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娶
求娶
偌大的宅子被白雪覆蓋,陰森冰冷,找不出第三人。
可卧房幹淨不染塵埃,桌上更是沒有一寸灰塵,再看阿奴,氣質脫塵,怎麽看都不像是日日勤于打掃的人。
處處透着詭異。
沈笙抱着丢來的衣裳,面露紅暈,左右看了一眼,果斷走到屏風後換衣。
兩人各自換了衣襟,阿奴坐在卧榻上飲茶,茶湯冒着熱氣,似是剛沏好的。
“你哪裏來的茶?”沈笙驚訝極了,抓頭看向左右,依舊無人。
阿奴換了一襲白衫,外裹着白色大氅,姿态凜然,如白蓮般只可遠觀而不可近玩。
阿奴不予回應,擱下茶盞,白皙的指尖被茶燙得發紅,可她依舊沒有察覺,反是沈笙覺得指尖發疼。
怪哉。
出了宅子,阿奴朝着宋家走去,沈笙巴巴地跟上,“我們去宋家做什麽,不該去客棧看看案發現場嗎?”
“都知曉是宋長玉嫁禍,你還看什麽呢?”阿奴冷冰冰的嘲諷一句,“你該看看宋長玉結識了什麽人,查查他殺女嫁禍你的動機。”
沈笙半知半解,追問道:“宋長玉是不是受了京城高官的指使啊。”
宋長玉就是一普通商人,紮根此地多年,與她初次見面,斷然不會有什麽深仇大恨。
退而說一步,就算有什麽深仇大恨,也不該殺女嫁禍。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蠢腦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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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再沒有說一句話,冷漠之色,與昨夜熱情纏着她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笙愁眉不解。
到了宋宅,阿奴從正門饒過,來到後門一側的牆根下,對着白牆開始發怔。
沈笙見狀,便說道:“我帶你進去。”
言罷,她豪爽地捉住阿奴的手,一躍而上,腳踏着牆壁,如走樓梯般拉着阿奴翻過牆壁,穩穩地落在宅子內側。
她極為自豪地挑眉,阿奴卻淡淡地收回手,拿出帕子擦擦自己的手。
沈笙:“……”
“你應該洗澡,昨夜、你全身都被我摸了一遍。”她氣恨不已。
阿奴面色如舊,被大氅遮住的耳朵卻悄然紅了,她掃了一眼沈笙,嘲諷道:“你若将欺負我的本事放在查案上,你早就洗清嫌疑了。”
沈笙再度吃癟,她對查案一竅不通,她只會打仗。
“阿奴。”她嘆了口氣,“我二人若在一起,可以互補的。”
阿奴轉身看着她:“補什麽,拿我的聰明補你的豬頭腦子?”
沈笙被吹得眯住了眼睛,額頭上一向乖順的碎發被吹得翹了起來,頗為礙事,她拼命去按住,奈何,那縷碎發跟着冷風跳躍。
壓根不聽她的話。她很氣惱,阿奴卻輕揚嘴角,擡朝着前面走去。
沈笙亦步亦趨地跟上。
宋家富庶,奇花異草種了許多,雕欄畫棟,讓人眼花缭亂。
越往裏走越能發現宋家的富庶,沈笙也不明白,宋家的意圖是什麽了。
兩人躲避着宋家家仆,一路來到一處院子,擡頭去看,匾上寫着“蒼風齋”。從名字上去看,像是宋長玉的院子。
門口有人守着,沈笙便撿了個石頭朝遠處丢去,看守的兩人走了一人。
還有一人。
阿奴見狀,折了一根樹枝,啪嗒一聲,再度朝剩下的那人丢去,然後一把推開沈笙,自己先跑開了,身形竟身輕如燕。
守門的兩人都走了,沈笙翻牆而入,悄然進屋。
她剛進屋,阿奴便回來了,側影清冷,眸若秋水。
門外的人很快就回來了,第一時間就是開門檢查屋內,找了一圈都看到人,慢慢退了出去。
躲在橫梁上的兩人迅速落下地,沈笙快速在桌上上翻找,而阿奴沿着牆壁慢慢敲打。
突然間,外面傳來動靜,兩人對視一眼,沈笙下意識拉住她的手腕,翻上橫梁。
兩人剛隐蔽好,門就開了,宋長玉領着一女子進來。
女子不過十七八歲,五官清秀,眉眼昳麗,下一息要做什麽,沈笙不用腦子也知道,她正想看一眼,一雙溫熱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沈笙:“……”
昨夜放縱,今日迂腐,到底哪面是真。
捂住了眼睛,可聲音是從耳朵裏鑽進來的,沈笙聽得耳朵發燙。
突然間,什麽聲音都沒有了,當真是四大皆空。
