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幅畫
第七幅畫
按照附中今年的教學安排,将五月份的月考定在了五一小長假之後。
午飯過後林宴京都在教室裏刷題,自習課的時候地理課代表跑到班級裏說下午要考前幾節課畫的重點。
每個人都要去背,不背的人周末就要多加作業。
考察是躲不過的,能背下來,那就不要多加作業。林宴京心裏打着小算盤。
林宴京還在想自己的地理筆記放在哪裏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抱着書出了門。
感覺大家似乎都要在誰先找老師背完知識點這一方面卷死對方。
同桌趙依依還在震驚:“這麽快都就去找老師了?”
“可能都背好了吧?”林宴京翻開筆記本,找到自己寫好的筆記,在前幾天回家已經背好的基礎上鞏固複習。
聊天的幾分鐘,班級裏幾乎走了三分之一的人,林宴京擡頭發現自己前幾排幾乎沒有人了,座位上空蕩蕩的。
林宴京選文科就是因為她在算數這方面不好,從上初中開始數學成績就不高,上了高中之後,雖然張天王的課講的非常好,但是林宴京就是聽不進去。
數學不好,就只能在別的科目彌補。
林宴京捂着耳朵閉上眼掃了一眼筆記大概的範圍,憑借着自己腦海裏僅剩的記憶力,開始默背知識點。
順了幾遍之後,林宴京還是對自己沒有多少信心,她手裏捏着筆記本,手心都緊張地冒着汗。
她站起身想出門,趙依依從桌面摞起來的衆多書中擡起腦袋:“你要去了嗎?”
林宴京點頭:“趁我現在還有點記憶,早背完早回來寫周末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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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我也跟着去吧。”趙依依也站起身,捧着地理書說,“和你一起去,我還能有點信心。”
“好。”好像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去辦公室,林宴京含笑道。
求實樓這邊是三主科的辦公室,剩下的幾科的辦公室都在廣知樓那邊。
穿過長廊的時候林宴京從窗戶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有班級正在上體育課,還有體育生在操場上訓練。
“其實,我有點害怕地理老師。感覺她長得兇兇的。”趙依依忽然說了句,把林宴京的注意力從操場拉回來。
“大概是,刀子嘴豆腐心吧。”林宴京繼續往前走,“但是她很負責。”
路過理科班的時候,林宴京故意放緩了腳步。
快速的掃了眼楚熠的位置。看到他不在教室,也許是去找老師問題了吧?
越是往走廊盡頭走,越有些嘈雜。
在廣知樓大廳的位置,樓上都是是大辦公室,文科在二樓,理科有一部分在二樓,剩下的老師被安排在一樓。
走廊裏、辦公室裏,都是同學們熱火朝天的讨論題的聲音。
廣知樓走廊的盡頭對着藝體樓,畫室也同樣在二樓,林宴京視線落在盡頭的窗戶上,她看到有人站在藝體樓的走廊裏。
幾個穿着校服的學生站在窗戶邊,林宴京離得遠,又加上玻璃上還有前段時間下雨留在玻璃上幹涸的雨漬看不清到底是誰。
“林宴京?”趙依依拉着還想繼續往前走的林宴京的校服袖子,“走過頭了。”
林宴京的視線還看着藝體樓,帶着不确定又看了一眼:“謝謝,剛才發呆了。”
“你真的好喜歡發呆。”趙依依笑她,“從剛上高一的時候就發現了。”
林宴京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趙依依覺得自己背的還不算很紮實,留在辦公室外面繼續讀着,林宴京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眼她,在地理老師叫她名字之後轉身進了辦公室。
地理老師推了下眼鏡,拿着教案考了林宴京幾點知識點,很快結束了抽查:“好了,讓下一位同學來吧。”
林宴京出了辦公室,正好趙依依要進辦公室,林宴京對她握了下拳:“加油呀,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趙依依進了辦公室,林宴京環視了一圈,辦公室這邊還是挺熱鬧的。
她又瞟了一眼藝體樓的方向。
一個想法應運而生。
會看到他嗎?
但是這邊的窗戶只能看到走廊。
估計概率只有微乎其微吧……
她擡起腳步走向走廊的盡頭,路過關上門的藝術班還能聽到裏面吵鬧的交談聲。
走廊的盡頭和辦公室門口比要寂靜的多,沒有人,只有窗臺上兩盆看起來快要幹枯的綠植。
站在窗戶邊,林宴京用手指輕輕戳了戳綠植那片泛着黃幾乎幹涸的葉子,聲音清脆。
她撐在窗臺邊,往藝體樓的方向看去。
一時間,她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林宴京揉了揉眼睛,又踮起腳看着對面的那棟樓。
隔着玻璃看到氤氲的白煙後,幾個男生在窗邊吞雲吐霧。
林宴京先看到的是秦洛珩。
他側着身站在窗臺邊,整張側顏如刀削般鋒利,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架在他的鼻梁上,鏡片後的眼底如化不開的濃墨。
旁邊幾個男生裏有林宴京曾見過幾面的高二學長肖宇鳴。
他剛從嘴裏吐出一個煙圈正好瞟到對面樓的林宴京,他按滅了手裏的煙頭激動地拍了拍秦洛珩的胳膊,跟他說了什麽。
一時間,對面樓裏幾個男生都趴在窗臺邊往林宴京的方向看,有人還對她揮揮手。
“……”林宴京也出于禮貌地回應他們。奇怪,她和對面那些人很熟嗎?
