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湧
暗湧
崔庸等人盡皆被下獄中,等洛州事畢,起解入京聽候發落。
至于這些人會被如何處置,莊晏寧沒空去管,她已将此處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寫進奏疏,交由驿卒快馬加鞭呈達天聽,相信不久之後便會傳來回信。
行佛大典前夜,莊晏寧從沈知蘊那裏回來時還有些難過,等真正開始着手治理水患,才發現崔庸給她留下的爛賬是一筆接一筆,她已着實沒甚閑功夫去自哀自傷。
莊晏寧将原本屬于刺史的若幹要務交給了錄事參軍暫為代管,又命洛州下轄幾個縣的縣令連夜趕過來商定治災防疫之策。
她雖然只是七品的監察禦史,但這次奉旨出巡,特許穿上三品以上官員才有得穿的緋色官服,都督檢覆治災各項章程,有着說一不二的處置權,崔庸一倒,明面上又有江堯平相助,下面的人自然都聽命于她。
但無論長安或是地方,官場上男多于女,以往一股子輕視女官的歪風邪氣仍然未散,兼之流言可畏,大家難免覺得這位天使年紀輕輕,相貌不凡,得位不正,恐怕沒什麽真本事,于是議事時雖然有問必答,但态度總是透出不自知的散漫。
好像自心底裏不願意聽從她吩咐似的。
“大人想法甚好,卻恐怕難以落實。”一縣令道,“就拿開倉放糧來說,義倉的糧不要錢,消息放出來,家裏不缺糧食的也要貪這小便宜,糧食是否發給了真正需要的人卻不得而知。”
旁邊的縣令附和道:“非是吾等不體恤百姓,大人沒當過地方官不曉得個中艱難,如劉縣令所言,‘刁民’可不是白叫的,以往也是這麽發糧食,從來都是亂糟糟的,更有甚者還恬不知恥地讨要起了酒肉蔬果,說我們是父母官,不該讓自己的孩子享享口福麽?”
一番話引來衆人感同身受,撫着下巴苦笑起來。
刺史衙署內的公房徹夜通明,莊晏寧坐在上首,五個縣令分列左右,角落還有一個書吏添舌潤筆,默不作聲地記錄着這次議事的所有內容。
五個縣令四男一女,大概是因同為女官,适才拜禮時莊晏寧多看了這位名叫明秋的女官幾眼,這時又下意識地瞥向她,見她似乎不欲出聲,便收回了目光,卻聽明秋忽然張了口:“兩位明府或許可以試試往米粥裏摻點沙子。”
那兩位縣令紛紛斥責她,要熬過天災實屬不易,怎可糟蹋糧食。
莊晏寧但笑不語,扼住寬袖,端起尚溫的茶水自斟了一杯。
“真正沒飯吃的人連樹根都咽得下,自然不會在乎這些硌牙的沙子,想貪便宜的人卻不會貪這硌牙的便宜。”
明秋向莊晏寧垂首道:“下官愚鈍,只想得出這法子,以前也用過,的确有些成效。大人如覺不妥,還請降罪。”
“幾位明府覺得呢?”
莊晏寧飲了一口茶,她身上衣服穿得一絲不茍,僅面部、脖頸與雙手露出,卻也被鮮豔的緋色官服襯得白皙似釉,眉目清清冷冷,仿若亂瓊碎玉。
到底是京官,這樣貌就生得不一般。
底下男官愈發坐實心中猜想,聽出她話中偏頗之意,更想好好為難這位特使了。
“粥棚或可參照此辦法,但是直接派發出去的米糧呢?也要往裏頭倒沙子麽?”長相清苦,留着山羊胡須的縣令嗤笑一聲。
“粥裏有泥沙還能将就,但總不能頓頓吃粥,吃粥是吃不飽的。”
“是啊,明縣令真是大智慧,不如讓百姓餓着肚子從沙子裏挑米吃,恰可強身健體。”
明嘲暗諷,再繼續下去怕是要吵架,負責記錄的書吏慢慢停了筆,望向年輕的使節大人。
周遭吵吵嚷嚷,望過來的眼神都很不客氣,明秋端正坐着,不發一言。
莊晏寧知道她心裏約莫是有想法的,但這個時候說出來恐怕要成為衆矢之的,這些縣令不眠不休地趕過來,心裏帶着怨氣,且不服她,又畏懼她身份,不敢下她面子,只好用明秋洩憤了。
說着笑着,連莊晏寧幾時走下來的都不知道,說百姓可以強身健體的那位縣令聽見旁邊人咳嗽,這才轉過頭來,趕緊正襟危坐,有些忐忑地握着拳頭,觑了觑莊晏寧。
“張縣令。”
“下官在。”
莊晏寧站在他桌案前,負手在後,卻是說與所有人聽:“崔庸前日在別業設宴,你去了罷?”
