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聲
第二十聲
殷姿沒太在意小師傅說的話,對他微微颔首走進佛殿大堂裏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寺外古鐘敲響,“呼啦”驚起一片鳥群,殿外放着的大鼎香煙彌漫,扶手上系着的祈福帶綴着金箔随微風飄拂。
香爐內梵香煙火和素齋飯菜的香味交錯萦繞在鼻腔,她走到四方鼎面前又拜了拜買了一根梅檀香點燃。
“我會來還願的。”
殷姿輕聲細語道,擡腳離開堤蓮湖。
湖面波光粼粼,水拍打着寺廟的根基,幹枯的桃花樹落下一片枯葉,在數個紅牌子相映間出現一抹淡淡的粉色。
……
西北的天已經完全亮起來,太陽升起散發出燥熱,林烴玎正好檢測方位回來,她拎着剛剛出門穿着的棉襖,露出裏面的短袖短褲沖正在洗臉的人們喊。
“那地兒等會就該升高溫了,穿短袖短褲吧大家,記得套件防曬衣要不容易曬傷。”
餘勍柃上到擺渡車上面收拾好吃喝的東西又進到帳篷裏脫下棉衣,從箱子裏拿出一條籃球褲穿上,上身穿着剛來時候穿的沖鋒衣,裏面套着一件白色無袖T恤,走出帳篷時李信其撲過來摟住他。
“不是我說京哥,你怎麽曬不黑啊!把外套脫掉曬曬呗!”
餘勍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白皙又不瘦弱的雙腿,一手呼上李信其後腦勺,“我他媽要是曬傷了就有你的份兒。”
随後偏頭看了一眼李信其,手伸到後面拉開帳篷簾子。
“我箱子裏還有個防曬衣,去穿上,上次曬中暑的事忘幹淨了?”
李信其露出潔白的牙齒嘻嘻一笑摸了摸後腦勺,走進去撈起衣服套上,“京哥,我就算曬傷了還有你嗎這不是。”
餘勍柃拎着工具站在門口聽見他這麽一說悶笑了聲。
“沒你我也弄不好,趕緊的。”
“來啦!”
一行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向沙漠深處,路程行駛到一半,餘勍柃頂着烈日從包裏撈出一瓶水打開遞給李信其,眯眼看他。
“嘴都起泡了,喝口。”
說罷走向高處朝遠方看去,寬廣遼闊而又無邊無際的沙漠映入眼簾,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胡楊樹林。
餘勍柃偏頭朝宋楊喊,“教授,咱們目的地的方位還記得麽?”
宋楊從包裏拿出幾張紙鋪到地上看了幾眼,頂着發燙的沙子單膝跪下來,指着一個方向,“往南邊三點鐘方向一直走就可以了。”
餘勍柃點頭蹙眉看着筋疲力盡的李信其宋楊他們,擡手抹了一把脖頸上的汗撈過宋楊手裏足十斤重的工具扛在肩上。
“男生把輕的東西換給女生,咱辛苦點,往前走就到了。”
毒辣的太陽沒有雲層遮擋,直直照映着這片沙漠,餘勍柃感覺自己腳底下越來越燙,他拎出一瓶水小口抿了一下,濕潤幹翹起皮的嘴唇。
猝然身後悶沉撲通一聲,“京哥!有人暈倒了!”
餘勍柃快步走到暈倒的人面前将藿香正氣水扔給唐進,“前面就是樹林,唐進你把身上所有的東西給我!背着他跑過去!”
餘勍柃提了一下肩上的望遠鏡,汗水成滴落下模糊了眼睫,他眨眨眼望着唐進的方向,看到唐進背着那人已經走到樹林陰涼處才松了口氣。
回頭看眼李信其,他感受到餘勍柃的眼神擡頭笑,“沒事兒京哥,我可以。” 中間喘了一口氣,“那人新來的撐不住正常。”
“行了別說話了。”
餘勍柃扭頭看向女生那邊,宋楊跟在他後面,手拍了拍他聲音細微,“放心,女生人手一個正氣水,出不了事。”
餘勍柃啼笑皆非看着宋楊,“知道了教授。”
終于所有人死撐着來到胡楊樹底下,樹蔭籠罩着大地帶來一絲清涼,餘勍柃小心翼翼地将東西放在沙地上擡手撩了一把汗濕的頭發。
“都有事沒有?”
