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副畫
第十六副畫
嘉寧市博物館面積很大，收藏品種類多樣，年代久遠，整層一樓都是青銅器區。
林宴京跟在秦洛珩身邊看他在浏覽的同時也不忘在速寫本上做着筆記，于是自己也裝模作樣的舉起相機找準角度拍了幾張自己比較感興趣的文物。
“林宴京，幫個忙。”秦洛珩突然出了聲：“幫我拍一下這尊鼎的細節圖。”
他說着，手中的筆尖轉了個方向，指着林宴京面前的一個玻璃罩。
林宴京動作稍頓，随後她轉過身舉起單反對着玻璃罩裏的青銅器拍了幾張，她找出剛才拍下來的問：“這樣可以嗎？”
她舉着單反站在他身旁，一張一張放着她從各個角度拍的照片，從整體到部分，林宴京幾乎都拍了下來。
她像是一個在向家長展示自己今天在學校獲得了多麽多麽好的小孩子一樣給秦洛珩放着自己拍下來的照片。
“這張很好。”他垂頭看着相機裏被女生拍下的細節，女生的眸子裏映着光。
她看着自己相機中拍下的據說是鎮館之寶的青銅器，燈光打在玻璃罩內，在幾千年前誕生出那樣輝宏燦爛的文明，他們産生出了工藝高超、種類繁多的青銅器。
“它見證了古代中國青銅時代的輝煌。”秦洛珩站在她身旁，看了整篇文物介紹之後給了一個評價。
林宴京很贊同的也跟着點點頭。
與其說是為了設計大賽來博物館尋找靈感，林宴京舉着相機又拍了幾張陶瓷館裏幾個造型獨特的陶俑，她擡眼看着還在抱着速寫板低頭畫畫的秦洛珩。
他對待事情很認真，似乎像是他養成的習慣一樣，手裏捏着幾支彩色的圓珠筆，很快就勾勒出大致的輪廓，然後一點一點補充細節。
倒像是一場借着觀光博物館的由頭來參加一場寫生活動一樣。
林宴京還在扭着脖子看他繼續畫着面前這個動态神态都生動形象的陶俑，忽然，眼前那只手指細如蔥的手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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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還在描繪的動作停下，過了半晌林宴京也擡起頭對上盯着她看到秦洛珩的視線。
“……”好，好尴尬……
她快速扭過頭繼續擺弄着手裏的相機：“嗯，這個陶俑看着也很好。”
秦洛珩看着旁邊的女生今天紮着和往常一樣的單馬尾舉着單反對博物館裏拍來拍去，她今天穿着寬松款式的白色T恤和一條背帶牛仔長裙。
和校園裏看到的穿着校服的感覺不一樣，似乎這樣的她更顯得乖巧。
他勾起唇角，眼裏的光也柔和了起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畫着圖。
從一樓逛到四樓，最後兩個人疲憊地靠在休息區的長椅上，林宴京低頭看着自己拍過的照片，随後她回過頭問旁邊的秦洛珩：“你想好怎麽畫了嗎？”
“你呢？”秦洛珩反問她的意見。
這次的比賽是她和秦洛珩兩個人一同合作的項目，将兩個人的設想合理的結合在一起。林宴京低頭找着自己在書畫館看到的《潇湘圖卷》。
“其實我覺得這副作品很好。”林宴京說着放大了相機中圖片：“我很喜歡這幅。他對于雲與山的處理很好，明明是山水畫，卻把雲與山的虛實關系處理的栩栩如生。”
山隐于雲，雲又從山中顯現。林宴京再一次感嘆古人對于繪畫技巧的探索。
秦洛珩将手搭在長椅上，點頭示意林宴京繼續。
難得有人能傾聽她對于繪畫的看法，林宴京就像是被打開話匣子一般：“我認為，既然比賽是我們兩人共同參與，我們可以選取兩樣我們覺得最能代表博物館的文物。”
“左右分布，或者上下。然後加上藝術字。整體是一個複古風或者古風的設計。”林宴京說着，眼前浮現出草稿的輪廓，可她卻不知道如何來表述，兩只手在半空中比比畫畫，最後帶着歉意：“我的表達能力不好……”
“這樣”秦洛珩摸了摸下巴，大致懂了林宴京的意思，翻開速寫本找到了一頁自己臨時想到的幾張海報排版。
林宴京看了一眼速寫本，和自己腦補的大致沒什麽區別，瞬間眼前一亮：“是的。”
林宴京的表達能力不是很強，支支吾吾比劃了半天也沒說明白。但是她沒想到秦洛珩會有和她同一種想法，那種心情莫過于高山流水遇知音。
她接過秦洛珩遞過來的速寫本，很明确的指着幾個圖案：“我的意思是這樣的。然後到時候左邊畫一個右邊畫一個……”
秦洛珩繼續倚着長椅側過頭勾着唇角看着面前的女生。
林宴京捧着秦洛珩的速寫本，一個一個看着他構思的排版，然後舉着單反又在研究着該怎麽去畫細節，一個人坐在那裏又說了一大篇子話。
那個安安靜靜地跟在別人身旁的小姑娘的形象好像在秦洛珩的記憶裏一點一點深刻了起來。
－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決定找一家店吃午飯。
放了暑假又加上這附近也沒有學校，只有一所醫院，午飯時間的也沒有多少人，正好附近有家面館，秦洛珩推開門讓林宴京先進。