有幾人都變了臉色,張縣令張嘴便是解釋:“下官前日來洛州是治下出了點事要禀告上官,逢崔庸相邀,只是吃了頓飯,很快就走了,未曾久留。”
“我沒說什麽,你何必緊張?”莊晏寧冷冷朝他看去,逼出他滿頭冷汗,“沒錯,刺史官壓一頭,考課成績也是由刺史評定,諸位在底下辦事身不由己,但此番救災不力,你們究竟是不得不聽命于人,還是有意為之也想從中撈些好處,想必心裏清楚。”
諸縣令立時跪伏在地,莊晏寧繼續道:“當務之急是救濟百姓,我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有限,否則也不會叫你們過來。”
“陛下登基不久,不想因為這事鬧得人心惶惶,不管你們在其中起了什麽樣的作用,好好配合,都可以将功贖罪。”
說罷,她不管衆人反應,自顧自回到案後坐下,望向那發愣的書吏:“呆着作甚?提筆記好。”
“明秋所言是個法子,照做即可。河堤與田舍大都被沖垮了,災後重建需要人手,你們又說怕糧食發放不到位,不是正愁流民四處流竄沒法安置麽,那便以工代赈,百姓來幹活,給他們生米麥粟。”
“病坊住不下就住寺廟,我住在清泉寺時見到空置的客舍仍有許多,出家人慈悲為懷,也願意收納這些沒處可待的病人。”
“至于防疫……”
莊晏寧說到此處頓了頓,明秋道:“大人,下官這裏有一個防疫的方子,是從前在青州任職時所得,裏面有味藥材是青州特産,洛州難得,不過前幾日已煩勞負責病坊的醫學博士改了方子。”
“都是容易獲取的藥材,不妨張貼出去,使百姓知曉。”
劉縣令向莊晏寧請示道:“下官學過醫,可否給我看看。”
莊晏寧點頭,明秋從袖袋裏取出一張紙,劉縣令走過去,将紙張攤在掌心瞧,片刻後,點了點頭:“這個藥方很好,明明府有心了。”
見此,另外幾位縣令一改前頭陰陽怪氣的作風,争着發表見解,書吏奮筆疾書,幾乎要寫出一頭的汗來。
散會時天蒙蒙亮,因錄事參軍交代了這段日子不可浪費,負責朝食的仆從過來數人頭,公房內燭燈快燃盡了,沒人記得續,這樣子竟是商量了個通宵。
他正要進去問問是否要晚些送朝食過來,先讓幾位縣官補個眠,卻見縣官們從書吏手中接過謄抄好的治災防疫之策,紛紛提袍跨過門檻,急匆匆地便走了。
明秋等着書吏謄寫最後一份,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莊晏寧路過她時問了句:“你從前在青州也是縣令?”
“回大人,下官那時只是書吏而已。”明秋說着,同情的目光停留在書吏身上。
“任職了幾年?”