她抿着唇,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看到秦洛珩。
有點意外,又覺得幸運。
他永遠是那樣亮眼,讓林宴京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
“林宴京你在這裏呀!”身後傳來趙依依的聲音。
林宴京回過頭,看她一臉笑意的樣子:“你背完了?”
“是呀是呀!”趙依依開心地把手裏的筆記本卷成桶狀,“感謝地理老師,問的知識點都是我會的!”
趙依依說完,挽着林宴京的胳膊往班級的方向走。
臨走前,林宴京側過頭看着藝體樓的那扇窗前。
原本以為幾個少年出來抽完煙之後便回畫室,可林宴京卻看到秦洛珩仍站在原地。
視線交彙的瞬間,林宴京發覺他的視線,是自己的方向。
……
秦洛珩見已經看不到林宴京的身影,這才拾起剛才放在一旁的香煙。
香煙已經燃了半截,留下一截煙灰。
修長的手指夾着香煙,秦洛珩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缭繞的煙雲。
肖宇鳴今天只覺得自己下午畫的這一張素描讓他覺得困倦,迫不得已跟畫室老師胡餘波打了聲招呼出來抽口煙清醒清醒。
畫室的老師姓胡,叫胡餘波,年齡三十多歲,在林宴京的祖父林鋒彬還沒有在附中退休之前曾是林鋒彬教出來的學生,大學畢業之後回到附中。
胡餘波戴着副眼鏡,頭發不短也不長,還留了一圈胡子,性格憨厚随和,有時候覺得他看着不太聰明的模樣,和同學們關系很好,大家有時候都親切的叫他老胡。
胡餘波昂着頭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時鐘,對周向昀擺擺手:“去吧去吧,別跑太遠啊!今天這副畫必須結束。”
于是就有了今天林宴京撞見一群男生聚在這裏“聚.衆.吸.煙”的場景。
“兄弟。”秦洛珩垂着眼撣了撣煙灰。
肖宇鳴:“怎麽”
秦洛珩咳嗽兩聲,淡定的開口:“我有個朋友。”
“他打電話問我,他被一個女生摸了手,結果這個女生又去看別的男生打籃球去了。這是什麽意思。”
肖宇鳴不理解的撓撓頭:“”
怎麽我他媽出來抽口煙清醒清醒就問我這麽限制級的問題
但是同學既然問了這個問題,沒有戀愛經驗的肖宇鳴,還是不太靠譜的總結了一下:“首先,不排除這個女生可能是個女流氓。”
“……”
“阿嚏!”林宴京還在回班級的路上就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怎麽啦林宴京?”趙依依投過來關心的目光,“不會是着涼了吧”
……
下午四節自習課結束之後是一個大課間,随後就是晚自習了。
駱斐畫室下了課就抱着一堆零食跑來找林宴京跟她說想吃那個就拿。
“什麽情況啊?”林宴京看着駱斐懷裏揣着數不清的零食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你哥給你的”
“猜對了一半。”駱斐蠻不在意的撇撇嘴,“其實是別的班女生送給他的啦,他不要就塞給我了。”
林宴京的指尖在各色的包裝袋面前流連,聽到最後指尖頓了一下,“你哥不考慮考慮嗎?”
“他有喜歡的人。”駱斐盯着林宴京肯定的說。
林宴京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她側過頭瞥到斜對角的辦公室,好像看到班主任葉冬梅要出來。
她拉着駱斐往反方向走:“我班老師要回來了。”
葉冬梅是語文老師對班裏向來要求嚴格,尤其是和其他班同學一起,說是自己班最好還是和自己班同學相處,以免産生麻煩。
林宴京這種“頂風作案”的學生,還好因為她表明過自己要參加美術聯考,葉冬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林宴京也避免同時和駱斐出現在她眼前。
兩個人走到連結求實樓和廣知樓中間的長廊,駱斐停下了腳步抓了幾包零食塞進林宴京懷裏:“對了哦宴京。”
“嗯?”林宴京看着她。
“今天晚上我們家裏有個聚餐,放學之後我就和我哥直接坐家裏的車走了。”駱斐說,“晚上就不能和你一起順路去公交站啦。”
林宴京唇角微微揚起:“好。”
很快,到了晚自習時間。
葉冬梅的晚自習無非就是講之前留過的語文卷子。
重點班是按照期中或者期末這種大考的班級排名來安排座位,林宴京在班裏屬于中上,坐的位置稍微靠前一點。
林宴京聽着葉冬梅在那裏講閱讀題的答案,她手裏握着紅筆在自己答案的基礎上修改。
沒有在晚自習之前補上一覺,再加上一下午的課程都不得不讓她提起精神。
她的眼神漸漸放空,緩緩地合上了眼,一下一下地“磕起頭來”。
林宴京原本還寫的板正的字開始歪歪扭扭了起來。
以至于林宴京後來回家的時候看着自己的卷子都在懷疑這一串鬼畫符是什麽意思。
下課鈴響了之後,像是戳破了瞌睡蟲的鼻涕泡,林宴京的頭猛地垂了一下,感覺自己頸椎刺痛一下,她擡起腦袋看着講臺上的時鐘。
林宴京站了起來,一邊揉着閃了一下的頸椎一邊往書包裏裝着書,然後和以往一樣順着人流往校門口走。
走到一半,她感覺好像是自己的手機在震動,看了一眼上面的聯系人名稱,是遠在意大利的母親。
“宴京。”對面的女人隔着大半個世界地圖地圖給她打來跨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