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7.
“不客氣。”岑致表面冷靜,實際上也有些懵。
她很難懂段如槿跳躍的想法。
于鹿用掌心貼着自己的額頭:“兩位,我感覺我要長腦子了。”她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一定是因為如槿你害怕打針所以才抱着阿致的對不對?”
“對。”段如槿拉了拉自己的口罩,“是這樣的。”
于鹿低聲崩潰:“那你說得那麽……”她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那麽讓人誤會。”
“那是你的問題,我說的是事實。”
岑致只希望時間能夠溜走得快一些,她跟段如槿現在這樣相處讓她覺得有些煎熬,而且想起來在流浪動物救助站的時候段如槿說以後不見面的可能性小就更讓她有些頭皮發麻。
好在她也清楚段如槿的職業特殊,常見是不可能發生的,稍微覺得輕松了一些。
在這個插曲過後,氛圍徹底靜了下來。
岑致閉着眼假寐,腦子裏一直在數着數字,等她差不多數到了四位數,醫生就過來看了看段如槿的情況,再叮囑了幾句就放人離開了。
三人又上了面包車,段如槿把打針單和注意事項單都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還是岑致開車,雨在十來分鐘前停了,但天氣有些悶悶的,她把車窗給降下來,微卷的長發在飛舞。
段如槿撐着自己的腦袋,視線偶爾落在岑致的臉上又快速收回。
誰也沒發現。
快回到“閃星”院子的時候,岑致就給今天的活動做了收尾:“于鹿,段小姐,今天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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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什麽啊,就拍拍照喂喂狗。”于鹿嘆口氣,“真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些小家夥都不在了,不對,這話怎麽有些怪,應該是這些小家夥都被領養走了。”
段如槿揚了揚自己的右手:“我的傷口也會替我記得這段經歷的。”
岑致:“嗯。”
于鹿的目光在她倆身上梭巡了兩圈,而後提了個建議:“這樣吧,阿致,如槿,我拉個微信群,等之後要是有什麽信息我們在群裏同步一下。”
岑致想開口拒絕,因為她覺得自己跟段如槿待在一個群裏很怪異,而且後續的信息也能在救助站相關的公衆號查看到,但不等她張唇,段如槿已經提前應了:“好啊。”
“……”
不過面包車還沒開到“閃星”的院子,岑致就看見了站在大門外的一道眼熟又陌生的身影。
眼熟是因為這三年來經常見,陌生是因為話都沒說多少句。
正是昨天還來送花的叫“陳楷”的修車店男的。
于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我之前上網看見小黑書上面說他是雲城本地的金城武,哪裏金城武了?”
“……”岑致把車拐進了院子停下。
從段如槿的視角能看見這個男人也跟着進來,她沒吭聲,就靜默地觀察着。
她看着岑致下了車,看着岑致收下了對方送的花。
不過她只能看見岑致的背影,更清楚的是男人臉上有些腼腆的笑。
“小鹿。”段如槿禁不住開口問還在車裏沒下去的于鹿,“這個男人是誰啊?”
于鹿多少了解一些:“阿致她們店鋪旁邊修車店之一的老板,追阿致很久了都,但是太笨了,也就會送送花請人吃飯,沒有別的花樣,只會在阿致面前傻樂,跟個憨憨一樣。”
段如槿睫毛輕顫:“哦。”
陳楷只是來送個花,看見岑致又收下了他就又笑了笑,沒再糾纏就轉身走了,消失在了三人的視野裏。
岑致抱着花,敲了敲車窗:“下來吧。”
于鹿扒開車門,看着岑致挑了下眉:“這花又拿去做幹花?”
“是,正好他昨天送的我還沒處理。”
段如槿也下了車,她沒走過來,就在副駕駛車門那裏站着擡了擡自己的帽檐:“這花不太襯你,岑致。”
又直接喊她的名字了。
于鹿沒聽出來這話裏別的意思:“不會啊,這束碎冰藍玫瑰跟阿致不挺配的。”
段如槿盯着岑致:“不配。”
岑致又覺得段如槿很難懂了,她懶得扯什麽,把話題給糾回來:“你們什麽時候回去休息?”
