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聲
第二十一聲
殷姿扒了幾口米飯，眼睛卻不住地盯着手機，舒磬站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汽水遞給她。
“別太擔心了，有信號肯定會給你回消息的。”
她擰開汽水喝了一口點點頭，“我知道。”
驟然電話響起她伸手猛地拿過來，看見是殷巷蘇，原本發亮的雙眼又黯淡下去。
筷子搗了幾下碗裏炖得軟爛的土豆，蹙眉看着一直不挂斷的電話，最後擡手接通開着免提扔到一邊。
“喂？” 殷巷蘇的聲音傳來。
殷姿嚼了一口土豆悶哼一聲，“什麽事？”
此時此刻殷家已經鬧翻了天，林挽汝知道湯梓的遺作已經被殷姿全部拿走，她坐在卧室裏想了好半天找到殷襄拉着她跟殷巷蘇鬧離婚。
平日裏那些溫婉賢淑消失地無影無蹤，一手拎着行李箱站在大廳亂罵亂砸，殷巷蘇面色鐵青地看着她們母女，從衣兜裏拿出手機給殷姿打去電話，林挽汝看見他打電話聲音愈發尖利逼人。
“殷巷蘇！你準備給誰打電話啊！啊？給哪個小情人打電話呢！”
殷姿和舒磬聽着那邊噼裏啪啦的摔打聲，他眉頭一挑輕聲道。
“這是幹什麽呢？”
他自然知道殷姿家裏什麽情況，孩子才剛回國就不管，能是什麽好鳥？
殷姿不慌不忙地夾起一塊雞翅啃着，聽見舒磬問。
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句，“過街老鼠打鬧罷了。”
殷巷蘇像是氣急了，聲音越發低沉，“殷姿，你現在立馬回家一趟。”
殷姿咽下嘴裏的肉輕蔑地笑了一聲，眼睛看都不看手機，“家？我除了姓殷和殷家還有什麽關系？”
殷巷蘇哽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殷姿五年前趕走宋鴿芃母女獨身一人前往美國的事情。
那時候他懶得理，覺得也就是小姑娘之間的打打鬧鬧而已，直到殷姿在美國的消息一年複一年傳回來，他才看清，女兒是真的想和他擺清關系了，可是他和她流着一樣的血，就算她回國時沒有幫忙，那只不過是想給她個教訓罷了，何必一棍子打死？
殷巷蘇清咳了一下嗓子，聲音放軟，“愔愔啊……爸爸需要你的幫忙。”
殷姿聽見這個久違的稱呼眉頭都沒皺一下，慢條斯理地啃着剛夾進碗裏的雞腿骨，殷巷蘇等了好一會，聽見電話那邊傳來吱嘎一聲，女人平淡的聲音響起。
“五分鐘到。”
殷巷蘇捂着電話聽筒連連應聲，電話卻已經挂斷，他回頭看了眼頭發淩亂的林挽汝和身旁站着臉色倨傲的殷襄，哼了一聲坐在沙發上。
“她馬上回來。”
林挽汝聞言語氣嘲諷，“誰啊？你情兒？”
殷巷蘇揉着太陽穴聲音隐忍，“殷姿。”
林挽汝愣了一下，她有點恘這個大小姐，上次她怒撕宋家母女将她們趕出去的消息傳遍了這個圈。
至今想起來都有點心有餘悸，說來也是，能自己獨身一身前往異國他鄉還能安穩回來的，能是什麽簡單角色麽？
她剛想站起來說幾句好話離開，外面的鐵栅門就被人推開。
順着視線看過去，一身黑衣的殷姿逆着路邊昏黃的燈光走進來，連帽衛衣的帽子掩着大半張臉，一只手還拿着一根鐵棍。
殷姿撩起眼睫走進門，棍子扛在肩上，語氣輕挑，“喲，這是做什麽呢，我親愛的——後媽？”
林挽汝臉色蒼白地看着她手上那根粗又長的鐵棍，語氣瑟縮，“你要幹什麽……”
殷姿微擡着頭露出一張妩媚精致而又清冷的臉睨着林挽汝，“鬧什麽事呢？跟我說說呗。”
纖細白皙的手伸出來輕輕拎起棍子扔到茶幾上發出一聲悶響，殷巷蘇也陰着一張臉瞪着她。
“你這是要幹什麽！”
殷姿瞥了他一眼，從容不迫地倚靠着林挽汝對面的沙發，聲音清澈，“不是您叫我來的？”
