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到底是誰傻
到底是誰傻
作為一家并不主營食品的公司，T&T的餐廳在業內算是有名的。不僅花樣翻新，而且價格便宜。三菜一湯也不過十幾塊，比起外賣可實惠多了。
因此，也造就了T&T獨有的文化，午餐八卦。一個部門的，乃至好幾個部門的人聚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交流信息，暢所欲言，那場面真是熱鬧得可以。
偏偏又是午休時間，就算老板也沒法明令杜絕。只要不太過分，不涉及原則問題，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今天，前臺小妹Sara就組了個局，請市場部全員吃飯，算是感謝顏晏的搭救之恩：“那天要不是顏經理擋在前面，進醫院的可能就是我了。大恩不言謝，只好先請頓工作餐意思意思！”
“行了，你要真備上三牲四果的，我也受用不起。”對于這個活潑的前臺妹子，顏晏還是頗有好感的。反正花不了幾個錢，大家圖個熱鬧。
“說起這件事，真是活活打翻了一船人。蘇月不用提了，肯定要解除勞動關系的。劉經理聽說可能要調職去其他分公司。還有Rob，好幾天沒見人影，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Lily是顏晏的手下幹将，英語水平過硬，談判能力也不錯。唯一缺點是沉迷言情小說，對于Rob程這位風度翩翩的律師曾産生過不少粉紅泡泡，如今東窗事發，實在幻滅得厲害。
Sara跟她是一挂的，提起來也是心有戚戚：“還能怎麽樣，停職調查呗！聽說總部對這事很是惱火，準備殺一儆百呢！可惜了，以後公司又少一道風景。”
作為市場部極具代表性的男同胞，Jason這個時候就很有話說了：“你們這些小女孩就是膚淺，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怎麽能光看臉呢？要看胸襟才對！”
“就你這個胸襟……”幾位女士瞧着那膀大腰圓的身材，紛紛取笑起來。
世态如此，花美男當道，難不成就沒有屌絲活路了？Jason不禁氣結，平日最愛的百葉結燒肉也吃不下了：“長得好有什麽用，像Rob那樣到處欺騙女人感情，能靠得住嗎？”
小助理Linda悄悄舉起了手：“長得好的也未必靠不住，比如唐特助……”
這下Jason不得不閉嘴了，桌上所有人都笑了起來，Sara直接就翹起了大拇指：“真會舉例子，高！”
顏晏一邊吃，一邊聽着衆人你來我去地群嘲，心情倒是飛揚許多，果然八卦有益身心健康。
正熱鬧的時候，Lily忽然敲了敲桌子，壓低聲音道：“哎，白天不說人，你們看誰來了？”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遠遠從入口處走來兩個人。男的俊美，女的嬌媚，很有幾分珠聯璧合的意思。
Sara的眼睛不由為之一亮：“很少看見唐特助來餐廳啊，這是準備微服私訪嗎？”
現在都流行下基層了解企業文化什麽的，要真是這樣，廣大女同胞可就有福了，飯也能多吃兩碗。
Jason的注意點就不一樣了：“他邊上那位美女有點面生，哪個部門的？”
作為前臺，Sara自有一套消息來源，當即翻了個白眼：“趁早死了不該有的心，那是總部派下來的新貴，據說是周董事的千金。”
至于董事千金為什麽會下放到他們這裏，看看唐特助不就知道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是放下香餌，等着釣金龜呢！
顏晏又不瞎，自然也看到了。她既欣慰于那人有了追逐者，免了自己的輿論壓力，同時又有種淡淡的失落，如同缺少了什麽。
正好有個電話進來，她趕緊站起來道：“你們先吃，我出去一下。”
樓道內的空氣比食堂清新不少，隐隐還有桂花香氣傳來，顏晏深吸一口氣：“什麽事啊？媽……”
“囡囡啊！你今天忙不忙？”那頭傳來的聲音精力充沛得很，一聽就是位有理想有追求的中老年婦女：“我跟你爸爸準備去新西蘭旅游，我記得你有個大箱子，今天回家一趟順便拿回來呗！”
她這位母上大人，實在閑不住，剛從貴州苗寨回來沒多久又要出門了。不過也好，總比老逼着她相親強，顏晏在心底小小感慨了一下。“我那個箱子是29寸的，你們拉起來太費勁了。這樣吧，我下班去給你們買個24寸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啦！晚上給你燒最喜歡的鳝筒燒栗子……”
一通電話打完，顏晏原本想着那兩位也該走了。畢竟，餐廳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地方是不太适合公主和王子的。誰知道轉了一圈後，人不僅在，居然還在他們那一桌坐下了。
Sara的眼睛尖得很，看她回來，趕緊舉起杯子招呼了一聲：“顏經理，周小姐請我們喝咖啡呢！”
好極，這下是板上釘釘走不脫了！
傳說中的女主角近看果然更多了幾分仙氣，一頭烏發，白裙飄飄。“你就是顏晏啊，我聽張叔叔誇過你好多次了，沒想到是這樣年輕的姑娘。”