“五年有餘,後來蒙上官青眼才升遷至此。”
明秋年歲不知幾何,但兩鬓微霜,歲數肯定大過莊晏寧,礙于官階尊卑,依然得站起來與莊晏寧一問一答。
她本以為這位特使大人要寬慰勉勵幾句,畢竟如今是女帝當政,她們這些女官大有可為,不必再像從前那般無謂蹉跎了。
哪知道莊晏寧只是略一颔首:“你其實比那幾個男人能幹許多。”
随即拾步而去。
明秋愣了愣,恰好錄事參軍經過,将書吏抄好的一沓紙接過來,遞給她道:“莊大人性情是有些冷漠,好像誰也不關心,習慣便好。”
前些日子,大雨一下就是一天,長廊的木板險些都要被泡爛了,莊晏寧走在上面都怕自己踩空,但錄事參軍說還沒法修,出了崔庸這樣的岔子,刺史府上所有的賬目都有待查驗,正是尴尬的時候,就連他也不敢随意支配公賬上的錢。
負責朝食的仆從跟了一路,莊晏寧心裏想着事也沒察覺,走進房間裏,沒回頭,反手關了門,就這麽将仆從鎖在了門外。
仆從碰這一鼻子灰,又不敢給這位冰坨子似的大人找不痛快,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走出去沒幾步,卻見都水丞朝這邊走了過來,應是要找莊晏寧,便與邬雲心道:“大人一夜沒合眼,估計這會兒正在補眠呢。”
邬雲心心說我又不是才認識她,她做事跟不要命似的,諸事未定,她補什麽眠?
果然,莊晏寧的聲音隔着房門傳了出來:“邬雲心麽?你進來罷。”
關着門,屋內空氣不流通,藥味濃郁,莊晏寧将外袍搭在木架上,正背對着邬雲心将才解下的絹衣披回去,低頭系着衣帶。
“難得,難得,我們日理萬機的莊大人竟然記得按時上藥了。”邬雲心走過去,拿起藥瓶嗅了嗅,“你近日的行動是愈來愈利索了,去哪兒尋得的好藥?”
衣帶沒系好,莊晏寧先回身将藥瓶奪了,摩挲着白瓶上孤零零點綴着的一枝臘梅,握得緊緊的,不許邬雲心再碰,抿了抿唇,岔開話題道:“何事找我?”
若是往日,邬雲心必定再嘴欠幾句,她枉自比莊晏寧年長近十歲,有時候心智與孩童差不多,卻見她敲了敲腦袋,竟忘了繼續追問是什麽樣的藥瓶能使得莊晏寧面露嬌羞,正色道:“對,是有件事要與你說。”
莊晏寧猜想是河堤的事,三言兩語說不完,系了衣帶,順手自衣架取下袍服與绶帶,一面穿到身上一面繞過邬雲心,走到桌案後坐下,示意對方也坐。
穿好了衣服,又将藥瓶塞進了袖袋裏,原來是随身帶着,寸步不離。
邬雲心也幾乎是一夜沒休息,帶着莊晏寧支給她的吏員去檢視河堤,如何修補,如何加固,春汛會否再次到來……在現場逐一講解給他們聽,說到興起,不拘小節地蹲下來,以枯枝作筆,在沙地上或寫或算或畫。
她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河南道容易遭澇遭洪,朝廷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往這兒的水利工事填,我們沿途所見的所有河堤幾乎都是幾年前新建,都水監這個部分的文書檔案還是我整理的,不可能記錯。”
“河南道雨水充沛,一年有好幾個月都是雨季,即便考慮到這些應有的消耗,洛州各處堤壩也不該被沖毀得如此嚴重。”
邬雲心說得口渴,倒了杯茶水,飲盡後對莊晏寧說:“崔庸的賬目你們是該好好查查,賬本有明有暗,刺史府經手的興許只是冰山一角。”
“崔庸還巴望着背後的人救他,自不會老實交代。”莊晏寧冷然一笑:“要想知道,那就只有逼供了。”
邬雲心緊緊抱起了雙肩,牙齒十分做作地上下發顫,莊晏寧疑惑道:“你作甚?”
“啧啧啧,你這樣啊——”邬雲心眨眨眼,開玩笑道,“像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被不知情者戳中心事,她的确曾經被人視作殺手來培養,但殺過的人寥寥無幾,莊晏寧垂目,盯着桌面上的木紋,半點也笑不出來。
邬雲心倒不覺得有什麽奇怪,自她認識莊晏寧以來,這人就經常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不好笑就不好笑罷,她用力地敲着辛苦了好幾日的胳膊腿,呵欠連天地準備回屋補覺。
屁股才離地,莊晏寧将她叫住,問道:“你說你與李懷疏曾是朋友,在你眼中,她是個怎樣的人?”
