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馮嶼敲了好一會兒的門, 裏面才開。
沈朝隽站在門內，看見外面是他，眼神微妙的頓了一下, 正好被馮嶼捕捉到。
馮嶼老神在在的瞅着他：“頭發還濕着，剛才洗澡呢？一大早心火旺啊？”
沈朝隽瞥他一眼，轉身往客廳回，讓他自己進來。
“見到我這麽失望……”馮嶼跟着進來，順手把門關上，“你以為是誰？聞樨？”
沈朝隽拉開冰箱門, 拿了幾顆雞蛋出來，轉身到操作臺，順便看他一眼：“找我有事？”
馮嶼抱臂坐到中島臺前的高凳上：“合同發你了看沒看？微信不回, 電話關機, 我還以為你醉死在家裏了。”
沈朝隽笑了一聲：“等會兒看。”
“本來我真以為你一個人在家, 電話關機我還擔心的不行。”馮嶼挑眉, “沒想到白擔心了，某人過得不知道多開心。”
煎蛋在平底鍋裏滋滋響，沈朝隽将煎蛋翻了個面，擡眸看向馮嶼，目光示意
馮嶼笑了聲, 慢悠悠地賣着關子：“剛才我上來, 正好遇到聞樨出門。”
沈朝隽握鍋柄的手頓了一下。
“這小姑娘也太好騙了, 我就随便套套, 話就出來了。”馮嶼眉飛色舞的，“我給了她一張名片, 她如果聰明，應該會發現我手機號碼的秘密, 這算給你助攻吧？以後也省得我裝客服了……”
正說着話，發現沈朝隽的神色淡下來，馮嶼頓了一下：“怎麽了？不能讓她知道嗎？不是，你付出你得讓她知道啊——”
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馮嶼頓了頓話音，起身：“我去開門。”
Advertisement
鍋裏的溫度升高，油花炸了一下，嘣到沈朝隽手背上，疼痛感讓他眉頭緊擰了一下。
他松開鍋柄，關上火，手撐在操作臺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吓到她了嗎？
沈朝隽并不确定她的心意，不敢貿然袒露，她終于不那麽排斥他了，他怕再将人吓跑，想着慢慢來。
昨晚确實喝了酒，有些難以自制，剛才見她的反應，沈朝隽便在擔心她會不會退縮，她在慌亂的時候總是掩耳盜鈴一般裝作自己很忙，好在她沒有拒絕來他這裏吃早飯。
可是現在……
沈朝隽目光沉了沉。
馮嶼還跟着添亂，以她的智商，怎麽會認不出號碼。
門口傳來馮嶼和賀空青的寒暄聲，打斷沈朝隽的思緒，他離開廚房操作臺，走向客廳。
賀空青進來，見沈朝隽抱起小狗做到沙發上，他問了句：“早飯好了？”
沈朝隽擡眸看他一眼：“妹妹呢？”
“她課題組臨時通知開會，回學校了。”賀空青随口說。
臨時開會麽？
沈朝隽輕緩點了下頭，低眸撓小狗的下巴，若有所思。
賀空青往廚房走去，瞅了一圈：“你就煎了一個雞蛋？你是沒做還是吃完了？”
沈朝隽逗着小狗，沒擡頭：“想吃自己做。”
？
賀空青差點被他氣笑了：“你說你做早飯，現在又要我自己做？”
沈朝隽：“手燙傷了，動不了。”
賀空青：“……”
馮嶼聽不明白了，先前是兄妹倆都要來吃早飯呗，所以沈老板才歡歡喜喜去做，現在妹妹走了，沈老板哪還有閑心，這哥真是啥也不懂。
馮嶼摳了摳額角，壓住想要笑的嘴角，開口道：“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停頓一霎，又提醒沈朝隽，“小葛下午來接你，別忘了。”
沈朝隽“嗯”一聲。
賀空青也沖他揮手點了下頭，馮嶼颔首，轉過身的那一刻，嘴角控制不住地咧開。
賀空青走近彎腰使勁瞅了瞅他的手，好像是紅了一塊，他嘆了口氣，實在餓得不行，家裏又沒吃的，只能在沈朝隽這裏對付一口。
他認命的走進廚房，掂了下平底鍋，啧了聲開始碎碎念：“還是雙面煎的，我妹才喜歡吃雙面煎的，我愛吃單面煎的太陽蛋……”
-
聞樨緊趕慢趕，終于卡着點到了學校，沒遲到。
課題項目上出了點狀況，大家都很忙，聞樨也被留下來幫忙幹活，一整天忙得暈頭轉向，從實驗室出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宿舍也關門了。
她也不想再奔波回映月灣了，便敲門抱歉的跟宿管阿姨解釋了原因，得以被放進宿舍。
一連忙了三天，師兄師姐們還在忙，不過，聞樨這個“編外人員”得以松了一口氣。
下午做完自己的事情，她就先離開了，買了杯奶茶，回宿舍休息。
