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場的人看着那匕首,身上都不由生出寒意。
若不是提前發現了不對,這要真是傷到了陛下……卿源打了個寒顫。怕不是榮王府第三代人全都要折在了這裏。皇帝遇刺,若有什麽三長兩短,即便他們是宗室,也讨不了好。
“陛下,要不,我們先回宮……”卿源提議道。
卿昱看向白萌。他現在心中頗有些六神無主的感覺,只看着白萌,才會讓他定心。
面對這種被刺殺的狀況,卿昱條件反射就開始懷疑所有人,覺得所有人都不可以相信。這種莫名升起的被害妄想症,大概是以前被虐怕了,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的後遺症。
“外面百姓人山人海,若有刺客藏身其中不好分辨,免不得誤傷他人,引起更大混亂。”白萌食指勾了勾卿昱的手心,氣定神閑道。“這麽多百姓混亂起來,便是有侍衛護着,也難免會出問題。倒不如就在這裏端坐着,他們要做什麽都得從門進來,守株待兔,來一個殺一個。”
白萌的三個表哥都忍不住驚訝的瞪圓眼睛看着自家表妹,無法置信自家“軟糯”表妹居然說出這麽兇殘的話。
白萌無奈的掃了三個表哥一眼,道:“外祖父跟着先帝兵戎半生,外祖母也是将門之後,我們從小就跟着外祖父外祖母學着騎射武藝,聽着他們的戰場故事長大,表兄怎露出如此軟弱之态?”
榮王若不是跟着先帝馳騁疆場,立下汗馬功勞,又娶了将門之女為妻,以他作為先帝同胞弟,又從小和先帝十分親厚這鐵杆太子黨的身份,怎麽會淪落到需要将寶貝女兒嫁給寒門狀元,自己也假裝纨绔裝到真變成了老纨绔的地步。
卿源等三人面面相觑,突然想起來好似真的有這麽一回事,白萌的确跟着自家祖父學了幾招花把式。不過祖父也不可能對白萌嚴加教導吧?就算教導也不該往、往母老虎方向教導吧?
卿源等三人都是被榮王世子親手教導,榮王在他們記憶中就是一遛鳥的慈祥老頭。白萌倒是從小就被榮王和榮王妃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卿源等人雖然和白萌從小在一處玩,但真不知道白萌學了些什麽。
“朕學武之時,父皇曾對王叔武藝勇猛贊不絕口。”然後把他罵的狗血淋頭,卿昱心裏補充道,“你們若是得了王叔真傳,也可向朕申請向戰場立功……“
“不去!”卿源三兄弟異口同聲道。
卿昱:“……”他捏了捏白萌的手,心裏委屈。
他只是想培養信任的宗室幫他穩固兵權而已,為什麽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當年先帝身邊可是有王叔撸着袖子幫忙的。
榮王:呵呵,是啊,然後本王就縮着腦袋低調做人了啰。這樣還不如最開始就當纨绔,免得心理落差太大,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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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萌又用食指勾了勾卿昱的手心,權當安慰。
這培養自己人手之事,得慢慢來。榮王府因為當年先帝猜忌寒了心,哪是這麽容易就會重新入局的。
何況,她那三位表兄,也不一定習得了當年榮王的武藝才華。
現場一瞬間陷入尴尬之中,卿源三兄弟也一頭汗,覺得自己條件反射接嘴接的不太好,正準備補充解釋幾句,還好這時候外面響起馬蹄聲,叫來的守衛到了。
守衛到的時候,這座酒樓立刻騷亂起來。守衛們立刻亮出亮锃锃的佩刀,騷亂馬上平息。所有賓客,包括權貴在內,統統不敢動彈。
有官宦湊上前詢問原因,帶隊的陸總旗對其抱拳道:“下官接到告密,此酒樓有鞑靼探子藏身其中,意圖在元宵燈節制造混亂。下官受上峰指派,于此排查。若有得罪之處,請各位贖罪。”
鞑靼探子?制造混亂?
