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副畫
第十七副畫
從博物館回來的第二天,林宴京就打開電腦把那天的照片導了出來。
林宴京反複确認了好幾次,确定把秦洛珩需要的幾張細節圖發了過去。
她看着保存在相冊裏的幾張秦洛珩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設置了手機壁紙,糾結萬分,還是沒改鎖屏。
就像是藏在被自己被鎖上的日記本裏一樣。
說是假期,林宴京也幾乎沒有幾天的休息時間。要兼顧暑假作業,還要在樓下客廳跟着林鋒彬一起畫畫。
很快就要到藝術區布展的時候了。
林宴京那天起了早,舊巷巷子裏幾乎開不進來車,林宴京只能幫林鋒彬把畫框固定在自行車後,然後兩人一起推到巷口的車上。
恰逢那天是陰天,沒有毒辣的陽光。
林鋒彬在一旁和貨車司機一起往車上搬着畫框,林宴京負責打打下手。
來來回回好幾趟,終于把到時候要展出的畫都搬出巷子。
林宴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背着背包和林鋒彬上了車。
小貨車的座位是雙排,林鋒彬和司機坐在前面聊着天,林宴京則百無聊賴地看着車窗外。
厚重的雲朵遮擋住了陽光,空氣裏好像又帶着些降雨來臨前的悶熱,林宴京靠着窗任由外面的風吹着。
她打開手機鎖屏,看着她設置的壁紙,抿了下唇,又很快的關掉。
很快,貨車駛入一個園區,周圍的建築開始變得有藝術氣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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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區曾經是一片荒涼的老倉庫,閑置了很多年,後來被改造成藝術區,看着老舊的紅磚牆上挂着各式各樣的牌匾以及巨大的塗鴉,有一種來到藝術王國的感覺。
下了車之後,林宴京手裏拿着鑰匙,先開了展廳的大門。
打開燈,空蕩蕩的大廳裏什麽裝飾都沒有,只有一片白牆和淺褐色的地磚。
展區裏很安靜,還沒有到開展的時候,隔壁幾個展廳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布展工作。
林宴京聽到門口在搬畫框的聲音,趕忙跑過去幫忙,林鋒彬則揮揮手讓她在這裏逛一逛,有沒有什麽布展的想法。
她雖然小時候喜歡看一些電視上的室內裝修的綜藝,但是換到她自己身上,林宴京環視了一圈整個展廳,她皺了皺眉,毫無頭緒。
但是還是點點頭:“好的,我想一想。”
還好她的背包裏還裝着速寫本,她憑着記憶裏看的那些裝修綜藝很草率的畫了幾根線當做平面圖。
從展廳正門進來,開門見山的就能看到一整片白牆,随後左右各有兩個小展廳。
林宴京回頭看了眼被搬進來的畫,想着可以把那副最大的,也是她最喜歡的江南水鄉的那一副擺在最中心,之後可以在左右各擺上一副稍微小一點的畫。
畫面在腦海中構想的很美好,但是實際操作起來不知道會是一個怎麽樣的效果。
……
嘉寧市第三醫院。
“神經性耳鳴誘發原因往往是熬夜和睡眠不足。降低耳鳴的發生頻率,一定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時間以及平穩的心态。”陳老爺子推了推眼鏡,擡眼看着坐在對面椅子的少年。
想到舊識秦家老爺子跟他講過這孩子幼時的經歷,他嘆了口氣:“最後,即使是壓力大,也要學會科學的減壓方式。切勿抽煙酗酒。”
診室裏的陳設都是以白色為基調,仿佛讓人陷入無盡的恐懼。
秦洛珩抱着胳膊,聽着醫生說的話,垂着頭合上了眼,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好像自從轉學到附中之後,美術聯考和高考壓力的共同作用下,兒時生病留下的後遺症——神經性耳鳴,日日夜夜的困擾着他。
在他眼底留下一片烏青。
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場惡性循環。
為了不讓自己的成績落後,只有不斷的學習和複習。同時還要兼顧12月即将到來的美術聯考,壓力導致他睡眠不足最後只有神經的隐隐作痛和不斷的耳鳴。
循環往複,就像去年一樣臨近美術聯考,神經痛到每晚睡不好覺,以至于不能參加聯考。
最後,秦家決定讓秦洛珩轉學到嘉寧市,一邊學習一邊在醫院治療。
聽着陳醫生語重心長地說着下一步的治療方案,陳醫生的歲數和他的祖父相仿,總有一種老爺子在家訓斥他的感覺。
他打開手機,界面還停留在聯系人列表。
和林宴京的聊天時間停在幾天前,還是女生給他發過來一串那天在博物館的照片。
想到女生那天舉着單反認認真真的身影,讓秦洛珩短暫地忘記了頭疼的感覺。
似乎,感覺頭痛緩解了一點。他給自己洗腦,他一定是瘋了,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晃了晃有些發昏的頭,拿着陳醫生開的單子在等待取藥,手機顯示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秦洛珩看着聯系人顯示的戚阿姨,嘴角的弧度一點點繃直:“戚阿姨”
“阿珩。”戚蘭嘴上叫的親切,語氣倒像是訓話般問道,“聽孫叔說,今天你去醫院了我和你爸都擔心你的情況,是不是症狀又複發了?”
