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藏不露顏經理
深藏不露顏經理
T&T的早晨一般是很忙碌的，其中又以市場部為最。有例會要開，有報表要做，還有客戶時不時的電話，顏晏真的沒空再應付計劃外的人士了。
“劉經理，昨天的事是一樁意外，跟你沒關系。我的醫藥費公司會承擔，罪犯也有警方處理，你先請回吧！”
“不行！”劉纨通的表情異常堅決，把懷裏的花和果籃一股腦堆在了桌上。“顏經理這回算是代我受過，昨天在警局耽擱了一天沒來得及去醫院探望，我已經夠不安心了。你再不讓我做點什麽，那我就呆在這不走了。幫着端茶遞水，多少彌補點罪過！”
真放這麽一尊佛杵在辦公室，繞不過也移不走，可夠糟心的。顏晏無奈地揉了揉鼻梁：“老劉，我這廟小，用不起經理級的端茶小弟。咱們共事那麽久，你該知道我的脾氣，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磨了這麽久，劉纨通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哭喪着臉道：“小顏，但凡你市場部遞的用人申請，我可從沒打過回票，你這次務必要搭救我一把呀！受傷的蘇月月是我介紹進來的不假，可我沒想到她跟她老公能惹出那麽大亂子，連集團高層都驚動了。拜托你在唐特助面前美言兩句，至少給我個将功折罪的機會。”
這個老狐貍，她就知道沒好事。顏晏可不想卷進什麽莫名其妙的漩渦，當即高高挂起免戰牌：“老劉啊，不是我不幫忙。只是唐特助面前，哪裏有我說話的份。”
一聽這話，劉纨通當場急了：“誰不知道你如今是特助面前的紅人，為了救你他都光榮負傷了，不求你我還能求誰啊！”
“紅人？你看看我這膝蓋，确實挺紅的。”顏晏也不多辯解，刻意把腿往前伸了伸。
果然，劉纨通的聲氣一下就弱了：“唉…這事是老哥對不住你！可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跟Rob又沒仇，誰知道他那麽生冷不忌……”
其實這話他就算不說，顏晏多少也清楚。只是清楚歸清楚，卻不能給人平白當了墊腳石。這事往小裏說是工作失誤，往大裏說是樁影響公司形象的醜聞，誰挨一下都難免脫半層皮。她已經多管了一回閑事，見過鬼還不怕黑麽。
正在兩相對峙的時候，有人來敲門了，顧蔓端着一張如花笑顏出現：“顏經理，唐特助有請，跟我走一趟吧！”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有脫身的機會，自然要抓住的，顏晏很是積極地站了起來：“好，我馬上來！”
一出辦公室，顧蔓立刻拉着她轉進了樓梯間：“怎麽樣怎麽樣，我來得及時吧？老劉這回的苦肉計使得不錯，你千萬別心軟啊，到時候求情不成反招人怨。”
這下顏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是老板有請，而是顧秘書從中搗鬼。“你假傳聖旨啊？不怕老劉去二十七樓參你一本？”
消防樓梯是辦公樓內的真空區域，自從頒布了禁煙令，連那些煙鬼也不光顧了，實在是個串聯密謀的好地方。顧蔓有恃無恐地很：“怕什麽，他自己一頭的小辮子，繞着唐特助走都來不及，有本事只管來啊！”
不管怎麽說，這份情是要領的，顏晏仿着電視劇作揖道：“顧壯士仗義，小女子在此謝過搭救之恩！”
“少來！”顧蔓笑罵着推了她一把：“不過這事鬧得真不小，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天睡得迷迷糊糊，我還聽見你說什麽唐淨川是你男朋友，真是笑死我了。”
看着顧美女笑得花枝亂顫，顏晏不由沉默了。她說呢，聽了這麽大的消息，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敢情當是做夢。
既然已經起了頭，不如就此說開也罷。秉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原則，顏姑娘簡短解釋了一下：“你聽錯了，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顧蔓笑着笑着，神情逐漸凝固。聲波通過震動進入耳膜，然後轉換成生物電信號，沿神經傳遞到大腦。
大約過了四五秒鐘，她才如夢方醒：“你的意思是，你真說過這話？”
到底是在公司，多少要顧忌些。顧蔓的這個反應還不錯，至少比她預想的要強多了，顏晏暗自慶幸着點了點頭。
又過了十來秒，顧蔓長長出了口氣，神情十分之迷離：“小鹽巴，我發現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有個前男友就深藏不露了，那你還有前夫呢！”顏晏可以發誓，她真的是下意識回嘴，然後就遭到了顧秘書的暴力打擊。
“你給我個唐淨川，看我離不離婚？”顧蔓已經不是恨鐵不成鋼了，她簡直想撬開這死丫頭的腦袋，看看裏頭都填充了些啥。
難怪昨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呢！顧蔓忍不住又狠瞪了她一眼：“說真的，實話有點傷人啊！我看出你不對勁了，可沒往那個方向猜，畢竟你們的差距吧……”
