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副畫
第十四副畫
今天的聚會以大壽星周向昀喝了太多的酒為結尾告終。
他一個人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倒在沙發上還想着把瓶子裏最後的一點酒喝完，最後被恨鐵不成鋼的駱斐和幾個男生打了輛車把人送回去。
臨上車前，駱斐回頭還在擔心林宴京一個人該怎麽辦。
林宴京指了指附近不遠的的公交車站：“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送她。”身旁的秦洛珩突然出了聲。
林宴京看到他喝了酒，能感覺到他身上沾着微醺的氣息，從臉頰到耳根連同脖頸都染上了淺淺的紅暈。
沾着微醺，似乎磨掉了他平日裏的嚴肅，整個人顯得溫順了許多。
林宴京也對駱斐點點頭，讓她不用擔心。
看着面前的兩人，駱斐愣了一瞬，坐在副駕肖宇鳴叫了她一聲，這才轉身鑽進車裏。
在昏暗的包廂時間久了，林宴京難以辨別出現在的時間，她揉着眼睛來适應室外的光線。
臨近黃昏之時，迎着晚風看着西邊的雲彩，雖說有秦洛珩的外套搭在腿上但包廂裏冷風還是隔着薄薄的布料把林宴京吹透了。
她抱着秦洛珩的外套，慢吞吞地摸了摸冰涼的手臂，想起秦洛珩好像說過要和她聊聊……
注意到身邊女生的小動作，秦洛珩側過頭看着她：“去車站吧。”
“好的！”觸及到那道灼熱的視線，林宴京快速地移開，心裏亂了陣腳地眨着眼睫，抱着那件外套跟在秦洛珩的身邊。
公交站離得不遠，走了幾分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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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洛珩整個人都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溫順起來，林宴京偷偷瞄了好幾眼：“你，還好嗎？感覺你喝了不少酒。”
“問題不大。”他輕描淡寫的四個字，林宴京卻還是能聽出來醉意。他昂首看着公交站牌上的路線圖，借着晚風吹走身上的酒氣。
林宴京猶豫再三，還是抿了下嘴唇：“喝些蜂蜜水，否則會胃疼。”
沒給秦洛珩反應的時間，林宴京馬上接着說：“我是在電視上看到的。”
說完，她仍繼續偷瞟擡頭看着站牌的秦洛珩。
那他們要什麽時候才聊設計大賽的事呢？
畢竟在一方可能“意識不太清醒”的情況下，不是商量比賽的好時機。
林宴京剛要開口，要不我們改天再聊比賽的事吧。
秦洛珩像是看準了時間，兩人同時看向對方。
“車來了。”秦洛珩的視線穿過林宴京，望向遠方即将行駛到站的公交車。
林宴京轉回身，果然看到上一條路口停着的公交車，紅燈在倒計時，很快就要到站了。
她捏緊了斜挎包的帶子，內心掙紮了一番，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從裏面拿出手機，她垂着頭不敢擡起來直視秦洛珩的視線：“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說完，她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機，一本正經地給自己圓回來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今天喝酒了，我認為目前的情況。”
“……”
林宴京頓了頓繼續說：“我們不能進行關于設計大賽的讨論，所以，需要改日再議。”
這時，十字路口的紅燈倒計時結束，綠燈亮起，行人和車輛逐漸通過十字路口。
時間恰逢高考第一天結束，街道上的車輛也多了起來。
眼看公交車即将到達站點，林宴京還昂着首等着秦洛珩的回應。
