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婚
大婚
忘憂的話,驚起萬丈波濤。
沈笙皺眉,這人果然不是什麽好人。而忘憂冷哼了一聲,“我看到你們派人守着,表面不讓我們靠近,分明是心中有鬼。”
“南河事,一向由南河解決,忘憂公主想替我們分憂?”江晚不急不慢地問出聲,含笑道:“羽族公主覺得我們與邪魔勾結,你大可自己下水除了邪魔,到時我們南河還會感激你。”
南河神族在此已有數萬年,善待修道衆人,以除魔為己任,從來都沒有想過與邪魔勾結。
兩人對視一眼,忘憂明顯膽怯,悄悄朝明塵身後躲去,明塵借機擋住江晚的視線,“江族長,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南河的事情,為何要給你這個外人解釋。”江晚并不生氣,語調悠揚。
沈笙凝着她,不得不說,江晚身上的氣質讓人驚訝,喜怒不形于色,更像是無情修道人士,沒有感情,沒有私欲,心中只有大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南河不僅想辦法對付邪魔,還得想辦法與外界解釋緣由。
南河之下的邪魔一直都是秘密,被封印禁锢,無人知曉。如今封印出現裂縫,外界知曉,難保會不會為了誅殺邪魔毀了南河。
沈笙莫名慌了。
明塵對着江晚,“江族長不該解釋水下為何有魔這件事嗎?”
“你說是魔便是魔?”江晚反問明塵。
一時間,劍拔弩張,誰都不肯讓。
浮空這時趕到,見到濕漉漉的忘憂,頃刻間什麽都明白過來了。
桑選随之而來,見狀說道:“你們故意攪事,說了不準下水,你們偏偏還要下水,再胡攪蠻纏,休怪我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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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激動道:“你們心中有鬼,如今被我發現秘密就開始惱羞成怒了。”
江晚示意桑選莫要說話,自己上前,不想明塵擋着她,她直接出手,抓住明塵的肩膀,丢下南河。
忘憂躲無可躲,尖叫一聲,依舊逃不掉被江晚丢下水。
“既然二人誅魔之心如此強烈,不如替我南河去殺了邪魔。”江晚負手而立,凝着波瀾頓起的水面,“誰想下去都可,我南河并不阻攔。”
看熱鬧的人不少,各方神者乃至修道者,聞言都開始後退。
須臾後,江晚入水。
很快,明塵與忘憂被帶了上來,丢在地上,忘憂吓壞了,臉色蒼白。
江晚問她:“給你機會去殺魔,你作何害怕呀?”
“我、我怎麽打得過……”忘憂惶恐地朝明塵身後躲去。
明塵凝眸,回道:“江族長強人所難了。”
“你們自己願意下去的,與我何幹。此刻害怕了,方才可是嚣張得很。”江晚嘲諷一句,“你們羽族是何心思,我很明白。”
明塵臉色漲得通紅,方才的威吓顯然是很成功的。
江晚懶得與他們理論,便道:“你們公主已經回來了,速速離開,誰敢靠近南河,莫怪我們翻臉不認往日情分。”
明塵扶起忘憂,深深看了她一眼,接着,領着族人速度離開。
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南河上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江晚等人也回到般若城。
桑選氣得在殿內來回走動,一面走一面罵,“他們就是故意來找事的,你們且等着,不出三日,他們就會卷土重來,吵着進入南河誅殺邪魔。”
“若是這麽容易殺了,先祖們也不會封印,瞞得密不透風,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浮空皺眉:“你別晃了,再晃下去,頭都要暈了。你安靜些,氣也無用,都已經發生了。”
衆人愁眉不展,可沈笙發生江晚神色如舊,絲毫沒有愁緒。
沈笙意外,悄悄問江晚:“你有辦法?”
“沒有。”江晚搖首。
“那你怎麽這麽平靜。”沈笙咬牙。
江晚告訴她:“慌也無用,慌了就能解決事情?”
