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放縱
放縱
南河一族多居住在般若城內,偌大城池內有多少條性命。
江晚凝眸,“将城內的族人先挪出去,找一安全之地。”
“能挪去哪裏?”浮空反問。
“無期的山林。”
浮空皺眉,無期的山林清幽寂靜,适合居住。她颔首道:“我與無期商議,只她們未必肯答應挪出去般若城。”
城內夜不閉戶,家家安寧,且般若城內的力量可以讓她們居住無憂,若搬去其他地方,必然會不适應。
江晚亦是頭疼,“不願意就留下,般若城若不在了,她們未必就能全身而退。事關性命,你讓她們自己思考。若能度過危險,再搬回來也而不遲。”
浮空問道:“聞天的建議……”
“你覺得可行?”江晚反問道。
“可解一時難關,沈姑娘來歷不明,她與聞天似乎是舊日相識,不如令她前去,伺機奪取定水印。”浮空語氣低沉,有些忐忑。
江晚含笑道:“她才十八歲,聞天被關近萬年,她們如何認識的。”
“那日我觀聞天之色,似乎是認識,且知曉她的名姓,族長不覺得奇怪嗎?”浮空疑惑道。
般若城友善,只要可入城,她們也不會去深究對方背景。
可沈笙太奇怪了,查不到來歷,又與聞天相識,很難不讓人懷疑。
時至今日,危險關頭,不得不讓她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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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解釋道:“或許聞天認識沈笙的前世,你覺得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會與魔頭結識?”
“族長,她真的只有十八歲?”浮空依舊不減疑惑。
江晚笑了,不在意浮空的疑惑,“你可以去試試,探一探她的年歲,她的本神之力源于我,除此之外,便是普通凡人。”
浮空沒有立即說話,心情有些複雜,她探過,确實只有十八歲。
那聞天為何堅持要她呢
族長處得不到答案,浮空來到寝殿去找沈笙。
“不瞞你,我也想知曉聞天的意思。”
浮空建議:“不如去找聞天一探究竟。”
沈笙遲疑,“族長知曉嗎?”
“不知,你還去嗎?”浮空單刀直入,“你若害怕了,便不去,可你若不去,旁人就會一直誤會你與邪魔勾結,到時,連族長都會被連累。我保證帶你去,會平安帶你回來。”
沈笙狐疑不定,浮空也不催促,靜靜等着她的答複。
沈笙猶豫了會兒,她想知曉聞天為何會在南河水下,是哪個要命的先祖将她封印在此的。
“好,我答應你。”沈笙答應下來。
去探一探究竟。
南河水已見渾濁,往日打坐修道的修士也不見了,廣闊無垠的河面上看不到人。
沈笙魂不守舍地看腳下的水面,心中沉沉。
浮空領着她下了南河,兩人一路朝深處游去,至封印前,凰雲迎了過來,“你們怎麽來了。”
浮空解釋:“我帶沈姑娘過來,與聞天敘舊。”
聞言,凰雲驚魂不定地看着沈笙,臉色極為難看,“族長知曉嗎?”
“不知道,你先回去,我來守着。”浮空支開凰雲。
沈笙神色自若,凰雲沒有動,而是凝着她:“沈姑娘,你願意去嗎?”
“嗯,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沈笙點點頭,“不必害怕。有你們在,她不會碰我的。”
凰雲還是沒有後退,而是友情提醒浮空:“一旦聞天做什麽小動作,我們後悔就來不及了。”
浮空沒有回答。
沈笙微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凰雲的臉色白了白,不情不願的後退一步,沈笙同她笑了笑,面容和善俏麗。
凰雲心中不安。
沈笙一靠近,聞天就睜開眼睛,隔着摸不透的黑霧,聞天先笑,“沈笙,你可曾想我。”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二人曾經多麽親密似的,我以前若是認識你,一定會拿刀捅了你。”沈笙深吸一口氣,甚是無奈,“我們談個交易可好,你在這裏安度晚年,我在天上看着你。”
聞天啧啧啧道:“急着與我撇清關系啊,不難,你進來,我們一起快活。”
“怎麽個快活法?”沈笙冷笑,“躺着還是站着?”