心情就像是沒有複習就參加期末考試一樣心裏沒底。
“抱歉啊。”秦洛珩側過頭，他勾了唇角，觀察着女生擡起頭滿臉寫着委屈的神情，從她手裏抽過手機，在上面輸入了一串數字，把手機還給女生。
“可能今天這個情況，真的不适合讨論比賽。”
他不知道和周向昀喝了多少，他對自己的酒量也沒有一個準确的概念。
很莫名其妙地，兩個人聊着那個女生，喝了一瓶又一瓶。好像這樣，就能讓心中的煩惱消散一樣。
公交車已經到了站。
林宴京回頭看了看秦洛珩，把外套還給他，護住手裏的手機就像是得到了珍貴的寶藏一樣。
上車刷了公交卡，林宴京握着欄杆走到她上學經常站在的小角落。
林宴京看着窗外那個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光打在他的短發上，讓人感覺到柔和。
她緩緩擡起手放在玻璃上，好像這樣就能觸碰到這個人。
秦洛珩的視線緊跟着上車的女生，看見她擡起手好像擺了擺，他也擡起手對她揮了揮：“再見。”
“車輛即将起步，請坐穩扶好，注意安全。”
秦洛珩目送着公交車駛離站點，突然秦洛珩感覺到耳朵裏突然發出一陣耳鳴聲，連帶着他整個人都神經都在痛。
視野裏一片天旋地轉，好在秦洛珩站在公交站牌前，他扶着玻璃，狀态一點點的恢複。
可耳鳴卻沒有得到緩解，他艱難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鎖屏上顯示的第一條消息是。
【小林睡不醒向您發送好友申請。】
想到剛才在包廂裏為周向昀慶生的那一幕。
借着蠟燭的光，他眼睜睜看到有幾個人推着林宴京的肩膀往周向昀的方向走，小姑娘的臉上滿是驚恐。
他推開那幾個人，在林宴京的耳邊，鬼使神差地跟她說了那句話。
現在一想，透過她的發絲，能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很清新，不膩。
待秦洛珩再擡起頭，公交車已經過了十字路口。
耳鳴并沒有得到緩解，他劃開鎖屏，在申請好友的列表點了同意，随後點開聯系人，撥通了電話。
“陳醫生，我需要提早複查的時間。”
－
林宴京的手還停留在玻璃上，窗外駛過一站又一站，手臂感覺發酸她才慢慢收回手。
她打開手機，看到最上面的一條消息是剛同意好友申請自動發送的：【我通過了你的好友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捧着手機也不知道該發什麽，林宴京猶猶豫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關掉了手機。
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冷靜!
只是一個聯系方式而已！冷靜！
林宴京對着窗外的風景放空，心跳漸漸平穩了下來。果然還是這種物理降壓的方法有效……
林宴京靠在窗戶邊又打開手機，看着列表第一個人的名字。
洛珩。
他沒有取什麽花哨的名字，就是名字後兩個字。
名字很優美，就像是詩歌中華麗的篇章一樣。
內心掙紮一番，林宴京還是發過去一段話：【喝蜂蜜水，早點休息。】
點擊發送之後，林宴京就像是摸到了燙手的山芋一樣，快速地關掉手機屏幕，捂着滾燙的臉，卻抑制不住她高高揚起的嘴角。
如果不是在公交車上林宴京真的想從原地跳起來。
發出去了！她把發出去了！
她真的給秦洛珩發消息了！
-
林宴京回了家之後發現玄關停了一輛黑色山地自行車。
印象裏，林鋒彬好像一直都是騎着一輛款式老舊的二八。
她一邊換着鞋一邊伸着脖子往客廳裏看是誰來拜訪，視線對上在幫林鋒彬搬油畫下樓的楚熠。
“……”林宴京換鞋的動作一怔，随後禮貌地說了句，“來了？”
“嗯。”他嗯了聲，沒有多說什麽繼續擡着一副大油畫框下了樓梯轉身進了客廳。
林宴京蹲下身把換下來的帶着點跟的高跟鞋放進鞋盒裏收納進鞋櫃，繼續盯着那個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人。