室友們都在上班沒回來，她沖了個澡，換上睡衣窩進被子裏補覺，快要陷入睡眠時，忽然想起來上午哥哥問她晚上吃不吃火鍋，來接她，她當時看了一眼，沒來得及回。
聞樨把手機撈過來，打開微信，回複：【不去，累。】
賀空青和沈朝隽各坐沙發的一頭，正打着游戲，妹妹的消息在頂端彈出來，他往上劃掉，順口吐槽了句：“才大四就被拉着幹研究生的活，天天累得……啧。”
沈朝隽頓了下，擡眸：“怎麽了？”
“我妹說累，不去吃火鍋。”
沈朝隽沒說話。
過了片刻，他忽然開口：“她明天要去康城比賽了吧。”
賀空青嘆氣應了聲：“是啊，她還要比賽呢，也沒得休息。”
沈朝隽靜靜地接了句：“有人陪着，倒也還好。”
“嗯？”賀空青擡眸看他一眼。
沈朝隽眼睛盯着游戲操作界面，淡淡地說：“江望。”
這時，響起一聲“VICTORY”，游戲結束。
賀空青又啧了聲，退出游戲，打開微信：“你不說我都忘了，江望那小子也進前三十了，他還纏着我妹呢？”
聞樨本來見哥哥沒回，都放下手機都快睡着了，可手機又響了。
哥哥問：【明天要去康城了？】
聞樨這才想起來，明天又周四了，不過，這周沒有她的比賽。
三十進十五的比賽，是兩兩pk的，對手和對戰的順序都是專家團隊用科學的方式排列的。
這周有兩組pk，節目組要求其他選手都到場于觀賽區觀賽，但并不強制要求到達時間，所以，聞樨報備了周五到。
聞樨也這麽回了哥哥。
哥哥：【你那個同學，他跟你一塊去康城？】
聞樨想了想，她在群裏的報備，江望能看見，她沒注意過他是否報備了，如此想着，聞樨打開群消息搜了下，他是在她後面隔了不久發的，和她是相同時間，相同交通工具。
聞樨吐了口氣，回了個：【嗯。】
哥哥：【還甩不掉了？】
哥哥：【你們乘高鐵乘飛機？】
聞樨：【飛機，高鐵來不及。】
明城到康城的高鐵要五小時，周五早上出發，時間太緊了，她怕趕不及下午的比賽，而且，正好有低折機票。
上次選擇乘高鐵，也是因為合适時段的機票太貴，都趕上高鐵票價的三倍了。
聞樨的生活費不少，也不是買不起，只是作為學生，她向來選最優惠的。
哥哥：【我給你升頭等艙，離他遠遠的！】
聞樨不由得笑了下：【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jpg】
說到頭等艙，聞樨忽然想起沈朝隽，她望着天花板發呆，沒了困意。
晚上，呂姝下班回來，聞樨立馬從床上爬起來，問她：“吃飯了嗎？我請你。”
呂姝點頭：“吃完回來的，你沒吃？不早說，不過請我吃飯的機會我給你保留着，下次。”
聞樨沒管這些，又問：“那喝奶茶嗎？我請你。”
呂姝看着她眼巴巴充滿期待的目光，很難拒絕，不過……呂姝奇怪地打量她一圈，有點不懂：“你怎麽了？今天這麽熱情，就差我撲上來親我一口了吧？”
聞樨眨眨眼：“我有點感情上的問題想跟呂老師傾訴。”
呂姝的眼睛立馬亮了：“快訴快訴，呂老師洗耳恭聽！”
聞樨換了身衣服，出宿舍，兩人先去買了奶茶，然後去壓操場。
呂姝已經等不及了，挎着她的胳膊晃：“什麽感情問題？你什麽時候有感情問題了也不告訴我，跟誰的感情問題？”
聞樨長吐出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才輕聲開口：“我還記得我說過的，我哥的朋友嗎？”
呂姝感覺自己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等她說話上了，她沉穩點頭：“記得，然後呢？”
“他好像……”聞樨咬着吸管吸了口果茶，慢吞吞地說，“好像喜歡我——我感覺。”
呂姝捂住狂喜咧開的嘴角：“喔喔喔喔喔怎麽說？”
“就是，前幾天晚上他喝醉了，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聞樨沒提與他身份有關的信息，将經過大概回憶了一遍。
呂姝摸着下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聞樨：“？”
呂姝嘿嘿一笑，立馬解釋：“我就是吐槽習慣了，順口一接，他沒有跟你演的必要。”
聞樨也覺得，他是醉了，但不是說胡話。
那晚，他看她的眼神，很難形容，反正就也不是平常朋友之間會有的眼神。