“沒事。”秦洛珩蠻不在意地回道,正好到了他取藥,對着電話裏說,“我要取藥了。”
戚蘭繼續說道:“那好,需要什麽給我和你爸打電話。”
“嗯。”秦洛珩嗯了聲,挂斷了電話之後,他盯着遠處的窗外放空。
-
把畫框搬進了展廳之後,林宴京拿着速寫本同林鋒彬講了自己對于展廳布置的設想。短期內她還沒想好具體再加入哪些陳設。
林鋒彬聽完,覺得這個方案可行,于是兩人開始布展。過程雖然比較枯燥,但是林鋒彬對林宴京講了很多自己在讀大學做畢業設計的事。
這是一種林宴京從來沒有參與過的體驗,那時候林鋒彬對林宴京說:“我們家丫頭以後大學畢業也是要做畢設,也是為以後積攢經驗了。”
林宴京只覺得新奇,聽了林鋒彬對話點了點頭:“祖父,我以後會學什麽專業呢?”
那時的她還沒有确定自己未來的目标,只是因為家裏一直以來就是從事美術行業,祖父是嘉寧大學的油畫系教授,父母則是室內設計行業,她才會耳濡目染從小就跟着林鋒彬學畫畫。
“只要你喜歡,家裏人都會無條件支持你。”林鋒彬摸了摸林宴京的頭,語重心長道,“說心裏話,我更偏向讓你學純藝術。”
林宴京有些不太懂的眨眨眼:“我覺得設計也蠻好的呀?”
“你是我的孫女,當然是把我所有的閱歷毫無保留的交給你啊。”
“嗯……”林宴京把最後一小副畫挂在了最後一個釘子上,“我再考慮考慮……”
之後的幾天,林宴京也跟着往藝術區跑了幾天,負責展館的打掃衛生和陳設布置。
她看着附近有人支了一個手工藝品的攤位,是自己做的手串,林宴京看了眼五彩斑斓的珠子,想着給駱斐和同桌趙依依根據她們的喜好挑了一串手鏈。
還有紮染的發帶,林宴京選了一條藍色的紮染發帶對着鏡子試着,轉了兩圈。
“小姑娘,這個可太适合你了。”攤主看着比林宴京沒大多少,應該是大學生,她身上也是紮染T恤,看着林宴京誇獎道。
林宴京笑着謝謝,她又看了看綁在馬尾上的發帶,最後買了下來。
她視線又落在了一旁桌子上的檀木手串上。忽然,她腦海裏浮現出秦洛珩帶着那串手串的模樣。
“同學,看看手串嗎?每顆檀木手串上都刻了字,寓意着平安喜樂,諸事順遂。”
林宴京視線落在那串手串上沒有已開完,她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買下了那串手鏈。
在藝術區臨近開展的幾天,林宴京坐在展館門前低頭看着手機,思慮了很久最後給秦洛珩發了消息:【要不,我們過幾天把稿畫完?】
她看着發過去的消息,也是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她說出藝術區的事,也許,他會來呢?
林宴京:【我祖父過幾天在藝術區有畫展,我到時候會跟着,趁這兩天還不忙我們……】
林宴京的字還沒有打完,對面很快就回複了:【好的。】
手機突然振動一下,林宴京還沒反應過來。
她只好把輸入框裏的話删掉,重新編輯:【那我們後天,帶好畫材,現在附中見面。】
洛珩:【不見不散。】
發完了消息之後,林宴京對自己很沒信心地嘆了口氣,她抱着膝蓋仰起頭看着頭頂的天空。
也許是暑假最後一次兩個人見面。
再見,就是新的學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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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京收拾好背包坐在玄關旁邊的椅子低頭換着運動鞋,又乘着公交車到了附中。
有時候她多希望地鐵早點修到風明街,這樣她就不用每天都乘半個多小時去上學了。
林宴京下了車,站在車站旁邊的陰影裏避着陽光。
她從口袋裏摸出那串檀木手串,低頭醞釀了許久。
好像聽到不遠處有幾個一同路過的學生,林宴京收起手鏈轉過身,對上了往這邊的方向走的秦洛珩的視線。
她緊張的,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裏。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他說話,但是每一次對上他的視線,林宴京都心動不已。無論是少年時期,還是成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