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次賺差價
第一次賺差價
此時,來都來了客棧的玻璃大門外,路燈暈黃柔亮的燈光,将客棧前方的空地照得一清二楚,再往遠處看去,視野就變暗了許多。
祁徽也看見,客棧外的噴泉處,有三個看不清連的人站在外面徘徊,他們手裏的确提着棍棒模樣的東西。
“這到底是做什麽?大晚上走來走去的,看着實在危險。”鄭循說了一句之後,不由詢問祁徽,“掌故的覺得,他們三人會不會是李家姐弟的父母兄弟?”
“倒是很有可能。”祁徽忍不住冷笑,“想來是能還賭債的人跑了,他們親自來捉呢。”
可惜這家人碰到了他。
原本祁徽只是出于好心收留一下李家姐弟,但是聽了他們經歷的事情,他再是硬心腸也沒法坐視不理,讓他們兩個小孩被帶去賣掉。
人口的買賣,這種事祁徽以前從壓根沒有曾經歷過,雖然他聽說過這種事情,卻覺得離自己太過遙遠。
等聽了李家姐弟的故事,他除了震撼憤怒之外,更多的是有一種,自己果然在另一個時代裏了的感覺。
這個時代,這樣人口買賣并不算觸犯律法,甚至還有官辦的牙行,進行買賣,人與人的階級就是一道殘酷而難以跨越的階級。
最底層的百姓,人命賤如草芥,有錢的富商,家財萬貫卻也受上頭的小官剝削,小官又要被上頭的官員的盤剝,大官也要受皇帝轄制。
層層盤剝壓榨下來,最苦的,就是最低下這些普通百姓。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真的成了古代歷史的真實寫照。
祁徽心裏胡亂想着,視線卻直直盯着門外的三個人。
客棧本身就有防禦力,他們砸玻璃門也不可能砸開,他的話,他也有絕對防禦,他們就算是拿刀捅他,也傷不了他一根毫毛。
正說着話,祁徽和鄭循就見到那三個人開始慢慢朝他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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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猜測的确是不錯,屋外的人就是春花春來的爹娘、以及他們那位已經考上了童生的大哥李春生。
午後用膳時分,春花爹和春花娘分別去了牙行、以及村子裏老鳏夫的家,談完明晚買賣春花和春來的事情後,他們就一臉菜色的往家裏走去,結果沒有看見,往日這個點已做好飯菜的女兒和兒子。
兩人詢問了他們躺在床上,大受打擊的兒子,卻也聽他說沒見着弟妹。
他們談完買賣春花、春來的價格以及時間了,這姐弟兩卻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若是找不到他們,後日一早,賭場的人就要來剁他們長子李春生的右手了!
那賭場背後的東家,聽聞是個有後臺的,這才能不掂量他們兒子的中了童生的事,只一口咬定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是他們後日還不了,就拿李春生手來抵債的話。
春花娘差點就着急暈了。
那可是長子寫字的右手啊!當官不能身體殘缺,更何況那是握筆杆子的右手!
他們三人找遍家裏沒找着人,這才着急了。
春花爹娘一路跑出了家門,抓到人就問:“你看到我家春花兒和春來了嗎?”
直到傍晚,村口的吳阿婆才指了指對面的山,對他們說:“剛剛見到他們往那座山裏跑了。”
春花娘當場臉色就吓白了,只一個勁的哭罵。
“我們生他們養他們,現在又給他們一個歸宿,夠對得起他們了!”
“女娃本來就是要嫁人的,家裏窮我把她嫁給村裏的有錢人,讓她去享福,小兒子養不下去,賣了也是給他一條活路,怎麽他們就不能為他們哥哥着想一下?”
春花爹氣得直罵:“不孝子、不孝女,家裏出了事情,有了難關就知道跑,這幾年真是白養他們了!”
才說着話,雨就落了下來。
下了雨,山路就滑,春花爹舍不得李春生跟着進山找人,就讓春花娘回去做飯給他吃,他自己則餓着肚子,進了對面的那座山。
剛剛進山,雨就越來越大了,春花爹是走習慣了山路的,他想着自己腳程快,定能在女兒兒子進了揚州城裏之前,将他們兩個人都捉回家。
山路沾了雨水,就容易留下痕跡。春花爹走了一會兒,就勾頭往地上看去,沒一會兒就看到了腳印。
他撇了一根棍子杵着防滑後,就只管跟着腳印的方向,大步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春花爹就看到了眼前幹幹淨淨的水泥地,長得整齊有序的風景樹,路邊剛剛亮起的路燈,以及眼前的三層高樓。
這樓房的燈光,是他從未見過的炫目明亮,窗子和門不知道是啥東西做的,看上去透又透又涼。
那匾額上好像寫着字,可他大字不識一個,也不知道寫了什麽。
春花爹以為自己看到了山間鬼怪的居所,就急急忙忙繞開了眼前的房子,下山去找他女兒和小兒子的影子。結果,他們的腳印再也瞧不見了。
最後消失的痕跡,就在靠近那棟三層房子泥路前。
可是春花爹自己一個人不敢進去那棟房子裏,他只能心焦火燥的回了家,想要找幫手。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若是湊不齊賭債,人家就要砍他兒子的手了,所以不能不找李春花和李春來。
龍潭虎穴,他也要闖一闖。
他回到家後,就把自己的所見,全告訴了春花娘和他兒子。
李春生一聽這話,仿佛想起什麽一樣,道:“前幾日我回家的時候,倒是依稀聽說前邊而那座山裏,是開了一個客棧,還是開了一個什麽店的話。
爹把妹妹弟弟追丢了,想來他們是跑進那家店裏躲起來了。既然爹你不敢去,那我和娘就和你一同去看看。”
于是一家三口為了以防萬一,就拿了家裏僅剩的一把鋤頭、一根長棍,重新往山裏走去。
李春生本來以為他爹只是見識短淺,沒見過大客棧,所以才說自己在山裏看到了什麽山間鬼怪的房子。
但是等他走到山裏,見到來都來了客棧時,他也下意識相信了他爹的話。這山裏怎麽會有這樣明亮璀璨的屋子!
