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副畫
第八副畫
“媽媽……”林宴京握着手機，她低着頭說。
“媽媽好幾天沒給你打電話了。”林宴京還能聽到電話那邊有幾個人在那邊用意大利語交談着什麽，“這邊有點忙。”
“嗯。”林宴京嗯了一聲，她握着手機，母女之間不易的跨國電話，誰也不想先挂斷。
“這邊有幾所不錯的中學。”唐書琴低頭翻着手裏的施工圖，一邊聽着旁邊的工人和她說着什麽，“你回家彙總一下高中以來的成績發到我的郵箱裏。”
林宴京心裏有些緊張。
在父母去意大利工作的時候就說過，等待工作穩定就想讓全家搬到意大利定居。
可是現在……
林宴京捏着手，指尖陷在手心。
她現在有了私心。
想要留在嘉寧，因為秦洛珩在這裏。
竟有那麽一瞬間，林宴京似乎看到自己還沒有一點規劃的未來中漸漸出現一個輪廓。
是因為一個人而去努力改變自己的夢。
林宴京下定決心，她閉着眼吐了口氣：“讓我考慮一下……”
“學長，可不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呀？”林宴京被女生嬌滴滴的聲音的打斷。
林宴京下意識捂住話筒生怕被唐書琴聽到什麽，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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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是同一屆理科班學習成績很好長的也很好看的女生宣一喬想去伸手拉一個男生的胳膊，男生側着臉，看不清是誰。
林宴京和宣一喬接觸的不多，大多都是從和她一起上過美術課的駱斐口中得知。
長發飄飄的，帶着一副眼鏡的理科學霸美女。
林宴京還在側過頭悄悄圍觀是哪個男生能讓理科班美女主動搭話。
“宴京……”唐書琴嘆了口氣，“媽媽知道，從嘉寧到意大利，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和學習語言，所以我和爸爸提前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給咱們家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秦學長，也沒有什麽原因啊，就是看你畫的好，想加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平時和你交流一些繪畫技巧什麽的。”宣一喬很大聲地叫出一個稱呼，讓林宴京的腳步停在原地。
她一點一點的轉過頭，不可思議似乎寫在臉上。
面上和母親許久沒聯絡的喜悅之情也在那一瞬間分崩瓦解。
秦洛珩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态度，看着攔在他面前的宣一喬，然後她湊到秦洛珩身邊說了什麽。
林宴京離得遠，并沒有再聽清接下來的對話，随後她目送着兩人一起沿着街邊離開。
手機話筒裏還傳來唐書琴對她囑咐着：“嘉寧的雨季總是氣候潮濕，一定要把衣服晾幹了再穿出去，要不然被風吹了還覺得涼……”
林宴京已經聽不進去唐書琴的話了，她站在車站旁邊看着漸行漸遠的兩個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看到他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
心裏有點怪怪的感受。
像是吃了一大片檸檬的酸澀。
她好像理解了那種仿佛置身于冰窖的感覺。
林宴京手指捏着手機止不住的顫抖，喉嚨就像被扼住一般說不出來話，很不争氣的留下兩行淚水。
“怎麽了宴京？”唐書琴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女生小聲啜泣的聲音，“發生了什麽事了？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沒事媽媽。”林宴京用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淚，可一張嘴卻又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這時公交車也到了，她拿着公交卡刷了一下，看到前幾天和秦洛珩一起坐過的位置，還是選擇坐在那裏。
“媽媽，我好想你和爸爸啊……”
說到底，那時的林宴京就像是電視裏說的留守兒童那樣。剛幾歲的時候父母就出國工作，一走就是幾年。
林宴京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心裏就委屈，可沒有一個能讓她傾訴的人。
就在林宴京沒有看到的地方，宣一喬要到了秦洛珩的聯系方式仍是窮追不舍地跟着她往與自己家相反的方向走。
“學長家在這邊的方向嗎？哈哈，好巧呀，我家的司機也在這邊。”
“……”
－
下了公交車，林宴京走在巷子裏。
她想起剛才在公交車上一個人舉着手機哇哇大哭的模樣簡直不堪回首。
雖然沒跟母親說什麽，但是起碼可以宣洩一下，她揉了揉眼睛，剛才大哭了一場只覺得眼皮又脹又腫，鼻尖也是紅紅的。
用鑰匙打開門鎖之後，林宴京蹑手蹑腳的在玄關換拖鞋，聽到林鋒彬正在廚房做完飯換好拖鞋輕手輕腳的上了樓，在林鋒彬看不到她的時候喊了聲：“祖父我回來了！”
林鋒彬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丫頭，快洗手吃飯!”
