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聲
第十九聲
餘勍柃套着棉衣走進帳篷拉上門,從箱子裏翻出來一個厚毯子扔到睡袋上整個人鑽進去,露出一雙漆黑眼眸,頭發淩亂搭着。
他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從衣服裏剝出來合着衣服躺在睡袋裏,外面還蓋着那張厚毛毯。
帳篷外面是篝火迸裂的聲音,夾雜着人群的喧鬧,他緩慢閉上眼,将自己和外界隔絕開來。
……
“餘勍柃!”
他聞言扭過頭看向走廊盡頭紮着馬尾辮的少女,何時光搗着他胳膊,餘勍柃沒理他,嘴角噙着笑朝殷姿走去。
“怎麽了?”
他拎着背包一身挺拔如青竹,微微倚上身旁的欄杆。
“沒什麽啊。”
少女咬着草莓味的棒棒糖露出潔白的牙齒,“只是想做第一個對你說周五快樂的人。”
說罷伸出手摸進餘勍柃寬大的校服袖子裏捏上他的指尖,衣服疊着衣服,掩飾着少年少女躁動的心。
餘勍柃反手捏緊少女纖細的手指插入指縫與她十指相扣,“那我也要做第一個對你說周五快樂的人。”
殷姿抿着嘴另一只手敲了他一下,拉出手扯着他袖子往教室走去。
一個眨眼場景驟然變換,是雨夜,殷姿穿着長袖長褲半躺在沙發上看恐怖電影,自己坐在旁邊将手貢獻出來給她咬着。
“嘶……嗷!殷小姿,你狗變的吧!”
殷姿斜了他一眼,拿起遙控器将聲音放大,随後整個人窩進他懷裏,餘勍柃低下眼睑看懷裏的少女,翹起的鼻尖紅潤的唇瓣,手微微收緊,他有些不想做人,輕聲開口。
“我好想親你,殷小姿。”
懷裏人沒回應,他垂眉看着少女恬靜的睡顏,眼睫顫動嘴緊緊抿着,微微彎下腰将她包裹在自己懷抱裏。
十分克制近乎虔誠地吻了吻她衣角,随後擡眼看幕布上猝然出現的鬼臉沒動,下巴放在殷姿肩窩處悶聲說道。
“好吓人哦……”
再一擡頭他站在江邊,忘記是哪條江了,只記得煙花越來越多,閃爍的光映在兩人臉上,硝煙的味道順着夜風吹進鼻腔。
他握緊少女的手,生怕她松開,殷姿扭過頭笑嘻嘻地看着他,嘴裏卻說着無情的話語。
“餘勍柃,我們算了吧。”
餘勍柃慌忙抱住她,眼淚止不住的流,聲音沙啞哽咽着。
“我不要……”
猝然腳下出現一個漩渦将他吞噬,再睜眼的時候手上套着一圈麻繩,不遠處是流沙裏哭喊着的卓瑪母女。
餘勍柃愣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手無意識地拉緊繩子,結果反被拉了個踉跄,陷了進去,他在不斷下陷的流沙裏勉強睜開眼,看見卓瑪沖自己哭,哭什麽啊,這是自己的選擇。
他被沙子完全蓋住,恍惚間眼睛被光亮照着,微眯起眼朝遠處看去。
一襲白色婚紗手捧着玫瑰的殷姿從光裏走出來,沖他伸出手,餘勍柃站起來牽着她。
“餘勍柃,你皺着一張臉幹什麽啊?”
餘勍柃偏頭看她,眉眼帶笑眼角泛着紅,晶瑩剔透的一滴淚啪嗒一聲落下,他覺得娶到心愛的人,就像打了勝仗的勇士,手不住地握緊殷姿,頓時白色消散,女人的身影碎開,她朝餘勍柃嬌媚一笑。
“要等我啊,餘勍柃。”
……
餘勍柃猛地坐起身來,滿臉淚痕喘着粗氣,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嘆口氣抹了把臉套上棉衣蹑手蹑腳地走出帳篷。
方才猛烈燃着的篝火早已被撲滅,空氣中散發着一股燒焦的味道,他随手撈起一把凳子往高處走去。
走到一棵胡楊樹旁坐下,看着朦胧泛着魚肚白的天空。
掏出手機翻轉鏡頭,自己反比剪刀手拍了一張自拍,倚在大樹上仰頭看着月亮和晨曦共存的時刻。
沙漠裏起了微風,吹過他額角柔順的發絲,五指朝天空舉起張開,從指縫中看着天空一寸一寸的白。
林烴玎從擺渡車出來時就看見不遠處高大的胡楊樹旁站着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西北早升的太陽泛着紅映出高挑的背脊,餘勍柃斜倚着大樹微仰着頭,嘴角挂着淡淡微笑,樹葉斑駁光影交錯。
林烴玎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心想着他這張臉足以超過西北驚豔人的風光。
“起的這麽早?”