宋楊從人群那邊回來朝他擺手,“暈倒的沒什麽大事,中暑而已,給他喝過藥了。”
李信其半躺着靠上樹幹,喘着氣仰頭看向餘勍柃,“咱京哥這麽久不來還是以前的樣子啊。”
餘勍柃垂眉看了眼将手裏的水扔給他。
“別貧了。”
宋楊也盤腿坐下來笑,“信其說的對啊,每次你在我們都安心。”
餘勍柃站着叉腰低下眼眸看他們,聲音清冷又沒好氣地說道,“是有人指揮安心吧教授……”
擡頭看了眼不遠處滾燙的沙地,“這裏離目的地不遠,晚上在這紮營吧。”
宋楊點點頭,“說的也是,我記得再往前走還有一小片人工湖,要是熱得不行了可以去一趟。”
餘勍柃癱坐在李信其旁邊,仰頭看着樹葉縫隙裏透進的光線,聽到有人工湖他坐直身。
“要不晚上我帶中暑的那位去洗洗?”
宋楊從包裏拿出卓瑪給的耗牛肉遞給他。
“也行,不然明天回去還不知道他能爛成什麽樣兒。”
餘勍柃應了一聲拿着帳篷包在樹林裏尋了個空地掏出來承重杆,唐進走過來遞給他一瓶牛奶。
“晚上在這紮營嗎哥?”
見餘勍柃點頭他拿着另外幾個帳篷包走到不遠處拆開搭起來。
帳篷搭好後宋楊走了過來,“我看見西南邊有塊高地,應該可以探測,要不要去看看。”
餘勍柃撈起望遠鏡點點頭,“走吧。”
……
殷姿看着窗外再一次亮起的大橋才想起來已經到了晚上,垂下眼睑看了眼一天都沒動靜的手機,臉埋進枕頭裏長嘆一聲。
殷小姿:你沒出事吧?
殷小姿:還是沒有信號?
殷小姿:安全的話記得跟我說一聲。
舒磬敲敲門打開。
“我做了米飯,來吃嗎?”
殷姿翻過身下床穿上拖鞋跟着舒磬走到廚房,“做的什麽啊?”
“火鍋雞。”
舒磬睨了一眼殷姿的臉色,想起她早上問的那句話,手裏盛着菜問道。
“你那個初戀……出事了??”
殷姿支着下巴搖頭,“不知道。”
随後撈起手邊的萬寶路咬出一根點燃,動作熟練沒有絲毫遲鈍,舒磬盯着她煙霧中若隐若現的臉龐,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的時候。
半年前的春天,他在自己男朋友手裏租下小洋樓,想要成立一個事務所,可惜沒人願意來這麽個小地方屈着。
放出招聘廣告的後一天,殷姿找上門來了,那時候的她一身oversize短袖下半身一條黑色毛邊熱褲,手裏還拆着一包煙盒,舒磬瞥了一眼,是一包男生經常抽的黃鶴樓。
他沒說什麽,接過殷姿的資料翻閱了一下,覺得這小姑娘挺适合待在這兒,就問她。
“要來做我們事務所的審計嗎?”
殷姿就這麽留下來了,她嗯了一聲轉身就走,給舒磬弄的有點懵,擡腳追出去看,小姑娘蹲在角落裏低頭看着手裏老掉牙的手機不知道再給誰發消息。
看見他的鞋擡起頭說,“包住宿嗎?”
舒磬盯着那雙濃妝都掩飾不住的桃花眼點頭,“有三層,你可以自選。”
“好。” 殷姿拎起挎包住了進去。
這一住就是小半年,舒磬跟男友分了手,将小洋樓完全買了下來,這半年裏她打響了事務所的名號,越來越多的人來企求業務,殷姿也越來越少言寡語,穿衣風格也和以前全然不同。
舒磬曾經好奇問過她,“煙什麽時候學會抽的?”
殷姿笑的妩媚,倚着吧臺抿了一口酒。
“就這麽學會了。”
那天晚上殷姿喝的爛醉,舒磬覺得如果不是自己不喜歡女生,她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對自己不設防。
舒磬想要找個女生将殷姿攙出門時這人一把趴在他身上,聲音哽咽着。
“餘勍柃……”
舒磬拉下她胳膊問,“什麽玩意兒?”
殷姿淚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喜歡了……八年的男生……我親親……手推開他的……”
舒磬嘆了一聲口氣像哄妹妹一樣。
“嗯嗯然後呢?”
“我真的不想把我家裏……那些破爛事連帶着我……一起……壓着他……”
“我希望他能……嗝……前途一片無量……”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不要……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
舒磬叫來服務員要了一瓶水遞給她。
“喝口水。”
殷姿猛地擡起頭看着他,“你知道我為什麽吸煙嗎……”
舒磬捏着眉頭覺得自己頭快炸了,還是耐心道。
“為什麽?”
“因為他!我在美國五年……一次都沒有夢到過他……黃鶴樓還記得嗎?”
“記得。”
“是他經常抽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