沈笙搖首,江晚淡笑,“安心些,該來的總要來。”
“告訴她們莽撞殺了邪魔,南河就會消失,各方神族也會受到影響的。”沈笙試圖勸說。
江晚卻說道:“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與其苦苦掙紮,不如看開些,你告訴她們,她們會将你當作邪魔的同類,先殺了你。”
“他們太蠢了些。”沈笙喪氣道。
“不是蠢,是你自己的原因,你是過來人,而他們困于中間罷了。”江晚語氣悲憫,“哪裏會有那麽多聰明人,你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你覺得你剛剛說的話可信嗎?”
知曉全部過程才覺得旁人愚蠢,若你自己深陷其中呢?
江晚問她:“你父兄戰死的那一戰,是你父兄愚蠢嗎?”
沈笙笑容苦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浮空先下去了,守着南河,到時候輪流去守。
昨日新婚,今日就鬧出事情,新婚的熱情被擊退,沈笙悶悶不樂,江晚卻要帶着她出去玩。
沈笙不覺疑惑,自己拉這裏幹什麽的?
單純成親自己玩?
新婚小兩人處于濃情蜜意中,其他人也不會打擾兩人。
江晚領着人往南飛去,落在一處山林。
林中綠樹成蔭,果樹成堆,落下後,小兔飛禽紮堆繞着她們。
青山綠水,流水潺潺。
小兔跳到沈笙的掌心中,七彩飛鳥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摸着小兔柔軟的皮毛,耳邊傳來空靈的歌聲。
她下意識擡首看去,遠處一女子坐在飛鹿上,徐徐而來。
江晚解釋:“這是浮空的伴侶。”
“她的伴侶不在般若城內?”沈笙意外道。
話音落地,女子翩然落地,一襲七彩裙裳,“稀客呀,聽聞你昨日大婚,今日就來找我讨賀禮了?”
“你昨日竟然沒有過去。”江晚怨怪一句,然而牽着沈笙的手,“般若城主人,沈笙。”
沈笙同女子見禮,江晚又說道:“她名喚無期。”
無期笑着打量沈笙,目光溫和,“很英氣的女孩,配你,甚好,走,去林子裏坐坐。”
所謂的林子,便是果林,剛一靠近,芳香四溢。
江晚解釋道:“她愛吃果子,浮空給她種了各種果樹,所以,那顆紅果樹是浮空移植入般若城的。”
“你的意思是這裏沒有?”沈笙驚訝,原來是無期不要,浮空便來禍害江晚。
江晚悠悠一笑,意味悠長,唯有沈笙嘆氣,“夠坑人的呀。”
江晚卻搖首,“挺好吃的呀,時日長久,體會情動的滋味,也是不錯的。”
沈笙:“……”你是吃上瘾了嗎?
林子裏有一亭子,亭旁有一窩小兔子,各種顏色,粉色白色紅色黑色,像極了天上的彩虹。
客人進入亭子後,兔子跳了進來,蹲在角落裏,直勾勾地看着看人,甚是可愛。
沈笙欣喜道:“怎麽還有紅色的兔子。”
“紅色罷了,你想要七彩都可以有。”無期笑道。
江晚擡手,一滴水珠從指尖彈出,直接落在了兔子身上,肉眼可見地看到兔子身上的紅色化為七彩。
沈笙開懷笑了,無期卻說道:“你可真好哄,一只兔子就讓你這麽高興。看來,江晚對你都沒花什麽心思呀。”
沈笙臉都被說紅了,回道:“兩情相悅,不需誰哄誰。”
“看來你真是無趣,有事沒事撒撒嬌,裝裝頭疼一類的,看着她為你焦心,也是不錯的樂趣。”無期語笑嫣然。
江晚露出頭疼的神色,“你這一套給浮空留着便好,我們不需要。”
沈笙附和般點點頭。
無期沒有勉強,讓小兔子去摘了些果子,這才說起正經事:“羽族的事情,我剛聽說了,不出三日,他們就會回來。要命的是你們對這個怪物一無所知,我也沒有聽說南河下封印妖邪。”
沈笙看向江晚,江晚依舊是平靜的面容,她有感知,旁人不知曉,江晚是肯定知道,她預知未來,卻從未改變。
她在想什麽?
