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副畫
第十五副畫
在各科老師緊鑼密鼓的考前複習安排之下，期末考試即将來臨。
高一高二考試分為三天，考題為嘉寧市統一出題，可見難易度飙升。
在條形碼上貼好監考老師下發的條形碼之後，林宴京靠在椅子上漫無目的地環視了一圈考場。
考完試之後就是暑假了，她就可以和秦洛珩一起參加設計大賽了。
繼那天生日會之後，林宴京由于班級課程繁忙很少在校園中再看到秦洛珩的身影。每天都在不斷地收着各科老師下發的卷子，寫完一張再發下一張，循環往複林宴京又攢了一小疊寫過的卷子。
臨近考試時間，監考老師當衆拆考考試密封袋，數好每一組的卷子下發給每組第一桌的同學。
同一考場的同學都在試卷下發的那一刻倒吸一口冷氣，可林宴京的心态卻不一樣。
她沉了一口氣，打開中性筆的筆蓋開始作答。
……
最後一科英語結束，林宴京坐在椅子上看着監考老師正在講臺整理剛剛收齊的答題卡，看着周圍的同學紛紛走上講臺下的物品寄存處拿自己的書包。
她慢吞吞收拾着桌面，她本就不着急，想着要是出門早了在公交車站等車也是要和一群人擠一輛車。
天氣悶熱，又要在老舊還有一股汽油味的公交車裏人擠人，想着想着林宴京就感覺胃裏似乎在翻山倒海。
等講臺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這才拿着剛結束一科的卷子和文具拎着自己的書包，拉開拉鏈把東西都放了進去，提着輕飄飄的書包順着人流下了樓。
林宴京不知道在心裏期盼了多少次，能在校園裏和那個人偶遇。
耳邊是幾個隔壁班男生邊推着自行車邊聊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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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的內容從物理試卷最後的幾道大題的解題步驟到最近更新的國漫的劇情，之後好像看到了哪位老師，男生們異口同聲說着老師再見。
林宴京循着聲音回過頭。
視線穿過幾位推着自行車道少年，她看到秦洛珩站在人群後。
少年穿着淺色的短袖，一手提着校服一手拉着單肩背着的書包的袋子。
在自行車車鈴的叮鈴鈴聲和放學的嘈雜的人群聲中，林宴京回頭看了那麽一眼，只希望時間過得漫長一些。
與你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我的蓄謀已久。
林宴京心裏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緊張擡起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她抿着唇對秦洛珩點了下頭。
推着自行車的少年們離開後，面前的少年在一步步向她走來，秦洛珩停在她身旁：“好巧”
林宴京面色平靜地點頭：“好巧。”
心裏則像是綻放的煙火一樣。
那天從包廂出來之後的事情，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及。
兩人一左一右地往校門走着，林宴京感覺耳朵還在發燙她伸手揉了揉，偷偷撇了眼旁邊的秦洛珩，随後很快收回視線。
自從那天聚會結束之後，林宴京再也沒給秦洛珩發過私信，一是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麽正當的找他的理由，二是臨近期末，大家都在備考，看手機會分心。
如今期末考試也已經結束了，那是不是……
林宴京抿着唇，心裏想着，是不是該說設計大賽的事情了。
“21號那天你有時間嗎？”旁邊漫不經心的聲音打亂林宴京心裏的想法。
林宴京下意識回答：“有。”
随後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暑假好像還要和林鋒彬去藝術區的事，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好像答應的有些早了。
她遲疑了片刻，擡起眼看了下秦洛珩的方向：“也可能沒時間。”
秦洛珩嗯了一聲。
林宴京：“如果有特殊情況，我會提前告訴你的。”
“那好。”秦洛珩低頭看着手機。
林宴京心裏不免有些緊張，她還沒想好怎麽把話題過度到設計大賽的事情，沒想到秦洛珩直接“先發制人”。
