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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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淺剛話說完,沒過多久,床那邊突然傳來“咚”一陣聲響。
本來安分的“麻袋”也動了兩下。
“那裏面是江風吧。”我問。
程鈞淺走到床邊,将麻袋解開。
一張蒼白的臉露出來,正是江風。
只是他的樣子虛弱,眼睛半阖着,胳膊和手幾乎擡不起來,只能癱在床上扭着脖子看向這邊。
看到我跟封硯還好,當他看到距離最近的程鈞淺後,立刻喘着粗氣破口大罵:“你,你這個畜生,我都這樣了,你還要給我打藥,想害我直接殺掉我好了,為什麽這樣折磨我。虧我之前對你那麽好,你這個白眼狼……”
程鈞淺仿佛聽不見江風的話,對他的态度也極其冷淡,不予理會。
江風将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罵人上面,罵着罵着聲音低了下去。
我聽不下去,走到江風身邊:“那什麽,你先不要激動。他給你注射的應該只是麻醉藥。”
江風正沉浸在自己生命将要終結的悲痛中,他瞥我一眼,質問的語氣道:“你不會站到他那邊去了吧?你可別忘了你跟我一樣,也是……”
我立馬打斷他:“我可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
江風疑惑:“那你們跟他一起湊在這個地方做什麽?這裏是哪裏?怎麽還有老鼠的聲音?”
跟江風交流下來我能察覺到他腦子一根筋,我問程鈞淺:“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你再這樣沉默下去,他到死都不會知道你在幹什麽?”
江風一怔:“什麽真相?”
程鈞淺搶話:“沒必要。”
他總有辦法把江風惹毛。
果然,江風本來沒消去的氣又起來不少:“你這人真是……”他剛剛把難聽的話全說完了,現在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停頓半晌,江風換了種方式,突然喊了聲:“哥。”他別開腦袋看向另一邊,只留下個後腦勺給我們,“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家人,但你……”
程鈞淺聽到這個稱呼,身體僵住了。他眉頭微微皺起,終于正眼朝江風那邊看去。
半晌,他嘆口氣,緩緩伸手在江風的腦袋上揉了一把:“我沒想害你,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江風拉住程鈞淺沒來得及撤回的手:“你撒謊,如果沒有想害我,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江風問的正巧也是我想知道的,他的身體狀況,以及變成這樣的契機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程鈞淺被逼無奈:“跟你說不明白,等我慢慢跟你說。”
江風被安撫到,不再嚷嚷。
我追着他問:“江風跟其他喪屍不一樣,你沒考慮過為什麽嗎?”
程鈞淺:“唯一能解釋的只有我給他注射的那針試劑,只是現在沒條件給我去研究試劑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
我伸手抵着下巴:“這個可以往簡單處想。我看到了你記錄的數據,我覺得你給他注射的更像是個半成品。”
程鈞淺:“怎麽說?”
我:“半成品大概跟當年你和徐知一起做出來的那個“ANTI-300”差不多。”我停頓片刻,看了眼江風,“聽到你的話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他現在像是處于一種臨界狀态,或者換一種話說,到他體內的病毒只發揮了一部分作用。”
程鈞淺:“一部分作用?病毒已經停止了他的各項生命體征,不,是跟他的生命體征融為一體,但是沒有完全控制,是因為…沒有侵入神經,沒有控制大腦!”
我點頭:“這樣一切就說得清楚了,病毒跟強大的抗體對抗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病毒入侵神經的某種機制在抗争過程中被病毒舍棄了,抗體雖然沒有戰勝病毒,但卻削減了病毒屬性,病毒無法操縱更高一級的神經細胞,就無法控制人的某些行為,在人體內相互牽制下就變成了這樣。”
江風似懂非懂,只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我還能變回去嗎?”
這可把我問住了:“試一試才知道,這個說不準。”
程鈞淺眼神帶着探究:“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難道你也是生物化學方面的研究專家?”
我攤手:“我只是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人。”
程鈞淺不相信,他上前一步:“…能把墨鏡摘下來嗎?”
