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不知道和不在乎
第8章 08不知道和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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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恢複正常後林州行沒有再開彈珠游戲,他猜測裏面可能會有一些指令沖突的 BUG 再次導致死機,鄧清坐在旁邊,看他玩貪吃蛇,蛇越來越長,鄧清越來越困。
她撐着下巴,捂着嘴輕輕打了一個哈欠,林州行關掉貪吃蛇,打開麻将,問道:“你玩嗎?”
“就你玩嘛,我剛剛玩了挺久的。”
這不是客套,是她累了,林州行想了想說:“我不會打麻将。”
“啊……”鄧清一下子坐直,“我教你吧!”
鄧清說會,其實也不會,最多算知道規則,是個半吊子,林州行點開電腦對戰模式,兩個人和三臺電腦一起打,鄧清積極地出謀劃策,他就按照她的指揮出牌,輸多贏少,人菜瘾大,鄧清說:“這要是真的算錢,那褲子都輸掉啦。”
林州行點頭附和:“嗯,幸好。”
鄧清推他的手臂:“失敗是成功之母,好了好了,快下一把下一把。”
“嗯。”
于是就這樣,兩個人打了一整晚的麻将。
也不能叫一整晚,臨近三點的時候,鄧清睡着了,很安靜地趴在桌面上,枕着手臂,青絲半散,林州行獨自繼續剛剛點開的這局,大三元湊滿 13 張聽牌,他沒摸最後一張,直接關了游戲起身。
已經是後半夜,一些人睡得東倒西歪,剩下的也安靜了許多,排節目的人出去買了夜宵回來,圍成一圈正在分筷子,林州行找她們借了一件演出服披風,拿回來披在鄧清身上,然後習慣性的想點一根煙提神,但是忍住了。
為了打發時間,他又點開游戲。
他怎麽可能不會打麻将,林舒琴從小帶着他混在小姐與太太們之間,五六歲就被招呼着摟在懷裏記牌,在那個圈子裏林舒琴是慣常被捧的,借着誇他來捧,人家說阿琴,你仔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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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州最聽話了,陪阿媽來打牌。
這是一種技能,要會要通,要讀得懂桌上的牌面和桌下的人心,除此之外還被逼着學了許多東西,林舒琴看似是一個柔和而溺愛的母親,實則是家族意志堅定的擁護者。她的才能不在企業和業務上,因此把經營人脈和培養合格的繼承人作為畢生任務,以目前情況來說,她自覺是很成功的。
所以,有時候林州行會覺得,母親愛他,是出于一種責任。
這種責任也帶來了義務,他生來什麽都有,沒有資格抱怨,因此必須接受,所以程岩的鄙夷不會讓他覺得惱怒,而是覺得漠然。
程岩讨厭他,只是因為他是百樂的林州行,那麽蔡璇說喜歡他,也因為他是百樂的林州行嗎?
不然如她所說,球場看見多次,為什麽直到聯誼中遇到明确了他的身份,才來開門見山,想到此處,林州行突然驚覺,鄧清根本沒有問過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誰嗎?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目光在小巧的唇珠上輕輕停留,又趕緊移開,難免自己都不曾察覺地笑了一下。
他想她應該不知道吧。
能和他打一晚上的麻将,也沒想過要開口問一句他叫什麽。林州行心想,她不僅不知道,而且不在乎。
等她醒了再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好像也很白癡,林州行沉默地糾結了很長時間,直到劉可給他發了一條簡短信息:“救!”
“說。”
“我在網吧。”劉可一個電話驟然打過來,可憐兮兮地說,“快來,你再不來哥們兒就只能賣身了!”
雖然莫名其妙,但是想了一會兒,林州行還是起身走了。
所以當鄧清醒來時,面對的是已經空掉的座位和緩慢從天窗挪進後臺的晨光,她略微活動肩膀,只覺得三叉神經和頸椎連着一起在痛,身上的披風滑落,她彎腰去撿,然後聽見頭頂上有個冷冰冰的聲音發問:“怎麽就你一個人?”
“啊?”鄧清揉揉眼睛,“他走了吧。”
“什麽時候?”
“不知道。”
“嗯。”這人很冷峻地說,“我是學習部的程岩,來登記簽到,你在這裏寫上名字就可以。”
表格上已經有她昨晚的簽到以及時間,鄧清按格式寫上了現在的時間、負責的區域,然後簽名,她發現其他區域都起碼有兩個人,但昨天那個人的名字卻沒有留在上面,他是誰?
她居然沒有問。
“還有一個人也在的,昨晚和我一起,但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富二代果然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程岩在心裏冷笑,把表格迅速抽走:“不重要,你回去吧。”
“好。”
可是回去的路上,鄧清卻有點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那個人。
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人。
林州行到了網吧,發現劉可像一塊桌布似的攤在前臺,正在和老板扭來扭去,一見人就立刻來了精神,說:“你看我沒騙你,我真有金主!”
老板嗤笑一聲:“給錢!”
劉可嗚嗚嗚地假哭着跑過來,樂颠颠地把人扯過來,林州行擡眼只問:“多少。”
老板把屏幕掰過來,曲起指節敲了敲,林州行從錢夾中抽出幾張紙幣遞過去:“給他辦張卡,餘額都充進去。”
錢夾并沒有帶着什麽 LOGO,也有點舊,但老板認得出黑金十字紋皮革,劉可在旁邊叉腰抱怨:“我都說了我回去拿錢過來,這人死心眼不讓走。”
老板笑眯眯地改了态度:“哎呀我沒有不相信你嘛,我以前也是江大的,這不是怕有人冒充學生逃單,大家都是校友,我給你道個歉,好不好,小學弟?”
劉可好奇道:“你什麽時候畢業的?”
“去年。”
“畢業就當老板了?”
“沒畢業就當老板了。”老板矜持而得意地糾正,一人手裏塞了一張名片,“周明祎。”
“除了網吧,還有旁邊的桌游和酒吧,提我的名字都打折,誤會一場,真不好意思,我送你們兩張會員卡。”
劉可立刻熱情與之握手:“偉哥!我叫劉可!”
“那個字不念偉。”
“周哥!”
“再玩兩把呗?等會我給你倆送早飯。”
“你這還包早飯?”劉可一邊互動一邊扭頭詢問,“林少?”
林州行已經走到門口,轉身看他一眼:“要不要你就住這?”
“啊……那不用了。”劉可到底是心虛,撲上去把林州行的肩膀攬住,“金主爸爸,你聽我解釋。”
林州行任他攬住,伸出兩根指頭:“限時兩分鐘。”
其實兩句話就能講完,在林州行鼓勵劉可去約之後,劉可真的去了,只是約的不是見面,而是開黑,兩個人打到快熄燈,對方意猶未盡,說包夜繼續,劉可說好的!于是單刀赴會,旋風般趕着關寝室之前出了門,但是因為過于激動,忘了帶錢。
口袋裏就五塊,賒賬一晚上,老板不放人。
林州行冷靜地問:“都出來包夜,為什麽不直接約在網吧。”
劉可摸了摸臉說:“孤男寡女的,不好。”
“不敢見面嗎?”
劉可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覺得有時候保持距離和幻想更好嗎?”
一天之前,也許他會點頭,但是現在,林州行說:“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