋擡頭往客廳看了眼, 見沙發上好像有個人，不由得頓了一頓，再次擡頭看過去。
沙發上果然有個人。
對方蓋着他的被子，手臂搭在額頭上，遮住了臉。
但看體型, 是個, 男人！！！
賀空青閉了閉眼睛, 深吸一口氣, 又一次定睛看過去。
就是個男人！！！
怪不得他一下車就感覺後背涼飕飕的，外賣那麽重, 明顯不是一人份。
賀空青捂着胸口沉沉地喘了口氣，外賣袋一丢, 沖向沙發，順手抄起個抱枕朝對方腦袋扔過去：“醒醒！今天我非得弄殘你個——”
對方被吵醒，胳膊拿下來，掀起眼皮。
賀空青的話音一下哽在喉嚨裏，心放回肚子裏的同時，也懵了：“靠！？”
宿醉猛一醒來，沈朝隽頭有些疼，他擡手捏了捏眉心，坐起身，看賀空青一眼：“你怎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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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空青被他這句話問的，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了：“不是……？什麽叫我怎麽回來了，這我家！我還沒問你怎麽睡在我家呢你還問我？我妹呢？”
“哥哥？”
這時，聞樨的房門打開了，她從裏面出來，看見他，也有點驚訝：“你怎麽回來了？”
賀空青：“……”
想吐血，真的。
賀空青捂着胸口閉了閉眼，表情安詳得像已離世：“我不能回來？”
“不是，”聞樨按了下遙控器，将窗簾打開，“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怪我回來的早了？”賀空青感覺自己一口老血要吐出來了。
“她的意思是早上的早，不是日期的早。”沈朝隽從沙發上起來，順手将被子折起。
“我用你解釋？”賀空青一叉腰瞅着他，“她是我妹！搞得好像我不懂我妹，就你最懂她似的。”
“就這兩步路，你不回去在我家客廳睡什麽？”
聞樨走向廚房，順口接了句：“他昨晚喝醉了，跟我講你們小時候的事情。”
“講我們小時候的事……”賀空青恍然明白了什麽，瞥着他，“你說，你是不是想要我妹妹？”
沈朝隽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點頭：“嗯。”
聞樨倒水的手一頓，灑出杯沿幾滴，她擡眸看了眼沈朝隽。
他靠着沙發，手肘拄在扶手上，手撐着額頭，似乎頭很痛，他皺着眉，拇指按壓在太陽穴的位置。
本來沒在看她，卻在她目光過去的時候，擡眸朝她看了過來。
視線交彙一霎，聞樨心底無端的慌亂，一下撇開視線。
她心裏亂着，又怕哥哥發現端倪，忙看向哥哥，這時，哥哥伸手一指沈朝隽，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我就知道！你早就想搶我妹妹了！”
“別以為我不記得了，小時候你就總說羨慕我有妹妹，你也想要，你就是兄愛泛濫，可逮着機會表現了！”
沈朝隽靜默一瞬，忽然輕笑了聲。
聞樨靜靜地移開視線，轉身，擰開蜂蜜罐，舀了一勺蜂蜜泡進杯子裏攪拌。
賀空青雙臂抱胸，斜睨他：“我告訴你，我妹雖然年紀小好哄，但是她——”
“賀空青！”聞樨忽然兇巴巴喊了他一聲。
“你兇什麽？還叫我全名，長本事了？”他轉頭瞥向妹妹。
“你把我早飯扔了？！”聞樨難以置信地伸手指着橫躺在地板上的外賣袋，汁水已經順着封口處的縫隙流出來一大灘了，髒兮兮的。
賀空青哽了一下：“我剛才，那不是以為家裏有陌生男人，太激動了麽。”
“激動你就可以扔我早飯了？”聞樨瞪他。
賀空青摳摳額頭：“我再給你叫一份。”
“你先去把那灘東西給我打掃幹淨！”
賀空青立馬起身：“好嘞。”
沈朝隽低眸，很輕地彎了下唇角。
賀空青蹲在地上收拾外賣，擡頭瞥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沈朝隽：“你怎麽這麽閑呢？沒聽我妹餓了，給我妹買早飯啊，你就是這麽表現的？”
沈朝隽擡眸看向聞樨：“想吃什麽？還是我做給你吃？”
聞樨手指摳着玻璃杯壁，還沒說話，他忽然起身走了過來：“給我的嗎？”
聞樨頓了一下，松開握着水杯的手指。
他走近，伸手握住她剛放開的杯子，聞樨感覺，他的氣息就落在自己額頭，輕輕的，像是拂動着絨毛，弄得她額頭有點癢。
他低聲說：“謝謝。”
聞樨身後是橫向的臺子，她退無可退，只能推了推他的胳膊，沒用力，只是個提醒的動作，讓他退後一點。
他沒動，低頭看着她，稍停頓了會兒，忽然低聲說：“昨晚，我不是說醉話。”
兩人之間好像突然就不一樣了，多了某種心照不宣的東西，氛圍無端的暧昧了起來。
聞樨心跳得飛快，她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視線閃躲着微垂下，無意識地盯着他稍淩亂的襯衫紐扣，沒吱聲。
賀空青用抹布擦着地，擡頭朝兩人看了眼，他的角度，只能看見沈朝隽，看不見聞樨，于是喊了聲：“你倆商量好了沒，我早上也沒吃呢。”
沒人搭理他。
賀空青啧了聲，拎着抹布站起身走過去。
聽見哥哥過來的聲音，聞樨心慌得不行，又推了推沈朝隽的胳膊，他還是不動。