直接趕人。
于鹿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對哦,這也不早了。”她走向自己的車,“如槿,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的假期餘額不多了。”
岑致沒看着兩人都上了車就轉身了,她一只手抱着花,一只手拿着手機看微信裏新多的“毛孩子加油”群就眼皮直跳。
這個群名是段如槿取的,直白簡單,沒什麽多餘的含量。
算了,随意。
岑致跟這件事和解了,她把手機往兜裏一放,進了“閃星”。
頒發錦旗是需要記錄下來的,岑致的微笑挂得很标準。
“以後我們估計不會再養寵物了。”女主人抱着空空的藍色的陶瓷骨灰盒,指腹在上面撫了撫,“我不能再經歷一次失去了。”
男主人摟着她的肩,悲傷還在臉上沒退去。
岑致抿唇,沒有多勸,本身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她雖然是寵物殡葬師,但她所經歷的都是第三視角的死別,因為她之前從沒有養過寵物,所以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那以後想空空的時候,就可以看看天上的星星了,第一眼看見的那一顆就會是空空。”
女主人鼻音濃重,聞言也有些失笑:“以前只覺得這樣的話是哄小孩的,現在覺得當小孩沒什麽不好。”她深吸口氣,“好了,謝謝你,我們就帶着空空回家了。”
岑致點頭:“那以後都不要再見了。”
兩位主人皆是一愣,而後也跟着道:“不會再見了。”
岑致把他們送到了院子上了車又折回來,到了辦公室。
店的規模不大,辦公室也小,她跟溫凜的都在這裏,就顯得有些逼仄,但該有的設備沒少。
溫凜剛清理完一具遺體在辦公室休息,岑致進來的時候她還在端着杯子喝水。
“救助站那邊怎麽樣?”她問起來。
岑致在軟椅上坐下:“跟之前差不多吧,沒什麽大變化。”
溫凜把杯子放下:“下午加個班,另一個救助站那邊送來了幾只沒救活的貓,給它們清理了吧。”
“好。”
不只是救助站的,常去的寵物醫院那邊要是有沒救活的流浪貓狗也會送來,但這樣一來,這些流浪動物的骨灰肯定是沒人認領的,畢竟生前都流浪了。
岑致她們會一起把它們的骨灰撒在郊區的那一片樹林裏。
“不過說起來……”溫凜問,“小馮說下午不止來了于鹿,還來了個大明星?”
岑致看向她:“段如槿嗎?”
“對。”
溫凜翻着段如槿的微博,漫不經心:“我記得她跟你一個大學的?”
“不熟。”
“可惜她不養寵物,要不然我們還有機會。”
岑致皺起眉頭,直視她:“溫凜,什麽叫‘可惜’?”
“她要是養的寵物出事了,沒準我們就能争取到這一單,有她做典型,店裏生意肯定會更好啊,這還不可惜?”
岑致太陽穴都在跳,口吻有些冷:“你已經對死亡麻木了是嗎?眼裏只有生意。”
“岑致,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家還有多少債務要還啊?”
“這是兩碼事。”
岑致收回眼神看向電腦:“有的心思你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你跟她又不熟,我還能有什麽心思?”
岑致沒再跟她聊的意思,她們兩個人的經營理念不一樣,自己看起來了店鋪小程序後臺的預約情況。
店鋪全年都營業,工作人員的休息都是排班的,周末基本上不可能放假,一周雙休都要另選時間,而周二周三就是岑致的休息時間。
她正對着工作任務,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了震,鎖屏顯示的是來了幾條微信消息。
她對“毛孩子加油”群設置了消息免打擾的,所以這幾條消息肯定不會跟段如槿有什麽關系。
想到這點岑致才放心地拿過手機解鎖。
的确跟段如槿沒什麽關系,是新哥在救助站群發的好消息,說在她們走後新來的愛心人士領養走了兩只貓。
岑致看着消息遲疑了幾秒鐘,還是截圖發到了“毛孩子加油”群裏。
于鹿已經把人送回家了,在群裏發了個:【哇!這麽棒!】
沒幾秒,段如槿也跟着回:【很好。】
岑致這才注意到段如槿已經改好了自己的群ID,叫“不擇手段”。
岑致:……
點開于鹿的一看,于鹿也改成了叫什麽“于額不足”,但是因為有好友所以只顯示備注。
岑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就在她準備退出這個界面的時候,段如槿又在群裏單獨艾特了她:【我的疫苗單好像落你面包車裏了。】
岑致眉頭皺起,明明親眼看着段如槿把單子放進自己包裏的。
不擇手段:【拜托你幫我存一下,我兩天後過來找你拿。】
不擇手段:【先提前謝謝你了,千岑蛋糕。】
岑致的沉默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