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說她要娶我

第18章

第十八章

蘇婉柔坐在馬車的背面避過人群，望着沒有減退半點的洪水，她捂住又想咕咕叫的肚子，餘光瞥過空空如也的馬車頭。

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所有人的食物都已經消耗殆盡了，高地上的的百姓開始不安分了，縣令迫不得已，提出殺馬給百姓吃。

與其在百姓的憤恨中，逼不得已殺掉馬，還不如一開始就掌握主動權，主動殺馬給百姓吃。

蘇婉柔帶來的馬匹也被縣令征收了，現在只留下馬車了。

一共有十五匹馬，縣令主張每天殺兩頭，誰也不知道洪水究竟多久退，必須保證每天都有吃的。

現在鹿呦鳴帶着人去山上打獵了，能多一點食物是最好的。

只是沒有弓箭，幾個被叫來的獵戶和鹿呦鳴商量一起做陷阱他們主動去追趕動物，人多的情況下，也許能抓住不少獵物。

鹿呦鳴帶着人進了深山，同行的除了獵戶還有四個衙役，都是這幾天跟着她跑來跑去的下屬。

鹿呦鳴拿着探路棍撩開高矮不低的樹叢，她沒有看見小動物蹤跡，濕漉漉的山林并不好走，稍不注意就容易摔倒。

其他人也是一無所獲，每個人都愁眉不展，不放過一點點痕跡，只是這幾天山上人太多了，早把外圍的動物吓跑了。

“老大，我們在山裏轉悠兩個時辰了，現在天已經黑了，又開始下雨了，我們該撤了。”楊治看着被樹蔭遮住的山裏，不禁摸了一把臉。

鹿呦鳴也點點頭，揚聲叫到另一個老獵人，“老李，走吧，今天是不會有收獲了。”

“大人，這片山裏一點也沒有動物的痕跡，恐怕是不好打獵了。”老李頭憂心忡忡的走在鹿呦鳴身邊說道。

“回吧，明天帶人去深處看看，山林外圍是最不容易看見動物的，大型的獵物都只會在山裏面，大家別灰心。”鹿呦鳴安慰着大家。

其他人都點點頭，一行人的氣氛并不算好，他們出來這一趟也沒有空手而歸，抓住了幾只吱哇亂叫的山耗子。

夜裏鹿呦鳴坐在蘇婉柔身邊，蘇婉柔不想吃馬肉，吃了最後剩下的一點硬點心，蘇婉柔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點心。

柳青剛吃了一小碗馬肉湯，肚子總算不太餓了，她遠遠地坐在一側陪着自家小姐，也不去打擾姑爺和小姐恩愛。

只是在暗地裏不停祈禱老爺他們趕緊來救他們，從來沒有餓過肚子的柳青。

終于見識天災和人禍的可怕，她不想小姐被天災害了，每天都在不停的祈求老天爺放過他們吧。

“吃吧。”鹿呦鳴突然從布兜裏摸了一把拇指大小的水果遞給蘇婉柔。

“這是什麽？”蘇婉柔拿着拇指大小的粉色小果好奇地詢問鹿呦鳴，她放在鼻尖下聞了聞有香甜的清香氣，嘴巴不争氣的咽口水了。

“這叫野地瓜，也叫地石榴，味道甜甜的，只有你一個人有喲。”鹿呦鳴故意湊近蘇婉柔耳邊，小聲地告訴她。

蘇婉柔驚喜的捏住地石榴，她耳廓紅紅的嗯了一聲，擡眸望向對她笑的人，聲音低低的說道：“謝謝。”

“不客氣，快吃吧。”鹿呦鳴催促她趕緊吃，這兩天蘇婉柔都沒有怎麽好好吃東西，今天有了這些地石榴，蘇婉柔也能開開心心的吃點東西了。

另一邊的管家看着終于願意吃點東西的欣慰地笑了，還得是老爺出馬，小姐才肯吃東西。

林海擡頭看着簡陋的草棚，自從蘇婉柔嫁給了姑爺，他們都很擔心，一個山野村夫會對小姐不好。

但是現在看來，也許夫人在天之靈的保佑，讓小姐遇到了好人。

原本他們都叫鹿呦鳴姑爺的，是大小姐讓所有人改口，都改口叫鹿呦鳴老爺，畢竟她已經嫁給鹿呦鳴了，就是鹿夫人了。

要是有人聽見一家之主一直被叫姑爺，會誤以為鹿呦鳴是入贅的，這樣不行，她必須為鹿呦鳴保存該有的體面和尊嚴。

所以，最後也只有她的陪嫁大丫鬟柳青喜歡叫鹿呦鳴姑爺，鹿呦鳴和蘇婉柔都随她了。

蘇婉揉捏了一顆粉色的地石榴放在嘴裏，她貝齒輕咬舌尖上湧現出一股甜意，她驚喜的擡頭看着鹿呦鳴，欣喜的看着鹿呦鳴。

“你也吃。”蘇婉柔拿起一個地石榴主動喂到鹿呦鳴嘴邊，讓她吃。

鹿呦鳴驚訝的看着她，蘇婉柔動動手指示意她趕快吃，鹿呦鳴低頭看看嘴邊的纖蔥細指，心動了。

她擡起手取過蘇婉柔手指上的地石榴，兩人手指接觸了一瞬間。

蘇婉柔指尖下意識的微微屈起，餘光看着同樣吃着地石榴的人，她感覺嘴裏的地石榴更甜了。

兩人坐在一起吃着的地石榴，天上小雨又停了，不多時天上就露出了幾顆不明顯的星星。

“娘子，你看，星星出來了。”鹿呦鳴伸手指着天上不算明亮的小星星，她滿懷期待地說道，“明天也許會是個大晴天呢？”