“你與江晚怎麽快活的?”
“簡單啊,我捅她一刀,不如桶你一刀?”
聞天沉默了。
沈笙嘻嘻笑了,“你要覺得不夠快活,我就捅你兩刀、三刀、四刀都可以,只要你快活。”
“你還是這麽幽默啊。”聞天語氣婉轉,看着沈笙的眼裏帶着複雜的感情,她站起身,朝沈笙走來,“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上輩子的事情,如何記得呢。”沈笙繼續忽悠道,“你想好了嗎?怎麽個快活法。”
兩人距離很近,凰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沈笙依舊嘻嘻哈哈,絲毫不為自己的性命而擔憂。
須臾後,聞天站定了身子,“我不信你忘了我,我可以讓你恢複記憶的。”
“那你試試。”沈笙很坦然的接受了,“來吧,我不拒絕。”
聞天見她眉眼帶着些青澀,狐疑地擡手,一團黑氣沖破黑幕,來到沈笙的面前。
凰雲驚得要上前,浮空攔住她,“你沒看到聞天的态度嗎?或許聞天真的認識她,沈笙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
凰雲被攔住,眼睜睜地看着黑霧進入沈笙的腦袋裏。
眨眼的功夫,黑霧退了出來,聞天瘋了一般質問:“你為何沒有記憶、沒有我們認識的記憶。”
沈笙無語極了,“說了我們不認識就不認識,你發什麽瘋魔啊。”
她承認,聞天長得很漂亮,但自己不至于神魂颠倒。
美人那麽多,聞天算老幾。
她解釋:“我們這是見的第二面,你懂嗎?別使什麽離間計,我與你說,我和江晚結契了,相思蠱。”
“相思蠱?”聞天睜大了眼睛,薄唇上染了一層詭異的嫣紅,“你與江晚結契了、那我就毀了南河,江晚也得死。”
“你醒醒,你死了,南河才會毀。你和江晚,同息并存,你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呀?”沈笙沉下眼睛,咬牙切齒。
聞天有片刻的失神,惱羞成怒地拂開那層黑幕,閃身至沈笙面前,凰雲立即出手襲擊,浮空将沈笙拉了回來。
聞天落空,被凰雲一掌擊退,沈笙撫着心口,吓得雙腿發軟,“她怎麽說變就變呀,大長老,你也看到了,我不認識她,她認錯人了。”
“嗯。”浮空回應一聲。
若認識,聞天不會發狂。
然而又有一個問題,若尋了她喜歡的人來,是不是回安撫她的情緒?
浮空沒有明說。
凰雲拍着胸口退回到兩人身邊,“你說說你們來惹怒她做什麽,與邪魔講道理?”
“她有喜歡的人嗎?”沈笙也想到這麽一點,“她有什麽情史嗎?”
這麽一問,凰雲與浮空都沉默下來了,邪魔有意中人嗎?
“我只知曉聞天殺無數神族,統領魔族濫殺無辜,至于這個意中人,多半也是個魔吧。”凰雲推測道。
浮空點頭。
沈笙搖首,“我覺得是個人,你瞧她發瘋的樣子,意中人肯定活着,你們去找一找她的轉世?”
凰雲聞言後,讪讪笑道:“可能是你。”
“這個玩笑不好玩。”沈笙覺得她的話不對,“怎麽會是我呢,我都與你們族長結契了,我去勾引她,到時候變心,你們族長就要死了。”
凰雲面露無奈,神色凄楚:“說來也是,誰願意和這個瘋子談什麽喜歡啊。”
沈笙想了想,“能取出她身體裏的神器嗎?”