顧秘書有點說不下去了，對此顏晏是十分理解的，她也不是頭一回聽這種話了：“知道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朵鮮花插牛糞……意思我都明白。”
“不是你不好，是姓唐的太招人了。”顧蔓還是很護短的，就算事實如此，也不容室友這麽糟蹋自己。“你這手分得對，找個這樣的男人非得折十年壽不可！”
被人無條件袒護的感覺實在是很棒，顏晏特別想擁抱一下顧秘書來着。只是看着從樓梯上緩步而下的男人，她就不敢亂動了。
“是嗎？沒想到做我的女朋友，竟還是個高危行業。”唐淨川就算綁着一條胳膊也不失為翩翩公子，身姿之優雅令人自慚形穢。
顧蔓如機器人般僵硬地一寸寸轉過身，聲如蚊吶：“唐特助……”
這大約就是墨菲定律了，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顏晏想說點什麽，卻終究在男人的視線下消了音。
唐特助倒沒就着方才的話題繼續往下追究，而是問道：“顧秘書，我記得張總要一份最新的合同彙總，你做完了嗎？”
多好的臺階啊！顧蔓如蒙大赦：“啊……對，我馬上去！中午前肯定做完。”
話音沒落，人就已經消失了。顏晏從未見她跑得這樣快過，若能保持下去，想必能在公司運動會上一展長才。
“那我也……”顏晏瞄了眼安全門，遁走的意圖十分明顯。
“就算我是天煞孤星，也不至于見了我就跑吧！”唐淨川難得來了把冷幽默：“我正要找你，把手上年收入超過一千萬的客戶名單整理一份出來。”
一提起公事，顏晏馬上進入了狀态：“什麽時候要？”
“越快越好，你替我約時間拜訪。我下周沒有其他安排，等排好行程表給我。”
作為即将上任的總經理，去拜訪大客戶是應有的禮節，顏晏應得很幹脆：“好，我明白了！”
不過，“你的手現在這樣…方便去見客戶嗎？”
唐淨川順勢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石膏，不甚在意地回道：“不要緊，周末就可以拆了。”
周末？理智上，顏晏知道自己不該多嘴，可事到臨頭還是沒控制住：“可是醫生不是說，要一個月才會好……”
氣氛一下陷入了沉默，本來涼意浸人的樓梯間，顏晏卻莫名感到一絲燥熱。你一個下屬，做好分內事就行了，這樣怒刷存在感是準備幹嘛？
半晌後，唐淨川終于開了口：“你倒是挺關心我的，那怎麽也不見來探望一下，難道這份關心只維持在嘴上嗎？”
顏晏吓得一下擡起了頭：“當然不是……”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來？”唐淨川接話接得甚是妥帖，于情于理，逼得她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
“明……”剛吐出一個字，顏晏已經敏感地察覺到對面臉色的變化，求生欲滿滿地改口道：“今晚可以麽？”
“好，下班來找我。我手不方便，你正好幫我開車。”
什麽？顏晏一下子驚到了。這要是被人看見，不用等到明天，她就得成為全公司的話題人物，熱度直追Rob的出軌門。再說了，既然手不方便，他早上是怎麽來的？
然而唐淨川定下的事情是不容違逆的，她只能乖覺地點着頭。
然後，陰奉陽違……
晚上八點，當顏晏拖着萬斤沉的腳步來到特助辦公室時，唐淨川已經在位子上等待了許久。
他倒是好修養，只是指了指牆上的挂鐘：“我今天說的好像是下班來找我，到底是我記錯了公司的下班時間，還是市場部的收工時間與衆不同啊？”
忏悔這種事，顏晏已經是熟練工了，當即低頭道：“富華的合同已經定下來了，不過有兩個條款還要斟酌一下，我就加了會班。哦……這次我有提報。”
很好，顏經理給自己打了個九十分。說破大天，她也是一心為公，如果等不了，你完全可以先走嘛！
正暗自得意，忽聽上頭問道：“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啊？”顏晏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跳轉過來的，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老實答道：“哦，是138XXXXXXXX……”
片刻後，她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一個號碼翻騰跳躍着。
“下次有事，提前打電話報備！”
唐淨川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奈，顏晏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從看清那串數字起，她的心也随之狂跳起來，幾乎要躍出胸腔。“你的手機號碼……還在用啊？”
比窗外星河更加耀目的，是唐淨川的眼。凝視得略久一些，就容易沉溺其中。“從來沒換過，我不喜歡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