江晚卻說道:“不談正事。”
無期被這句話驚到了,“你不談正事來這裏做什麽?”
“帶着妻子來拜訪故友罷了。”江晚盈盈一笑,眸色溫和,“不可以嗎?”
無期憋了氣,掃向沈笙:“她這麽嘚瑟,你不管一管?”
沈笙莫名,“哪裏不對嗎?”
新婚拜訪故友,防止以後見面不認識,也在情理中,并沒有過錯呀。
無期扯了扯唇角,道:“吃果子、吃果子。”
兔子提着一只匣子,匣子裏擺着各種果子,紅色與綠色,還有些白色的果,沈笙不敢拿白色的,主動拿起紅色的咬了一口。
無期說道:“這些果子只有這裏有,外面都是吃不到,你們要生子果?”
“生子果……”沈笙險些咬了舌頭,什麽叫‘生子果’。
那是什麽玩意兒啊。
無期露出無辜的神色,“我以為你們過來是讨要這個的,原來不是啊。”
一句話陰陽怪氣,說完後還看向一臉沉靜的江晚。
江晚無視她,“南河水比你的果子更為有用。”
“那可不一定,南河水只能讓南河後嗣有孕,我這個誰都可以的。”無趣得意道。
江晚含笑:“你這果子能讓兩個女子有孕?”
“那、那、暫且不能,過上一千年,許是就可以了,你給我些時間研制。”無期被揭露短處,目露尴尬,“你總是揭我的短,這可不好、不對,你剛剛說南河水,你們喝了?”
沈笙提醒一句:“昨日成親喝的合卺酒便是南河水呀。”
“你們成親了,我想起來了,有這麽一個規矩。”無趣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落寞道一句:“我沒成親,不知道這個規矩。”
沈笙眨了眨眼睛,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沒等她想明白,江晚拿起一個白色的果子塞進她的嘴巴裏,直言道:“你自己不想成親,裝什麽失落。”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無期聞言後挑了挑眉梢,“成親有什麽好的,你二人綁在一起,有趣嗎?”
“我明白前輩的意思了,你想着以後可以變心去找其他人呢。”沈笙恍然大悟,然後咬了一口果子,不知為何,白色的果子流出牛奶一般的汁水。
甚是清甜。
一個果子吃完,無期将兩人趕走了,讨厭極了。
江晚算了算時辰,“該吃午飯了,我們去找個地方吃午飯。”
“去哪裏吃?”
“道觀去吃。”
沈笙:“……”作何去道觀吃。
山腳下有一宗派,裏面都是女子,穿着打扮與道觀相似,被人戲稱為道觀派。
落下去後,門人立即打開門,高興的呼喚一聲:“江族長。”
沈笙意外,“她們都是凡人嗎?”
“嗯,努力修道,她們修的是無情道。”
“那你來顯擺什麽?”
江晚凝珠眉頭,“我只是來頓飯罷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沈笙半信半疑,總覺得這句話不可信,其實江晚與阿奴還是有些相似的,比如:愛玩。
入門後,一女子翩然而來,一襲灰色裙裳,上下看不出半分青春的顏色,但那張臉确實很年輕,眉梢眼角都是青春的痕跡。
門裏女子都是一樣的衣服,發髻也是一根木頭簪子。
江晚想解釋,不想對方直接開口:“這是無情宗,不歡迎你。”
沈笙:“……”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直接說話的話,哪怕是周夫人,也會含蓄一番的。
她眨了眨眼,江晚無奈道:“讨口飯吃罷了,你若不歡迎也成,給兩碗飯,我們坐在你家門口吃。”
女子冷哼一聲,“我不歡迎你,沒說不歡迎旁人。”
她望向沈笙,道:“小小年歲怎麽想不開就成親了,一人玩耍不香嗎?”