“取不出來了。”
“那打暈後變成一死物,當作定水印?”沈笙不遺餘力的想着辦法。
浮空反駁她:“癡人做夢,你也看到上面的水,渾濁不清,意味着她受傷了。”
沈笙:“……”
怎麽就那麽難呢。
聞天從地上爬了起來,遠遠凝着沈笙:“沈笙、你過來。”
“過來你娘。”沈笙沒忍住罵人了,兩軍對敵都沒這麽生氣過,“我說了不認識你,你怎麽還咬着不放呢 ,是不是你的記憶錯亂了,還是說人家傷害你太深,讓你現在神鬼不分。”
“沈笙,別再狡辯了,是不是江晚抽取了你的記憶?”聞天屏住呼吸,眉眼如冰。
沈笙被問得疑惑了,轉身去問凰雲:“她問的有可能發生嗎?”
凰雲生無可戀的點點頭。
沈笙也開始生無可戀了,便說道:“我是從千年後來的,因此這裏沒有我的生存記錄,所以我更不可能認識你。你換一個人搞什麽虐戀情深吧。”
這話一出,凰雲震驚,就連浮空面上都露出不可信的神色。
聞天依舊不信,她很快保持穩定,幽幽看着她:“你與江晚,也是初見嗎?”
“算是吧。”沈笙随口附和一句,“你要不要說說你意中人的模樣,我幫你去找,然後你安心待在這裏修養,順便淨化你身上的魔氣,如何?”
聞天愣神一聲,“我信你個鬼。”
“罵人是不好的。”沈笙嘀咕一句,然後默默看向浮空,無奈至極,“我沒有辦法了,你自己想想辦法。”
浮空看向聞天,欲言又止,凰雲卻抓住沈笙的肩膀,一力将她帶出南河。
然而一股力量席卷而來,壓制兩人。凰雲震驚,揮袖抵擋,“沈姑娘,你先出去。”
沈笙沒有動,回身看向浮空,心中咯噔一下,“你讓我留下,對嗎?”
浮空面露愧疚,“我知姑娘不認識她,但我希望姑娘能夠力挽狂瀾,般若寺城內數千族人會感激你的。”
“你可知曉我靠近她,對于你們族長而言,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沈笙冷冷注視着她。
浮空垂眸,不敢去看沈笙,“姑娘堅持已心,不得萬不得已,想來不會對不起族長的。”
“你帶我下來,是不是就沒指望過帶我走,對嗎?”沈笙眸色露出幾分失望,“你打的算盤,我都知曉,只是這樣始終無益,江晚若善罷甘休,便不是江晚了,你別激怒她。”
“聞天眼下虛弱,抵不過你們。可一旦她恢複過來,你們是她的對手嗎?”
“大長老,你這麽做來,只會讓事情更複雜。我可以留下,但你們如何答複神族的人呢。”
浮空語氣沉沉:“我自有辦法答複神族,只是要辛苦沈姑娘。”
“随你。”沈笙深吸一口氣,眼下最大的麻煩不是聞天,而是神族其他人。
羽族為首的人逼迫南河交出邪魔,一旦交出來,南河也是危在旦夕。
當務之急,是勸說旁人,而不是安撫聞天。
浮空搞錯了先後順序。
沈笙不與她計較,自己轉身朝上游去。
浮空攔住她的路。
“浮空,你不要鑄成大錯。”沈笙極力勸說,“你這樣做,依舊無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浮空看向與聞天纏鬥的凰雲,一狠心,抓住沈笙的肩膀,将她丢入黑幕後。
凰雲震驚,騰出手與她說話:“你在做什麽,你要逼瘋族長嗎?”
浮空看她一眼,上前幫助她。
此刻,聞天主動收手了,歪着腦袋看她們:“你們可真好呀,我就喜歡背叛主子的好人哦,再會。你放心,不會離開南河的,與你們共存亡。”
站穩的沈笙朝她呸了一聲,“無恥。”
“無恥又如何,你在我面前站着就好了。”聞天轉身朝浮空凰雲揮揮手,得意至極。
凰雲浮空消失了。
沈笙慢悠悠地整理衣擺,絲毫沒有露出膽怯與慌張,她甚至與聞天講理:“我與你說,你殺不了我的,我是從千年後來的,在這裏哪怕死了,在那裏也死不了,有人等着我回去。不如我待你去千年後,你放過這些不長腦子的神仙,怎麽樣。”
聞天受了些傷,捂着肩膀,狐疑地看着她:“你多大了。”
“說了,十八歲。”
聞天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對面的少女,由上而下,沈笙沖她眨眨眼,“你那麽神通廣大,看不出我的年歲嗎?”