林宴京聞到飄在空氣中的香味，知道祖父做了她最喜歡吃的魚香肉絲。
林宴京連忙去衛生間洗手。清澈的水流穿過林宴京的指尖，讓她又想起那天放學公交車上的情景。
她一不小心抓到秦洛珩的手，在秦洛珩詫異的眼神下，她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縮回手。
場景一轉，又到了今天晚上放學的時間，看着宣一喬和秦洛珩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不知不覺間，她鼻子又酸了起來。
她連忙仰起頭用手在眼前扇了扇讓眼淚別流出來。
後來林鋒彬又催了她一聲，林宴京這才擦幹了手進餐廳。
林鋒彬剛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放在桌上，老爺子已過花甲之年，卻依舊神采奕奕。臉上布滿歲月留下的痕跡，雙眼卻炯炯有神。
“這幾天啊，我看你晚上屋子裏的燈一直開到半夜。”林宴京拉開椅子坐下之後，林鋒彬也給自己盛了碗飯，給林宴京囑咐着，“早點睡，多吃點飯，最近臉上都沒什麽肉了。”
“現在四月中旬，馬上五月份就有月考，在重點班不敢放松一點啊。”林宴京點頭，随後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嗯！祖父，這個菜好吃！”
林鋒彬沒動筷，笑呵呵地看着孫女吃飯:“慢點吃，吃那麽快一會兒胃不舒股了。”
林宴京又吃了兩口米飯:“自習課寫了一下午練習冊，早就餓了。”
“慢慢吃。”林鋒彬笑着說。
風明老街的小紅磚房裏，爺孫倆一起生活多年，林宴京不像班裏其他同學自幼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和祖父的生活更溫馨，家裏有一個老爺子時時刻刻都在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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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也有消息傳到重點班，說是高二藝術班轉來了一位長得不錯的斯文男生。
然後越傳越離譜，也不知道是誰說隔壁理科班的班花宣一喬追求秦洛珩不成功，如今每天都是郁郁寡歡的模樣。
結果這件事被傳到了宣一喬耳朵裏，下課就帶着她的小跟班去最開始傳她追求失敗的人的班級給了幾個男生警告。
因為林宴京和藝術班的駱斐關系好，便有女生在下課期間找她聊天問她是不是見過這位學長，真如傳聞中那樣，如高嶺之花一般？
“啊？”在聽完英語課代表也是從別的班聽說這離譜的傳言之後，林宴京停下手裏擦黑板的動作不可置信的啊了一聲。
“真的這麽帥嗎？”平日裏就有些八卦的英語課代表還在锲而不舍的問。
“嗯。”林宴京腦海中浮現自己幾次偶遇到秦洛珩的場景，有些楞的點了下頭，“是挺帥的。”
“這種類型的帥哥都這麽難追嗎？”英語課代表皺了皺眉，“就連宣一喬那種，長的又好看家裏又有錢的美女都追不到。”
林宴京苦澀地笑了一下。
“林宴京——”英語課代表走了之後，林宴京繼續擦着黑板，她就聽見班級門口好像有人壓低了聲音在小聲喊她名字。
聽着像是駱斐的聲音，林宴京轉過頭去。
發現駱斐扒在門框邊探着腦袋往教室裏看，生怕被葉冬梅逮到。視線往後看，看到了周向昀抱着胳膊嘴裏還叼着一片樹葉。
林宴京一見到周向昀都會想起上學期他帶着他那幫兄弟在校外的巷子裏把三中的人打成那副慘樣，胳膊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好林宴京擦完了黑板，她疊好抹布放在一旁，洗了下手然後甩了甩走到門旁邊：“怎麽啦？”
“也沒什麽。”駱斐對她拱了拱鼻子笑着，“就是我哥說學習附近新開一家麻辣香鍋，味道還不錯。而且咱倆都不愛吃辣，可以一起吃。”
林宴京平常蠻注重手部的保養，她低頭擠着護手霜：“行啊，那中午還是求實樓門前集合？”
駱斐點頭：“嗯嗯。就是今天中午人會有點多，都是我哥平常那些同學。”
聽到這裏，林宴京低頭擦護手霜的動作頓了下，腦海中出現一個人，但是她不敢說出口，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地問：“人很多嗎……？”
“沒有很多吧？”周向昀抱着頭回憶着，“也就高程，然後又帶了肖宇鳴和我們班那個新同學。”
聽到新同學三個字，林宴京的眼底閃過一點光芒。
林宴京低頭思索了一下，然後才慢吞吞的給出一個答複：“人也不是很多，我可以去。”
“我就知道宴京你最好啦。”駱斐笑着拉着林宴京的手。
臨近上課時間，駱斐見有老師從辦公室往外走，連忙扯着周向昀的衣角往藝術班的方向走：“快走，一會兒老師要出來了。”
林宴京站在班級門前，看着漸行漸遠的兄妹。
中午又可以見到那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