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逢春
上大學後,溫繪的社交基本上都集中在微信裏,很少再用q.q。
還沒畢業時,偶爾能收到幾條來自同學的消息,但大多也是群發的新年快樂、元旦快樂等等諸如此類的信息。
畢業後基本上只能接收到軟件的推送內容,溫繪又是個不喜歡發空間、朋友圈的人,哪怕不設置消息免提醒,也沒人找她。
顯然列表裏的同學們也跟溫繪一樣,大家都長大了,各自忙碌于“經營”着自己的生活。
而青春,早已被留在過去了。
所以謝祁這條消息剛彈出來時,溫繪還愣了愣。
反應過來聯系方式是高中加的後,她的視線在謝祁的備注上停留幾秒,随後打字回複:
【我其實沒聽清楚,雨聲有點大。】
隔得也有些遠。
回複完,謝祁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溫繪不由得擡頭看向對岸。
她看見謝祁皺着眉,神情有些不耐煩,正和池硯周在說些什麽,并沒看手機。溫繪盯着聊天界面幹巴巴的對話,還想發點什麽過去,可删删改改好幾次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便找了個合适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表情包還是好幾年前,不知道從誰那兒盜來的。
【嗯,那就好。】
等了會,手機一震,謝祁的消息再次彈了出來。
溫繪輕抿唇角,看着明顯進行不下去的對話,又想到謝祁和池硯周說話時不高興的樣子,什麽也沒回,把手機息屏了。
河對岸,站在窗前的池硯周和坐着的謝祁結束了對話。溫繪看見池硯周朝自己笑了笑,接着便轉身繼續去唱歌了,沒再找她聊天,算是消停了下來。
溫繪肩頭一松,往後靠在了椅背上。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裏,謝祁他們所在的清吧來了一場關于青春的歌曲回憶會。
由外向的池硯周領頭帶唱,他甚至把清吧老板專門請來的駐唱歌手都擠到了一旁,獨自霸占着麥克風。
駐唱歌手發的工資反正不變,倒也樂呵呵地去旁邊彈吉他伴奏。
池硯周的聲線沒有謝祁那麽低沉,比較清潤懶散,唱歌時有點漫不經心的,咬字也不是特別清楚,像最近網上很火的那種唱法。
溫繪沉思片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幹脆放棄了。
稀疏雨聲中,溫繪清楚地聽到池硯周喊的那句“一起唱”,說着,他還把話筒對準了臺下的聽衆。
歌曲正好是劉若英唱的《後來》,已經進行到了後半節。
偏偏底下的其他游客們也十分配合池硯周,卡着伴奏的點跟在後面唱——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着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屋檐上的雨水順着青瓦滴落在河面上,圈起陣陣漣漪,幾人的合唱在這個安靜又迷人的夜晚裏,顯得尤為突出。
溫繪聽着歌聲,不知不覺把點的那瓶酒都喝完了。
好在是果酒,度數不高,不至于醉人。
一曲畢,合唱的幾位游客還給池硯周喝彩鼓掌。
池硯周嘴上謙虛着,臉上卻帶着笑,眉宇間滿是得意驕傲。
他想拉上坐在窗邊獨自喝酒的謝祁一起合唱,但謝祁搖頭拒絕了,被拒絕的池硯周依舊興致高昂,轉身叫上隔壁桌的游客大哥。
兩人一起唱了首《向天再借五百年》,歌曲年代跨度有些大,但池硯周唱得格外投入,還學起大哥“撕心裂肺”的唱法。
溫繪看着格外社牛的池硯周,無奈地抿唇笑了笑。
氣溫似乎又往下降了些,雨卻沒有要停的趨勢。溫繪伸手拉了拉衛衣的拉鏈,她轉而看向河面,安靜地靠在椅背上等雨停。
雨勢轉小時,對面的池硯周還在唱歌。他精力看起來很充沛,臉上半點疲憊都沒有,倒是沙啞的嗓音把他出賣了。
而窗邊的謝祁卻不知何時不見了人影,溫繪沒太注意。
時間還不到九點,清吧底下之前坐着的幾位游客已經走了,但很快又有人被池硯周吸引着走了進來。來的人裏大多都是年輕人,看着好像還有不少00後,于是這會兒青春回憶會就變成周傑倫專場。
溫繪擔心晚些又會下雨,便沒多待,起身離開了。
走出清吧,沿着上坡往古橋的方向走去時,溫繪在坡上看見了謝祁。
謝祁站在明疏的特色小吃店前,一手舉着傘,另一只手上還提着一把,他肩頭有一大片雨漬,此時正彎腰和小吃店的老板溝通着要多少。
隔得近了些,謝祁注意到了她,立馬側目看過來。
溫繪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只得迎上視線同謝祁打招呼,謝祁順着她的話回應完,問了句:“要回去?”