聞天沉默了,沈笙有些小得意,“說說你的故事,我聽聽?”
“你……”聞天詫異地看着她,明明很像,偏偏只有十八歲。
沈笙席地而坐,揚唇微笑,“你瞧着也不是那麽邪惡,你做了什麽事讓她們那麽害怕你。我是後世的人,對你不了解。”
可以好好勸說聞天,待着河底休養生息,洗去魔氣。
音落,聞天掌心多了一面鏡子,遞給沈笙。
沈笙睜着眼睛傻看着,聞天沒好氣地說:“剛剛豪氣萬丈,怎麽這個時候開始害怕了。”
沈笙沉默不言,什麽鬼鏡子啊,萬一照出阿奴來,聞天得氣瘋了。
“膽小鬼。”聞天嘲諷一句,眉眼間萦繞着一股煞氣。
然而她身上的魔氣少之又少,南河水淨化她身上大半的魔氣了。
可惜,瘋批就是瘋批,淨化十萬年也不行。
沈笙探頭看了一眼鏡子,“什麽鏡子?”
“往生鏡,可以看出你前一世的鏡子,敢不敢看?”聞天勾唇,肉眼可見的興奮。
沈笙擡頭看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一個二傻子,笑起來的時候更像了。”
聞天震怒,沈笙朝她吐了吐舌頭,奪過鏡子。
鏡子裏只有她自己,什麽都沒有。
騙子。
聞天神色古怪道:“滴入你的血,便可看清你的前一世。”
“你和我玩前世今生?”沈笙将鏡子丢回去還給她,上過一回心願符的當了,她再也不會上當了。
不信就是不信。
聞天接過鏡子,擡頭看向她,少女唇角露出譏诮的笑容,聞天疑惑道:“你不信我?”
“你們神魔喜歡騙人,想讓我看什麽就看什麽,對了,我給你是一個東西。”沈笙借機拿出一張符紙,遞給對方,“念咒,讓人看看你的心願是什麽。”
一張朱砂符紙。
聞天厭惡地盯着符紙,沈笙巴巴的遞到她的跟前,“你聽我一回,我聽你一回,怎麽樣?”
昏暗下,那雙眼睛滿是陰狠,可片刻後出現茫然。聞天接過符紙,沈笙興奮地教她說符咒。
聞天照舊做了。
黑暗中出現白霧,白霧過後是一座山,仙氣萦繞。
沈笙緊盯着白霧,山中飛禽饒樹而飛,走獸在樹下小跑着,白霧之中,兩個女子坐在枝頭上。
一黑一紅。
黑衣的是聞天,紅衣與她模樣相似。
看到這裏,沈笙徹底明白過來,聞天将她當作情人的替身了。
她皺眉看着聞天,“你把我當作替身了。”
“不是替身,你就是她。”聞天驕傲地揚起脖頸,冷哼一聲,“或許你是她的轉世。”
沈笙不懂轉世這種事情,好奇道:“轉世後,相貌能一樣嗎?”
“不知道。”聞天被問住了,冷冷地注視着沈笙,目光描繪少女的五官,“或許是一樣的。”
沈笙被她弄得不知該怎麽說了,怎麽才可以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了。
聞天的目光慢慢地黯淡,變得有些刺人,她縮了縮脖子,讪讪笑道:“我不喜歡你呀,真的。”
“沒有關系,你的族長已經放棄你了。”聞天靠近沈笙,“她們都放棄你了,你很可憐,不過沒有關系,我會憐憫你的。”
“神經病。”沈笙後退兩步,驟然發現這裏什麽都沒有,桌椅都沒有,床更是沒有。
她只能坐在地上,揚首看着面前的瘋批,“她最後怎麽死了?”