這問得頗為詭異,為什麽會突然問起李懷疏?
邬雲心其實不是很想談及這個人,她為人和善,行事疏朗,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七八歲,都可以成為她的朋友,或許正因知交遍地,初識又是春衫年少,是人生中最美好最無憂無慮的時候,走散了一個就顯得格外特別。
同莊晏寧同行,日夜目睹着這張臉,她再不情願也得承認,自己是有些想念舊友了,與李懷疏斷交無疑是她生平一大憾事。
“少年安得長少年,海波尚變為桑田。”
讀書時,邬雲心最頭痛的就是詩文課,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随口吟誦,她沉默半晌,喉嚨微動,又是沉默,吞吞吐吐了好幾遭,嘆一口氣:“時至今日,她後來做的那些事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你問我她是怎樣的人,我也想将她從地底下揪出來好好問問,她究竟将我邬雲心視作了怎樣的人,就這麽不值得深信麽?非要孤身一人行于絕壁間。”
邬雲心只恨這裏沒酒,沒滋沒味地喝着茶水:“李懷疏,約莫是個傻子罷。”
“心很大,裝得了天下人天下事,屢屢将自己置之度外。”
莊晏寧不認為這有什麽值得欽佩,只是道:“那我和她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邬雲心直言不諱,“我時常懷疑你們是私生姐妹,快說,到底是不是?”
莊晏寧掀了掀眼皮,不悅道:“不是。”
“茫茫人海,有那麽一兩個長得像也很正常,我是歙州人士,那裏與長安隔了十萬八千裏。”莊晏寧又道,“再者說,我同她并不一樣,我的心小得很,裝不下那麽多人。”
“就那麽一個人,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她想要我的命都可以。”
“……啊?”邬雲心愕然道,“是誰?”
莊晏寧低頭咳嗽一聲,神色很不自然:“假設,我說假設。”
邬雲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李懷疏又何嘗不是呢。”
簡直沒法聊,莊晏寧被她氣得胸口發悶,指着門外,向她下逐客令:“出去。”
邬雲心感到莫名其妙,起身要走,莊晏寧又忽而問道:“你既已與她割席,聽聞死訊仍會難過麽?”
“那是自然,好歹相識一場。”
她不願沉浸于悲傷中,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莊大人的脾氣好比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我聽說你才入朝為官不久便四處樹敵,仇家那麽多,倘若你哪天死于非命,我也是會難過的。”
沒想到莊晏寧卻說:“我死了與你何幹,你難過什麽?”
邬雲心大為不解,将她當傻子一樣斜了一眼:“我們是朋友啊。”
“這一路上同生死共患難,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同分一袋栗子,我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還不是朋友麽?”
莊晏寧嘴角一顫,側過臉去:“我不需要朋友。”
她這樣子在邬雲心眼中活脫脫一個口是心非,還待辯駁,卻見莊晏寧陡然站了起來,她不由分說地将聒噪的邬雲心給趕了出去,上好門栓,兩耳清淨。
一連數日,莊晏寧不得空閑,也盡量不去想沈知蘊,玄鶴衛在暗,須彌閣也在暗,她知道自己不便再與對方碰面。
“娘子還需要些什麽?”雜役在二樓四處走動,見莊晏寧食案上的食物已用了個七七八八,便走過來問了問。
今日天氣好,兼之官服穿得都要臭了,莊晏寧将它脫下來交由仆從漿洗,穿着粉藍襦裙出的門。
她将長發梳向右,編了一條長長的發辮,邬雲心猶嫌樸素,跟本地人學來一個發飾,為她在辮尾綁了個形似小兔的五色綢帶,垂在雪白胸前,走路時布料随風飄動,好像兔子真的在蹦來跳去,俏皮極了。
如此一來,她瞧着就沒那麽不近人情了,不然雜役也不敢上前詢問。
“不需要了。”
待雜役走後,莊晏寧又獨自坐了一會兒,約莫半盞茶後,她見四下無人,将一镂刻精致的楠木盒置于案邊,這才下樓結賬。
下樓時,與一名鎏金面具覆面的女子碰肩而過,嘈雜聲明明就在耳畔,對方面具邊沿垂下的金色細鏈也在輕輕作響,不知為何,莊晏寧仍然聽見她幾不可聞的聲音,還笑了一聲——“兔子,很可愛。”
莊晏寧耳朵霎時就紅了,身體也不聽使喚似的,她腳下一踩空,幸得旁邊人及時攙扶一把才沒叽裏咕嚕滾下樓。
戴着面具的女子坐在莊晏寧适才所坐位子,楠木盒子裏紅色絨布襯底,躺着一條水紋精致的藍色腰帶。
她想起荒唐的那夜,做那等事,莊晏寧的腰傷倒像是假的,纏着她,夾着她,又俯下身,磕磕絆絆地用牙咬開她的腰帶,似乎不希望她再像上次那樣穿戴齊整,僅是自己出醜難堪。
那條銀白細帶最終被綁在了細白的腕骨上,她衣衫半褪,神色冷淡地掌控着莊晏寧的身體,任由情潮浸滿她眼尾,化作泫然欲泣的水光。
并非懲罰。
沈知蘊仍堪不破情欲,妄圖死守自己的禪心道骨,心神激蕩之聲怎好叫人聽見?