這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家的住處。
他遠遠一看,也确實看到那房子的匾額上面,寫着幾個大字:來都來了客棧。
一家人再不敢上前,就在門口猶豫徘徊。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李春生到底不想自己被賭場的人剁了手,就強顏歡笑了一下,勉強給自己壯膽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不倫是神仙還是鬼怪,都沒有阻擋人家親人團聚的道理。”
他捏緊了微顫的手,對他爹娘笑了一下:“爹娘只管在這裏等我,我自己進這個客棧裏問一問,要是過了好一會兒,我都沒有出來,那你們就別等我了,只當我遇害了吧。”
這話把春花爹娘感動得不行,春花爹立即咬牙說:“人家都說我偏心,可是我兒這樣孝順,還時常記挂這我和你娘,所以我就算偏心一點又怎麽了?”
他心裏又想到兩個不孝的小的,要是他們識趣一點,将來長子當了大官,他們的好處自然多多的。
春花娘也心疼長子,還氣得邊哭邊說。
“你那些城裏的同窗,果然各個都是壞痞子,都是些黑了心爛了肺的東西!竟然嫉妒我兒的才學,就引着你去賭場賭錢。”
“只可憐我兒你年歲不大,心思也淳樸善良,又怎麽能不進了圈套裏?你有天分又年輕,将來是要為李家更換門庭的,你要好好的,還是你父親和我先去看看的好。”
李春生臉色緩了緩,他心裏對這個客棧有點好奇,但又不敢第一個去,就只好先讓爹娘去打頭陣。若是遇到什麽意外,他也能跑快點。
李春生心裏放松了一些,還故作執拗的對他爹娘一直說,他要自己先去他探路的話。
春花爹娘拗不過他,過了一會兒後,才答應了李春生,說他可以去,但要跟在他們身後,要是過會兒遇到了事情,就立即往回跑之類的話。
于是三人這才前前後後的上前。
走到門口,春花爹娘隔着玻璃門,見到了一個樣貌情俊的公子和一個老頭,看着不是什麽山精野怪。
春花爹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擡手剛要敲門,那玻璃門就被祁徽拉着開了一個口子。
春花爹娘這才看清楚了,祁徽衣裳上泛着的淡淡金光。
他們瞪大了眼睛,吓得腳軟得扶住了門。
這到底是仙還是鬼啊!
距離他們三尺遠的李春生,立即急忙往後退了三步,猶豫着要不要跑。
這到底是仙還是鬼啊!
祁徽猜測他們是來着李家姐弟的,所以冷淡的垂下眼睑:“三位,你們有什麽事?”
過了半晌,春花爹想了想大兒子的右手,他才大着膽子,戰戰兢兢的道:“我們是來着我家姑娘和兒子的,他們在這裏不見了的。”
祁徽沉思片刻,冷冷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且等上一等。”
他又立即把門關上了,然後看向了鄭循:“鄭先生,我想同您做個生意。”
據他觀察,這個鄭循雖然低調,但卻是個有錢的主。
“啊?”鄭循一臉訝異,“您是說,您要與我做生意?”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一個凡人,能和祁掌櫃做什麽生意。
祁徽笑了笑:“我見那兩個小孩實在可憐,不忍他們被父母發賣,但我身邊現銀又少,故而想用一件東西,同你做生意。”
鄭循來了興趣:“不知是什麽寶貝?”
祁徽一邊在個人小商城裏搜索浏覽歷史,一邊對鄭循到:“還請先生随我到這裏來。”
他說着,就走到客人服務區的長桌上,把自己用六百文錢買下的,一個印了喜鵲登梅圖樣的玻璃屏風隔斷,小心放在了長桌上。
祁徽沒要鑲嵌屏風的木料,只單獨要了這一整塊寬1米,高1.8米的玻璃,所以價格便宜了很多。
但這個東西在現在這個時候,卻是特別昂貴值錢的寶貝。
祁徽看着激動得滿臉通紅的鄭循,視線掃過他身上上好的衣料,不由彎了彎唇:“先生覺得此物如何?”
他心裏卻想着,他當中間商,第一單倒賣賺差價的大生意,終于要有着落了!
他這回要賺個大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元代,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