“被聽絮殺了。”聞天眼中怒意滔天,可對上沈笙的目光後,她又得意的笑了,“我從你茫然的眼中看出了些秘密。”
“什麽秘密?”
“你不知道聽絮是誰。”
沈笙下意識點點頭,而後又搖首,“聽絮和淺言将你封印在南河的。”
“不,你不知道,她們是江晚的母親。”聞天斜斜地勾了唇角。
她學着沈笙的模樣坐下,目視虛空,“她們很相愛,在她們的大道面前,卻又不足一提。”
“你在诋毀她們。”沈笙冷了臉色。
“沒有,我說的實話,若是相愛,怎麽會有分歧呢 。”聞天肆意嘲諷,“若是足夠愛,就會妥協。你該想想,你愛江晚,會為她妥協一切嗎?”
沈笙點點頭:“我在這裏,就說明我在妥協了,只要不違背道德,我便會妥協。我愛她,心中有她,便會為她着想。”
“她都不要你了,放棄你了。”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你喊一句你阿娘不要你了,我就會傷心大哭嗎?”沈笙翻了白眼,“大道跟前,不是愛不值得一提,而是大道面前,愛是一件小事。”
“沈笙,你真是冥頑不靈。”聞天眼中死氣沉沉,如同黑霧般看不到光明。
沈笙不想同她打嘴仗,走到黑幕面前,試圖走出去,拿出懷中江晚給的符紙,一張一張使用。
天雷符砰地一聲炸開,黑幕紋絲不動。
她又使用傳送符,符紙很快燒沒了,然後,她還在原地。
帶來的符紙一次性都用完了,什麽用處都沒有。
聞天就這麽看着她折騰,等她停下來,掏不出符紙的時候才告訴她:“符紙是修士用的,在這裏不值得一提,在你燃燒符紙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殺了你。”
“你別說話,煩死了。”沈笙怒吼一聲,“你他麽自己腦子有病就別牽連我,我身上有相思蠱,我愛你,就是死路。”
聞言,聞天臉色微變,閃身至沈笙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和江晚結契了……”
“結契就結契,與你無關。”沈笙被迫騰空,無法呼吸,胸肺都跟着憋悶起來,可她不覺得害怕。
許是知曉不會死,她就從沒害怕過。
只是,她這回過來,依舊無法改變局面。
眼前的局面俨然成了死局。
她該怎麽做才能挽救南河衆生。
就在她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聞天松開了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我要殺了江晚。”
沈笙癱坐在地上,冷冷地笑了,劫後餘生般撫摸自己的脖子,勉強一笑,“你打得過嗎?你只有挨打的份,若不是你和神器融合,你以為你還能活命嗎?”
瘋批!
無能的瘋批!
沈笙肆意嘲諷,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聞天似乎累了,盤膝坐了下來,慢悠悠說道:“有你陪着你,我可以慢慢過上百年。”
沈笙:“……”瘋批!
沈笙不理瘋子,自己再度爬起來,走到黑幕前,繼續研究。
兩人一坐一站,誰都不肯搭理誰。
這時浮空回到般若城,江晚在找沈笙了。
凰雲不敢擡首,弱霧迎面走來,兩人對視一眼後,凰雲抓住了弱霧的手。
江晚在弱霧後面,“你們帶走了沈笙?”
“沒有,她自己離開的。”浮空語氣淡淡,“族長這麽焦急去哪裏?”
江晚看向說話的浮空,微一凝眸,接着看向凰雲,“你怎麽會回來?誰在守着南河?”