進了面館林宴京就選了一個靠着門的位置坐下，她只覺得今天一上午的運動量就像是爬了萬裏長城一般，坐在椅子上就不想動了。
“你坐對面。”秦洛珩拍了拍林宴京的肩。
“嗯”林宴京回頭看他。
秦洛珩給了個解釋：“旁邊是空調，一直吹對身體不好。”
盛夏炎熱，離開博物館裏的冷氣走在外面林宴京身上自然也出了汗，聽了秦洛珩的話确實覺得好像需要換下位置：“那就這邊吧。”
林宴京說着指了個旁邊的位置，她站起身想着提起剛才放在旁邊座椅上的斜挎包和單反，不料被秦洛珩先一步。
她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臂，感覺到不真實的觸感好像指尖還有餘溫，林宴京覺得自己一定是累壞了，大腦反應了半天才坐在椅子上。
秦洛珩看着菜單問她：“想吃什麽？”
兩人視線對上，林宴京腦子裏已經亂成漿糊了，還因為天熱不斷冒着熱氣。
這樣面對面坐着好像還是第一次，林宴京覺得自己臉好熱，有一種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腦子裏湧的感覺：“吃，涼拌面吧。我感覺好熱，天太熱了，需要物理降溫哈哈哈……”
“那好。”秦洛珩放下菜單，“老板，兩份涼拌面。”
随後氣氛安靜了下來。
林宴京開始觀察環境。
整家店面的裝修是純木家具，燈光都是統一的暖黃色照在座椅上有一種身處林間小木屋的感覺。
在等待的時間裏，秦洛珩又打開了速寫本翻看着剛才整個博物館下來自己感興趣的的藏品的速寫。
“定好了這樣畫了？”秦洛珩擡起頭用指尖點了點一個小草稿。
“是的。”林宴京點頭，“那我們是不是還要再出來一次，畫一張完成稿？”
林宴京當初看宣傳單的時候記得主辦方說過參賽作品格式不限，意思就是可以手繪可以交電子稿，到時候發給統一的郵箱和郵寄到同一地點。
“博物館這裏似乎有點遠。”秦洛珩說，“約一個離你家近的地方。”
“小同學，涼拌面來了。”老板端着餐盤熱情地送上剛才點好的涼拌面。
“謝謝。”林宴京端着碗甜甜笑着。
話題在剛才戛然而止，老板退下之後，林宴京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秦洛珩說的最後一句話。
約一個離你家近的地方。
她一邊小口小口嘬着面，聽着短短的一句話，心裏像是有巨浪在翻騰一般。她想着哪裏可以供兩人一起畫圖。
後來，她想起來好像附中往南那邊，有一家環境質量還算是不錯的奶茶店。
近幾年，嘉寧市在逐漸由市中心發散性開展老舊房屋動遷和改造，風明街這邊也在提案裏，只是還有待開發。
“我家那邊是老城區，都是老弄堂。”天熱林宴京也沒有什麽胃口，吃了點面就靠在椅子上，她慢吞吞地開口，“還是約在附中那邊吧。”
“行。去哪裏你決定。”秦洛珩笑，繼續低頭吃着面。
看着他上挑的眉眼，林宴京心底似乎有一塊陷了下去，心跳很快，仿佛要抑制不住。她咬了下嘴唇，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又哪能控制的住自己的心髒
她一張一張翻着相機裏的圖片，裏面混着幾張秦洛珩的身影，她用指肚輕輕擦了擦單反的屏幕，視線停留在那個側着顏的少年。
她思慮着過段時間要和林鋒彬去籌備藝術區展出的事情，不知道到時候要不要邀請秦洛珩也來一起看看畫展……
後來秦洛珩送她到公交車站，林宴京的想法困在心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有些悶悶的挎着單反和背包站在站牌前。
“我回家會把今天拍的細節圖發給你。”臨上車前，林宴京轉回身看着秦洛珩，看着少年的衣裳被風吹着，想着這種兩個人出來的情況，也許下次就是最後一次了。
她帶着些依依不舍的低聲說道，“今天感覺很愉快。”說到最後，她大腦裏快速閃過今天一天的情景，忽地又笑了一聲 “雖然，走了很遠感覺有些累。”
秦洛珩笑着，點了點頭：“累了就早點休息。照片不急。”
從博物館到風明街的路程遙遠，好在公交車上還有空位，林宴京靠着椅子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車上小憩了一下。
托着疲憊的身軀回了風明街，林宴京覺得自己身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意摘了斜挎包和單反直勾勾地就倒在床上。
這一覺林宴京沒有夢，意識和整個人漸漸放松，直到傍晚時分，林鋒彬敲了敲門說該吃晚飯了，林宴京這才扭了扭睡得有些不舒服的脖子。
她應了聲，整理好床鋪，清空背包把手機和單反都放在了桌子上，準備吃完飯把今天的照片導出來。
手機屏亮了一下，林宴京沒有在意地掃了一眼，剛好關掉屏幕。
就看到了顯示在鎖屏上的消息。
洛珩：【早些休息。】
洛珩：【期待下次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