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10.
成年人的世界裏多的是委婉和客氣,像段如槿這樣直白的很少——
就仿佛她們這幾次的相處是個笑話。
岑致轉頭看着段如槿的側臉。
段如槿的一張臉實在是長得太優越,不論什麽角度都是很極致的漂亮,從現在這個角度看過去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像是上天為了炫技的“藝術品”。
而不等岑致說什麽,段如槿又看向她,唇角往上牽了牽:“流浪動物救助站的事情我已經跟我團隊說了,我們現在正在商量具體的計劃,再次謝謝你陪我打針,讓我沒那麽害怕,那麽我就先去吃飯了。”
段如槿說完就把口罩和漁夫帽戴上下了車。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動靜不大,但還是把還在車裏的岑致震了震。
段如槿是往反方向走的,岑致甚至連她的背影都看不見,也就幾秒鐘的時間,這個人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岑致松開握着方向盤的手,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段如槿的質問響在她的耳邊。
-你遇見我并沒有覺得驚喜,一點都沒有,對不對?
真的一點都沒有嗎?岑致答不上來。
因為一直到今天她的注意力都在單方面認為段如槿不放心她這件事上,她來不及去想別的,要不是段如槿在車裏把自己的想發說出來,她或許還會繼續誤會下去。
她哪兒有時間去思考驚不驚喜呢?
-我是不是不該出現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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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嗎?岑致低着睫,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想要在一個信息時代徹底消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想要在畢業以後跟過去斷掉卻不難,岑致也只是換了手機卡而已。
來到雲城的前兩年,她也去過其他好幾座城市,多數都是跟溫凜一起考察一些項目的可行性,她們碰過壁吃過虧,最後來到雲城才徹底定了下來,而這幾年的确沒有跟任何一個大學同學聯系過,她已經給自己的社交圈設了屏障,不論是于鹿還是做手工的朋友都是雲城這邊的。
但這不代表着段如槿就不該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她們之間是不應該有過多的牽扯,可只是再見面而已,又能怎麽樣呢?
她的大驚小怪都是因為她自己才是最在意那一晚的人,跟段如槿又有什麽關系。
想通了這一切,岑致才覺得自己這幾天是有多麽的小題大做,她禁不住思考說出一百萬玩笑的自己是不是在段如槿的眼裏很傻。
可能不會,因為段如槿是那麽真誠。
能夠那樣直接地說遇見她很驚喜這樣的話。
岑致很清楚地知道以她現如今的性格是不可能這樣表達的,哦,以前估計也不會。
“……”岑致有些心煩意亂。
視線一轉,看見了在殼體板面上放着的那幾個貓狗擺件,這些的确是她朋友做的,這一批也實實在在沒有了,但貓狗嘛,類似的有不少。
岑致抿了抿唇,解鎖了自己的手機,給隗樹發了微信過去:【我要來,準備好迎接。】
隗樹就是她開手工店的朋友,跟于鹿在蒼蠅館子因為美食認識不一樣,隗樹是因為家裏養了十二年的貓死了聯系到了“閃星”才認識的,後來隗樹又去救助站領養新的貓咪,剛好岑致那天去送貓糧狗糧,兩人才逐漸成為朋友的。
現在這消息一發過去,隗樹很快就回了過來:【來蹭飯對吧!】
【特地挑我做紅燒肉和清炒4g豆的今天。】
岑致:【四季豆?】
隗樹:【快來啦,碗筷給你備着了。】
【行。】正好她也沒吃飯。
不知道段如槿會不會去給她看的那家美食店鋪,岑致現在也不能趕上去,她抿着唇一路開車到了隗樹的店裏。
隗樹的店鋪也比較偏僻,從臨水路這樣的市區開過去要四十分鐘,但這一片都是這樣的手工店鋪,在雲城倒自成一派,所以喜歡這些的客人都會首選這邊,因此岑致到達的時候店裏的生意還不錯,在做手工的區域有十來個人,基本上都是情侶和朋友結伴來的。
店員看見岑致,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樹姐在樓上等着了。”
“好。”
“閃星”的兩層商用樓還要靠租,但隗樹做生意不需要,因為這棟三層小樓都是她家的,一樓閑着也是閑着最後索性被她拿來搗鼓這些小玩意兒了,二三樓就是生活的區域。
岑致上了二樓,隗樹還在沙發上坐着跟人打游戲,看見她進來招呼着:“我給你留了點,在廚房,你自己拿微波爐熱一熱,要等你來我早餓死了。”
“你這太遠了。”
隗樹操作着手機,忙中擡頭看了她一眼:“你那店也不近啊。”
岑致失笑進了廚房,過了兩分鐘她出來在飯廳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起了這頓午飯,而隗樹在開着語音跟隊友聊天。
過了會兒,隗樹這把游戲打完了,她關掉手機來到岑致的對面坐下,摸了摸自己一頭利落及耳的短發,說:“不過說真的,阿致,我就有一種你今天會來的預感。”
“這預感借我用用,我看看能不能預感一下什麽時候中彩票,或者刮刮樂中三十萬一百萬的。”
隗樹托着腮:“誰不想啊?”