在旁邊抱着雙臂看熱鬧的封硯眼神不悅,他将我拉到身邊:“不能。”
程鈞淺不想放棄:“你跟徐知真的很像,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能不能……”
封硯還是那句話:“不能。”
我連忙躲到封硯身後,無聲抗拒。
江風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們,不明白這又是在上演什麽戲碼。
就在這時,本來寂靜無聲的門外突然傳來尖叫聲。
聲音微弱,還是從村子的方向飄過來的。
程鈞淺立刻開門走了出去。
我們跟上,只是這裏是視覺盲區,除了聽到幾聲痛苦叫聲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程鈞淺:“我過去看看。”
“我們也去。”
程鈞淺顧不上這些,他跑進屋子裏,沖江風喊了聲:“你在這乖乖呆着。”然後急沖沖地跑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村子的情況有些混亂,混雜的聲音從街道四面八方傳來,本來暗灰色的地板上還出現了血跡。
眨眼功夫,迎面又走來幾個醜笨的喪屍。
事情似乎比我們想像中要嚴重。
“那些是?”
程鈞淺:“是之前關着的村民,但是他們跑出來了。”
“那其他人豈不是很危險。”
程鈞淺面帶不安,立刻道:“等會再追究,我先去救人。”
我和封硯躲過喪屍。
“咱們該走了。”他道。
我:“現在嗎?”
封硯:“嗯。”
我:“這種時機會不會不合适。”
“你是想等喪屍變多了再走?”封硯緊緊抓着我的手腕。
我:“你的問題都解決了嗎?”
封硯:“差不多。”
我咬牙:“還是再等等。”
封硯眼神不悅:“等什麽?”
我:“等我再問問關于徐知的事。”
封硯:“你想起來了?”
“沒,馬馬虎虎,但是有些微弱的印象…我應該也去過研究所,所以…”
“乖孫,奶奶等你好久了,你怎麽成這幅樣子了?”一句話突然插進來。
聽到熟悉的語氣,我跟封硯同時朝前方望去。
前方不遠處,拄着拐杖的魏奶奶正在跟一個喪屍講話。
喪屍不可能聽得懂,他歪着頭大概已經迫不及待享用美食了。
喪屍離魏奶奶越來越近,魏奶奶也在往他身邊湊。
我指着那邊:“這怎麽走,你能袖手旁觀?”
封硯的回答是邁開腿追上去。
我也跟着跑:“那不會真是奶奶的親孫子吧,不過就算是也沒你這個冒牌貨順眼,你得采取些行動奪回自己的地位啊。”
封硯還真仔細思考起來。
我沖到喪屍面前,用武器架上他脖子,禁锢他的行動,将之後的事情留給封硯。
封硯擋在魏奶奶面前:“奶奶,我在這裏。”
魏奶奶語氣停頓,又帶上遲疑:“唉?乖孫你…不對,那才是啊…”
封硯語氣強硬別扭,故意捏造事實:“我就是,那邊那個是假的。”
魏奶奶還是懷疑:“是嗎?”
不得不說封硯跟眼前喪失的身高相仿,不然魏奶奶也不會将他錯看成自己孫子。
封硯不容她拒絕:“走吧,咱們回家。”
我在心裏憋笑,将喪屍綁好後跟在他們身後。
魏奶奶一路上都在問:“你去哪了?是不是又貪玩了,這麽大的人了,能不能懂事些,還要讓奶奶替你操心。”
封硯乖乖認錯:“奶奶,我知道錯了。”
我的笑要憋不住了。
唠叨一句接着一句,最後在家門口,魏奶奶突然來了句:“不要整天不學無術,你也是時候找個媳婦了,要是有合眼緣的就帶回來給奶奶看看。”
我不小心笑出了聲。
封硯回頭警告地看了我一眼,敷衍道:“嗯,知道了。”
魏奶奶嘆口氣:“今天早上姓江的突然來找我,還鬼鬼祟祟地還打聽你的事情呢,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我老了有些事情已經管不着了。”
封硯:“他說什麽?”
魏奶奶:“他問我想不想再見孫子一面,還說能幫我,我說我已經見到了不需要。他就說我是老糊塗,連人都認不清,說完就走了。”奶奶還委屈上了,“我怎麽可能認錯人。”
封硯附和:“對,您不可能認錯。”
之後他扭頭看向我,我沖他點點頭。
江伯的行為卻是反常,歸根結底他還是在糾結江風的事情。
今天是處理喪屍的日子,這件事如果是他,或者說“他們”做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将魏奶奶送回家,我們立刻去找程鈞淺。
程鈞淺這時候已經聯合其他人将喪屍綁到了村子中心。
而且喪屍的數量明顯多了一倍。
距離喪屍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人正在哭喊: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他們全跑了出來,我丈夫也被咬了,誰來救救他呀!”
我們沒有必要再隐藏,于是湊到程鈞錢身邊:“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找到了嗎?”
程鈞錢點了點頭:“在那邊。”
我看過去,發現另一個方向也站着些人,包括江伯在內,大概有十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