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副畫
第十三副畫
音響聲震耳欲聾，在燈光絢麗下林宴京捂着耳朵跟着駱斐進了包廂。
感覺是聚集了學校裏大部分跟周向昀關系不錯的同學，駱斐拉着林宴京的手穿過幾個人，終于在沙發的角落裏找到和幾個人坐在一起喝着酒的周向昀。
駱斐看了堆在大理石臺面上的空酒瓶，往前走了重重拍了兩下臺面：“你想喝多少？一會兒醉了回家挨父親罵我可不替你求情!”
這邊沉浸在酒精中的氛圍被駱斐打斷。
周向昀見駱斐領來的人，穿着一條潔白的長裙，清純到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
他笑了笑，擡手和旁邊的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林宴京的視線和周向昀碰了杯的秦洛珩撞到一起。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工裝外套，修長的手指捏着玻璃杯将杯中的酒，視線轉向林宴京的位置。
在這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酒精與尼古丁交織的氣息中，她穿的這樣幹淨，戴着與碎花裙般配的發卡。
秦洛珩眼前好像浮現出前幾天的畫面。
那天放學後在公交車上，女生握着一杯奶茶坐在他身邊，校服上是馥郁的栀子花的氣息，淡淡的，很好聞。女生的頭發很長，如墨，如瀑布一般。
聲音也是軟綿綿的，見了面打招呼也是文文靜靜的模樣，簡直乖到不能再乖。就連那天他幫忙撿起來的錢包也是一塊面包片的樣子。
他捏着玻璃杯，感覺喉嚨有些發緊，匆忙移開視線，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駱斐還想着把林宴京安排一位不抽煙不喝酒的學姐，以防出什麽事情，身後就有人推開包廂門激動地喊着：“蛋糕來了！蛋糕來了!”
快要震破林宴京耳膜的音樂終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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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程拎着裝着蛋糕的盒子，放在臺面上。
駱斐捏了捏林宴京的手對她笑着說：“一會兒你和藝術班的學姐坐一起，她不喝酒，你們坐在一起我很放心。”
聽了駱斐的話，林宴京笑着點頭。
周向昀站了起來，把桌上的空酒瓶收了起來。
包廂裏的人漸漸圍了過來，最後在周向昀前面讓出一片空位置，他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拆開蛋糕包裝盒。
盒子下，居然是一個鋪滿了草莓的，粉粉嫩嫩的草莓蛋糕!
周圍的人看到這個蛋糕明顯都是一愣。
林宴京也跟着不明覺厲地眨眨眼。
是拿錯蛋糕了，嗎
周向昀淡定地往蛋糕上插蠟燭，聽到駱斐的聲音，帶着笑意擡頭看着注意力全放在蛋糕上的林宴京。
靠着牆的高程看着周向昀直勾勾看着林宴京吊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沒想到被周向昀用手肘怼了一下：“幹什麽呢？沒個正形。怪不得人家拉拉隊的看不上你。”
高程嬉皮笑臉的繼續說道：“這不是看我們周哥今天過生日麽？高興高興。”
“正好人也齊了。”周向昀從衣服裏摸出來一個打火機，“我要點蠟燭了，記得幫我關燈。”
“好嘞哥。”林宴京聽到身後傳來肖宇鳴的聲音。
林宴京不知道被誰一下推到周向昀面前的空地，還好她及時站穩腳步。
旁邊還有人在起哄：“之前我說站在周哥前面的空地，他不讓，原來是給人留了位置啊！”
“我還納悶呢，周哥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對象，原來是有目标啊！”
林宴京感覺到一絲被道德綁架的恐懼，她回頭想往後退幾步，卻發現駱斐已經跑到周向昀身邊了。
她沒想好該怎麽拒絕周向昀。這麽一個在乎面子的少年，在這麽多人面前。
他還是自己好朋友的哥哥。
她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和駱斐疏遠，她後悔縱容駱斐帶着周向昀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她自從知道那次籃球賽之後的事件，真的很害怕戾氣那麽重的周向昀。
希望駱斐能理解她的想法。
林宴京看着眼前的蛋糕上的蠟燭全部被點燃，整個包廂的燈熄掉，随後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眼前還有蠟燭在燃燒的蛋糕。
耳畔不約而同的響起生日快樂歌。
林宴京不知道被哪個人推着肩膀往前走，推着她的力度不大，但是她每往前一步都感覺自己的指尖在一點點發涼。
恐懼的心跳像是鼓聲一般，在她耳邊咚咚作響。
看着雙手合十，閉着眼睛許願的周向昀，周圍的人都在高興的歡呼，唯獨她，連嘴角也扯不起來。
突然身後推着她的人被一人毫不客氣的推開，林宴京身後沒有比她大的力度在推她往前走，她停在原地。
下一秒，有人彎下腰附在她耳邊，林宴京感覺到那人呼出鼻息的熱氣，瞬間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那人懶懶的開口：“不喜歡就拒絕，他不會把你怎麽樣。”
這個聲音。
在林宴京心裏絕對錯不了。
從雨天的初遇到一起吃午飯問她想喝什麽口味的飲料。
是林宴京日思夜想都想每天見到的人。
一個想法在她心裏确認。
她喜歡秦洛珩。
當她想轉過頭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那個人站在她身邊了。