“落水在守着。”浮空接過話來。
江晚依舊看着不敢擡首的凰雲,冷冷地質問:“凰雲,你怎麽不敢擡首了。”
“族長,她在河底。”弱霧主動說了出來。
弱霧最了解自己的愛人,凰雲此刻萬分愧疚,必然是有了對不起族長的事情。
江晚轉身就要走,浮空拉住她:“族長,你讓她試試,萬一成功了呢 。”
“成功,什麽叫成功?”江晚頓住,質問浮空,表情沉重,“她是邪魔,你這麽做,與魔何異呢。”
浮空眼神空洞木然,看人無神,“是啊,我們與邪魔何異。”
江晚不聽她的話,直接要走,浮空依舊不肯,“給她些時間,她若感化了聞天呢。”
“感化?邪魔被關在河底萬年,南河水洗淨污邪,你覺得她被淨化了嗎?魔就是魔,無法淨化,怎麽會被感化。”江晚說道。
她的目光掃了一圈,冷冷一笑,道:“你們想要等,好,我等三日。”
“三日能做什麽?”浮空不滿意,“我去安撫神族其他人,三年時間,三年後,若是不成……”
江晚臉色驟然變了,心疼得深吸一口氣,“三年時間,聞天一旦修複,你以為你能殺得了她?到時天地動蕩,大長老,你如何去彌補。”
“難道就這麽讓我南河一族徹底消失嗎?”浮空不甘心。
江晚怒視她:“南河的禍事,不該由她一個凡人來頂着。她是凡人,不是南河的神族。”
“族長,你為何不讓她試試呢,聞天不會殺她的,萬一、我們還有機會呢。”浮空哀求道,語氣軟了下來,她忽而跪了下來,仰視着面前的女子,“她那麽活潑聰明,不會有事的。”
“那麽多條性命,不該讓您試試嗎?”
江晚屏住呼吸,手中多了一枚冰藍色的花,她遞給浮空,道:“你做主,日後不需問我。”
般若城的城主令是一朵冰藍色的花。
浮空接過花,江晚的指尖拂過花瓣,美麗的花在她的掌心下開的更為明豔。
一接、一退,般若城易主了。
江晚毫不猶豫地離開宮殿。
來到城門口,她打量着鏡子,思索一番後,還是決定走過去,站在鏡子前。
她的身側出現了年少英氣的女孩,俏麗活潑。
一眼看過,她毫不猶豫地跳下般若城。
南河水渾濁不堪,修士們不敢靠近,避之不及。
江晚來到後,施法清理污水。
短暫的時間,南河水恢複清澈。她站在河邊,凝着水面倒映的自己,身側空蕩蕩。
等了那麽久,她依舊是孤單一人。
風襲來,吹落一滴水。
江晚起身,看了一眼左右,微微閉眼,撫去不該有的淚水。
下一息,她跳入南河,但她沒有去找沈笙,而是繼續清理河水。
南河水被攪得渾濁不堪,河底散發着臭氣,越往前游去,越是渾濁。
江晚不顧靈力的消耗,慢慢地清理每一處污水。
“你能出去嗎?”沈笙沒辦法了,轉頭去問聞天。
聞天不理會她,背過去,留給她一個孤獨的背影。
沈笙走上前,推她一把:“你是不是能出去?”
“自然是能出去的,但我不會讓你出去的。”聞天站起身,“你等着江晚來找你,忘了,她為了南河衆生,不會來的。我不鬧事,她就不會來。人家指不定就在清理河水呢,與你很近、很近,就是不來。”
“你這人真是很讨厭,難怪孤獨萬年。”沈笙也不求她了,露出一個憐憫衆生的笑容,“我是有人惦記的,你就是孤家寡人。”
“幼稚。”聞天嫌棄極了。
少女轉身走了,坐在黑幕前,脊背挺直,背影倔強。
聞天盯着她的背影,惡狠狠說一句:“你和她們兩一樣,要走她們的路。”
“我死了,你也得死了,一起死吧。”沈笙捂住耳朵,不想聽到邪魔的話。
其實,這個邪魔不像邪魔,但像是一個被人抛棄的瘋批!
她盯着黑幕,想起一件事,問邪魔:“你知道相思蠱的疼痛感嗎?”
沒有回應。
沈笙擡起自己的手,凝着白皙的掌心,若是自己劃破手掌,江晚會不會知道自己有危險呢?
要不要賭一把?