“嗯，肯定會是的。”蘇婉柔轉頭和鹿呦鳴相視一笑，兩人坐着的距離不知不覺就靠得很近了。

夜裏點燃的幾處篝火在風中搖晃，有兩個黑影搖搖晃晃地行走在黑夜中，似乎是沒睡醒的樣子，但他們卻不斷靠近鹿呦鳴他們所在的地方。

一束明亮燈光照亮了其中一人的臉，赫然就是前兩天被鹿呦鳴罰五十文錢丢了大臉的男子。

男子半眯着眼恨恨地看着馬車方向，他現在走到哪都被人防着，就連老母親都被氣病了，男子憤恨的磨磨牙。

都是那個多管閑事的縣尉做出的事，他本來就是一個殺人越貨的船夫，現在只是換了個安穩的身份度日罷了。

男子與同行的男子暗暗打了個手勢，兩人趁着所有人都在睡覺，悄摸靠近了馬車。

馬車背後的鹿呦鳴與蘇婉柔縮在一起，兩人雖然沒有肩碰肩的挨在一起，但是彼此間的距離卻拉近了不少。

“相公，你以前在山上都待着做什麽呢？”蘇婉柔有點好奇鹿呦鳴曾經的生活，她手撐在腿上歪頭看着鹿呦鳴。

鹿呦鳴正想告訴她，就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耳朵一動，在嘴唇豎了一根手指，示意蘇婉柔不要說話。

鹿呦鳴右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還好她的刀，一直挂在腰上沒有解開，黯淡的火光下有一個黑暗的陰影在車輪處一閃而過。

鹿呦鳴摸着刀，将蘇婉柔護在身後，“什麽人！”她暴喝一聲，來人被吓到了身體不小心撞在了馬車上弄出了動靜。

鹿呦鳴喊出的聲音驚醒了值夜的下人，馬車周圍的草棚立即有人圍過來了。

“老三，走。”畏畏縮縮的男子眼中暗光一閃，正要和同夥一起跑的時候，瞥見了火光下的蘇婉柔被鹿呦鳴保護得好好的。

媽的，老子被你折騰得這麽慘，你居然還有個天仙似的老婆，男人心中鼓起一團壓不下去的怒火，只想燒掉這一切，讓鹿呦鳴痛苦。

他一想起能報複到鹿呦鳴，心中就愈發開心，他獰笑着在人趕過來之前，和同夥拿起一把藥粉就朝着鹿呦鳴撒去。

一陣刺鼻的粉末撲來，鹿呦鳴下意識地閉上眼，緊接着就被人一腳踹在心口，她反手拔刀，以攻代守向前一劈。

電光火石之間，鹿呦鳴只聽見了柳青的驚恐地尖叫。

“啊！小姐！”柳青尖細的叫聲響起，鹿呦鳴看着被人被人推下高地的蘇婉柔，鹿呦鳴目眦欲裂，手中長刀毫不猶豫地砍掉了一個人的手臂。

她拿着刀用力往前撲去，想要抓住那個朝洪水滾去的身影，這時營地的人被柳青都叫醒了，不少人都拿着火把紛紛起身查看。

圍過來的下人将被砍掉一只手臂的男人抓住了，他的同夥還在不停地反抗想要跑走。

管家穿着皺巴巴的衣服趕來，一腳踢暈男子，他雙手用力地抓住趴在地上哭的柳青的肩膀，雙目通紅厲聲道：“小姐和老爺呢！”

“嗚嗚……小姐被人……推到洪水裏了……姑爺跳下去救小姐了。”柳青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其他人圍在一起聽清了柳青的話，登時都被吓到了。

“殺人啦，殺人啦！！”被叫醒的登時鬧哄哄的大叫着。

很多人看着地上那一攤血跡都忍不住叫出聲，尤其是看見地上出氣遠比進氣多的人，大片的血已經染紅了地面。

“天啊！這可是縣尉大人家的馬車啊，襲擊朝廷官員，是要死全家的啊。”

“是啊，誰這麽大膽子啊，居然敢襲擊朝廷官員。”

“沒了縣尉大人，明天我們還有東西吃嗎？”

有人猶猶豫豫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不是他不關心當官的，可是餓肚子也很難受啊。

“讓開，讓開，衙門來人了。”于縣丞帶着十幾個衙役急匆匆趕來這邊，他們聽見殺人了，以為發生什麽變故了，急切趕過來。

而鹿呦鳴呢，她沒有抓住蘇婉柔的手，手裏的長刀，在一瞬間就回歸了刀鞘，她剛一滾下去就被洪流直接席卷而走。

蘇婉柔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黑色的頭發糊住了她的臉，她根本來不及換氣，就被洪水拖下去了。

帶着泥腥味兒的洪水灌入她的嘴裏，直接将她這一片小樹葉打着轉毫不費力地帶走了。

夜色之下，再也看不見其他，蘇婉柔又一次被波濤洶湧地洪水帶入水下，她暗想着這一次應該沒有人能對她伸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