岑致笑了笑,點評起來眼前的菜:“紅燒肉老抽放多了一點點,四季豆還應該再炸一炸。”
“你有的吃都不錯了!”
“謝謝招待,這不是想讓你成為大廚嗎?”
隗樹翻了一記白眼:“我謝謝你嘞。”
岑致把碗筷放下端進廚房,自己把這些洗幹淨了才擦着手出來,對着隗樹正經道:“不過我今天來也不是只是來玩,我還有別的事情。”
“什麽事。”
“我來給幾個木雕和石雕上色送給我一個……”岑致停頓了兩下,“認識的人。”
她們不算朋友。
“那你自己下去找找看看她喜歡什麽。”
“好。”
店面很大,一百多平,可以選擇的不少。
岑致也不知道段如槿喜歡什麽,就幹脆照着自己車裏的來選:一只柴犬、一只哈士奇、一只橘貓、一只英短。
等到把調料和畫筆也都拿着了,岑致就坐下來開始認真給這些擺件上色。
她已經偷了懶直接從上色開始,而不是從雕刻開始,否則她懷疑等段如槿都離開雲城了她都不一定能雕好。
但岑致哪怕能在寵物的遺體清理上做得很細致很周到,可是給擺件上色和繪畫細節這樣的事情對她而言就有些困難,到最後忙活完,她看着眼前這四個色調有些混亂且眼睛大小不一的擺件陷入了沉思。
隗樹從樓上下來就到她旁邊坐下來,看着她的成品忍俊不禁:“嗯,很有特色,橘貓像三花,哈士奇都不知道什麽物種了。”
“能看出來的吧。”岑致掙紮。
隗樹睨她一眼:“抱歉,岑小姐,不能因為你是我朋友我就說違心話。”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她也可能就是順嘴一說。”
“順嘴一說你都這麽上心啊?”隗樹小聲八卦,“哪個帥哥啊?總不可能是你們旁邊修車店那個陳楷吧。”
“……”
岑致懶得解釋那麽多,她起身:“我去結賬了先。”
隗樹仰頭看着她的身影:“不是,阿致,別背着我偷偷脫單啊。”
岑致擺手。
等從隗樹的店裏出來時間已經來到了兩點,岑致上了車以後看着自己車裏的擺件又有些茫然——
對啊,段如槿就是順嘴一說而已。
她上心什麽呢?
因為感到有些抱歉嗎?這個不能否認,可她做的醜東西段如槿會收下嗎?
要不把自己車裏的跟她手裏拿的調換好了。
……可是自己車裏的已經用了很久了,哪兒有送舊不送新的道理。
頭痛了一會兒,岑致給段如槿撥了通微信電話。
對方過了十來秒才接聽的,聲音清淡:“有事?”
“我有東西給你。”
“什麽?”
岑致又看着自己一塌糊塗的作品,還是硬着頭皮問:“你在哪兒?”
“在酒店。”
“那你什麽時候方便,我給你。”她頓了下,“當面給。”
段如槿輕笑一聲:“岑致,你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沒有。”
“沒有嗎?”段如槿的聲音聽不出來情緒。
岑致聞言,把手機距離自己遠了一點,免得被段如槿聽去了自己不規律的呼吸聲,過了幾秒,她對着那端聲音輕輕地道——
“千岑蛋糕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