沈笙被這句話雷得不知所措,“成親不好嗎”
“修無情道更好,你看那張臉,就是禍水,會阻礙你成神的。”女子上前牽着沈笙的手,略一打量,臉色微變,道:“相思蠱都有了,無藥可醫了。”
言罷,她還是拉着沈笙入門,吩咐弟子一句:“去端三份餐食過來,我們坐在門口吃。”
說完,她又說道:“忘了介紹,我是辭顏,這裏的宗主,半神之身,還差半截就要成神了。”
沈笙點點頭:“辭宗主,你好。”
身後傳來一句:“她姓花,花宗主。”
花宗主?沈笙皺眉,這麽一聽,哪裏像是修無情道的宗主啊。
挺花的,哈哈哈哈。
沈笙忍着沒笑,小弟子們端着三個碗來了,又搬了三個凳子,三個人排排坐,接過飯碗。
江晚倒是不拘小節,接過碗就吃了,沈笙在軍營裏摸打滾打,坐着吃飯已然是很好的。
吃飯的時候,都很規矩,沒人說話。
吃過飯後,花辭顏望着沈笙,沈笙等着她說話,江晚卻先開口:“南河出事了,你有空回去看看。”
“七八個神仙搞不定,你來找我這個半神?”花辭顏嘲諷一句,“你修的有情道還是不行。”
江晚說道:“我懷疑穩固南河的水印被邪魔吃了。”
花辭顏臉色微變,“吃、吃、那你們只能将之封印在河底,殺不得,放不得。”
這就是仙祖們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的緣由。
告訴後人,只會引起恐慌。
“所以,我們只能耗下去,一日複一日,守着南河。”江晚神色微妙。
花辭顏揮退周遭的小弟子,問道:“你何時知曉的?”
“懂事起便知曉的。”
“那你今日才說?”
“說了只會引起恐慌,不如不說。”
花辭顏按住暴脾氣,“現在怎麽又說了。”
“不得不說了,邪魔一事已洩露,我們必須護下邪魔,加固封印。”江晚語氣艱難,“護住一時是一時。”
花辭顏震驚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沈笙皺眉,她明白了,江晚為何最後衆叛親離了,她們都不相信她。
“他們第一個先殺了你。”花辭顏沒好氣道,“你換一個辦法,南河若是沒了,我們可以移居。何必與天下作對。下面,究竟是什麽樣的魔?”
“聞天。”江晚無奈言語,聲色依舊溫柔
花辭顏不解:“聞天早就死了呀,你究竟知曉什麽”
沈笙聞言皺眉,她知曉聞天是誰。
古籍記載,聞天是上古邪魔,殺神無數,一度間,殺的世間神者所剩無幾。
後來上古神仙們想辦法殺了聞天。
本該結束的事情,後來出現意外。聞天身死,魂不滅,飄蕩在世間,奪舍人的身體。
聽絮與淺言遇見聞天,殺不死,唯有指望南河水淨化魔氣。
聽絮與淺言産生分歧,這時聞天借機迷惑淺言,兩人之間的相思蠱發生變化。
最後一息間,有人将聞天鎮壓在南河河底。
殊不知,這才是大難臨頭的開始。
沈笙皺眉,原來這些都是真的。
江晚沒有實言,只說道:“聞天魂魄不滅,先祖以為南河水可以淨化她心中的魔氣,最後,砸了自己的腳。”
“不算砸自己的腳。”花辭顏漂亮的臉上出現釋然,“聞天若是現世,只怕會死無數的人,一個南河換千萬年的和平,也是不錯的。”
沈笙呼吸急促起來,“可南河面臨生死危機,他們不會理解先祖這麽做,只會覺得南河包庇邪魔,與魔同道。”
花辭顏冷笑道:“世人多愚蠢,我們自己聰明就行了。”
好吧,沒法繼續說。沈笙保持沉默了。
“過幾日就回般若城吧。”江晚起身,“看看你的無情道如何。”
“知道了,真是麻煩,蹭我一頓飯還要給你幹活。”花辭顏嘆氣,“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江晚沒再聽,拉着沈笙就走了。
臨回城前,江晚又回到果林,不問自取般摘了幾框子果子,最後拿一顆紅果抵債。
沈笙嘆為觀止,“她都不要果樹,你還給她留果子,她會生氣的。”
“就是讓她生氣呀。”江晚彎唇淺笑,“她太無趣了,讓她生氣去。”
沈笙也不知該說什麽,普通人短暫幾十年,而神仙們歲月無止盡,一人待在山間,确實無趣了些。
她擡起眼睛,眼中帶着三分迷惑,“她為何不去般若城?”