酒樓各賓客面面相觑。
“既然是如此,總旗請便,不用在意我等,以公務為重。”上前打探的官宦立刻道。
京衛外守京城,內擔任皇帝身邊銮儀護衛,是特殊的軍事機構。裏面的官員,除了極個別是以功勞晉升之外,都是各世族權貴子弟鍍金之處。因此即使帶隊的陸總旗只是正七品的小官,朝臣們仍舊對其十分客氣。
卿昱和白萌此處能一覽樓下狀況,樓下鴉雀無聲之後,陸總旗和官宦的對話就變得十分清晰。白萌對卿昱笑道:“此臣還算不錯。”
他既點明了此舉的重要和緊迫,免得樓中權貴仗勢不聽勸,又隐瞞了皇帝在此樓中的事實,只說是上峰派遣,讓別人誤以為他們追查已久,只是碰巧在此時查到此處而已。
在邊境還在和鞑靼作戰的前提下,京中官員涉及鞑靼問題,都會小心謹慎。
陸總旗安撫好酒樓賓客之後,就帶着人上樓,說要挨次搜查。
然後他被前去報信的侍衛引到卿昱和白萌處。他雖然沒見過帝後,但認識在京城很活躍的榮王府三人,一看他們以誰為尊,就知道帝後是誰。
雖然……這裏也就只有一對小夫妻,那小夫妻還手牽手,不用想都知道帝後是誰。
“微臣京衛總旗陸慈,參見聖上,聖上萬歲。參見皇後,娘娘,千歲。”陸慈跪下道。
“陸總旗請起。”卿昱道,“那裏是已經被擒獲的三人,你帶回去嚴加審問,謹防其自盡逃罪。”
陸慈看着角落裏被捆着的三人,立刻揮手讓人将其押解帶走,并帶走了搜查出來的刺殺刀具。
卿昱看向白萌,用眼神詢問白萌還有什麽要說的。
白萌道:“把戶部尚書府邸圍了,立刻入府搜查,免得其反應過來,毀壞罪證。”
陸慈猶豫了一下,卿昱道:“按皇後說的辦。此事你遣人通知鐘指揮使,讓他帶兵前去。另……”
卿昱頓了頓,咬牙道:“把右丞相府也給朕圍了!”
不僅陸慈,連榮王府三人都吓得差點驚呼出聲。
陸慈深呼吸了一下,跪下道:“微臣遵旨!”
這朝中要變天了。
白萌深深看了卿昱一眼,露出無奈的笑容。
小皇帝漸漸長大了呢。
“派人護送我們回行宮吧,這花燈是看不成了。”白萌道,“明日得提前啓程回宮了。”
卿昱和白萌緊握的手心出了薄薄一層汗,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任由白萌将他拉着往外走。
“陛下,恐怕那群鞑靼不會輕易放棄。”白萌輕言細語道,“妾身想當一次誘餌,不止陛下可否害怕?”
卿昱看着白萌的側臉,半晌,才低聲嘀咕:“你都不怕,朕有什麽害怕的。你別顯得太過了,能讓京衛做的事,讓他們去做。”
對啊,他害怕什麽,有白萌陪着他,護着他。
白萌道:“妾身聞着火油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酒樓地窖裏藏了些什麽。火藥他們沒本事弄到,火油和酒倒是可能的。”
白萌之前就防備着他們放火。她一直放開感知,注意着所有人的動向,只要有不對的,立刻就會做出反應。
點火也需要時間。
便是真的火焰燒了起來,他們的位置靠窗,在火焰燒起來之前,她能将所有人都救下來,只是會暴露身手罷了。
比起這點危險,貿然進入人群的危險更大。刺客若是在在人群中制造混亂,白萌在不能傷害無辜的前提下,要保護卿昱的安全就很費事了。
現在京衛的人馬已經到來,可以清場,就不用守在酒樓裏了。
白萌說話時沒有壓低聲音,周遭人聽着,心裏很是慌張驚恐,好似自己鼻子裏也聞到味了。只是看着帝後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樣子,他們也不好做出倉皇逃跑的樣子。
“微臣已經派人去地窖,若有人接近,會立刻拿下。”陸慈道。
卿昱稍稍颔首,以表贊許。
帝後二人從樓梯處緩步而下,二樓站着觀望和一樓惶恐不安的賓客都十分好奇這兩人是誰,怎麽被那陸總旗護着走下來。
有幾人揉了一下眼睛,撲通一聲跪下,吓了周遭同伴一跳。
還好見過聖顏的人都聰明,只是跪下,沒大嚷嚷“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