他跟她說話，還有，抱她的時候……聞樨的感覺很明顯，正常異性間就不會那樣，如果說是因為她哥的關系，沈朝隽把她當妹妹，可她知道正常兄妹間是怎麽相處的，她哥根本不會用那種眼神看着她，也不會那種語氣跟她說話，更不會說那樣的話。
他早上把她堵在操作臺拐角，還跟她強調，前一晚說的不是醉話。
還有，他趴在她肩上睡着前說的那句，她不可能記得救過的每一條小狗。
也很奇怪。
那不是他第一次說這句話，白天在倉庫的時候也說過，聲音帶着低低的嘆息，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聞樨并不偏科，語文成績同樣很好，她也讀過很多文學著作，她也懂什麽叫做“暗喻”和“指代”。
她想過，她以前，應該不止是像哥哥說的，只是與沈朝隽打過照面，應該是與他之間發生過什麽，只不過她當時不認識他，沒在意，也就沒有特意去記那些事。
聞樨甚至覺得，可能他說的那個喜歡小狗的女孩子，就是她。
因為，她确實給過搶食的流浪小貓和流浪小奶狗勸架，當時，有個路人幫她，救助的時候不可能不說話，可是，具體的她已經記不清了，聞樨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他。
以前，她沒将這件事跟他說的話放在一起聯想過，她不知道他們以前見過。
可她也不敢去跟沈朝隽求證。
呂姝拉着她到後面的臺階上去坐，奶茶一放，激動問：“為什麽不敢？你不喜歡他？”
聞樨輕輕搖了搖頭：“我喜歡他。”
“在一起！在一起！”呂姝星星眼，“那你還在糾結什麽！你這是把本汪騙進來殺！不過我願意！”
聞樨手臂搭在膝蓋上，低頭深深嘆了口氣：“我雖然喜歡他，但我從沒有過要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不止是以為他有喜歡的人，最主要的原因是……”
聞樨停了幾秒，才開口：“他的身份有點不一樣……他在他的專業領域內很優秀，很有名，被很多人關注，我害怕，我不喜歡被關注，所以沒往這方面想過。”
那天演唱會結束，回去的時候，聞樨就在想，喜歡他就放在心裏喜歡好了，喜歡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喜歡誰和誰在一起，也與她無關，反正她又不會妨礙他，也不會打擾他，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沈朝隽會喜歡她，這讓她很難辦。
頓了一頓，聞樨又說：“其實，我哥哥在他工作的領域內，也很有名，但是——”
她想了想，換個說法：“我說個比喻噢，只是比喻，如果放在娛樂圈的明星身上，就是明星的親人和明星的戀人，被關注的程度是不一樣的。”
這麽一比喻，到了呂姝的擅長領域：“我懂，明星的女朋友會挨罵，被攻擊，還不能回怼，分享日常都要被罵是故意秀恩愛惡心粉絲，總有一些粉絲會這樣的。”
“你競賽節目只是暫時的，比賽結束，你一個素人，不會繼續出境，平時也低調，沒有人會記得你，如果你和一個名人在一起，被知道了，關注讨論度會倍增，你還社恐——他是哪個行業的？商界？科研？”
聞樨咬着吸管吸了口果茶，沒回答，只說：“重點是，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他。”
呂姝靜了幾秒，語氣認真地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的能力、天賦和學習态度，以後在你的專業領域內，你也會成長得很優秀，你會發表論文，參加科研論壇，被行業內熟知，被很多人關注，你的名字還有可能出現在教材裏。”
聞樨怔了一下，“那不一樣……”
她垂眸，低聲說：“即便我以後會像你說的一樣，那也會是很久以後，也不會有人對我的生活感興趣，但他是現在，有很多人對他的生活感興趣。”
“這個問題确實挺難的。”呂姝嘆氣，“我給不了你意見，這次呂老師不行了。”
聞樨用吸管緩緩攪了攪奶茶，輕聲說：“沒事，我只是自己想了一下午心裏悶，想發洩出來，也是想再理清一些思路。”
憋在心裏的一口氣吐出去，奶茶也見底了，兩人起身，挎着胳膊往宿舍回。
聞樨想起比賽，1v1開始後，他就要從幕後觀戰室到臺前了。
她在節目裏也要和他面對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