“九點，市博物館，不見不散。”
－
乘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林宴京可算看到了風明街的老房子。
炎炎夏日，就連公交車的玻璃被曬的一摸都覺得燙手，車裏又不像是室內可以吹空調，開着窗也覺得像是在蒸籠裏一般。
下了車，林宴京就快速沖進巷子裏的一家小超市想着買瓶冰飲料進行物理降溫。
超市的老奶奶在冰櫃裏翻着了半天終于找到一瓶幾乎凍的全是冰的可樂：“這天氣可要熱死人咯！”
林宴京翻開書包拿出錢包找了三塊錢零錢放在冰櫃上：“是呀，太熱了。”
“林丫頭這是放假了吧？”老奶奶收齊零錢繼續問。
“是啊，今天剛考完試。”林宴京說着把錢包放好，“韓奶奶再見。”
林宴京敞着校服外套，一手提着書包一手拎着冰可樂往家的方向走。
回了家之後，正好看到在院子裏給栀子花澆水的林鋒彬。
“丫頭回來了？”
“嗯。”林宴京點頭，站在林鋒彬身邊看着盛開栀子花，純白的花瓣散發着淡淡的芬芳，“對了祖父，我們要什麽時候去藝術區呀？”
“還早呢，要等到月末。”
聽到月末，林宴京心裏有些小激動。
她沉吟片刻，最後慢吞吞地開口：“之前在學校畫黑板報被評了獎，畫室的老師問我要不要參加暑假的一個關于嘉寧博物館的設計大賽，我稀裏糊塗的就跟着報名了……”
林宴京不自然地卷了卷耳畔的碎發：“21號那天，和一起參賽的同學一起去博物館看看。”
“好啊。”林鋒彬放下手裏的水壺，轉回身揉了揉林宴京的發型，和藹地笑着：“我們林丫頭出息了。”
晚飯後，一切都收拾完畢，林宴京準備整理書桌制作一份假期計劃的時候，林鋒彬敲了敲卧室的房門。
林宴京放下手裏的練習冊回頭說了句：“來了。”
林宴京打開門，看到年邁的老人手裏托着一個看着像是包着什麽貴重物品的包：“剛才和你們學校的胡老師打了個電話。”
“胡老師？”林宴京擡了擡眼。
後來她回想起，上次去藝體樓看到的那副色彩畫，又加上林鋒彬曾在附中任教過，她沒有再往下看那幅畫的任教老師是誰，推算了一下，胡老師很有可能是林鋒彬的學生。
怕是擔心林宴京亂想什麽，老爺子呵呵笑了兩聲，把手裏裝着重物的包放在林宴京手裏：“就是和教過的學生敘敘舊，我把相機找了出來，到時候拿着相機把自己喜歡的作品拍下來。”
感覺到手裏沉甸甸的，林宴京記得林鋒彬的愛好廣泛，時常騎着他的那輛二八自行車游歷，帶着單反拍下風景，随後再用油畫畫出來。
“比賽而已，盡力而為。”林鋒彬含笑看着面前低頭看着相機的小孫女。
她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被送到舊巷，和老伴一起把這個丫頭拉扯大。
她很聽話，像她這樣大的孩子該有的叛逆期一點也沒有在她身上展現出。
“好的!”林宴京點了點頭，低頭擺弄着這個沉重又昂貴的相機，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摸了摸上面的鏡頭。
－
2013年6月21日。
夏至，天氣晴朗。
林宴京的手賬本上是那樣寫到。
【那一天，巨浪在我的心中翻滾，可只有我一人知道。】
今天是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林宴京并沒有因為暑假就賴床。
因為，今天是她和秦洛珩約好一起去博物館的日子。
她對着鏡子梳了梳長發，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林宴京看着放在一旁的化妝品，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塗了一層防曬。
臨出門前，林宴京又檢查了一下自己要帶的東西，相機有了，速寫板也有了，這兩樣重要的東西都帶好了。
近幾年，嘉寧市一直在修建地鐵，也有的線路已經開通試運營。可風明街這邊屬于舊區，地鐵還沒有修到這邊。要等風明街這邊發展的和市中心那樣繁華，估計還要再等上個七八年……
林宴京查了路線圖，最後還是只能選擇公交車出行。
市博物館雖然和附中都在同一個方向，但是林宴京平常坐的那輛公交車是不能直達的。需要先乘車到到一個公園附近，再換乘另一輛車，最後還要步行一段距離。
經過好一番折騰，跨越嘉寧市的兩個區，林宴京看了眼腕表，終于趕在九點之前站在了嘉寧市博物館門前。
保安亭那裏正好有供人休息的大遮陽傘，她站在傘下擡起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汗，平複着剛從站點跑到這邊急促的呼吸的時候她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漸漸往這邊走來。
