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非自願休假
非自願休假
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唐特助的車，顧蔓興奮中帶了幾分忐忑，忐忑中隐含幾許敬畏，敬畏中延伸出若幹遐想……總之是五味雜呈，複雜非常。
唐特助只是簡單地往方向盤前一坐，就有十足的氣勢，令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來應對。
“好自為之……”好容易捱到了家，顧蔓極有眼色地一溜煙躲回了自己的房間，任憑外頭洪水滔天。
開玩笑，打擾人家談戀愛是要被馬踢的，更何況男主角還是能掌握自個生死的BOSS。這當口說錯一句話，等着後半輩子搬磚吧！
看着緊閉的門扉，顏晏恨得一陣牙癢癢。恨歸恨，她卻不能跟着玩消失。唐淨川來者是客，且還是個好心送她回家的客，她總得拿出個主人的樣子來。
“師兄要不要喝茶？”枯坐半晌，顏晏終于硬着頭皮搭話道。她家比不得唐宅豪奢，客廳兼餐廳才二十平米。茶杯茶壺茶葉，都擠在餐桌上的原木大方盤裏，一眼可見。
唐淨川看着茶葉罐上熟悉的LOGO，又嘆了口氣，嘆得顏晏的心都亂了。“QueenAnne，品味倒還不錯，從倫敦買的？”
“嗯……”顏晏點完頭才想起來，這位大哥已經在英國待夠了，恐怕不大欣賞這類調味紅茶，立刻改弦易轍：“那你來點咖啡？不過我家只有速溶的……”
說罷，顏晏自己也覺得活得略有點粗糙。可她有什麽辦法呢？芸芸衆生，一天只有24小時。有一半要用來上班，另外一半除了睡覺，還得購物，還得社交，還得額外沖沖電，想精致也精致不起來。
唐淨川看了看她那歷劫歸來的膝蓋：“什麽都不用喝，你好好坐着吧！明天開始休假，下禮拜再上班。”
“為什麽？”原本還保持着佛系淡定的顏晏，一聽這話頓時炸毛了。試圖跳起抗議未遂，左腳絆右腳，直接倒在了某人身上。
軟玉溫香在懷，那個某人卻十分淡定：“你說為什麽，怕你再摔下去不是變白癡就是要截肢。比起養個殘障人士，還是給你幾天病假劃算些！”
顏晏伏在他的膝上，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游離于真空的狀态，聲音都在發飄：“可是…我今年的年假還沒用完呢……”
“那剛好，你直接把年假給休了吧！”唐特助亦是個從善如流的人，馬上幫她一錘定音。
“不是……”顏晏真地急了，一把攀着他的肩膀坐了起來：“富華的合同還沒簽完，冠群的新業務也才談到一半，我休假了誰來跟進？市場部一個蘿蔔一個坑，我總不能讓下屬丢了手上的工作來替我吧！”
乍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在唐淨川看來幾乎不值得一駁：“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才跟我彙報說富華的合同已經提報無誤，只等蓋章了。至于冠群那個新品牌，來回談了幾輪還沒進入報價階段，也無須你天天去打卡。人手問題都是如此，沒有哪個部門能專門騰出人來做替補的。綜合看來，我覺得你休幾天假完全沒問題。”
還真是……有理有據！顏晏氣結道：“你幹脆就說公司有我沒我，都差不多呗！”
“從前，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那麽喜歡上班呢？”唐淨川的手在她的發間穿過，鼻息直接溫熱了她的耳根。
顏晏這才驚覺，他們之間已靠得如此之近，近到早超過了同事、同窗該有的距離：“我……”
繞在指尖的發絲順滑而堅韌，跟主人一樣，外表乖順骨子裏卻有股倔強，唐淨川忽然道：“還記得你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嗎？見面過後的第一次。”
操場上，那個挂着單邊耳機的少女，在聽完他的建議後沒有驚喜，卻是一臉受驚吓的鬼樣。
怎麽可能不記得呢？顏晏沉默着，與唐淨川相關的點點滴滴，早就成為了心上的那個缺口。無法愈合，難以忘卻……
巧遇學霸師兄，讨還話費失敗，最終得到了一個時長1200分鐘的豪華聊天套餐包。顏晏覺得這個早晨真可謂是跌宕起伏，蕩氣回腸，以致于她在回寝室的路上還保持着一種懵逼狀态。