“她不是南河後嗣,若不結契,無法上去。桑選的伴侶父母一方是凡人,她的血脈不純,用了洗髓丹後才被認可。凡人的血脈過于渾濁,般若城不認。若桑選伴侶自己修煉,自己洗淨血脈,但她目前修為低,自己做不到。”江晚耐心解釋。
般若城只認南河血脈與她們的伴侶。
十分神奇。
沈笙終于明白了,自己何時與阿奴結契,是那夜嗎?
阿奴為何會中相思蠱?
這點,眼前的江晚無法解惑,還是只能問阿奴。
兩人回到城內,将果子送給衆人,幸好浮空不在,不然定被捉住問一頓。
江晚拉住桑選,丢給她一個白色的果子,“給你,生子果。”
不知情的桑選原地蹦跶起來,“我不要、我不要。”
其他人轟然笑了,沈笙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江晚特別愛玩,這個果子對兩個女子沒有用處的。
江晚偏偏不說,故意逗弄情窦初開的桑選。
桑選紅着臉跑開了,江晚自己咬了一口,慢悠悠地開口:“怕什麽,對你又沒有用處。”
跑得老遠的桑選沒有聽到這句話,其他人笑着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弱霧道一句:“她想要,也得看機緣。”
不是你想要就可以有的。
笑過一通,衆人拿着果子都散開了,江晚還在咀嚼果肉。
片刻後,花辭顏回來了,見到框子裏的果子也沒說話,拿起一個就咬了。
“你去找無期了,她最近可好?”
“好得很,還嘲諷我們想不開成親結契。”江晚不客氣地回一句。
花辭顏也笑了,随手又拿一個果子,“是該嘲諷你,不說了,先去看看。沈夫人,将你的妻子借我用一用。”
沈笙被這麽一句話說得臉色發燙,不由低下腦袋。
江晚囑咐她:“回殿等我,我去去就來。”
沈笙點點頭,“注意安全。”
兩人一起離開,沈笙将一框子果子搬到寝殿。
果子還有很多,一人也吃不完,沈笙給殿內的婢女一人分一個,剩下的擺在桌子上,等着江晚回來再吃。
江晚不挑剔,什麽都吃,連生子果都吃了,可見其心性灑脫。
可她偏偏外表冰冷,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人走光了,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她一人。
沈笙識趣,不外出走動,一人吃着一筐果子,吃了一半,人就浩浩蕩蕩回來了。
花辭顏換了一身白色留仙裙,行走如風,而江晚跟着她的後面,步步生蓮,漂亮禁欲的女子,遙遙看去,帶着一股子冰冷。
沈笙微微晃神,花辭顏來了,纖長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動,“你挺能吃的啊。”
說完,她自己挑了一個吃,沈笙着急問道:“如何?”
“封印撐不了幾天的,趕緊想辦法。”花辭顏徑直開口,也不顧沈笙蒼白的面容,“仙族們擅長術法,封印之術了得,我們這些晚輩差了些。”
“你的意思你們不行?”沈笙反問。
花辭顏炸了,單手拍桌,“沈笙,我告訴你,別挑戰我的底線,可以說別人不行,別說我不行。姐姐修無情道的時候,你還沒有生呢。”
“我知道,你修完了我也沒有生。”沈笙捂着臉笑出了聲音,她知道這樣很不好,但還是想笑。
花辭顏怒視着沈笙:“你們是不是想要生小小江晚?”
沈笙:“……”
“沒有。”
“有。”江晚應承下來。
花辭顏冷哼一聲:“你這凡人太不誠實了,生下來給我一個吧。”
江晚臉色不大好,“就一個,給你了,我們怎麽辦?”