沈笙只當兩人結束了,拂開阿奴的手,朝下一看,眼睛頓時發疼,她忙閉了閉眼睛,突然間,門被撞開了。
宋夫人沖了進來,兩人慌忙去拿衣裳,宋夫人沖進來就捉住了女子,當即一巴掌掌掴她的臉。
清脆的聲響吓得沈笙心口一跳,阿奴卻說道:“你這個原配也可以去打人。”
“原配?”沈笙迷惑,轉而一想,想起自己曾經有個未婚夫,而那個未婚夫退婚後娶了公主。
她想了想,解釋道:“我們都解除婚約了。”
“是嗎?不是他主動退婚的嗎?”阿奴涼涼地提醒一句。
沈笙氣得腦殼疼,好在下面熱鬧得很,宋長玉讓人拖着宋夫人出去了,屋內頃刻間安靜下來。
宋長玉低聲安慰着美人,舉止輕浮得很,梁上兩人面面相觑,沈笙不想去聽,便問阿奴:“你怎麽知道我訂婚的事情。”
沈家在朝舉足輕重,沈家五虎更是讓北梁聞風喪膽,周家為長子求娶沈家幺女,皇帝親自賜婚,滿朝轟動。
當時求娶之際,沈笙不過七八歲,而對方壓根不是什麽丞相,不過是一普通的三品官。
訂婚後,周家借着沈家的名望水漲船高,一路高升至相位。
不巧的是沈家五虎戰死,偌大府邸只留下孤兒寡母。周家想要退婚,沈母不肯,不久後傳出沈笙克父克兄的事情,周家以此退婚。
沈母氣得昏倒,沈笙一氣之下趕來邊境,三年沒有回去。
沈笙早就忘了周家公子的模樣,對方說是風流儒雅,實則弱不禁風,小的時候周家人讓她多讀書多做女紅,想要一位賢妻。
可沈笙最讨厭就是這些話,為此将周家公子打過數回,退婚後,她反而松了口氣。
阿奴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宋長玉打開了門,送走了小相好的,接着,他自己也走了。
确認人走遠後,兩人躍下來,阿奴走到牆壁一側停了下來,道:“有密室,找找機關。”
沈笙還沒回應,阿奴走到書案前,挪了挪筆架,那面牆就跟着動了起來。
沈笙:“……”這怕是你家。
“你進去,我守着外面。”沈笙主動開口,她走到門口,對外張望。
阿奴沒有退讓,閃身進入密室。
一盞茶的時間,人就出來了,密室關好,兩人原路離開。
出了宋家,兩人站在雪地裏,一白一紅,顏色極為惹眼。
阿奴朝着衙門走去,沈笙緊跟着她的步伐,“你查到什麽了嗎?”
“去看一看宋陵的屍體。”阿奴難得回應一句。
兩人匆匆來到縣衙,照樣不走尋常路,翻牆入內。
阿奴如回自己家一般,直接走到了停放屍體的地方。
門口自然站着人,阿奴看向沈笙:“引開。”
“知道了。”沈笙擺擺手,照舊丢了一塊石頭,自己躍上樹頭,引得衆人注意。
阿奴悄悄進入屋內,宋陵的屍體由白布蓋着,揭開白布,發現宋陵的屍體完好,并沒有解剖。
顯然那盞香爐沒有引人注意。
她拿了匕首,慢條斯理地解剖屍體。
動作迅速,一刀一刀,速度極快。
外面的沈笙一口氣跑出縣衙,蹲在雪地裏喘氣,未免有人追來,直接抓了一堆雪将自己裹住。
外面是雪,裏面是人,衙役匆匆跑過去。
阿奴漫步走了出來,路過雪人,擡手點了點‘雪人’的腦袋,“宋陵的刀口,是北梁軍刀所為。”
“你是意思是宋家與北梁勾結?”沈笙站起來,抹去臉上的白雪,呸呸兩聲吐掉嘴邊的白雪,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
阿奴負手而立,微微一笑,清冷明豔,“光是這一點,你就可以洗清嫌疑了,但縣衙未必讓你全身而退。”
“你什麽意思?”沈笙拍打的動作頓住,“你的意思縣衙和北梁勾結?”
“真是蠢死了。”阿奴哀嘆一聲,難得露出悲憫,将自己從宋家密室的信拿出來丢沈笙,“你去衙門走一趟就明白了。”
沈笙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都是北梁文字,她識得北梁字,大致看了一眼。
宋長玉是北梁潛伏在此地的細作。
她驚喜道:“有了這個,宋家本身就有問題,你給我作證,我昨夜壓根沒有入洞房。”
阿奴打斷她的話:“我為何要給你作證,你是我什麽人?”
“我、我可以給你錢的。”沈笙腦門一熱,脫口而出。
阿奴不理會她,朝着縣衙相反的方向走去,冷冷哼了一聲。
“阿奴、阿奴、我可以娶你的。”沈笙跳着追上來,“我可以給你聘禮,給你嫁妝,我都可以包辦的。”
沈笙急得六神無主,阿奴負手慢慢行走,欣賞冬雪下的美景。
“阿奴、阿奴,我沈家的孩子一生一世只擇偶一次,我會對你好的。”
阿奴停下來,打量眼前這位滿嘴不着調的女孩:“你已經擇偶一次了。”