殷巷蘇怒視着殷姿，剛想開口說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驟然想起好多年前她也是如此。
撞見自己出軌時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帽子底下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慌忙穿上衣服半跪着向她保證再沒下次。
殷姿當時是怎麽說的？殷巷蘇想起來了，她說。
“爸，你是背叛我媽了麽？”
殷巷蘇扯着一張臉說“沒有，我還很愛她。”
女孩沖他點頭重新帶上鴨舌帽雙手插兜扭頭離開，當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湯梓開着一盞燈端坐在沙發上，殷姿就站在她旁邊吊兒郎當地倚着沙發扶手。
在他被湯梓質問的時候擡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女孩。
殷姿微擡起下巴俯視笑着，明眸皓齒神情袅娜，沖他做了個口型，如同地獄裏的惡魔。
“垃圾就該被清理。”
此刻看見殷姿抱臂倚靠着沙發神情淡漠，更像是和那年重疊起來，殷巷蘇捏捏眉頭，“我不是叫你拿着棍子來的。”
殷姿不甚在乎地嗯了一下，坐在沙發扶手上翹着腳尖斜眼看林挽汝。
“聽說後媽你，要拿回我媽的東西？”
說完她低頭嗤笑一聲。
“這年頭什麽垃圾都敢叫嚣了。”
林挽汝被她這麽一說猛地站起來指着她鼻子，“總好過你大義滅親！”
殷姿挑眉撩了一把長發，指尖摩挲着沙發皮革，歪頭看向殷巷蘇。
“你沒給她們說，殷家是我救活的麽？”
她撈起鐵棍支着身子看向林挽汝和殷襄。
“忘了告訴你，殷氏現在最大的股東是我，不光我媽的東西，包括公司，也全都是我的。”
一字一頓說出，林挽汝臉色漸漸發白聲音微微顫抖像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啊……怎麽可能啊，你才多大——”
殷姿不耐地開口打斷她。
“我這些年兒也不是白過的，殷家兩年前那場經濟危機還記得嗎，Y就是我。”
殷巷蘇聞言搖搖頭，憤然開口。
“怎麽可能！Y可是拿出了幾千萬！”
殷姿沒理他，掏出手機給何時光打電話讓他拿着幾份資料進來，她先将股份轉讓證明扔給他清冷開口。
“諾，證據。”
随後又将斷絕父女關系協議書和筆扔給殷巷蘇，棍子一端壓着他肩膀逼迫他簽字。
“行了，鬧劇我也看夠了，林挽汝，你和你女兒最好別再來招惹我，也別招惹我身邊的人，公司我不稀得要，我只要我媽的東西，從此以後我們一別兩寬。”
殷姿說罷微眯起眼，“包括你，殷巷蘇。”
她和何時光并肩離開，殷家僵着的氣氛才緩和些，殷巷蘇愣怔地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資料，不敢相信殷姿會和他斷絕關系，林挽汝坐在一旁身體顫抖着，殷襄神情恍惚，沒想到自己大小姐的生活就這麽結束了。
殷姿拎着鐵棍坐上車後何時光遞給她一個棒棒糖。
“祝賀你解脫。”
殷姿嘴角微微上挑，拆開糖紙含着糖，何時光偏頭問她。
“那你和京哥？”
殷姿疲憊地仰頭靠着椅背，籲出一口氣輕聲道。
“等他從西北回來。”
何時光了然地點點頭，看着前方寂靜的街道，他想起殷姿剛走的時候，餘勍柃跟他說，“不要讨厭她，她有苦衷。”
後來重遇殷姿時她說，“我在美國想他的時候，都會跑個五公裏，跑的大汗淋漓的，說不定恍惚間就能看見他的身影。”
所以本來相愛到不能再相愛。
就應該在一起的兩個人。
又為什麽要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