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副畫
第四十一副畫
會有奇跡的。
林宴京又在心裏默默複讀了幾遍。
也許是她這幾天不停的追問，秦洛珩只好告訴她真實的情況。
林宴京又想起秦洛珩剛才說過，他是重組家庭。林宴京只以為是一位随父親姓一位随母親姓，沒想到居然還是重組家庭……
她的手上還沾着泥，不過還好她穿了圍裙，可以把手放在膝蓋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還蹲在拉坯機旁邊用刮刀修整泥坯的紋理。
好像因為今天的交流，對秦洛珩又了解了一點。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她歪着頭，即使林鋒彬的情況不太好，她還是對着秦洛珩抿着唇笑了笑，“因為你說過，會有奇跡。”
因為秦洛珩在，即使治愈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也許就會發生奇跡。
今天從上午就開始淅淅瀝瀝下着小雨。
林宴京今天早上也沒有吃多少東西，現在已經感覺到有些饑餓，她舔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吃點東西吧？”
此時秦洛珩手邊的泥坯也已經到了除了上色就可以收尾的階段，他擡眼問：“想吃什麽？”
這個問題一時間問住了林宴京，她看着秦洛珩的眼睛，一時間忘了移開視線：“想吃一點熱乎的……”
“那就火鍋。”
林宴京同意，她站起身：“那我先去洗手。”
她邁着小碎步往洗手間走，站起身的瞬間好像看到那塊平平無奇的泥巴在秦洛珩手裏變成了像是郁金香的樣子，只是還沒有上色。
之後把沾在手上的泥巴洗幹淨之後，她把手伸向身後勉勉強強把圍裙的扣子解開，把圍裙搭在臂彎回到工作間，看着秦洛珩已經調好了顏色準備給郁金香上色。
說起來這次的陶藝經歷也有點尴尬，她第一次做陶藝卻因為和秦洛珩共處一室而手抖最後不得不讓他把最後的工作做完。
林宴京又坐在一起上，她抱着圍裙看着眼前男人格外認真的神情。
他白如蔥的手指捏着那捏成郁金香形狀的泥坯，一點一點的上色。
畫室關上了窗，隔絕掉了窗外的雨聲。
室內外的溫度不一樣，玻璃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沒過多久，秦洛珩放下手中的畫筆：“好了。”
因為畫室離林宴京公司附近的商圈不太遠，又聽說有一家火鍋店蠻多人都給過好評。
最後決定步行去那家店。
兩個人站在傘下，林宴京又想起剛才才車裏看到秦洛珩半個肩膀都被雨淋濕的一幕，也不敢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一路上都在想着是自己站得太往外邊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旁邊的人，然後非常小心非常小心地往秦洛珩那邊靠了靠，然後裝作很平常的事情一樣說着：“啊，外邊的雨又下大了，可不要再淋濕了外套。”
因為一場雨，兩個人的距離也近了不少。
在一把雨傘下，兩個人難免會碰到彼此的手臂。
林宴京抿了抿唇，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掩蓋自己的羞澀。
秦洛珩垂着眼看了眼身邊的女生，也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到了火鍋店，也許是因為是下雨天，店裏人不多，兩個人就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裏。
營造出一種在這種清冷的雨天還有人來吃火鍋的情景。
林宴京剛想着伸手去用熱水燙一下餐具結果下一秒就看秦洛珩的手那走她眼前的餐具。
林宴京撲了個空：“……”
秦洛珩：“你點餐，我都吃。”
有幾次一起吃過飯的經歷之後，林宴京感覺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麽不吃的。
她用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舉着手機一邊浏覽着菜單，一邊偷瞄對面正在燙餐具的男人。
等一切都安靜下來，聽着店裏放着舒緩的歌曲聲，林宴京垂着眼看着火鍋裏沸騰的湯，又在思索着。
她在想關于林鋒彬的病情。
