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副畫
第二十九副畫
第二天早上。
林宴京和楚熠約好了一起去看展，想着說不定能見到偶像本人，內心激動萬分趕在鬧鈴響了之前就醒了過來。
她從衣櫃裏翻出來一條棕色半身裙，想着現在是秋季又拿了一件有楓葉圖案的襯衫，又搭一件與半身裙同色的馬甲，帶上一頂貝雷帽。
乘地鐵又坐到煜晟這邊，林宴京仰起頭看了眼這座高大的寫字樓，很快又移開視線，看着手機上的地圖往畫廊走。
剛走到步行街的入口，林宴京就看到了楚熠。
楚熠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但是看着卻絲毫沒有程序員的樣子，他套了件淺色套頭衛衣，站在那裏就像是大學生一樣。
林宴京拍拍他胳膊:“我們早點進去吧，我聽說這次的展有衍生品。”
“所以”楚熠看她一眼。
“我們要先發制人。”
“……”
林宴京是掐着開展的時間到的，兩個人到了畫廊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往裏走了，她提醒楚熠提前準備好電子門票。
在工作人員檢好票之後，林宴京拽着楚熠往展廳裏走。
入目是一個長走廊，第一副畫就是二十四節氣系列的《立春》。
林宴京走近看了幾眼，她揉了揉眼仔細看着玻璃罩後面油畫的筆觸，在筒燈的照射下每幅畫都仿佛映着光。
她拉着楚熠湊近看了之後的幾副畫:“你看他這裏的用色，是經過很多種顏料調和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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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最後一塊展區，也是本次個展第一次披露的與知名潮玩品牌的聯動的盲盒展區，圍着展櫃看了良久，被玩偶的做工經驗到，幾乎是将畫裏的角色還原了出來。
她随便拿了一個盲盒用手機掃碼付了錢。
她低頭看着包裝盒側面印着的圖案，發現還有隐藏款。
“看來今天畫家本人也沒有來。”林宴京身邊有人突然說了句話。
林宴京疑惑地擡起眼，看着旁邊的男人同樣也伸手拿了個盲盒，她發現是秦洛珩之後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
昨天晚上兩個人還在超市見了一面，男人的“見義勇為”讓她避免去了醫院。
男人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擡起手看着一個盲盒，白色筒燈的光打在他身上，眼底是一片漫不經心。
她意識到秦洛珩在同自己講話，小心翼翼地試探：“你也是來見他本人的嗎？”
“嗯。”秦洛珩垂着眼，也掃碼付了款，“聽說他這個人很神秘。”
聊到自己崇拜的偶像，林宴京眼前一亮：“你也了解過他嗎？他是我最喜歡的畫師。”
他是我最喜歡的畫師。
秦洛珩聽到這句話很明顯的一怔，眼底劃過一瞬不可察覺的光：“即使，素未謀面”
林宴京沒明白秦洛珩話裏的意思，但是她還是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在宣傳中國文化的路上，Leo一直沒有止步，而且據我所知他甚至還将個展的收益用來做公益，幫助更多的山區兒童。”
“林宴京” 肖宇鳴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笑着問，“這麽巧嗎？你也來看展的？”
林宴京點點頭:“是的，我非常喜歡這位畫師的畫。之前因為在國外沒能來看展，今天終于有機會了。”
她說完，又抿了下唇看看向旁邊還在側着頭看畫的秦洛珩，聽林宴京說完，他轉過頭。
很快，他注意到林宴京身邊站着的人，他蹙了蹙眉。
“哈哈哈我算算啊，好像我們聯考結束之後咱們就再也沒見過了吧？”肖宇鳴沒在意到秦洛珩的反應，繼續聊着天，“咱們都好久沒敘敘舊了，我之前聽周向昀說你在意大利也學了建築”
“哥，宇鳴哥——”這時有個紮着丸子頭的女生，穿了件粉色小香風外套走了過來，她皺着眉頭，“怎麽過來也不和我一聲，找了你們好久。”
看到女生走了過來，林宴京猛然發現這個女生就是酒吧那天楚熠說過偶遇過幾次的、有好感的那位女孩子。
也是坐在秦洛珩身邊的那個女生。
林宴京看了眼楚熠，發現這人早已淡定不下去了，扭過頭去看牆上的畫，緊張的耳根連同脖頸都紅了。
這個不争氣的家夥……
就在她剛幫楚熠說點什麽的時候，肖宇鳴突然說:“要不，你們和我們中午一起吃頓飯就在商圈那邊……”
他說着，看向林宴京身邊的楚熠:“這位同學也是附中的吧？我覺得有點眼熟。”
“這是我弟弟，楚熠。”林宴京扯過楚熠的袖子把人拉了過來，“和我是一屆的，在隔壁理科班。”
站在一旁默默無聲的秦洛珩，聽着林宴京的話擡擡眼。
林宴京和楚熠站在一起，兩個人的眉眼間确實有點相似。其是那雙眼睛，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想到那天他在酒吧看到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的郁悶心情，瞬間也煙消雲散。
“巧了。”秦洛珩擡起手，揉了揉戚茵茵的發頂，“我妹妹，戚茵茵。還在讀大學。”
肖宇還在一旁賤兮兮地補充:“親妹妹呦。”
林宴京和楚熠互相看了一眼。
居然是親妹妹!