餘勍柃餘光瞥見她,背對着西北日出眼眸微垂喊。
林烴玎揚了一下手裏的探測儀,“要提前去探測方位。”
他聽此走下來去帳篷裏拿出一疊文件夾。
“按着這些方位去,應該是準的。”
說罷走上另一輛擺渡車打開冰箱搗鼓着什麽,林烴玎翻開資料驚嘆不已,果然有經驗。
餘勍柃拎着一瓶牛奶走出來的時候林烴玎已經拿着杆子走了,他沒所謂地聳聳肩咬着吸管充當鬧鐘角色。
“教授——” 餘勍柃拉長尾音站在宋楊帳篷門口喊道,“起床了,西北都升太陽了。”
宋楊忍無可忍地扔出一本資料,餘勍柃嘿了一聲拉上棉衣外套戴上帽子走到李信其和唐進帳篷之間。
“老李——” 他低頭喝了一口牛奶 “唐進——”
沒多久基地裏所有人都被餘勍柃喊了起來,大家都眯起眼 挂着黑眼圈幽怨地看向閑然自得靠着擺渡車門的餘勍柃。
“嘿你們都什麽眼神啊,快點的洗把臉幹活。”
餘勍柃吸完牛奶揚手扔進垃圾桶叉腰看着這一群沒睡醒的人,走進帳篷拿出工具坐在板凳上等宋楊他們洗漱。
“你他媽怎麽起這麽早啊!”,李信其摟着他肩膀半眯着眼睛憤憤開口。
餘勍柃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
“爺身體好。”
“放屁!”
……
殷姿圍着開衫外套走下樓,廚房裏散發着烤面包的香味,她走過去瞅了一眼 。
“今天吃烤貝果啊?”
舒磬點點頭拆開一盒奶酪抹上去遞給她。
“嘗一口試試。”
殷姿咬了一口,外酥裏嫩,酥皮在嘴裏迸發,奶酪的香甜夾雜着淡淡的椒鹽味,她驚嘆一聲,“好好吃诶!”
舒磬也拿起一個貝果咬了一口,“那當然咯,我的廚藝還是很好的。”
殷姿咽下嘴裏的面包,“對了零星企劃的公告書我寫完發過去了,但是他們沒有不滿意的樣子,也不說好還是不好,我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舒磬拿起牛奶喝了一口,“要不還是問清楚吧,後面出問題你就冤了。”
殷姿點點頭吃完那塊貝果掏出手機按着宋潲填的電話撥過去。
“喂?”
殷姿清咳了一下開口。
“我是山峰事務所的,昨天我将你們要的東西發過去了,看你們沒有回複,想問一下沒什麽問題吧?”
宋潲站在餘勍柃辦公室裏接着電話,手裏翻着她傳過來的資料。
“沒……沒有什麽問題,我說不上話,我們老板出差了,等他回來會給你一個回複的,抱歉。”
“?”
殷姿沉默了一瞬,點頭嗯了一聲。
“那等……你們老板回來吧。”
宋潲松了口氣欲哭無淚地看着撥不通的電話,“哥啊……你可趕快有信號吧……”
殷姿挂斷電話後蹙眉看着和餘勍柃的對話框,昨天她發的幾條消息他都沒有回複,聽何時光說他去西北沙漠裏了,想起網上經常看到的那些關于沙塵暴流沙的新聞,心裏哆嗦了一下。
“沙漠裏……應該死不了人吧?”
舒磬 : ?
“我哪知道啊祖宗,我又沒去過。”
殷姿擺擺手說道,“我下午出去一趟。”
她要去堤蓮湖給餘勍柃祈福。
走到堤蓮湖的時候太陽快要落山,殷姿剛剛去盛垣那裏補了色,胯骨微微泛紅有些刺痛。
她走到桃花樹下尋找自己上次來寫的牌子,一位方丈走了出來對她微微欠身。
“施主可是來還願的?”
殷姿搖頭,擡手碰了一下紅牌子,牌子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蕩,發出叮啷聲,“我還是來祈福的。”,她輕聲道。
“緣即是緣,萬物皆空,方能窺見天白。”
殷姿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但還是彎腰道謝,“多謝小師傅了。”
方丈微微一笑,“您總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