目前林鋒彬所住的醫院可以說是嘉寧市醫療設備和醫生團隊頂尖的醫院了。
嘉寧的醫院如果不能治，那還有紹安，畢竟是首都……
她盡可能在自己留學圈子裏思索有沒有學醫的同學，可是她認識的同學幾乎都是從事藝術行業的，幾乎沒有有涉獵醫學界的。
再不濟，就是同學的同學……
“吃飯。”
突然放在她面前的餐盤裏的幾塊肥牛打斷了林宴京的思緒。
林宴京錯愕地擡起頭。
“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快點讓自己好起來。”
秦洛珩說完，他的話停滞了。
林宴京看着他原本想要再往沸騰的火鍋裏填一些青菜的手懸在半空，心裏還有些疑惑他是看到了什麽。
她順着秦洛珩有些意外的神情看向窗外，就看到幾個年輕的身影站在林宴京和秦洛珩坐着的這一桌旁邊的窗外。
張曉欣和幾個畫室的女生好像是來這邊逛街，幾個人一人手裏提着一杯奶茶隔着一塊大玻璃像是看到什麽令人激動的事情一樣，大大咧咧地和他們打着招呼。
林宴京也沒想到會這麽巧遇到幾位學生，她手裏還捏着筷子，只好手裏的筷子放在一旁也對幾個女生打着招呼。
張曉欣對着旁邊的女生說了什麽，幾個女生對視了一下然後笑着從林宴京面前跑遠了。
“嗯？”林宴京帶着疑惑看着女孩兒們漸行漸遠的影子，她又把視線轉回秦洛珩這邊，用習慣攪了攪杯子裏的橙汁，“孩子們年輕就是好啊，活力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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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張曉欣想着和畫室裏的幾個女生越好一起去商圈的電影院看場電影，沒想到居然在樓下的餐飲區看到了正在吃火鍋的秦老師和林老師。
據她當時的回憶，那時候的林老師托着下巴看着沸騰的火鍋發着呆，秦老師還很貼心地往她的餐具裏夾了幾塊肉，然後叫醒了發呆的林老師。
張曉欣的第一直覺就是。
卧槽，這倆人，在談了吧？
……
午飯結束之後，秦洛珩送林宴京回了公寓。
這一場雨終于有了一段短暫停止的時候，但是整片天空還是灰蒙蒙的，好像在不知多久之後還會再降臨一場雨。
她回了公寓之後就脫了外套躺在床上。
雖然今天去秦洛珩的畫室體驗了一次自己心心念念很長時間的陶藝，讓她暫時不去想林鋒彬的事情，但是回到安靜的環境之後，林宴京的思緒又回到林鋒彬的身上。
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林鋒彬瘦削的身體，是她從回國開始，她沒有察覺出來林鋒彬的變化，看着老人因為病痛而消瘦了那麽多。
畢竟血濃于水，林宴京真的會很心疼。
那天晚上她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又坐了起來抱着膝蓋，一想到老人的身影，就控制不住地留着眼淚，一個人坐着從傍晚到深夜。
林宴京打開手機搜索了很多關于心髒疾病的資料和醫生的問答。
她看着手機聯系人裏唐書琴的電話號碼，她幾次都控制住自己要撥打電話的動作。
終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林宴京困得連手機也沒有關掉就側着身睡了過去。
早上林宴京很準時的被鬧鈴叫醒。
睡眠時間不足讓林宴京覺得目眦欲裂，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睡夠覺是這樣的頭疼，有一種自己的肉.體醒了但是靈魂還沒有醒的感覺。
上午第一節課是肖宇鳴的速寫課，而林宴京的課在晚上。
林宴京早上被鬧鐘叫醒的時候腦子裏産生一種想法，就是要不今天白天就不去了吧？
但是按照她現在這個起床的時間，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秦洛珩就會到這邊。
林宴京看着窗外。
連續陰天幾天的嘉寧市終于在一場暴雨之後迎來了短暫的晴天，但是卻因為昨天的雨，溫度卻有直線下降的趨勢。
林宴京忍着睡眠不足導致的強烈的不适感洗漱好了之後下了樓，她昏昏沉沉地打開車門，對駕駛位上的秦洛珩說了句：“早。”
之後她系好安全帶便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說了句：“路過鯨落咖啡店的時候停一下，我去買杯咖啡……”
