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現實
現實
在某個遙遠的國度，有一個人來到山林深處，那個人向山神許願。願望是想要保護某個人。
神應允了這個的請求。
神的模樣很出乎意料的，是一個人類小女孩的形态。為了完成願望，神，不，應該稱為少女。少女離開山林，來到人類的世界。
織田作手裏攥着筆，沉默地盯着留在紙上的這幾行字。他知道接下來該描寫少女進入人類世界後經歷的事。
懸在空中的筆尖距離紙面的距離不到一厘米。這短短的距離卻如裂谷一般巨大，難以翻越。
枯坐幾個小時過後，織田作吐出郁結于胸腔沉悶的氣息。他從書桌前起身，感到一陣暈眩，被遺忘的饑餓感和疲勞湧上腦海中。他左手扶着桌沿，餘光中看見擺在桌面上還剩下一半沒吃的壽司。
那是禮給他端來的今天的晚餐，然而現在距離晚飯時間已經過去了4小時。
織田作毫無芥蒂地拿起生冷的壽司，幾下子把這被他遺忘了很久的晚餐解決了。他端起碗筷走出房門，将它們拿回廚房。
洗完碗筷，織田作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水分。把毛巾挂回牆上，他轉頭一看，看到這個廚房備有各式各樣的用具。仔細一看，他發現這些東西都不是一人份，甚至還有做豆腐所需的道具。很顯然多出來的物品是為他們準備的。
看着寬闊的廚房，織田作忽然意識到，禮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一個人住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
一種孤獨感湧上心頭，織田作的心被擰了一下。他想起幾天前禮邀請過他和太宰來這裏住，可是他們都拒絕了。
與此同時，織田作的內心升起一股慶幸。他慶幸他答應禮來這裏完成他的小說。有他和不放心他一起跟來的太宰，小禮的目光再次投向餐桌時會開心很多吧。
懷揣着複雜的心情，織田作推開門來到走廊。
秋天的風已經讓人感到寒冷。措不及防和冷空氣打了個照面，織田作身體一抖加快腳步，帶着剛剛被他一同拿出來的衣服走向沐浴室。等洗完澡他又能待在房間裏繼續寫小說了。
手中拿着換洗衣物，往沐浴室走去的織田作看到走廊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太宰治。他拿着手機低着頭，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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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好幾秒，織田作發現太宰治的動作像是定格了一樣，沒有一絲改變。感到有些奇怪的織田作向他走去。
腳踏在木板上的聲音驚醒了他，他收回手機循聲看去。看到是織田作，他露出了一個笑，“織田作~小說寫得還順利嗎？”
“勉強寫出了一個開頭。”口中回答他的問題，織田作回憶着剛剛的畫面。他的手機在收起來前顯示着發送短信的頁面，收信人是坂口安吾。
“你是準備給安吾發短信嗎？”
“我沒有這個打算。”
靜靜地看着太宰治，織田作的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他神情無奈，就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想發，但是你裝作不想發，我就當成沒看見吧。
被織田作用包容的眼神看着，太宰治偏過頭盯着身前平坦的地面，“我只是……”
等了一會沒等到下文的織田作問道：“只是？”
“不，沒什麽。”背對着織田作，太宰治一掃剛剛有些落寞的語氣，輕快地說道，“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去洗澡嗎？快去吧。”
沉吟了一會，織田作點頭回道，“好，我去了。”轉過身走了兩步，他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向太宰治，“有困擾的事可以來找我商談。夜晚的風挺大的，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容易感冒。”
“好~”太宰治語氣上挑，聽着很歡快的樣子。
聽着腳步聲遠去，太宰治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完全沒有他語氣中顯現出來的明媚。
我只是突然很想見見安吾和你。這樣的話，我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太宰治獨自坐在走廊上，伸出手遮在臉上。透過指縫觀察昏暗的景色，他喃喃自語，“我真的能夠相信嗎？”
這個裝在彩色泡泡裏，一戳就會壞掉的“現實”。
……
三個小時前，用完晚飯的禮和太宰治坐在客廳。他們隔着一張茶幾面對着面，誰也沒有開口。
默契到不用提前約定，便一起走下餐桌坐在沙發上準備談話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亂步先生和我說，希望我不要探究你的事。”太宰治看着端坐着的禮，開口打破沉默，“果然是發生過什麽事吧。”
早些時候猜着會有一次試探的禮愣了一下，這和她原先想的不太一樣。她沒想到原來太宰也會這樣直白地問她而非試探。
她看不懂這是為什麽。一如昨天太宰對她的安慰，都出乎她的意料
“看來是沒辦法說出口的事。”看見她沒否認，太宰治了然地點頭。聯系到她之前對他們的态度，太宰治肯定地說，“那些不能說的事和我們有關吧。”
定定地看着太宰治，禮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了。
“原來如此，你那時候露出那樣的表情也是因為這些事啊。”太宰治知道他快要明白禮接近他的目的了，只可惜那些大概也是不能讓他知道的事。
看到他恍然大悟的模樣，禮抿着嘴忍不住解釋道，“确實，我有很多不能說事。但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傷害你們。”
“嗯，我知道。”太宰治說着臉上挂上了萬年不變的假笑，“只是這種仿佛被人當成棋子擺弄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不爽了。”
看到她提起警惕，太宰治繼續說道，“放心，我沒有深究的打算。我現在并不準備改變目前的狀況。”
“只是有一個疑惑讓我不解，在兩年前之前你是不是認識我？”
“在我的記憶裏，兩年前就是我們的初次見面。”
從她的話裏推測出她未說完的話，太宰治緩緩說道，“因為是不能告知的事，所以幹脆把自己的記憶也消除了。你對自己下手挺狠的啊。”
“能把你逼到這種程度，看來确實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啊，好麻煩……”太宰治啧了一聲，面露嫌棄，“那麽就這樣吧。”
“從今天開始，我們兩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別再聯系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想不到其他方法，禮接受了這個提議，“我會按照你說的做。”
聽到禮應下，太宰治從沙發上起身走人。即将走出客廳的門口時，太宰治聽到後方傳來禮的聲音。
“謝謝你，太宰先生。”
腳步停頓了一下，太宰治低垂着眼走出門口，留下一句。
“這不是什麽值得感謝的事。”不管是昨天的安慰，還是今天的不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