“再生啊,我的無情道衣缽沒有人繼承,可是一件大事。”花辭顏軟下語氣,直勾勾地看着江晚,“你們一次兩個好了,你一個、我一個,如何?”
沈笙捂着耳朵,花辭顏修的是無情道還是幽默道啊?
江晚沒答應,花辭顏哼哼唧唧,坐着不肯走。
一筐果子見底後,三人意猶未盡,有些上瘾了。
花辭顏建議:“我們去偷果子吃。”
沈笙不答應:“你來做什麽的,正經事不做了嗎?”
江晚悲憫地看了一眼花辭顏,點點頭,“出去。”
花辭顏高興地拉了沈笙一把,“回來的路上,我都想好了,你們生兩個,叫多言多語。”
沈笙一時沒有理解過來,不是不言不語嗎?
“她的話太少了,生個孩子別學她,學你就好,笨了些,話多、可愛。”花辭顏自顧自笑開了,盯着沈笙白淨的臉蛋,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拍,“像你多好呀。”
沈笙沒吭聲,這人說得挺準的,不言不語确實像她。
但有一點,自己話也不多,那不言不語随了誰?
第一回偷果子很順利。
第二回引來了漫山遍野的狗叫,花辭顏一揮手,狗子們就閉嘴了,一只大老虎從天而降。
沈笙吓得躲到江晚背後,花辭顏輕輕朝着大老虎招招手,不知用了些什麽法術,大老虎竟然流淚跑開了。
“你用了什麽法術?”沈笙疑惑道。
花辭顏說道:“沒用法術,我只是告訴它,活到這麽大都媳婦,連個立錐之地都沒有,還好意思出來顯擺,然後,它就哭着跑開了。”
沈笙摸摸自己的耳朵,這個話對人很有用的,但是對一只老虎,也有用?
在她疑惑的時候,江晚給她解釋:“老虎已開靈智,已在修煉。”
沈笙恍然大悟,兩人略一說話,滿山的果子開始晃了,齊齊朝着花辭顏飛來。
眨眼睛的功夫,果樹下空蕩蕩,都跑到花辭顏的百寶袋裏去了。
“快跑,老女人就要來了。”花辭顏緊張的背起百寶袋就跑。
江晚拉住沈笙的手,順勢就飛入空中。
後面傳來無期的大嗓門:“花辭顏,你把我的果子都摘光了,我吃什麽……”
輾轉落在南河上,花辭顏快樂地原地跳舞,沈笙呆呆的看着。
眼前的花辭顏在古籍上沒有記載,她無法知曉此人的未來。
可修無情道的人不該是冷冰冰的嗎?
花辭顏哪裏像是修無情道的,倒像是合歡宗的宗主。
江晚顯然是習慣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她很快攔住沈笙的腰肢,“回家,睡覺。”
浮空就在水下,若是上來看到花辭顏得意的模樣,指不定就要大打出手。
兩人先跑了,留下花辭顏一人載歌載舞。
回到寝殿,明月高挂。
沈笙問阿江晚:“你們想到了什麽辦法嗎?”