秦洛珩剛想問她昨天晚上幹了什麽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就看林宴京歪着頭靠着座椅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他嘆了口氣，伸過手去拿放在後排的外套搭在林宴京的身上。
看着她眼睛似乎還有點腫，秦洛珩想可能是因為他對林宴京講了林鋒彬的病情，小姑娘一個人回了公寓免不了又是多想。
在開到鯨落咖啡店的時候，秦洛珩回想着前幾天晚上在林宴京上色彩課的時候好像和學生們一起定過咖啡，他憑着記憶裏林宴京說過的也點了一杯。
林宴京是等秦洛珩開到了繁星畫室才醒了過來。
只睡了大概二十分鐘，讓林宴京還是沒有從熬了大夜中的那種快要猝死的感覺中緩過來。
她結果秦洛珩遞過來的包裝袋，有些慚愧地垂下頭：“謝謝秦老師……”
今天來的算是早一些，出了她和秦洛珩還有兩個是今日負責打掃畫室的學生在掃着地。畫室裏空蕩蕩的也沒有人。
早晨的陽光照在畫室裏，落在每個人的畫板上，林宴京好幾天沒有看到陽光，在雨後的早晨看着陽光照在每個人的位置上有些失神，想着在陽光下睡一覺會不會很暖和。
很快學生們在上課之前來到了畫室。
學生們都很熱情地同她打了招呼，林宴京也一一回應。
等肖宇鳴來了之後，他開始布置今天上午課程的課堂任務。首先是他會再選一張臨摹的範本做示範，随後是三十分鐘一張，下課前點評。
只睡了三四個小時的林宴京感覺自己貪睡蟲上身，她喝了口咖啡發現不是她平常喝的标準冰，她舉着杯子看着标簽上的去冰，愣了一下。
可咖啡并沒有給到她一個提神的作用。
今天林宴京真的要在畫室做一件對同學們來說很不好的事情了！
于是林宴京靠在椅子上抱着平常墊在身後的靠枕開始閉目養神。
畫室裏安靜的很，她能聽見耳邊是鉛筆落在畫紙上唰唰的聲音。
後來，畫室裏只剩下挂在黑板上面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
秦洛珩在工作間處理好最近的工作之後他從工作間出來，下意識往林宴京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發現平常會坐在那裏跟着學生們畫畫的身影不在。
他的視線下移。
最後，秦洛珩的視線停在靠窗那邊的畫板後。
他站在原地，視線久久沒有挪開。
畫室被明媚的陽光曬了一上午，畫室裏的室溫也在升高。
秦洛珩松了松自己的襯衫的領口。
感覺有點熱……
縮在椅子上抱着抱枕的人動了動，原本她的位置應該是一直被太陽曬着的，随着時間的流逝，太陽的位置也在偏移，林宴京縮在陰影裏，沒有陽光的照耀，溫度比不上被陽光曬着的位置。
秦洛珩什麽也沒有想，他回到工作間去拿大概衣架上的外套，搭在臂彎。
畫室的地上堆着同學的水桶、鉛筆盒、椅子，秦洛珩小心翼翼地繞開，将外套輕輕的搭在林宴京的身上。
小心到害怕這一幕一觸碰就破碎。
女生沒有任何防備的睡着，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張着，睫毛修長如羽扇般，秦洛珩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他半蹲在那個位置旁邊看了許久，後來聽到畫室裏學生輕聲交談的聲音，他這才站起身來看學生的畫。
……
林宴京聽到點聲音，她皺了下眉，可還是感覺沒睡夠，她感覺自己還在被窩裏，蓋着被子感覺暖暖的。
她閉着眼，扯過蓋在身上的外套，像是一只小花貓，抿着唇繼續睡着。
嗅了嗅，聞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她瞬間清醒了。
林宴京坐了起來，她低頭看着。
自己身上什麽時候蓋了一件衣服
林宴京警覺的環視了一圈，旁邊的張曉欣還在低頭抱着畫板唰唰畫着，注意到林宴京睡醒了，她看了眼林宴京又轉過頭繼續畫：“林老師你睡醒啦？”
“嗯。”林宴京點頭，她看着往儲物架上放着書的秦洛珩，她手裏還抱着件外套，她看着那個背影愣了一下。
張曉欣放下筆，還是受不了藏在心底的八卦的想法，她湊過來問：“秦老師的衣服蓋在身上是什麽感覺呀？”
林宴京剛睡醒，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又低下頭，輕輕聞了聞上面的衣服，他的外套帶有淺淺的檀香，暖流從心底流過。
她愣了一下，随後慢吞吞地開口：“感覺像太陽一樣暖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