沒點東西,只叫了一壺茶,閑坐半晌,有位高挑女子步入視線中,她戴着一頂垂到腰際的黑色帷帽,面貌被遮得影影綽綽,上樓後四下環顧,座位半數都滿了,有幾桌坐着五大三粗的男人,吵吵嚷嚷地猜拳喝酒。
她走到沈知蘊身旁坐下,似乎只是迫于無奈跟人湊個桌子,叫來雜役點了吃食,待東西擺到面前,便默不作聲地吃了起來。
兩人從頭至尾仿佛萍水相逢。
飽腹後,那女子起身要走,黑紗背後的殷紅嘴唇動了動:“閣主,事已成。”
這聲音赫然是司妩。
恰是此時,心猿意馬的莊晏寧坐車回到刺史府,才走下來,等候在路旁的宗年便大步上前,似是有事告知,用眼神向她示意左右。
她屏退旁人,宗年立馬急切道:“崔庸死了!”
“什麽?”莊晏寧蹙眉,“不是你在負責刑訊麽?”
宗年道:“刑訊也不是時時刻刻,但牢獄內重兵把守,無人劫獄,似是下毒,防不勝防。”
“還有——”他将腰間別着的紙條遞給莊晏寧,“這是适才獵隼傳來的消息。”
莊晏寧将其展開,上面告知了兩件要事:其一,登基大典已成,晉王謀反被廢,其二,崔放大義滅親,先她一步供出崔庸有不臣之心,是晉王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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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心迦花了幾年的時間洗去自己身上“金絲雀”的痕跡,重獲新生。
海外學成歸來,再度投入到自己的導演事業中,所執導之作口碑甚佳,她憑借實力獲得多方青睐,在業內站穩腳跟。
自由随性,獨立清醒,是媒體采訪時給她貼上的标簽,大衆也深以為然。
少有人知道,從十五歲到二十二歲,倪心迦跟了一個女人七年,在她掌心裏從青澀到盛放,她是她籠中可有可無的一只鳥。
薄識是倪心迦生平所見最漂亮的女人,被解救,被養大,被塑造,喜歡是水到渠成。
但同樣,被肆意占有,被視作玩物,想逃離也是人之常情。
一次晚宴上,兩人重逢。
仍然會為人群中那個矜貴而矚目的身影心動,倪心迦情願相信一生僅鐘情一人是個僞命題。
觥籌交錯,頻頻側目望向導演界新貴,數不清第幾次後悔放她走,薄識開始思考一生僅鐘情一人的可能性。
不久之後,倪心迦參與的影視項目莫名其妙受阻,過往作品遭受大規模網暴,人生突然陷入低谷。
薄識來見她,時隔多年,再度遞給她一份辱人尊嚴的合約。
倪心迦瞥一眼那沓紙:“薄總,我建議你去治治病。”
薄識:“我有什麽病?”
“感情缺陷。”倪心迦笑了一聲。
令她十分意外,薄識隔着薄薄的鏡片看着她,竟然認真地想了想,随後道:“好。”
「多年前深陷名為你的漩渦,我從未走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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