“花辭顏說她有辦法,沒細說,她就去偷果子了。”江晚拉着沈笙坐了下來。
沈笙垂下眼睫,“我看了很多古籍,知曉你們的七大長老,但是不知花辭顏。”
“她不屬于般若城,自然不會過多介紹。”江晚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腕,眸色清清冷冷,沈笙不同,她渾身充滿生機,像是剛出土的綠葉,生機勃勃。
她身上沒有柔弱,像是春日萬裏晴空下的驕陽,看見就覺得很溫暖。
江晚側身,低頭吻上沈笙的眉眼,沈笙心口一顫,主動去抱住她。
江晚的溫柔,融進了這個吻當中,纏綿而柔和。
沈笙沒有松開她,拂開榻上的案幾,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榻上,低眸凝着她,面露羞澀。
殿門不知何時起關上了,殿內無聲湧着熱氣。
沈笙縱情地吻着她,由眉眼至胸..前。
細碎又纏綿。
而江晚主動迎合她,用自己的溫柔包裹着她。
殿內的熱氣驅走了江晚外面的冰冷,将那一腔熱情完美的留了下來。
墨發垂下了下來,逶迤在腳踏上,沈笙的掌心撫摸着順滑的長發,眼中情愫難以壓制。
江晚伸手,勾住她的脖頸,湊至她的耳畔,忍着羞澀,吻上了她的白玉耳垂。
小小的舉動,讓原本壓制欲.念的人徹底放開了,她扣住了江晚的雙手,眉梢微紅。
她的眼中只有江晚羞澀卻又不拒絕的模樣,那股從容刻進骨子裏,讓人愛不惜手。
江晚的美麗,讓沈笙迷失了心智,她忘記自己來到這裏的初衷。
她想要細說将來的事情,江晚卻表示她什麽都知曉。
江晚是阿奴的過去,既然如此,阿奴讓她過來做什麽。
探尋不言不語的由來?
沈笙放棄了冥思苦想,耳畔的低語聲讓她的眼睛一片猩紅。
高山流水的潺潺水音。
空谷幽蘭的淡淡芳香。
心跳加快時,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外面有人打了起來,江晚已沉沉睡去,沈笙聞聲後爬了起來,裹住衣裳,小心翼翼地下榻。
推開殿門,婢女匆匆解釋:“大長老回來就與花宗主打了起來,拉不開呀。”
“去找其他長老了嗎?”沈笙整理衣領,領口處白皙的肌膚多了一枚吻痕,婢女看得低下了頭。
“去找了,還沒趕來呢。”
沈笙穿好衣裳就匆匆趕去了。
到時,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其他人都不敢拉架。花辭顏雖說是沒有成神,可實力不容小觑。
沈笙到時,浮空出手狠辣,而花辭顏邊打邊退,絲毫沒有與之死戰的意思。
“別打了,浮空、花宗主,你們消消氣。”沈笙試圖上前,然而巨大的沖擊力掀飛了她的身子
兩人都沒有理會,桑選也已趕來了,眯着眼睛看過去,“為了什麽打架?”
“果子,花辭顏摘光了山裏的果子。”沈笙悄悄解釋。
桑選沒有去拉架,而是笑得直不起身子,“果子、偷光了啊……”
沈笙急了,“你別笑啊,趕緊去拉架,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急什麽,族長呢?”桑選問道,她想嘲諷這兩人為了區區果子竟然大打出手,說好的感情哪裏去了。
“她睡了。”沈笙不好意思回了一句。
桑選眨了眨眼睛,湊至沈笙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為何她睡了,你沒睡?”
“因為她累了,我不累。”沈笙委婉地回一句,希望這個大傻子不要再問了。
再問就太羞恥了。
桑選還在疑惑,而花辭顏被浮空打得步步後退,浮塵在空中揮了幾揮後,她迅速跳到沈笙身後。
沈笙有種不祥的預感,花辭顏大喊一聲:“她們先偷的,你怎麽不找她們呀。”
“我們拿紅果子換的,不算偷。”沈笙利落地跳開了。
腳剛落地,原地直接炸開一道地縫,由此可見浮空的怒氣。
沈笙大為不解,偏頭躲在桑選身後,看人家打架比自己打架還要累。
“你作何非要偷她家的果子,換一家偷不好嗎?”
“就那麽一塊地,旁人家沒有啊,那是無期自己培育的赤橙黃綠青藍紫的果子啊。”花辭顏一面避開法術,一面偏頭回答她的問題。
物以稀為貴,只能偷無期的。
沈笙理解浮空的怒氣了,僅此一家,還被人偷了幹幹淨淨,想吃都沒有了。
花辭顏要跑了,不忘與沈笙打招呼,“沈夫人,有緣再見,我想走了。”
“哪裏跑。”浮空怒喝一句,飛身追了過去。
沈笙皺眉,兩個身影跑不見了,那句‘有緣再見’像是在告別。
可花辭顏不是要住下來嗎?