幾天不見楚熠，林宴京作為姐姐似乎又覺得自己親愛的弟弟長了個字。
雖然有時候林宴京覺得他賤兮兮的……
林宴京拎着小挎包上了樓，就聽到儲物間裏傳來搬東西，像是重物與地板接觸的聲音。
林宴京循聲走過去，看到林鋒彬正在對着筆記本清點着倉庫裏堆放的油畫：“祖父，又把這些畫搬樓下曬太陽呀？”
嘉寧市的氣候常年潮濕，又像是舊巷這種老式住宅，窗戶又小，附近的樓房也多，只有上午能有一點陽光照在客廳裏。
“暑假藝術區有個展。”林鋒彬核對着單子，他轉過頭看林宴京，“這些是要拿去賣的。”
林宴京擡擡眼，林鋒彬已經很多年沒有參與畫展了，她心中升起一個想法：“祖父，今年我和你一起去吧。”
之後林宴京回了卧室把裙子換了下來，穿上平時在家穿的長袖長褲，紮起頭發跟着楚熠一起忙上忙下的搬畫。
舊巷的房子面積不大，就連樓梯也窄到很難同時站下兩個人。
林宴京看着楚熠從倉庫裏拖出來一副快要有一人高的畫框，林宴京還在一旁驚訝這幅畫怎麽這麽大，楚熠看着她嘆了口氣：“這幅畫我一個人搬不動。”
林宴京說着撸起袖子：“姐姐和你一起。”
下樓梯的過程有些危險，林宴京和楚熠一前一後兩個人擡着，林宴京站在後面，擡着畫框看不到下面的臺階，每邁出去一步都要用輕輕點一下試探有沒有臺階。
終于在緩慢的搬運過程中到了一樓客廳，林宴京抱着胳膊細細端詳，這是一副她沒有印象的畫。
畫中似乎是一片水鄉，兩側是白牆黑瓦，中間是一艘要穿過石拱橋的小竹筏。
雖說整幅畫的色調因為大面積的建築基于黑白兩種顏色，亮點确實水天一色的天空與溪流。
突然，楚熠湊到她面前，凝視她這張臉良久，林宴京感覺一點點不自然，随後楚熠又輕輕嗅了嗅：“你化妝了？”
林宴京沒有否認：“怎麽了？駱斐哥哥今天過生日，我去圍觀一下。”
楚熠滿意地點點頭：“好看的，真不愧我的姐姐，果然我們這張相似的臉，太迷人了。”
“……”
－
晚飯時間，林鋒彬說什麽都要留下楚熠一起共進晚飯。
吃過了晚飯，林宴京送走楚熠又幫着林鋒彬刷了碗才回了卧室。
看到放在桌子上充電的手機才想起來，自己下午做過多麽沖動的事情。
她咽了咽口水，往桌子前挪了一步，感覺心髒又在控制不住的亂跳。
他會怎麽回複
會回複什麽？
她下午已經沖動過一次了，現在卻不敢再打開手機。
果然她真的太膽怯了。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生怕這段不見天光的心意被扼殺在搖籃裏。
這時，就在林宴京要下定決心按下按鍵的時候，手機收到一條提示，屏幕亮了起來。
【洛珩：好的。】
林宴京快速拿起手機，打開那個聊天框，把短短的兩個字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分鐘。
秦洛珩回複的時間在林宴京發送消息之後的幾分鐘。
林宴京又陷入了糾結，舉着手機看着輸入框一閃一閃的光标：【你還好嗎？】
删除，文字間有一種她很擔心的感覺。但是他們的關系僅限于見過幾面的同學而已……
【你吃了嗎？】
感覺也不對，删掉。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林宴京滿意地看着輸入框的內容：【秦學長，我先休息了。如果對于設計大賽有什麽想法可以随時給我發消息。】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再補充的什麽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誤觸了發送，整條消息刷地一下發了過去。
卧槽啊啊啊!!!!
怎麽就這麽發出去了!林宴京捂着嘴，看着屏幕上發過去的消息無比後悔。
沒過多久，屏幕上突然彈出來新的消息。
“诶”林宴京看着一個新彈出來的消息，就在她上一條消息發過去沒多久，對面回了一個OK的表情。
緊接着，發了兩個字【晚安】。
那，他們這算是，互道晚安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