林宴京捏緊了斜挎包的帶子，咽了下口水。看着那人一點一點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林宴京也往前走了兩步，上午明媚的陽光照的她睜不開眼，擡起手遮着光。
漸漸适應了光之後，他昂着頭看着面前的少年。
好像沒有穿校服的秦洛珩整個人要溫和了許多，眉眼間不帶着平日學校裏見到他的嚴肅，仿佛是暖陽為他鍍上一層溫和的光。
“上午好。”林宴京打了聲招呼。
秦洛珩單肩背着包，一手放在了身後，他點頭嗯了一聲，随後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了一瓶青梅綠茶送到林宴京眼前。
“诶？”林宴京有些意外，她眨眨眼看着秦洛珩的眼睛，滿臉寫着這是給我的嗎？
過了兩秒之後，林宴京确定秦洛珩好像是給自己帶的，伸出兩只手抱着那瓶青梅綠茶心裏感動不已：“謝謝你。”
林宴京心裏有些小竊喜，看來他還是記得那天一起吃飯的經歷，他們中午喝了同一種飲料。
兩個人一同往博物館正門走着，恰逢今天是周五，人不算多，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
秦洛珩停在距離正門門前的不遠處，他打開了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速寫本。
林宴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想好畫什麽了麽？”秦洛珩側過頭，林宴京看到他眼尾上揚，“這位隊友”
被他這麽一問，林宴京的腦海裏對于這次的海報設計确實沒有什麽想法，她尴尬地抓了抓臉頰想到自己帶了相機。
“我，我有一個相機。需要什麽我可以負責拍照。”林宴京一着急說話就有點磕磕絆絆，低頭打開背着的一個大斜挎包從裏面拿出相機包，“然後我們可以再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研究。”
秦洛珩原本想着先在速寫本上勾出博物館正面大致的輪廓，聽完林宴京的話，他忽地笑了一聲：“好啊。”
“那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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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參觀的人不多，林宴京和秦洛珩在售票處登記了信息一下信息順手拿了一張博物館介紹清單兩人一同走進了博物館院內。
博物館整體是一座重檐歇山頂建築，氣勢恢宏浩大，宛如一座宮殿一般。
匾額上寫着嘉寧市博物館六個大字，林宴京低頭看着介紹信息，據說是當時一位嘉寧市非常著名的書法大師親自題字。
林宴京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她站在大廳裏舉着相機從入門處櫥窗裏擺放的文物看到棚頂的壁畫，不由得感嘆。
整個博物館是以環形來建造，中央則是一副巨大的臨摹的《千裏江山圖》。
秦洛珩走在她身前，同樣也在觀察館內的構造，他背着背包站在大廳的裏。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我們不過是滄海一粟，可面對着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所留下的文明還是會感覺到震撼。
林宴京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她學着前幾天晚上林鋒彬教她如何去使用相機的樣子，對着秦洛珩的背影。
內心緊張萬分地按下了快門鍵。
可還是被秦洛珩聽到了聲音，她在秦洛珩回過頭的一瞬間舉着相機飛快地轉移把方向對着一尊青銅器。
同時她還佯裝欣賞的樣子：“嗯，春秋時期的。”
餘光裏，秦洛珩好像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她偷偷的松了一口氣，找出剛剛拍下的那個背影。
她想讓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