沈笙咬咬牙,拔出發髻上的簪子,剛想去戳手腕,一股力量勾住她的手,手中的簪子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走了。
“你想利用疼痛感去呼喚江晚?”聞天手中拿着簪子,淡雅的香氣讓她湊近聞了聞,道:“真難聞。”
沈笙不用簪子了,擡起手就朝黑幕劈去,然後,她還沒靠近就被聞天坤了起來。
“你身上有南河的靈力,為何不使用呢?”聞天故意惋惜一句,然後,指尖凝聚一團黑霧,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沈笙摸摸自己的額頭,“你又幹什麽了。”
“給你些靈力罷了,瞧你吓的,坐下來,我教你術法,自己走出去。”聞天擡手解開束縛,“我要你帶着我給的力量沖破封印。”
沈笙:“……”這人有什麽大病。
但沈笙不會和她計較,學一學,能出去就行了。
聞天的魔氣被南河淨化大半,修為散去大半,但比起沈笙,強了不知多少倍。
南河水徹底幹淨,已經是三月後的事情了,河邊的修士又多了起來,他們感受到南河的力量,想要突破困境。
風拂過,有些冰冷,南河上飄了一陣雪花,從不會結冰的南河上出現薄薄的冰塊。
江晚一掌将薄冰擊碎,桑選過來了,“河面怎麽會結冰。”
“清澈不過是假象罷了。”江晚回她一句。
時過三月,江晚瘦了很多,兩頰消瘦得厲害,纖細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桑選看着她,道:“你去過嗎?”
“浮空找到辦法了嗎?”江晚問道。
冷風讓她的神智清醒了些,她收斂不該有的感情,凝神望向桑選。
“沒有,他們答應給我們三月時間,浮空試了很多辦法,都沒有用。她想過将聞天煉化,可聞天清醒的情況下怎麽會答應呢。”桑選感覺到冷意,攤開手,“我感覺神力在消失。”
江晚冷冷地打量着桑選,她們的神力之源是南河。南河在渾濁,她們的情況自然不會好。
“聞天在做什麽?”
“她叫沈笙術法,沈笙學得很快。很快就可以自己出來了。”桑選害怕江晚不高興,聲音一低再低。
不曾想,江晚眼睫都不曾顫一下,眨了眨無神的眼睛後才開口:“她學會自保,也是不錯。”
桑選不敢再說了。
沈笙一旦對聞天動心,她二人都會死。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有感受到相思蠱的變化嗎?”
相思蠱感受到變心,會消減神力,亦會痛心。
江晚搖首,“沒有。”
桑選松了口氣,“我上回去悄悄看了,她挺好的,和聞天吵嘴,厲害着呢,一句話不讓。”
江晚沒有回答,腦子裏有些混沌,麻木地看着清澈的河水,這樣的假象還可以維持多久呢。
天空落雪了,落在了河面上,漸漸地,河面結冰。
而水下的沈笙苦于出不去,一掌劈向聞天。
聞天不躲,生生接下一掌,口吐鮮血,她卻笑了,“江晚耗費靈力治理河水,我受傷,神器感應,南河水就會渾濁,江晚就會再度耗費靈力,你喜歡嗎?”