“嗯。”溫繪點頭。
見謝祁主動抛出了話題,她覺得太冷淡有些不好,便反問道,“你們呢?”
“買完小吃就回。”
溫繪正不知道怎麽接下去,眼前的謝祁忽然将他手中提着的傘遞給了溫繪,接着解釋着,“雨雖然小了,但還在下,容易感冒。”
聞言,溫繪先是看向謝祁打着的那把傘,确認那傘足夠大、能撐下兩個人後,她沒拒絕,把傘從謝祁手上接了過來。
“謝謝。”
“順手的事。”謝祁說,“傘是池硯周的,到民宿放前臺就好。”
溫繪表情一愣,遲疑道,“池硯周是‘WE’民宿的老板嗎?”
見謝祁點頭,溫繪總算知道剛才池硯周在河對面叫她時,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了,确實聽過,而且沒隔多久,就在下午的電話裏。
還真挺巧。
明疏那麽多民宿,她偏偏挑中了池硯周開的這家。
溫繪笑了笑,她不太清楚謝祁等這份小吃要等多久,也擔心兩人之間沒什麽話題只能尬聊,再次道謝後就撐開傘走了。
溫繪的身影還沒走遠,小吃店老板便把做好的那份小吃遞給了謝祁。
阿婆看着眼前時不時擡頭望向古橋方向的謝祁,總算明白這小夥子剛才為什麽在她這家小破店門口徘徊兩三次了。
“喜歡要大膽說出來,這樣的心意過于隐晦,對方不一定能看到。”
面對阿婆毫不留情的戳穿,謝祁尴尬地扯了扯唇,他沒說什麽,只是接過阿婆手上的小吃,将錢付了,順帶說了句謝謝。
前頭街巷裏已經沒了溫繪的身影,謝祁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等走到古橋的分叉口,雨已經徹底停了,謝祁将傘收起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去清吧走一趟。
來到清吧那條街,還沒到門口,謝祁就聽到了池硯周略帶沙啞的歌聲。
根據往日池硯周的習慣來看,他這狀态至少還能唱到十點。
走進清吧時,正好切歌。謝祁沒打算再進去,他站在門外叫了池硯周一聲,池硯周聽到後立馬屁颠颠地跑了出來。
謝祁沒說話,默默把手中的傘和小吃都遞給了池硯周。
“我焯。”
池硯周誤會了謝祁的行為,他捂住心口,表情十分誇張道,“回去了還特意跑出來給我送傘,還有小吃呢!愛了愛了祁哥,你簡直是我的貼心小寶貝。”
“……”
謝祁靜默兩秒,突然很想穿越回去,抽死那個在古橋上猶豫的自己。
他也是想不開非要給池硯周送傘。
看見謝祁被自己惡心到轉身就走,池硯周得逞地笑了笑。
九點五十多,池硯周的嗓子實在唱不了歌了,他和清吧老板客套幾句便走上了回家的路。
外頭又下起大雨,好在他有謝祁送的傘,不至于淋個落湯雞。
回到民宿後,池硯周先把大門鎖了。
他把傘收進前臺旁邊的收納桶裏,低頭一看才發現葡萄趴在凳子底下,不知道怎麽又偷偷跑了出來。
池硯周有些頭疼,他邊責備葡萄幾句邊把它抱了起來。
正想抱着葡萄回房間,池硯周的視線卻瞥到了放在前臺咖啡機旁的兩杯奶茶。
奶茶下面壓了張便利簽,紙上的字跡小巧清秀,寫着:
謝謝你的傘。
——溫繪。
池硯周皺眉,愣在了原地。
印象中完全沒有把傘借給溫繪的這段記憶,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想起些什麽瞪大了雙眼。
池硯周從褲口袋裏掏出手機,找到謝祁的微信,對着便利簽拍了一張照發了過去,随後氣憤地打字問道。
【?】
【原來你這傘只是順道給我送的???】
謝祁不知道在幹什麽,一時半會沒回消息。
池硯周回想起晚上在清吧看見溫繪,當時他想把溫繪叫過來一起喝點酒聊會天。
理由也十分充分,就算有男朋友,老同學多年不見聊聊天也不犯法吧?
誰知道謝祁睨了他一眼,再次強調一遍自己已經不喜歡溫繪了,叫他別亂來。
池硯周只得作罷。
而後沒多久,謝祁就趁着雨小先回了民宿,池硯周還以為是自己這個行為讓謝祁不高興了,內疚了好一陣,直到謝祁給他送傘才安下心來。
結果這貨是回去拿傘,給溫繪送傘去了???
【什麽?】
手機震動一下,謝祁總算回消息了,【聽不懂。】
池硯周氣笑了,他咬緊後槽牙,打開數字鍵盤扣了個“6”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