林宴京有些羞愧，畢竟在酒吧的那天她帶了有色眼鏡，以為是秦洛珩或者肖宇鳴關系暧昧的女生。
她真的該死啊，怎麽會當時有那種想法
戚茵茵看着幾人，有一種你們好像互相認識但是除了我的感覺:“你們都是一個學校的？”
林宴京點點頭:“是這樣的。”
“真稀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哥的同學呢！”戚茵茵站在那裏自顧自說着，她突然眼前一亮，握着林宴京的手，“那你應該知道他高中時候的那個“栀子花”吧？”
他的栀子花
林宴京起初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還愣了一瞬。
後來意識到，這個稱呼可能就像是“白月光”亦或者“朱砂痣”一般，是在某人心裏格外重要的一個代表。
林宴京張了張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咳……”秦洛珩刻意地拍了兩下戚茵茵的肩，“說的有點多了。”
戚茵茵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她撓了撓頭，繼續洋溢着一張笑臉：“主要是我哥他這塊木頭單着太久了，姐姐你不要太在意哈哈哈。”
得知秦洛珩心裏有這麽一個人一直存在，可那天在舊巷林鋒彬撮合她和秦洛珩的時候，他并沒有說出這件事。
林宴京又是一個有什麽心事都很難藏在心裏的人。
俗話說，就是有點挂臉。
她強扯了扯嘴角：“這樣啊，沒事的。”
秦洛珩看着帶着棕色貝雷帽的女生，表情有一點不自然，心想一定是被她聽到戚茵茵剛才說的話了。
肖宇鳴就當大家默認了要中午聚一聚：“那我就找家店訂桌了啊。”
……
肖宇鳴定的是附近商圈六樓的一家嘉寧市老牌法餐，很多網紅都測評過，好評如潮，位置就被安排在靠窗都一張六人桌。
戚茵茵反倒是自來熟，她笑嘻嘻地抱着林宴京的胳膊像是一個粘人的小女孩：“姐姐，我們坐一起好不好。”
“好啊。”林宴京對這種長得乖巧的女孩子沒有抗拒力，又加上這是楚熠有好感的女生，林宴京想着沒準能從這女生嘴裏套出來一些關于秦洛珩的那個“栀子花”的事情。
居然讓他惦記了這麽多年……
楚熠跟在後面看着被戚茵茵拉走的林宴京，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那是我要追的姑娘啊!
後來戚茵茵拉着林宴京的手問：“姐姐你想靠窗嗎？”
林宴京看了看小女孩的意思，估計是想看看窗外的風景，她搖搖頭：“我随便找個位置就好。”
林宴京摘了包放在身後，她弄了弄今天穿出來的長裙防止坐在椅子上會把裙子壓出褶皺，落了座，發現秦洛珩就坐在她對面。
位置安排的很微妙，林宴京被楚熠和戚茵茵夾在中間，對面是秦洛珩肖宇鳴。
想到之後要保持這樣面對面的方式吃法餐，林宴京的尴尬症又犯了，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手要放在哪裏，只好盯着桌子上的玻璃花瓶發呆。
秦洛珩接過服務員遞上來的菜單，給了林宴京和戚茵茵一人一個：“女生先。”
林宴京接過菜單，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她打開菜單，摸不清這家餐廳的口味，她小聲對戚茵茵說：“你來決定吧，我法餐吃的不多，也不知道這家的招牌是什麽，和你吃一樣的就可以。”
最後戚茵茵點好了餐，林宴京微微側過頭，看着倚着椅子點着餐的女生，年級看着不太大，但似乎生活閱歷蠻豐富。
林宴京感覺像是她在意留學的時候，那些條件好的留學生們隔三差五就會約着聚會。
她打量着戚茵茵，又想到秦洛珩家庭的條件，也許是因為家庭條件好，才能培養成這樣優秀的人。
肖宇鳴問了大家都能不能喝酒，林宴京沒多想，就看桌子上多了瓶香槟。
林宴京的酒量不算好，但是喝一兩杯不會醉。
一邊等着菜，幾個人聊着天。
“姐姐，剛才我聽說你是我哥的學妹？那你也是學美術的嗎？”戚茵茵側過頭看她。
“嗯。”林宴京感覺嗓子有點幹，舉起杯喝了口香槟，她點點頭，“大學是在意大利學的建築。”
“她也學的建築。”秦洛珩忽然說了聲。