沈笙沒力氣罵人了,面對黑幕繼續修煉。
河面的冰愈發厚了,雪花飄在了般若城上,萬年不曾見過雪花的城池終于看到了雪。
雪下的南河族人開始恐慌,般若城四季如春,樹木從未有過枯敗之色。
江晚坐在河畔,看着水面,突然間,冰塊炸裂,裏面沖出來一人。
沈笙跑了出來,一面跑一面大罵聞天,突然間見到江晚,她又高興起來,“我就知曉你在這裏等我。”
江晚神情複雜,心裏十分不安,冷風吹動女孩鬓間的碎發,她癡癡地看着,沒有言語。
沈笙身上有聞天的力量,聞天将力量給了她。
“阿奴,你怎麽不說話呀。”沈笙跳到江晚身邊。
水下潛伏的般若城侍衛立即躍出水面,見江晚,齊齊停了下來。
沈笙身上有魔氣了,雖說很淡,但侍衛還是感覺到了。
江晚伸手去牽她,主動靠近,毫不猶豫地吻上她的唇角,一點一點将她身上的魔氣吸了出來。
江晚見過神族對魔族的痛恨,但凡沾染了魔氣,神族會讓她們灰飛煙滅。
沈笙能出來,極為歡喜,得到甜蜜的吻後,毫不猶豫的加深這個闊別三月的吻。
冰雪落下烏發上,烏發生白,霜生華發共白頭。
分開時,沈笙喋喋不休地說着下面的事情,江晚只說一句:“過了三月了。”
“什麽、三月?”沈笙震驚不已,而江晚神色如舊,不知在想什麽。
江晚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回去吧。”
寒風吹着江晚素淨的衣裙,她無視河面上的侍衛,引着沈笙離開。
江晚沒有回般若城,沈笙也沒問,兩人去了靈淵閣。
拍賣場地如舊,這回,江晚沒有招搖,而是選擇了隐蔽的雅間。
沈笙擡首看到江晚發髻上的絲縧,化為灰色的了。
江晚心情不好。
沈笙不知道江晚在想什麽,但她知曉,必然與南河與聞天脫離不了關系。
江晚有太多顧忌,此時的江晚心懷天下,甘願為大道獻身。江晚與花辭顏相反,江晚本就有情,而花辭顏心中無情,只有大道。
兩人坐在雅間內,可以清楚地看到拍賣場地的每一處。
江晚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想要的寶貝。
她遲遲沒有反應,沈笙疑惑:“你想要什麽。”
“洗髓丹。”江晚沮喪。
洗髓丹可以洗去淨化沈笙的血脈,去除聞天留下的痕跡。
然而這回沒有等到,江晚很失望。
江晚離開雅間,去找靈淵閣的主人,沈笙一人留在雅間裏。
過了很久,江晚回來了,将一枚丹藥給她,“吃了。”
沈笙信任她,沒多想就吃了,喉嚨裏湧起一股清涼感,接着,渾身暢快。
“洗髓丹?”
江晚颔首。
“不是說對我無用嗎?”
“現在有用了。”江晚展顏,擡手摸摸她的臉頰,“沈笙,我喜歡你。”
沈笙被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臉色發紅,而江晚牽着她的手,領着她離開靈淵閣。
城內有客棧,江晚來到一處客棧前,沈笙終于疑惑,道:“你為何住客棧?”
“方便,熱水準備好了。”江晚語氣輕輕,神色如舊。
沈笙的目光在江晚身上幾度徘徊,什麽都沒有察覺到,最後只看到了灰色的絲縧。
心情依舊不好。
沈笙跟着進入套間,套間裏死氣沉沉,沒有一絲溫馨。
沈笙會術法了,變了株桃花,江晚見狀從百寶袋裏拿了一只白玉瓷瓶給她,“插上。”
桃花入白玉瓷瓶,意境便不同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沈笙去沐浴,江晚在外間,衣櫃裏放了些衣裳,都是新制的。
趁着沈笙去洗澡,江晚去将衣櫃裏的衣裳拿了出來,“衣裳給你送進去嗎?”
“你不送,我穿什麽,光着出來嗎?”沈笙在浴室裏喊了一句。
江晚無聲笑了,她将衣裳送進浴室,然後自己在外面等着。
沈笙洗了很久,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套上江晚給她準備的衣裳,從發絲都腳板,都是幹淨的。
江晚坐在桌旁,目光冷冰,如同廟堂裏高高在上的美麗女神。
沈笙癡癡地望着她,離別三月,她很想念她。
思念的種子在心裏生根發芽,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浴室裏的人走出來,帶着一股熱氣,江晚遲疑地擡首,對上沈笙澄澈的眸子,這一刻,她又覺得很滿足。
多少年來的等候,終于不是白忙一場。
她尊敬她,喜歡她,亦愛她。
江晚伸手,攥住沈笙的手,肢體接觸,如一粒石子丢到水面上,蕩開圈圈漣漪。
沈笙低眸,吻上她的唇角。
此刻無人,正是放縱的好時機。
早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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