商業互捧誰不會啊，顏晏立即拿出三分驚喜三分意外的表情：“不敢當，周小姐才不愧青年俊彥四個字。”
“叫我周蜜就好，初來乍到，以後就拜托各位照顧了！”小公主親手遞了一杯咖啡過來，作風很是親民。
顏晏也不好拒人千裏，只得笑納道：“客氣了！”
主角們其樂融融，姊友妹恭。圍觀群衆也齊齊配合，皆是一片欣羨的模樣。唯有唐特助看着這場大戲，從頭到尾面無表情。
又是誰開罪他了？顏晏心中不以為然，表面上還是要随大流聊兩句：“我走開這一會，有錯過什麽有趣的話題嗎？”
小甜心Sara趕緊接茬道：“哦，我們在說餐廳的咖啡呢！雖然便宜，但味道不輸外面的咖啡館。”
“是啊！”周蜜矜持地笑道：“大多數人只知道追捧品牌，卻不知道真正的好咖啡是不用做gg的。像我在劍橋最常光顧的那家咖啡館，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提供外賣。”
“這麽說，周小姐和唐特助是同學？”Lily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當即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将話中的重點給挑了出來。
果然，周蜜笑得更歡暢了：“我可不敢和Jude比，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整個劍橋的華人學生都知道他！”
一方面是吹捧唐淨川，另一方面無非是要顯示他倆關系不同罷了，顏晏只得又勉為其難地捧了個場：“兩位都是難得一見的精英。”
這一敷衍不要緊，周小姐竟大有知己之感，又追問道：“不知道顏晏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呢？”
大學，H城，這些詞彙對顏晏來說算是禁忌，平時是決口不提的。可此時此景下，也容不得她緘默，咬了半天牙後也答道：“H大……”
“是國內有名的學府呢！”周蜜嘴上雖然這麽說，到底流露出一絲勝利的意味：“一畢業就來T&T工作了嗎？怎麽不繼續深造？”
顏晏根本不敢看唐淨川的臉色，一心只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我跟周小姐不能比，讀書時就得過且過，能混到畢業已經不錯了，哪裏敢想其他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落座半日，唐特助終于開了金口，只是這一開口就把人噎得夠嗆。
桌上其他人頗有些摸不着頭腦，都不敢發聲。周蜜見氣氛有些僵，又打起圓場來：“怎麽會呢！張叔叔可一直誇你聰明，不管學什麽都一點即通。以我看，當時八成是忙着談戀愛，才無心學習吧！”
說完竟還眨了眨眼，一副不必解釋我都了解的模樣。
顏晏攥着手，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兩個人今天一搭一唱，存心要與她過不去嗎？
“是啊，那時候年紀小，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把正經學業耽誤了。只可惜沒能早點向二位讨教，如果當初能迷途知返，奮發圖強博個海外留學的履歷。如今走出去，也不算給公司丢臉了。”
話說到這裏，已經帶了幾分火／藥／味。但凡不想當場開戰的，就該有所收斂才是，誰料唐淨川卻根本不接招，憑空神來一筆：“是嗎？一樣是談戀愛，我怎麽沒耽誤學業？”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顏晏僵坐在原地，動彈不得。周蜜滿臉彷徨，一張櫻桃小口開了合，合了又開，半個字都沒說出來。其他人更是面色各異，唯有興奮與震驚是相同的。
天吶，唐特助念書時居然也談過戀愛？不對……他這樣的人，沒談過才比較奇怪。
可是，明知道他有女朋友才是正理，依然抑制不住大家因八卦而沸騰起來的熱血。
全場靜了片刻，前臺小妹實在按捺不住百爪撓心，冒死發問：“特助，您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啊？跟周小姐一樣聰明漂亮嗎？”
前半句是真心的，後半句是看周蜜臉色不對，趕緊加上的。不管怎麽說，能搞定唐特助的女人，簡直值得膜拜！
唐淨川直視着某個人的眼睛，半晌後才道：“不，是個傻瓜，連話費都會充錯號碼……”
騙人！Sara相信，這是在場所有女性以及男性的心聲。唐淨川這樣的，怎麽可能看上一個傻姑娘呢？
說是為了氣周小姐倒有可能，某些心思靈便的人看着周蜜的眼神就起了變化。
周蜜自然羞惱不已，而顏晏卻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算不算是被當衆鞭屍？
“不過，現在想起來，傻的人是我才對，”唐淨川的唇邊勾起譏诮，一字一頓道：“明知道她就是這樣子，卻還是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