林宴京看了他一眼，秦洛珩倚着椅子，一時間兩個人四目相對，像是感覺到觸電一般，林宴京很快挪開眼又問戚茵茵：“你今年讀大幾呀？”
“我剛大一。”戚茵茵說着笑了聲，“所以我在想以後的規劃是不是還有點早呀？”
“我看看……”林宴京摸了摸下巴，倒是認真分析起情況，“如果你确定你的想法的話，是要考公考研還是直接工作提前準備也是可以的。”
“這樣吧姐姐!”戚茵茵說着從桌面上拿起手機，“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以後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可以問問你。”
林宴京沒拒絕，拿出手機讓戚茵茵掃了二維碼，看到戚茵茵發來的好友申請點了同意。
小孩子一般都是對新見到的人感到好奇，戚茵茵捧着手機就點進林宴京的朋友圈看着:“哇，姐姐意大利那邊很好嗎？”
剛好開胃菜上了，林宴京放下香槟杯，她舔了下唇:“很好，風景優美，氣候宜人。”
“那在意大利那邊是不是也有很多帥哥？”
“是的。”這點，林宴京沒有否認。有時候參加一些聯誼會Callie确實帶她認識了很多人。
戚茵茵說着，眨着她圓溜溜的眼睛，話鋒一轉:“如果姐姐你沒有男朋友的話，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哥……”
啪嗒——
秦洛珩手裏的叉子突然和盤子碰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看我幹什麽。”他在對戚茵茵說。
林宴京被戚茵茵剛才的話撩撥着心弦，她擡眸對上秦洛珩的視線，林宴京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
話題終止在這裏。
菜上到西冷牛排，林宴京看着放在旁邊的手機有電話在往裏打，顯示的聯系人名稱是她在家具市場拿了那家名片的老板。
她拿着手機站起身，抱歉的看了一圈：“我出去接一個電話，工作的事情。”
秦洛珩放下手裏的刀叉，擡起眼看着林宴京離了席。
戚茵茵好奇地探過身，小聲叫了一下秦洛珩：“哥，你今天好像狀态不太對啊。”
秦洛珩的視線還停留在林宴京消失的拐角，他看着戚茵茵。
“她，是，栀，子，花，嗎？”
……
通話的大致內容是戚女士的房子裏的家具需要根據尺寸全屋定制，林宴京發過去的尺寸可能因為在整理的時候缺了兩頁，缺少了卧室的尺寸。
老板會提前聯系工廠制作，如果少發兩個尺寸可能會延遲家具制作的工期。
“好的，我再看一眼文件，應該是我整理的時候少添加兩張，等我找到會發給您的。”林宴京站在衛生間外的牆邊打着電話。
她挂斷了電話之後就是翻着手機裏的文件，好在她相冊裏又存了一份，她看了看确認是卧室的尺寸圖發了過去。
林宴京感謝自己在工作這方面多留了一份心，要不然她接下來的這頓法餐都吃不好了。
她把圖片發送之後，倚着牆邊吐了口氣，整顆心從懸在半空落了下來。
整個人都放空了下來，林宴京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縮在殼子裏的蝸牛，遇到有關秦洛珩的事情就像是觸碰到某個控制點，懦弱的縮了起來逃避這一切。
很奇怪的這種心理。
她一直在想，是一個什麽樣的女生可以被他用栀子花來稱呼。
這時，她聽到右邊傳來了腳步聲和打電話的聲音，林宴京舉着手機看了過去。
“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讓賣家留下聯系方式和地址，聯系物流公司送過去就行。”
他看到秦洛珩逆着光站在不遠處，指尖夾了跟香煙。
在意大利的幾年讓她漸漸淡忘了一些在嘉寧的記憶，可有關秦洛珩的記憶卻一點也沒有被時間沖刷掉。
也是那個上午，在逆着光的窗戶邊看着少年站在雲霧缭繞之中。
少年側着頭狹長的眸子盯着她，用說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事的語氣對她說：“可能，要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