跟男神通話，還是三百塊錢？對于H大的大部分女生來說，這簡直就不能算個選擇題。但對于每月把生活費花得捉襟見肘的顏晏來說，她其實更想要那三百塊。
而且，接電話要錢，打電話就不要錢嗎？
顏晏撸起袖子認真計算了一晚上，發現如果想挽回這三百塊的損失，她要付出的成本可能會更多。
真不愧是學霸啊，怎麽會輕易讓人占了便宜去呢？深感挫敗的顏晏躺在宿舍床上，決定把這件事徹底忘掉。唐淨川，與她這一介凡人實在距離太遠了。就算給她機會，又有什麽能跟他說的呢？
“喂……大白天的睡什麽覺，馬上要考試了你不複習啊？”方芳同學用一個枕頭，徹底終結了她的午睡夢想。
顏晏異常痛苦地□□了一聲，考試！到底是誰發明了這麽一個違反人性的制度。“我也想複習，可一看到那本《數據結構》，一個頭兩個大，怎麽學得進去啊！”
雙手叉腰的方芳同學霸氣十足：“學不進？把腦袋打開塞也要塞進去，不然就等着挂科吧！我先去圖書館占位子，你趕快過來啊！”
還是讓她死了吧！顏晏有氣無力地用被子蒙住了頭，那些什麽兩個n階方陣的乘積，線性順序表運算，她是真的一竅不通。早知道信管系要學這麽複雜的東西，她肯定就報個英語啊，哲學啊什麽的，也免得遭這個罪。
嘆氣歸嘆氣，罵歸罵，現實總是無法改變的。顏晏慢吞吞地爬起來，準備跟上室友的腳步去圖書館自力更生，摸到手機的瞬間卻忽然愣了愣。
等等……不就是數據結構麽，她不會，唐淨川總不能不會吧？如果能因此擺脫挂科的命運，那這三百塊簡直就是花得好，花得值，花得其所呀！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的顏晏同學，立即開始行動了起來：“喂…師兄……對，是我，那個…有個問題想請教，不知道方不方便？”
直到現在，唐淨川想起這通電話，感受依然非常複雜。也許是家庭原因，他從小與人交流不多。一個人起卧，可以培養規律的生活，一個人念書，可以免去無謂的幹擾。時間長了，也就成了習慣。
除了家人外，知道他電話的只有寥寥幾個，而會給他打的更是少之又少，顏晏算是特例中的特例。
如今，他已經想不起當初為什麽會提出這個可笑的話費抵用計劃。也許是日子窮極無聊想調劑一下，也許是覺得這個女生傻得有點可愛想逗逗她，也許是篤定了她沒那麽厚的臉皮來打擾。
可是，偏偏……偏偏她就這樣一頭撞了進來，打破了所有藩籬，只為求教一個在他看來簡單到可笑的問題。
“你的那個電話，着實讓我開了番眼界。原來真的有人可以讀了大半個學期的《數據結構》，卻還不知道非空單循環鏈表是什麽？”
唐淨川一邊卷着手中的發絲，一邊忍不住感慨道：“要說你智商低，确實是冤枉你了。但凡你能拿出現在一半的幹勁來，你的那幾門專業課也不會過得這樣艱難。”
是啊，當年……顏晏也覺得自己傻，不過人總是要傻過才能知道教訓的；才能蛻變，涅盤重生。
“很晚了，師兄，你該回去了！”
她低着頭，露出的那一段頸項很是優美，卻全然是抗拒的姿态。唐淨川的眸色微黯，收回了手：“好，你自己小心，別再折騰腿了。下周一準時來上班，要是提前看見你，一次扣半個月獎金。”
顏晏的這套房子屬于老式小區，舊是舊了點，但位置便利，樓下還對一個小花園。風一過，空氣中盡是桂花的甜香味。
唐淨川靠在車門邊，點起了一支煙。從他的位置正可以看見顏家的窗戶，從窗縫中透出一點暈黃，那個人還沒睡下。
蔣子城也許不靠譜，但他有一點說對了，自己确實不大了解女人，尤其是顏晏。她到底在想什麽，顧慮什麽，畏懼什麽？明明愛着他，卻打死不願邁開一步。
也許，他該嘗試一些別的渠道了……
俗話說，打蛇要打七寸，唐淨川就是這樣一個深谙人性弱點，并且擅以利用的人。現在的顏經理已經不會再為區區三百塊煩惱，但換作半個月績效獎金，那又另當別論。
于是，唐特助在第二天早上很自然地收到了某人的請假郵件。洋洋灑灑近千字，關于自己的工作，交代給下屬的事項，件件樁樁都做了标示。話裏話外都透着一個意思，你的吩咐我已遵照辦理，獎金什麽的請注意。
看着這份名為請假，實則暗藏玄機的工作報告，唐淨川的唇角微揚，伸手按通了內線：“顧秘書，進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