她心裏開始有些亂了,涼飕飕的夜風吹在臉上,心也跟着被吹冷了幾分,她抓住桑選的袖口:“去跟着花辭顏,會出事的。”
桑選不以為意,“拂開不會下狠手的,她倆鬧着玩兒呢。”
“不是的,去南河。”沈笙匆匆對外跑去。
桑選身子一顫,下意識看向趕來的其他人,“去通知族長,我先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跳下般若城,花辭顏落入南河中,浮空追了過去。
黑夜下,水面波光粼粼,桑選的臉色白了白,許是想到什麽,立即追入河水裏。
一路追蹤至封印前,花辭顏站在黑淵前,不知為何,她身後似在動。
黑色的水幕如同珠簾般輕輕漾動,接着,一道幽幽綠光折射出來,沈笙腳步動了動。
浮空立即施法穩住封印,而花辭樹嘲諷她:“你們合力設下的封印才不過三五日就裂開了,就憑借你一人,有用嗎?”
“別開玩笑,快來幫忙。”浮空怒喝道。
沈笙看着那面顫動的‘黑暗’,心如擂鼓,而花辭顏冷冷擡手,一道道符從掌心中飛出,接着,數滴鮮血灑在符紙上。
花辭顏騰躍而起,神情莊嚴,高呼一聲:“以吾己身,換爾大道,收!”
水下漩渦驟起,浪掀萬丈,沈笙被浪潮卷起,一側的桑選伸手拉住她。
兩人竭盡全力才在漩渦中站穩身形,而浪潮卷起花辭顏,如供神佛一般敬畏。
這時,其他人趕來,震驚地看着花辭顏。
沈笙拼命抓住桑選的手,“她要做什麽.”
“以她之身,獻祭南河。”桑選極力拉住身子漂浮的沈笙,眉間攏着一抹輕愁,苦笑了下,“這就是無情道。”
沈笙怔怔看着漩渦中的女子,突然明白了阿奴的孤寂。
“為何要獻祭?”
“獻祭南河,激發南河潛在的力量。南河如同一個上古神器,獻祭已身,就會激發神力,加固封印。”桑選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不敢插手、不敢制止。
修無情道者,無情無欲,只為大道。
花辭顏真的做到了。
沈笙反駁她,“那如果邪魔與南河化為一體,她的獻祭會不會是增添邪魔的力量?”
“怎麽會呢。”桑選不相信這番說辭。
花辭樹的身形漸漸消失了,浮空大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她為大道,獻出自己的生命。
浪潮化為一片靜水。
衆人緘默無語,沈笙看着那面平靜的黑幕,封印這是加固了嗎?
她摸索着走上前,凝着黑幕,她的心還是不安。若是封印加固了,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呢。
她狠狠皺眉,桑選過來,拉着她後退,“小心被魔氣沾染。”
方才的玩鬧打架似乎是一場夢,迷惑天下蒼生的夢,花辭顏給了自己最美好的一幕。
臨死前,打鬧一場,玩笑一場。
沈笙警惕地看着黑霧,她感受到了花辭顏的心,無情道,并非真的無情。
她的心中沒有小情,有的是大道。
江晚來了,徐徐落在沈笙的身側,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慰。
南河歸于平靜,各方神仙也在上面,看到水底一幕。
即将飛升成神的花辭顏獻祭南河,加固封印。
修大道,為蒼生,她做到了。
江晚抿着唇角,漆黑的眼眸像黑曜石,閃着薄情冰冷的光,她告訴沈笙:“這是花辭顏最想做的。”
“她不像活着嗎?”
“大道即為活着。”
沈笙點點頭,這與她們奮戰沙場,馬革裹屍是一樣的道理。
沈笙眉眼帶着幾分淺淺的無奈,前腳偷果子大鬧一場,後腳就獻祭自己,玩鬧與大道也是可以共存的。
“回去吧。”江晚提醒。
沈笙卻沒有離開,而是提醒江晚:“邪魔可能在騙我們。”
“騙什麽?”江晚冷冷地凝着黑幕。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