她不由得擡頭看向他，目光急切。
他好一點也不着急似的，與她對視着，目光深且黯，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麽。
直到賀空青拐過遮擋視線的裝飾時，他才後退了一步，若無其事地端起杯子喝水。
“問你倆吃啥呢。”賀空青走過來。
“随便。”聞樨慌亂着低眸，裝作忙碌似的又倒了杯水，往哥哥的方向推了推。
沈朝隽偏頭，垂眸看向她：“等會我來做？”
聞樨點點頭。
賀空青端起杯子，也點頭：“也行，更快一點。”
沈朝隽喝完水，轉身打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杯子，關上水龍頭：“我先回去。”
賀空青正咽着水，聞言又點下頭：“嗯。”
沈朝隽又朝聞樨看了眼，她很忙似的擺弄着手裏的水杯，也不擡頭看他，沈朝隽頓了一頓，轉身走了。
關門聲響起，聞樨的肩膀一下塌了下來，她把杯子往賀空青面前一推：“等會都洗了。”
？
賀空青一把扼住她的後脖頸：“我才剛回來就指使我，真被沈朝隽收買了？”
他停頓一下，想起正事：“剛才只顧着胡鬧了，沈朝隽怎麽回事？他平時不喝酒的，酒量奇差。”
聞樨拍開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紙箱子：“昨天他見到萬峒的女朋友了，晚上跟他們聚的時候喝多了，過來送萬峒留給你的東西，在這邊坐了坐，然後就不小心睡着了。”
賀空青頓了一霎，整個人一下沉靜了下來。
他走過去，擡起手，頓了頓，緩緩放到箱子上面，靜默了半晌，才動作小心地拆開。
聞樨走近，看見箱子裏是一件簽名球衣，一本冊子，還有一封信。
賀空青捏着信封，久久沒動。
聞樨伸手抱住哥哥，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沈朝隽說，他們陪你逃課去過我二年級的運動會。”
賀空青低低“嗯”了聲：“很久了，也是那次之後，我們的關系才真正開始鐵起來。”
他呼出一口氣，拍拍聞樨的後腦勺：“都過去了，別擔心，我沒事。”
聞樨點點頭，松開他：“那去把抹布洗了吧，都是湯汁的味道。”
賀空青一把拎起她後領：“再說一遍！”
“我手機響了，”聞樨拍他的胳膊，“別每次回家都跟我打架行不行。”
賀空青啧了聲，松開她後領，順勢敲了下她腦袋：“他還跟你說什麽了？”
聞樨走到餐桌前拿起手機，答了一句：“他說，除了二年級，他還見過我。”她頓了頓，随口似的問哥哥，“什麽時候啊？”
“好像是有過。”賀空青去廚房水龍頭洗抹布，想了想說，“也就路過打個照面之類的吧，我印象也不深。”
聞樨輕輕“哦”了聲。
師兄在群裏通知開會，聞樨看了眼時間，快來不及了，她忙收拾茶幾上的書和電腦：“我去學校了，臨時要開會。”
“早飯不吃了？”
“樓下便利店買。”
“也行。”賀空青問，“晚上還回來嗎？”
“看情況吧。”聞樨背起包跑去玄關換鞋，“不忙就回來。”
賀空青“嗯”了聲。
聞樨出門走到電梯口，電梯門正好開了，馮嶼從電梯裏出來，看見聞樨，他彎唇點了一下頭。
聞樨見過他，知道他是沈朝隽的工作人員，也沖他笑了笑。
馮嶼本想錯開她直接往2802去，頓了頓，他又在她面前站定，寒暄了句：“要出去？”
聞樨彎唇：“嗯。”
馮嶼嘆了口氣，滿面愁容：“我給沈老師打電話一直關機，昨晚他跟朋友聚會喝了酒，很晚才回來，今天下午還有工作，電話又打不通，我真擔心他出事。”
聞樨說：“他沒事，可能手機沒電了吧。”
馮嶼很輕微地動了下眉梢，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他停了一下，接着問，“那他現在起了嗎？”
聞樨沒多想，随口答：“起了。”
馮嶼再次點頭：“那我去找他，我們下次聊。”
聞樨禮貌輕點了一下頭，錯開他進電梯。
“稍等。”馮嶼伸手攔住電梯門，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挑了挑眉說，“我叫馮嶼，沈朝隽的經紀人，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聞樨頓了一下，雙手接下：“你好。”
馮嶼彎唇颔首，收回手，轉身往2802去了。
電梯門關上，聞樨低頭看了看名片，目光掠過聯系方式後的數字時，她頓了一頓。
這個手機號，184……有點熟悉。
能在腦力競賽闖關進前三十的，聞樨的記憶力并不弱，她記得自己見過這個號碼。
聞樨的視線在名片上停留片刻，打開手機，點進“最近通話”頁面。
她與同學、家人聯系，不是企鵝號就是微信，除了推銷，遇不到通電話的情況，近期的通話記錄不難找。
她在“最近通話”的首頁一眼就看見了那串和名片上一模一樣的數字。
184開頭，1717結尾。
那個打來電話，聲音不清的說要給她免費升頭等艙的號碼。
不是她買票平臺的電話，是沈朝隽經紀人的？
聞樨當然不會認為沈朝隽經紀人本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她升艙，他這麽做，必然是……
聞樨微微出神，沈朝隽？是沈朝隽幫她升的頭等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