生日歌結束，周向昀許好願吹滅了蠟燭，在同學的歡呼聲裏，燈打開了。
旁邊有人問周向昀許了什麽願，周向昀搖搖頭摘了頭上的生日皇冠，把插在蛋糕上的蠟燭摘了下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林宴京聽了剛才在她耳邊的那句話，心裏打了一劑強心劑，她緊張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甲陷在手心裏，卻感覺不到痛。
“許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需要我自己的努力。”周向昀切好了一塊蛋糕，上面有一顆大大的草莓。
周向昀拿了個叉子插在蛋糕上，伸手遞給林宴京：“第一塊，給你。”
當時林宴京在心裏打了不知道多少個版本的腹稿，看着周向昀端着一塊蛋糕抵到自己面前，腹稿瞬間在眼前煙消雲散。
他其實本質不壞，就是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不愛學習後來還是決定當美術生。
如果改掉抽煙喝酒打架的壞毛病，他真的會是一個所有人都會喜歡的男生。
“好，好。”林宴京還有點懵，伸手結果那塊草莓蛋糕，順手把在來的路上為周向昀選的禮物放在桌子上，“謝，謝謝你。還有，生日快樂。”
“謝謝。”周向昀對她笑了笑，像是一個很滿足的小孩子一樣，“今天你能來我很高興。”
“好。”林宴京表示禮貌地颔首，轉身就想往後縮，找一個安靜的角落。
可讓她沒想到的事，後面居然站着一個人，她手裏托着的紙盤子結結實實的扣在了那人的深色外套上。
那顆最大的草莓也咕嚕嚕的滾到了一邊。
包廂裏裏瞬間鴉雀無聲。
大家的關注點從周向昀和林宴京到了這塊悲慘的蛋糕。
林宴京擡頭才發現，這人是秦洛珩！
就在剛才她确定了內心的想法之後，卻怎麽也沒料到手裏的蛋糕會撞到他的外套上。
“我，你。這……”林宴京不知道該說什麽，紅暈瞬間爬上了她的臉頰，慌亂的看着周圍衆人，最後想起口袋裏有包餐巾紙，說着就抽出來幾張要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站在這裏。是我不好，那個……”
秦洛珩垂着眼看着面前這個快要着急哭了的小畫家。她着急的時候，就像是一只被捏着脖子的小白貓，兩只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的那種手足無措。
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的聲音裏夾雜着委屈的哭腔：“真的對不起!”
還沒等秦洛珩的回複。
林宴京身後傳來周向昀的聲音，他的聲音有點小，不像是剛才那般衆人為他慶祝生日那般。
林宴京能聽出他的聲音裏帶着些細微的不自然：“我再給你切一塊，不就是塊蛋糕麽……”
林宴京回過頭有些歉意的看着周向昀，是她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一次不小心得罪了兩個人。
她閉着眼真想給自己一拳，最後還是接過新切下來的那塊草莓蛋糕：“不好意思，浪費了一塊蛋糕。”
這次她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塊蛋糕，發現秦洛珩已經不在包廂裏了。
他是去洗外套了？
畢竟一會兒他們這麽就結束了，總不能一直穿着沾有一大塊奶油的外套。
她耷拉着腦袋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默默低頭吃着蛋糕。
很快，包廂裏又恢複了剛才的喧嚣。
秦洛珩穿過人群出了包廂，脫下外套拿去衛生間清洗。
原本前幾天周向昀說生日聚會的時候他并沒有想過喝酒。
可今天周向昀往杯裏倒了杯酒，他看着杯中的倒影，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其實，我喜歡林宴京。”
秦洛珩摩挲着手中的空酒杯，他垂着眸，緘默不語。
“可是，她太乖了，像是一只被保護的很好的玫瑰。像我這樣，整日打架不學無術的人，我覺得我配不上她。”周向昀嗤笑道。
四周的空氣仿佛一點點凝固起來，氣壓低到讓人難以呼吸。
“她應該是一朵純白的栀子花。”秦洛珩從周向昀面前拿了瓶酒給自己斟滿，舉起來沒輕沒重的碰了下周向昀的杯，糾正他。
……
林宴京看着歌單上的歌一首接一首的結束，良久，她看到了推門而入的秦洛珩。
他褪去了外套搭在臂彎，露出裏面的白色短袖。
視線相撞的一瞬間，林宴京心虛地低下頭用手裏的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托盤裏的草莓蛋糕。
心跳很快，感覺下一秒就有一只小兔子要抑制不住跳出來。
“林宴京。”
有人站在林宴京的面前，遮擋住了燈光，在她的視野裏留下一片陰影。
“有什麽事嗎？”林宴京禮貌地開口。
第一次和秦洛珩這樣面對面說話，林宴京心裏早已亂成麻，腦子裏想了不知道多少種接下來該說的話。
“結束之後聊聊。”
“嗯”林宴京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睜着圓溜溜的眼睛，頃刻間臉紅了起來，她幹巴巴地問：“聊，聊什麽？”
秦洛珩看着女生的反應就知道她想到別的方向去了，彎下腰把外套蓋在她的膝蓋上：“設計大賽。”
林宴京這才反應過來，外套蓋在她的腿上，讓她的腿與包廂空調中的冷氣隔絕，她拿起旁邊的可樂喝了一口緩解尴尬。
視線再一轉，周向昀招呼着秦洛珩回來繼續喝酒。
林宴京看着坐在陰影裏的少年，被他剛才說的話撩撥心弦。她深呼吸了幾次，才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